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秀珍，你快回去看看，你家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刘秀珍加快了步伐，快步回到了家，就看见苏浩姐弟两个在厨房里忙活，她放下锄头就进入厨房：“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呐？” 苏雅正站在案板前切rou，案板上已经切好了一堆rou，看见刘秀珍回来，就捏了一块塞进她的嘴里。那rou咸香四溢，肥而不腻，好吃的无法形容。卤rou颜色红艳晶亮，rou汤入味，香糯劲道，在现代都是美食，何况这些常年不见荤腥的人，吃在嘴里，简直的人间美味啊。 刘秀珍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这rou是哪来的，你那有钱买rou啊？” 家里虽然穷，但刘秀珍也很有志气，教育孩子不能偷不能抢，家里凭空出现这么好吃的rou，她最先的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忧这些东西的来路。 苏娥此时也回来了，见家门口围了很多人，还以为自家出了什么事，慌忙挤了进来。在外听见刘秀珍询问，就失声叫道：“苏雅，你个死丫头，是不是大哥给咱妈的钱，你拿去乱花了。” 苏雅呵呵的点头傻笑：“嗯，妈，昨天我哥哥走的时候留下了五块钱，我……我没有给你，就去买了这个。” 刘秀珍又急又气：“你这孩子想要吃rou，少买一点可以，你……你怎么买这么多，难道五块钱，你都买rou了。” 苏娥这时也跑到了厨房，气急败坏的道：“你这个死丫头，你不知道咱家什么光景啊，敢这么乱花，你知不知道大哥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刘秀珍本来就急怒交加，苏娥这样火上浇油的一说，刘秀珍更生气了，转身四处的去找笤帚。 苏娥很有眼色的抢先找到了笤帚，递到了刘秀珍的手里，苏浩却站在了苏雅的面前，挡住了她。 苏雅却没有丝毫的惧怕，推开了苏浩道：“妈，你别急，我做好的这些rou，明天要拿到集市上卖的，一定能把钱赚回来的。” 刘秀珍气急，但也并不是真心的想打孩子，毕竟苏雅刚刚捡回来一条命。她心中很是内疚，觉得是自己没用，害的孩子去冒险。 她心中生气，苏娥没有劝阻就算了，还跑去找了笤帚塞进自己手里，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更让她生气。便狠狠的把笤帚砸在了苏娥的身上，气呼呼的骂道：“你个死妮子，你meimei病刚好，你就不怕我把她打死了，不拦着就算了，还给我递东西，啊……” 苏娥跳着脚躲避，一边嘴硬道：“妈，是你要打人的，现在倒怪起我了。”她要往苏雅他们那边躲，此时才看见案板上那么多的rou，伸手就要去捏着吃。 苏雅却用力把她的手打开：“你别吃。” 苏娥刚想要反驳，却看见苏雅的头发，好似看见了鬼一般的惊叫道：“苏雅，你的头发呐，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咱哥给的钱，你不给妈，也不商量一下就出去乱花，这头发也不说一声，就偷偷剪了。妈，这丫头反天了，你可不能轻饶了她。” 趁几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苏雅的头发上，苏娥偷偷反手从案板上，捏了rou填进嘴里吃，一边还呜呜的示意刘秀珍去看苏雅的头发。 现在村子里的姑娘都是留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苏雅这样的短发看起来就跟假小子似的。 刘秀珍看见又想生气，可是看了看案板上的rou，随即就明白过来：“是不是钱不够用，你就把头发剪掉卖了。” 苏雅抱住刘秀珍的手臂，左右摇晃了两下，撒娇道：“妈，没事的，过不了两月就长长了。” 刘秀珍狠狠地一点她的额头道：“你好歹和我商量一下，一声不说就敢擅自去县城。” “我怕说了，你就不让我去了。” 苏雅和母亲撒娇，苏娥就趁机抓紧时间吃rou，那卤rou实在是太香了，她吃的浑然忘我，根本就没时间去插嘴了。 苏娥没有说话打扰，但外面的人却有人忍不住了出声叫喊，打断了母女两人的谈话。 卤rou的香味浓郁，这样随风飘荡出去，让人闻了，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很多人循着味道找了过来，门口的人围的越来越多，只是都不好意思进去。 曹玲的前车之鉴还摆在哪里，何况听见刘秀珍在训斥孩子，他们也不好开口询问，想要散去却又舍不得。 正在犹豫间，却见苏雅端了一碗rou出来，她笑吟吟的端着碗，走到自家的大门口，微笑道：“各位大叔大伯，这是我做的卤rou，大家伙尝尝。”说着，就把碗往前送了些。 卤rou的香味已经让人垂涎三尺了，rou的颜色还这么鲜亮，看起来更加勾起人的食欲。当先的那人要去拿，苏雅却又开口嘱咐了一句：“一人只能拿一块哦。” 虽然那rou看着实在诱人，但在缺吃少穿的年代，没几家平时能吃得起rou的，何况是刘秀珍家这么穷苦的困难户。 能把自家做的东西拿出来请大家吃，已经是很大方，大家怎么好意思多拿。虽然看着实在眼馋，但大家都很规矩，都只拿一块。 吃完他们就后悔了，若的没吃，只是闻了闻味道，还能忍住，可是一吃到嘴里，香的简直想让人把舌头也吞下去。 大家都意犹未尽的看着苏雅，苏雅也不负众望的开口笑道：“各位叔叔婶婶，你们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实在是家里没粮食吃了。这些rou也很贵，我不能白白的送给你们不是，这样吧，你们要是还想吃，就用粮食来换。三斤麦子，或者五斤玉米换一斤rou，我做的不多，想要的赶紧行动。”说完，就回去了。 卤rou实在是太香，闻着就让人流口水，那些吃进嘴里的更加心痒痒。但是rou的价格太贵，尽管苏雅开出的价格不高，但那么多的粮食才能换一斤rou，有些也心疼，不舍得买。 但有的家里人口多，劳力多地里收成好的，实在想吃，就忍痛回去挖了粮食过来换。苏雅就指挥着刘秀珍和苏娥把rou包在胡叶里，称好了就和拿粮食过来的换，不一会就换了小几十斤玉米。 第15章 见有人换好了，拿着那么多的rou回去，有的人更眼馋，回去也和家里人商量着来换，可是苏雅却说没有了。 换了这么多的粮食，苏浩激动不已，可是还有人换，苏雅却说没有了，苏浩不禁有些着急，指着焖在锅里的rou就开口说道：“姐，不是还有，你……” 苏雅慌忙捂住了他的嘴：“这叫饥饿营销，你不懂别乱说话。” 一家人忙的团团转，此时闲下来，刘秀珍还觉得好似在梦中一样，闻言就道：“听你姐的，别乱说话。” 以前，家里就数苏雅最没用，苏晨种地是把好手，苏娥针线活好，家里缝缝补补的都是她干的。苏浩虽然年纪小，可早就能撑起一片天了，家里地里的活什么都能干。 苏雅却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从小没少受数落，可是这次落水以后，好似开了窍一般。 苏晨以前也和她说过，苏雅心思通透灵活，虽然没有家里其他几个孩子能干。但他们都是吃力的，长大也没什么出息。而苏雅长大了，靠她灵活的头脑，也许能闯出一片天。 这些话，以前刘秀珍还嗤之以鼻，今天却看出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和别人真的不一样，不由自主的便认同了她。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能好好的换粮食，可苏雅却不肯换了，但她心中就莫名的相信自己的女儿，阻止苏浩说下去。 对于母亲坚定的帮自己，苏雅很是高兴，压低了声音道：“剩下的明天要拿去集市上卖了换钱的，粮食够吃就可以了。” 刘秀珍还算拎得清，但苏雅还是有些不放心，开口嘱咐道：“妈，这些都是要卖钱的，不能往那院送，知道吗？” 多年的习惯了，想改一时半会有些难，做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不给那院送，刘秀珍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想起她们办的那些事，自家孩子受的委屈，便狠起心肠点了点头。 苏雅让苏浩去门口等着苏广志，见了便让他到自家吃饭，又奢侈的挖了一点白面，做了面疙瘩汤，还洒了一个鸡蛋花。 苏广志他们在坝上干活，回来的晚，但苏雅一家做了很好吃的卤rou，和大家换粮食的事，还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苏明武还有些不太相信，大嫂一家穷的叮当响，整天连饭都吃不饱，现在能买的起rou吃。可是离家越近，他就越相信人们说的是真的，那香味真的是让人垂涎三尺啊。 虽然院子分开了，但东院和西院的大门却很近，他们门前的小路有很多石子，石板，下雨的时候也不是很泥泞，而且路也很宽阔。 路边有成排的石块垒了一道堤坝，把路拦了起来，大门对面是一个很大的池塘，里面栽种了很多莲藕，现在还没有开花。但碧绿的莲叶却很多，挤挤挨挨的铺陈在池塘的水面上，还有很多白鹅和鸭子在水面上游来游去。 苏浩正趴在石坝上，伸手要够里面的荷叶，苏广志连忙阻拦：“苏浩，你干嘛那，那石坝边上多危险啊。” 听见苏广志的声音，苏浩忙站直了身子：“爷爷，我妈喊你去我家吃饭。” 苏广志是明白人，闻言也知道是自己老伴和苏明芳的做法，伤了老大一家的心。以前，他们要是做好吃的，都是端了送到东院去的，可现在却特地让苏浩在门外等着，那就表示不会再往东院送。 苏广志不禁长长叹息：“你姑肯定做好了饭，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吧。” 但苏浩哪里肯依，上去拽住了他的手臂，就把苏广志拉进了自己家门，还照着苏雅的嘱咐，把大门也关上了。 闻着那诱人的香味，苏明武也是馋的很，可是因为分家还有曹玲的缘故，他和自己大哥一家的关系不太好。人家没有让自己，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蹭饭，只得一步三挪的回了自己家。只是闻着那浓郁的香味，吃着自家没滋没味的饭，实在是难以下咽。 这边苏娥已经盛好了饭，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苏雅细细的切了一盘卤rou拼盘，还贴了几个玉米松饼。 喷香鲜亮的卤rou，黄橙橙的玉米松饼，还有白面鸡蛋疙瘩汤，即使新年，苏家也没有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苏广志见了很是担忧：“家里不是还拉着饥荒吗，怎么还做这么多好吃的，过日子要细水长流，不能这么铺张浪费的。” 刘秀珍能干，勤俭持家，苏广志对于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可是见一顿晚饭，他们都有饭有菜，还有馍，这么奢侈，便有些担忧。 苏雅笑嘻嘻的拿了一块松饼给他，一边笑道：“爷爷，你别担心，我下个月就要到造船厂的食堂帮工，也能挣工资了。” 苏广志接了饼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也要勤俭节约。” “爷爷，我知道，你快尝尝这个。” 苏广志嘴上虽然在埋怨，但都是在为他们一家考虑，苏雅自然能听的出来，也没有介意，还笑着给他夹了卤rou吃。 尽管苏广志是个很严肃的人，但吃了两口卤rou，也不禁矢口问道：“这rou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吃，以前我吃过大肠，有股藏味，你们做的咋这么香？” 刘秀珍一边给他夹rou，一边高兴的说道：“苏雅这孩子因祸得福，在海边认识了造船厂食堂里的师傅，人家教她做菜，还让她下个月去食堂应聘帮工。” “那就好，你们好好的过日子，我就放心了。” 卤rou鲜香，回味无穷，百吃不厌，白面鸡蛋疙瘩汤，平时也是不舍得吃的。那玉米松饼外面一层炕的酥脆，里面柔软，还有玉米的香味，也很好吃，一顿饭，吃的畅快淋漓。 卤rou的香味香飘十里，刚才还闹哄哄的换粮食，东院自然是知道的。闻着那香味，苏明芳也馋虫大动，本来还等着吃饭的时候，西院能送过来点，可是一直等到吃完了饭，天都黑了也没一点动静。 苏明芳气呼呼的敲着自己的饭碗：“妈，你看看我大嫂，眼里还有你这个婆婆吗，做了好吃的，都不给我们送点过来。” 刘秀珍一家生活艰难，平时也不舍得做好的，可是只要做了，肯定会给他们送。这么多年，赵荣都习惯了。这冷不丁的不送了，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她们昨天刚刚去那院闹腾，今天再让人送，的确是强人所难的。 赵荣便敲了敲她的碗，让她吃饭，别说话。可自家的饭没滋没味的，闻着那诱人的卤rou味，苏明芳哪里能吃的下去：“妈，要不你去那院转转，只要你去一趟，那刘秀珍还能不知道眉眼高低，还不主动把……”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广志就回来了，闻言就截口道：“你昨天挨的耳光又忘了是吗？以后别惦记你大嫂家，人家没东西吃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惦记过他们。他们一家过的艰难，做好吃的还给你们送，你们做好吃的，给人家送过吗？凭什么要求人家非要给你送，人家也不欠你们的，以后就都别惦记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赵荣母女听的，赵荣听了没言语，苏明芳却噘长了嘴道：“我大嫂不待见我就算了，她总不能连你们都不顾吧。”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你大嫂让苏浩在门外等着，非要拉我过去吃饭，摆明了以后是不会再给送东西过来了，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 苏明芳见刘秀珍做的这么绝，那肯定是不会送了，只得作罢。可是第二天，家家户户只要见了面，都在询问刘秀珍家卤rou的事。还有人羡慕苏明芳，可以不拿粮食就能吃到卤rou。 可只有苏明芳自己知道，她根本就没吃进嘴里，苏雅在门口让了一圈，没有粮食换的都尝了鲜，连王桂枝一家，苏雅都叫苏浩送了些，自己家里却被凉着。 苏明芳明面上和人周旋，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根本不敢说，自家肯本没吃着，因此更加的生气。 可是她也没办法，第二天一大早，苏雅就带着卤rou去县城了，苏雅虽然做的东西好吃，但是她不会用称，便带上了苏浩。 两人提着装rou的篮子到了路边，刘大驴子又早早的等着，见他们过来，还快走了几步迎过来帮忙，把篮子放在车上，苏雅就拿出了一包用胡叶包好的卤rou，递给了刘大驴子：“刘大叔，这是给你的。” 那卤rou太好吃，不过一晚的时间，在村子里都传开了，刘大驴子自然是知道，只是他们家里不富裕，不舍得拿粮食去换rou。昨天晚上孩子们闻着别人家吃那么香的rou，闹的非要吃，最后气的脾气温和的刘大驴子都动手了，才按住了几个孩子。 第16章 如今见苏雅主动给他，也很想要，但伸出的手搓了搓，有些犹豫的道：“苏家丫头，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些还是拿到县城卖了换钱吧。” 苏雅却非要给他，刘大驴子拿着热乎乎香喷喷的rou，很是无措：“我……我没钱，要不等一会有人坐车，我……我再给你钱。” 苏雅微微笑道：“大叔，不要钱，这是我送给你吃的。” 刘大驴子感激的还要说话，可是却已经有人过来坐车，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卤rou在锅里闷了一晚，早上的时候又填了把火热了一下，香味更加的浓郁。即使装在篮子里，用布盖着，也掩藏不了那扑鼻的香味。 众人很是眼馋，只是rou的价格太贵，他们也不舍得买了吃，只能偷偷地吸着那香味过过瘾。 到了县城，姐弟两人一同提着篮子到了市集上，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把篮子放下，上面盖了布，只掏出了两包卤rou放在胡叶，在篮子里展开。 卤rou的香气不一会就吸引了一些人，但苏雅不会叫卖。虽然她的脸皮够厚，但在街上叫卖这样的事，她还真没干过，便鼓励着苏浩叫喊。 苏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也有些退缩害怕，但想起自家艰难的日子，想起一家人经常饿肚子，想起苏雅为了下海捞鱼，险些溺死。也就壮起了胆子，按她的嘱咐大声叫喊了起来：“大家伙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新鲜出炉的卤rou啊，又香又好吃，五毛钱一斤啊，大家伙快来看啊……” 苏浩开始叫喊的时候，声音微不可闻，后来慢慢的就撞起了胆子，大声的叫喊。这样一喊倒是招来了不少人，看着胡叶上鲜艳晶亮的卤rou问道：“丫头，你们买的这是什么rou啊？”一个看着像是工人模样的抢先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