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王馨雨沉吟了一会儿。吴岚岚她见过几次，云梦的小花旦, 年纪好像跟洛迦差不多少，虽然没有特别有分量的作品，但是云梦的几个大制作她都去打过酱油，也算混了个脸熟。去年到今年这段时间云梦给她换了路子，专一往时尚方向凑，三天两头发街拍，得了个街拍女王的头衔，上个月还上了《风尚》的内页，号称是新一代世上i。她来竞争代言，倒是不出奇。 但是洛迦居然也在竞争，而且她们同在一个剧组，她居然毫不知情……王馨雨心中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之意，说到底，从上次洛迦跟她摊牌以后，是真的防着她了。 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虽然挺喜欢跟洛迦相处，也是真心想跟她做朋友，但是，她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好感就违拗了沈岸的意思啊！ 想到这些天洛迦的疏远和自己小心翼翼的示好，王馨雨一时说不清到底是自己做错了还是洛迦太无情。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心想，有这个代言在前面悬着，看来跟洛迦重归于好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这让她有点惆怅。入行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但是洛迦这样纯粹坦率又随心所欲的女明星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性格深深吸引了她，她看着洛迦，就好像看着自己理想中的人生在别人身上复制了出来，让她羡慕，也让她不自觉的想更接近些。 莉姐见她不说话，又紧着问了一句：“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有。”王馨雨简短地回答了一句，立刻收起了刚刚那点惆怅，开始认真考量起来。 吴岚岚的背后是云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云梦的艺人时尚资源和代言都很好，每次看秀总能一去好几个，个个都在前排能上镜的位置。如果云梦真的要力推吴岚岚，恐怕还得多费些功夫。 至于洛迦么……在拍《食神出招》之前，她比起洛迦还是很有优势的。新鲜出炉的最佳新人奖，几个热门制作里的女二号或者女三号，怎么看都比一个网剧里的客串有前途的多。可是世事就是这样难料，一部《食神出招》，一部网剧转为上星剧的《探幽录》，洛迦的江湖地位顿时稳如磐石，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把她甩在了身后。 王馨雨目光沉沉地望着不远处洛迦常坐的那张红椅子，微微蹙起了眉头。吴岚岚和洛迦手里的牌都比她好，但是，不到最后一步，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更何况，高唐跟云梦抢同一个代言，这也算是内斗了吧？未必她就不是捡便宜的那个。 论到经验，三个人当中她应该是最丰富的。细细算来，如果把当初参加选秀当成出道的话，那么到如今她也在这个圈里摸爬滚打了五六年的功夫了，洛迦和吴岚岚都太顺，她有自信，如果是真枪实弹地较量，她的表现肯定比那两个顺风顺水的要好得多。 她一边想着，一边问莉姐：“d品牌那边有没有具体的时间安排，大概什么时候需要把这事定下来？现在是谁负责挑人选？你跟他能不能说上话？洛迦和吴岚岚进行到哪一步了？” 莉姐低声回答说：“具体时间安排我还没打听到，现在看应该是他们的公关总监杰西卡负责提出人选，总公司那边给出最终决定，我虽然没跟杰西卡接触过，但是李总跟她很熟……” 王馨雨打断了她：“李雪吗？” “对。”莉姐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苦笑。 王馨雨颇感棘手。星光内部沈氏跟外来人的争斗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作为一个活跃的艺人想要保持中立很难，她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中立就等于是把两边都得罪了，所以在权衡之下断然投靠了沈岸。也是因为沈岸牵线，她这一两年拿到了几个不错的项目，还出演了之前拿奖的那个片子，但是这样一来，李雪对她的事业规划几乎算是不闻不问了，她不可能通过李雪这条线搭上杰西卡。 “洛迦是怎么跟d品牌搭上线的？不都说高唐在时尚这块不行吗？” 莉姐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说：“听说是李总给牵的线。” 王馨雨向靠背上躺了躺，无奈地摇头。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管理层内斗，结果闹的她们捞不着钱。 “吴岚岚那边下手很早，跟杰西卡之前一起参加了几个活动，据说云梦正在争取让她去纽约跟d品牌的创意总监见面。洛迦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她这会儿应该是受到杰西卡的邀请去参加d品牌的新品发布会，吴岚岚也去。” “那咱们下手已经太晚了啊。”王馨雨轻轻叹口气，眼中流露出孤注一掷的神色，让莉姐看了心中一凛。 莉姐试探着说：“时尚资源大部分在李总手里，我不怎么能说得上话，你要不要跟沈总提提？” 王馨雨垂下眼睛，唇角闪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莉姐可能没觉察到，每次她建议她联系沈岸时，眼里总会带着那么点鄙视，似乎在无声地提醒她，她跟沈岸那点事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实在可笑。她想从沈岸那里得好处，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这世上谁不是这样？有人卖艺，有人卖身，她若不是狠得下心，哪有卖艺的机会？ “好，我抓紧跟沈岸联系一下，你也再想想有没有别的路子。”王馨雨故意直呼沈岸的名字，以示自己跟他关系亲近，“你去安排一下，最近的几场秀我需要一个好位置。还有上封面的事，从年初谈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到底有没有进展？年底前不拿下一两个一线刊的封面，我有什么资本去谈代言？” 莉姐心里有点打鼓，实在是王馨雨现在的位置比较尴尬，虽说拿了最佳新人奖也接了几个不错的代言，但是她的地位却一直在二线的边缘晃着，有点不上不下的。以莉姐看来，总觉得王馨雨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有点忽视格调而偏重赚钱，弄得人们一想起她总是跟短平快的偶像剧挂钩，缺少实打实的高格调、好口碑大制作。 大概也是因为地位尴尬的原因，王馨雨除了拿最佳新人的时候上了一次《风尚》内页，之后在杂志这方面始终没有进展，莉姐谈了大半年，目前只敲定了一个二线时尚杂志的封面，月份还不太热门，显然王馨雨是很不满意的。 莉姐想到近来听说的消息，委婉地说：“杂志大封习惯上更倾向于电影和时尚，如果你接个高格调的电影的话……沈总的《双生》已经进入筹备阶段了，你要不要试试？” “文艺片片酬太低，我早就问过了。”王馨雨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夏语冰才拿500万，比她接商业片少了将近2/3的报酬，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星光用自家艺人的话价钱又要往下压，我恐怕连150万都拿不到。电影制作周期又长，一部片子拍完够我怕一百集电视剧了，划不来。” “但是馨雨，文艺片能提高你的格调，对于你争取时尚资源很有好处。” “以后再说吧。”王馨雨想了想，“以后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现在还是挑片酬高的吧。” 王馨雨在沈岸面前颇能说得上话，这一两年来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所以莉姐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宽慰她说：“放心吧，我替你想过的，洛迦和吴岚岚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奖，你有一个最佳新人奖在手里，代言这块也干净，没有太差的，也没有跟d品牌冲突的，说起来咱们的优势也不少，只要沈总肯拉咱们一把，把握就大多了。” 王馨雨笑着摇头，说：“这两个人都是公司捧在手心宠的，我比不了。” 莉姐意味深长地一笑：“一个是自家力捧的艺人，一个是未来儿媳妇，我也想看看云梦怎么选，说不定等她俩折腾完，咱们倒省事了。” 王馨雨淡淡一笑，是啊，如果能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第82章 两天后, 洛迦正式接到《双生》剧组的试镜通知。 去跟陈宇请假的时候，陈宇直接把场记的小本本举到她面前给她看, 话里话外全是不满：“你自己数数，你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请了多少假？” “还差两天我进组就满两个月了, 请假也不算多嘛。”洛迦顺手翻了翻镜头记录，发现自己的镜头已经拍了一大半了，顿时心情大好, 难得的奉承了陈宇几句, “反正陈导您这么厉害，进度一点都没耽搁。” “怎么没耽搁？你请一次假全剧组就得陪你加一次班，影响很不好！再说你每次都连累我熬夜赶工，我这身体也受不了啊！”陈宇完全不买账。 洛迦有点心虚, 作为绝对主演, 她的戏份最多，每次请假回来都得连夜赶工，确实是连累整个剧组陪着她熬夜。不过, 每次这种情况宋枫都有让梅洁给工作人员发红包和加餐，至于陈宇, 更是因为这个原因收了宋枫不少礼物，比如他现在正叼在嘴上的雪茄。 洛迦灵机一动，笑着说：“陈导您年纪大了，烟要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陈宇板着脸瞪了她一会儿，冷哼一声：“我抽了一辈子, 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这个烟还凑合，让宋枫再给我送点来。” 洛迦瞅着他，实在很想笑。混得久了她发现，这个老年人看起来很凶，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最多就是骂两句罢了，该准的假一次也没少过。 等她到了试镜的地方，才发现这个剧组排场居然很大，整整两层楼都是这个组的人，来试镜的演员也很多，其中有不少熟面孔，甚至还有几个资历很深的。 她在等着试镜的人里面发现了吴岚岚，两人对视了一下，都默契地没有打招呼，转开头去看别人。 试镜的过程很短，每个人只有五分钟时间，柏青山和沈岸都坐在评委席上，只不过柏青山见了她没有任何表示，沈岸却弯起了眉眼，老远就跟她打招呼。 试完镜回剧组时，洛迦心里并没有任何把握。 谁想第二天，线上线下关于这次试镜的消息突然便铺天盖地的来了，其他参加试镜的人都只是轻描淡写提了一笔，唯独对洛迦的消息大书特书。 “洛迦参加《双生》试镜或与夏语冰合作，高唐前一姐pk现一姐鹿死谁手，旧情敌同台竞技一争高下。”范钧一边抑扬顿挫地念着头条标题，一边偷偷去看洛迦的表情，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模样，这才放心大胆地评论起来，“现在的新闻统统都是标题党，标题弄得这么劲爆以为又有什么猛料呢，一打开全都是炒冷饭，绝对是剧组找人写的。连试镜都能炒的这么热，真是绝了。” “洛迦跟夏语冰一个公司出来的，又传过不合，绝好的炒作点，我看这个角色肯定非你莫属了。”赵勋也说。 洛迦对于有可能和夏语冰合作这件事早有思想准备，这会儿也没什么反应，只懒洋洋地回答说：“就怕到时候不是我，白白让人笑一场。” “不会的，肯定是你。”王馨雨笃定地说。 洛迦没吭声，范钧接着话茬笑说：“馨雨是星光的人，肯定知道内/幕，她说是就是。” 王馨雨笑笑，她倒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只不过她了解沈岸，单是闹不和、旧情敌、一姐之争这几个点就足够从开机吵到上映了，有这么好的话题摆在这里，沈岸怎么可能不选洛迦。 这也是她对《双生》兴趣缺缺的一个原因，给洛迦当一两次陪衬没问题，但陪衬的次数多了，难免让人以为她只能当洛迦的陪衬。 想到昨天跟沈岸讨价还价的结果，王馨雨有点意兴阑珊。沈岸虽然嘴上说着最近太忙了没有精力，但是她一听就明白，他是对代言的事不太看好。这倒也是，以他的脾气如果看好这件事，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但是，他不看好，并不代表不能努力。总要有一两件撑场面的东西握在手里，比如奖项，比如够分量的代言，这样才能尽快把身价提上去。 无论如何，这个代言都得再努力一把，就算沈岸不太情愿出力，也得哄着他出力才好。 王馨雨这么想着，抬头向洛迦的方向貌似无意地问了句：“d家的夏装发布会你去吗？” 洛迦淡淡地说：“不清楚，看宋枫怎么安排吧。” 她这种态度王馨雨也不好再往下细问，索性先报上自己的行踪：“我大概会去，真是想起来就发愁，从机场到秀场再到街拍，不知道要换多少套衣服，每回这种事都累得半死，回头还得接受媒体品头论足，多半也没什么好话。” 范钧笑着说：“还是我们男人方便，到哪儿无非都是西装，换个颜色换个花样就好了，最省事。” 王馨雨哈哈一笑，摇着头说：“你说的轻松，单是每季流行的花纹、配饰也够你挑花眼了。说起来咱们几个里头还是洛迦最厉害，就没有一次穿错衣服的，什么时候公司能给我配上这么爽的造型团队就好了。对了洛迦，我好像听说吴岚岚也要去看秀，你有没有听说过？” 洛迦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王馨雨被噎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洛迦最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想必是听出来她言语中的试探之意，所以才有这么一问。她有点讪讪的，忙说：“没什么，就是闲聊。”紧接着又问范钧：“你去不去？” 范钧有点郁闷地回答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收到邀请。” 王馨雨更觉得尴尬了，幸好就在这时场记开始喊开工，倒是省了她再圆场。她用手轻轻按压着衣服上的褶儿，忍不住想，等哪天她爬上了这行业的最高处，大约就不用再理会别人的看法了吧。 试镜的消息沸沸扬扬传了几天之后，《双生》剧组正式宣布，另一个女主角确定为洛迦。 之后不久，制片人沈岸在接受采访时无意中透露，《双生》的男主角极有可能是许久没有新作的柏寒松。 这个消息顿时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热议。 沈岸坐在长桌前，悠闲地听着制片主任汇报最近几天联络到的赞助情况，时不时插一两句话议论一下，一派举重若轻的模样，倒是制片主任情绪比较外露，一说到数目字就是一脸欢喜。 “一定得跟他们说清楚，正片里不会出现任何赞助商的商品，也没有植入广告，”沈岸嘱咐说，“就说是柏老爷子的规矩。” “都打过招呼的，但是有几个饮料厂商愿意加价露个脸，其实饮料还是比较容易植入的……”制片主任想起厂商的请托，趁机求情。 “不行。得保证格调，要做就做彻底些。只有贴片广告，没有软广。”沈岸瞅了他一眼，脸上笑着，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制片主任立刻改口说：“对，既然是柏老的规矩，又是奔着冲奖去的，这点蝇头小利犯不上。” 沈岸笑笑，又问了问几个主创人员的档期情况，打发他出了门。 他顺手拿过扔在一边的手机看了看，夏语冰始终没有打电话过来。这让他很是疑惑，他还以为洛迦去试镜的消息传开后，夏语冰肯定会找他闹一场呢。 她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倒让沈岸更有兴趣，索性主动打了过去。 他接连打了三次，最后夏语冰才接了，只是接通了以后却又不说话。 沈岸只当没事人一样，笑着问她：“好阵子没见你了，还在忙着？” “嗯。”那边传来极其冷淡的一声。 “注册的事还没办完吗？刘凌峰这个效率可不怎么样。”沈岸笑着说。 “比不上沈总门道多。”夏语冰冷冰冰地说。 “真不要我帮忙吗？我这儿有几个人对这方面很熟。” “不用，自己办才放心。”夏语冰语带嘲讽。 “陈颖去云梦面试了。”沈岸并不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转头又抛出一个消息，“云梦好像并不清楚你为什么开了她。” “他们会知道的。”夏语冰想起之前财务审核的结果，声音里也带出了强烈的不满，“很快就会知道。” “说真的，你不打算把工作室挂靠在我这边吗？我可是诚心诚意想跟你合作。” “你？你这么聪明，我怕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夏语冰深吸一口气，冷笑着说，“《双生》居然定了洛迦，沈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件事从来没有人知会过我，我实在看不出来沈总有什么诚意跟我合作。” “肯定选她嘛，选她才能保证话题一直热到上映的时候，票房也可以期待一下。”沈岸笑着说，“别忘了超过一个亿的话你就能拿到分成了。” “呵呵，所以为了这点钱你就存心来恶心我？”夏语冰尖刻地说。 “傻瓜，你不觉得这样对你更好吗……” “别叫我傻瓜！”夏语冰立刻打断他，气冲冲地说，“听着恶心，我还没跟你熟到这个份上！”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我给你赔不是，下回一定先跟你商量。”沈岸随口说着赔礼道歉的话，抬手看看表，提议说，“我现在过去接你，咱们去喝下午茶。” “不去！” “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到。”沈岸笑着，根本不容她拒绝，“我有一个绝好的建议，你得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