第88节
“湛哥儿今儿公务不忙,回来得这样早?”太夫人有些神色不自然,貌似关切的问了一句。 乔湛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有他在,除了说些虚情假意关怀的话,旁的都是一概不能提的。太夫人觉得实在无趣,同乔湛打了招呼,便转身往外走去。 乔四夫人面带尴尬的笑了笑,也跟着走了。 或许要从旁的地方着手了,否则沈惜总有一日要抖起威风来。太夫人心中烦乱,见乔四夫人谨慎的模样,倒是有些念起乔三夫人的好来,至少此时,乔三夫人会说些让她听了顺气的话。 乔湛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旋即便大步流星的往正房走去。 “惜娘,这会儿感觉身子如何?”乔湛撩了帘子进去时,正碰上沈惜皱着眉喝水,不由快步上前,问道:“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御医过来——” 见乔湛就要走,沈惜忙伸手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水给咽下去,沈惜才面露倦色的道:“有些犯恶心,也不是什么大事。” 今日从御书房出来后,乔湛特意去问过御医,得到的结论是害喜的情况是分人的,有些人反应大,也没什么好法子,月份大些便好了。 最后给了乔湛提笔写了方子,说是能缓解的药方,管用不管用,也因人而异。 他拿着两张药方出来时,不由暗暗苦笑,沈惜本就不舒服,再让她喝药,可别吐出来才是。 “方才杨老太君和卫国公夫人过来了,舅母带着姣姐儿她们来看我,这会儿帮我去送客了。”沈惜缓了缓,清了清嗓子道:“淑妃娘娘还派人送了燕窝过来。” 卫国公太夫人一行人乔湛是在门前见了的,只是他有些奇怪,原来看他还算顺眼的杨老太君,这回竟无故盯着他,目光中透出些挑剔审视的意味来。 乔湛稀里糊涂的被杨老太君面色严肃的吩咐了几句务必要照顾好沈惜,不要让府中乌七八糟的事让她难过云云。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才想同沈惜诉苦,便听丫鬟通报说舅太太过来了。 “惜娘,你先好生静养,改日我再来看你。”容氏进来后,便就要走。 今日事情发生得太多,恐怕沈惜心中正是一团乱麻。那些话也不急着说,还是让沈惜好生静养的好。 “大舅母,今日多谢您了。”沈惜在容氏面前也没有客套,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容氏目露欣慰之色,嘱咐沈惜务必要遵照医嘱休养,便去东跨院叫方姣和方娴。乔湛实在是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才要跟上去送送容氏再一问究竟,却被容氏摆手拦住了。 “你好好陪着惜娘,比送我强多着呢。”容氏道。 乔湛知道自己舅母的性子,便也没有坚持,和乔漪一起把容氏和方姣方娴送到了院门前。 她临走前,还把乔漪叫过去嘱咐了两句。是以等她们走后,乔漪便回了东跨院,没有再去正房。 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乔湛一脸茫然的回了正院,却见沈惜盯着帕子愣愣的出神。 “惜惜,你知道么,我回来可是被杨老太君好一通教导。”乔湛见沈惜兴致不高,便故意想逗她开心道:“要说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喜欢才是,要说祖母也该是喜欢孙女婿才是。” 说着,他竟也绘声绘色的模仿了杨老太君颇有气势的几句话。 见乔侯爷难得耍宝逗她,沈惜不由弯了弯唇角。 “侯爷,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沈惜认真的看着乔湛,眸光中透着几分罕见的茫然脆弱,乔湛见状,心一下子便被揪紧了。 “惜惜,发生什么事了?”乔湛被她吓了一跳,忙问道。 沈惜沉默了一下,才斟酌着开口道:“侯爷,您还记得我那块玉牌么?” 乔湛点头,那块不起眼的玉牌是沈惜的心爱之物,也是随身带着的,据说是沈惜亲娘的遗物。“是娘留给你的罢?” 田氏自是不配他叫娘的,只有沈惜的亲娘才配。 “我昨日不小心掉在了淑妃宫中,今日她派人送了来。正巧被杨老太君瞧见了。”沈惜还不习惯叫她外祖母,仍是以先前叫法称呼。“杨老太君突然变了脸色,说那块玉牌是她女儿馨姐儿的东西。” 乔湛眼底闪过一抹愕然之色。 既是开了头,沈惜便把今日的事,毫无保留的说了。 乔湛越听越是惊讶,这么说沈惜就是杨老太君嫡亲的外孙女了?这原是件天大的好事。 “我觉得像是做梦一般。”沈惜纤细修长的手指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声音有些不稳。“玉牌已经让杨老太君带走,说是让卫国公也帮着瞧瞧。” 她虽是没有说出口,乔湛却分明感觉到沈惜的不安。他坐到床边上,让沈惜靠在他的怀中,给她无声的支持和依靠。 “惜惜,没什么可担心的。”乔湛放柔了声音,似乎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若是了最好,不是也没关系。你是我的妻子。我和你,还有他——”他的目光温柔的落在沈惜尚是平坦的小腹上,轻声道:“我们就是一个家了。” 沈惜湿了眼眶,用力的点了点头。 ****** 庆国公府。 当庆国公下朝回府后,头一件事便是把常玥叫到了正院。 常玥见一夜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想来太后已经像以前一样把事情压了下来,故此心中松快了不少。得知父亲突然叫她,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果然才进了正院的门,只见院中的气氛不似往日,有了种不想的预感。果然当她进去时,庆国公脸色有些难看,还没等她请安,只听他命令似的说了句话。 “去给永宁侯夫人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十随机十的红包~明天会考虑下加更~么么扎 第99章 酵 常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庆国公世子常忠, 尖声道:“您让我去跟沈惜道歉?” 常忠的目光是往日没有的严厉, “明日一早你就去永宁侯府。” “我不去!”常玥一改素日的娴静温柔, 猛地摇头。“我怎能去给沈惜那个贱——”她的话音未落,只见常忠脸上的神色愈发难看,好歹住了嘴, 没说出“贱人”两个字。 常忠沉下脸, 冷声:“你必须去。” 且不说沈惜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奴仆罢了, 单凭沈惜抢走了乔湛这一点,她就不容许自己向沈惜低头! 这点子恩怨父亲不会不清楚, 可他竟然还要自己去向沈惜道歉! 常玥顿时红了眼眶, 满腹委屈的看向一旁的庆国公世子夫人吴氏, 嘟囔着“娘, 您都不劝劝爹!我怎么可能会向沈惜低头?” 往日最疼爱她的母亲吴氏,今日竟也是满脸的凝重,她叹了口气, 迎着常玥期待的目光, 道:“玥娘, 你必须去,还要好好的跟永宁侯夫人道歉。” “娘!”常玥快被气哭了,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攥紧了拳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您怎么能这样折辱女儿?去向沈惜那个贱人道歉,不如让我去死了!”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常忠便铁青了脸色, 看着常玥的眼神严厉中又透着失望:“那你就说说,昨日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你以为自己做得□□无缝,没人会知道?” 常玥听罢,嚣张的气焰顿时去了大半。 应该没人知道才对,身边服侍的人,俱是太后宫中跟着的。她们怎么敢出卖自己,若是敢乱说,她们就得同罪! 莫非是沈惜告状了? 只有这一种可能,常玥想到这儿,不由急急的道:“爹,我才是您的女儿,别人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您也信?如今她当了永宁侯夫人就愈发张狂起来——” “住嘴!”常忠甚至没有听常玥说完话,便打断她。“今日下了朝,是太后娘娘叫我过去亲口所说。玥娘,你说实话,小皇孙险些落水,和你有没有关系?” 常玥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纵然实在父亲面前,她也不能认这样的错处。 “爹!昨日女儿才是跌落水中的那个,您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常玥回来时的状态可甚是狼狈,她振振有词的道:“我还说是为了救小皇孙跳下去的,您怎么不信?” 说罢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哭得愈发伤心。 “你可知道,这里头不仅是皇太孙的事,永宁侯夫人有了身孕。”常忠被她哭得有些没注意,犹疑的道:“可她却是跟你在一处时跌了一跤。” 沈惜有了身孕? 常玥被太后送走得早,并不知道此事。沈惜这个贱人,竟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女儿就是怕给家里惹麻烦,才主动跳下了水!”常玥睁着眼瞎说,道:“虽是被沈惜抢先一步拉住了小皇孙,可女儿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只怕给人落下把柄,如今却被人这样的误会,女儿可没脸活下去了!” 常忠也有些动摇,常玥虽然有些刁蛮的小脾气,本性却不坏,也知晓轻重,不会莽撞至此。 见他似有松动之意,常玥突然起身,就要往外头柱子上撞去。“连您都不信我,我还不如以死明志!” 吴氏急了,忙冲过去死死的抱住常玥,泪流满面的对常忠道:“你为个外人竟还要逼死女儿不成?还不如拿根绳子勒死我们母子算了!” 常忠也没了脾气。 “行了行了,你们光哭有什么用!”常忠脸色仍是难看,道:“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又惹了麻烦!” 吴氏满不在乎的道:“璘哥儿又哪里有不是了?也不是妾身说,外人瞧着咱家如今势头正盛,难免会有嫉妒的,璨哥儿又不是头一回被人冤枉!” 常忠冷哼一声,道:“这一回可是闹到了圣上面前。你可知道这案子最后交给谁查了?” “任他是谁,去打点一番也就是了。”吴氏不以为意:“不看庆国公府的面子,总得看太后的面子罢?圣上可是最重孝道的。” “今上把案子交给了永宁侯督办!”常忠看着吴氏:“你说,玥娘该不该去永宁侯府道歉?” 常玥心中咯噔一声,昨日在宫中的事她可以瞒过太后、瞒过爹娘,沈惜却是亲历者。若是沈惜添油加醋的——不,甚至她直接说出事实,便足以让乔湛存了心思报复庆国公府。 也不知祁恪最后到底看到多少。至今没有找上门来,恐怕他并没有全部看到罢? “玥娘,要不娘陪你去永宁侯府走一趟?”吴氏听到儿子有危险,不由心焦的道:“怎的偏生落到了乔湛手中?” 常玥咬紧了下唇。 “玥娘,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诞和你的生辰,你要知道,太后曾许诺把给你向圣上讨个县君的封号,你若是表现得不能令人满意,怕是不能了。”见女儿仍是在迟疑,常忠只得把结果往严重里说。 要知道和她要好的那些贵女们早把这消息透了出去,私下里恭维她都以“县君”称呼,她自觉很有面子,便也任由她们去叫。 若是到时候不成,在太后的寿宴上,她的面子何在? 犹豫了好一会儿,常玥才僵硬的点了点头,还没忘了强调:“我可是为了哥哥才去的。沈惜一朝小人得志,若是任由她吹枕边风,哥哥恐怕没好果子吃!” 吴氏欣慰的看着女儿,一叠声的就让人去备上厚礼,要和女儿一起去永宁侯府。 谁知却被常玥拒绝了。 “娘,女儿一个人去受那沈惜的气也就罢了,怎能连累您呢?”常玥一副孝顺的姿态,实则她是心虚的,她实在怕沈惜在吴氏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吴氏听了,觉得女儿一片孝心,便应了下来。 “爹、娘,我脑子有些乱。”常玥面露疲惫之色,道:“我先回去,想想明日怎么向永宁侯夫人道歉!” 她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和不甘,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