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又是她？ 宋枫慢慢靠在椅背上，叉起了手。在他带着洛迦到公司这一个多小时里，方欢欢这是第四次来敲门了，看热闹看上瘾了是怎么的？ 方欢欢推门进来，点头哈腰地说：“宋总，咖啡豆快用完了，你看要买什么品种的？曼特宁，还是巴西黄波旁？” 宋枫神色冷淡地看着她，足有一分钟没说话。 方欢欢心虚地低下头，心里直打鼓。好像今天，做的是有点过了，八卦的激情蒙蔽了她的理智，居然让她忘记了宋枫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敷衍的上司。 很快，她手心就起了一层薄汗，说话也开始打磕巴了：“要不然蓝山也买一点？” 宋枫终于开口了：“什么时候连公司买什么咖啡豆都需要我做决定了？方秘书，这么低级的问题你都能提出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既不清楚上司的口味，也不清楚多数人都能接受什么口味？那么方秘书，将来我再招秘书的时候是不是要明确列出这条要求？” 方欢欢额头上也起了一层薄汗。她一向都很清楚地记着宋枫的口味，总裁办也常备有三四种接受度较高的咖啡豆以备来客饮用，今天这一问，无非是想找机会进来打探下宋枫跟那个女人的情况。可惜，她错误估计了宋枫的耐心。 好在她当宋枫秘书也有两三年了，知道宋枫并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立马改口说：“您的曼特宁，还有客用的蓝山和摩卡，明天就能补齐。我现在立刻去办，不打扰您了。” 宋枫淡淡地看着她，微微颔首。 方欢欢暗自松了一口气，掩门离开。 倒在沙发上的洛迦慢慢坐直了身子，原来人类要收拾谁的时候，这么……含蓄。 可是，蜜鼠虽然没用心伺候宋枫，宋枫也没用心伺候我呀！他自己都这幅德行，还好意思说别人？不行，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洛迦清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学着刚刚宋枫的语气说：“连你该不该出门都得我告诉你才知道，宋枫，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既不清楚我需要什么，也没有用心琢磨我的想法？嗯？等再挑人伺候我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把这一条也列进去？” 宋枫抿了抿棱角分明的唇，忍住了笑意。这傻猫，学的倒挺快。他有心逗她，于是假装思考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对，必须列进去，等哪天我不想管你了，你就照着这标准再找一个。” “做梦！”洛迦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你记清楚了，只有我不要你，没有你不想管的份儿！” 宋枫挑挑眉梢，唇边终于忍不住释放了一丝笑意。他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他脸上的笑渐渐收敛，顿了一下才接通，问道：“语冰，什么事？” 洛迦隐隐约约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声音在另一头说了几句话，宋枫的眉头皱了起来：“语冰，作为经纪人，我不建议你接这个片子，文艺片不是星光的长项，他们之前拍的几个文艺片票房、口碑都很差，更何况，这是个双女主片子，以你的咖位演好了不讨好，演不好后患无穷……” 那个女人抬高了声音：“宋枫，难道你还不放心我的演技？” 洛迦忽地站了起来，她听出来了，这就是电视上打宋枫主意的那个女人！ 她跳到办公桌上坐下，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手机，宋枫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捂住听筒低声问：“怎么了？” 洛迦扬着下巴指指手机：“电视上那女的？” 宋枫一时没明白，抬眉看她。 洛迦哼了一声，傲娇地说：“想抢你的那个？哼，想得美！你是我的人，我可不答应！” 宋枫先是一怔，跟着明白过来，神色一点点舒展开，低低地笑了起来。长这么大，这还是他头一次听人把他归成自己的财产，这感觉，还挺不错。 电话那头，夏语冰听见他低沉悦耳的笑声，先是一喜，跟着突然反应过来，他并不是对自己笑！跟自己在一起时，他从没有这样放松惬意地笑过。 夏语冰心上一酸，忍不住问：“宋枫，你在跟谁说话？” 宋枫没有回答，听筒里隐约能听见一个又娇又糯的女人声音。是那个被拍到的女人吗？她还缠着宋枫？夏语冰按捺不住火气，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宋枫？你在跟谁说话？你有没有听我问你？” 听筒里传来宋枫忍着笑的声音：“我听着呢。” 同时传来的还有那个女人的娇嗔：“讨厌！不许揉我头发！” 宋枫揉她头发？夏语冰的嗓子突然就哽住了，怎么可能？那可是宋枫啊，不苟言笑，永远保持专业姿态的宋枫啊！ 耳边又传来宋枫的笑声，愤怒冲上她的胸臆，夏语冰大力挂断了电话。 一秒钟过去了，宋枫没有打过来。 一分钟过去了，宋枫还是没有打过来。 十分钟过去了。 夏语冰深吸一口气，仰头止住汹涌的泪意。宋枫，为什么你眼里从来就看不见我？我不甘心！ 生活助理梅洁的声音怯怯地响了起来：“语冰姐，该去机场了。” 夏语冰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别人。虽然这些年一直生活在聚光灯下，早已习惯了受万众瞩目，但是这种狼狈的场面，她希望世上没有任何人看见过。 她咬咬牙，恢复了一贯的高傲冷漠，点头说：“好，你去叫司机。” 看着梅洁小心翼翼离开的背影，夏语冰冷冷地想，不能再留她在身边了。 宋枫放下手机。这还是有史以来夏语冰头一次挂他的电话，看来她真的很生气。不过这样也好，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不是好事，她心高气傲，若是气得狠了没准儿就放弃了？ 他苦笑一下，这次的事真是无妄之灾。作为高唐最重要的两个人，如果因为感情的事闹翻了，对公司的利益和形象都不好，真希望夏语冰能早些放下执念。 洛迦抬抬下巴，问：“她干嘛非盯着你不放？你没告诉她你有主了吗？” 宋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明白洛迦说的“有主了”是什么意思，但他不确定需不需要跟洛迦解释人类关于有主的定义跟猫是不一样的。 他想起以前带洛迦出去散步时，只要他稍微对别的猫狗表示出兴趣，洛迦就在张牙舞爪表示不满，这傻猫在这方面独占欲强的很。可这毕竟是猫对主人的依恋，不是人类的情感。 洛迦见他不说话，不满地敲敲桌子提醒他，说：“跟她说你有主了，让她走远点。” 宋枫笑了一下，问她：“洛迦，要是哪天我交女朋友了，你怎么办？” “什么是女朋友？” “就是我喜欢也喜欢我的女人。我们可能会一起住，一起吃饭，甚至有可能一起再养只猫。” 洛迦立刻炸了。可惜她这会儿没有尾巴也没有毛，不能更形象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只得狠狠一口咬上宋枫的胳膊，瞪着眼睛威胁他：“不行！不准养别的猫！” 宋枫静静地看她，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你现在已经不是猫了。” “那也不行，不准养别的猫，也不准交女朋友！”洛迦躲开他的手，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满的威胁，“你只许伺候我一个！” “那我把你当成猫？还是当成人？” “随便啦，只要你记住只能伺候我一个就好。”洛迦见他似乎并没有很反对，慢慢放下心来，随便在刚刚咬出来的牙印上舔了舔表示安慰，“反正我也跟你一起吃一起住，跟女朋友一样的。” “不一样。”宋枫慢吞吞地说。 “一样！”洛迦瞪眼。 宋枫无奈地笑了一下，怎么能指望一只猫能理解这其中的差别？更何况还是洛迦这种傻猫？算了，反正他暂时也不打算交女朋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第8章 r市机场里，夏语冰的粉丝们早早就举着灯牌，抱着礼物，望眼欲穿地盯着出口。飞机早已降落，一拨又一拨的乘客都已经走了出来，却迟迟不见夏语冰的身影。 许久，一个在停车场望风的粉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向接机组织者说：“走了，我看见了，一辆卡宴接走了，车上还有个男的，不是宋枫！” 卡宴跟着机场的车流慢慢向前走，沈岸完全不在意夏语冰冷淡的神色，笑嘻嘻地说：“先带你去吃个饭，完了送你去剧组。” 夏语冰心里颇有些火气。她原本的打算是先跟粉丝见个面，然后坐剧组的车直接去片场，哪知道刚下飞机就有工作人员带她走了特别通道，出来就看见沈岸，不由分说拉着她上了车，还说已经跟剧组说好了，今天由他接机。 她很是冷淡地说：“今晚就要开工，沈总方便的话还是直接送我去剧组吧。” “没事，我跟导演打过招呼，他先拍别的镜头。”沈岸完全不以为忤，仍旧笑嘻嘻的，“你难得来一趟，一定要给我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夏语冰在厌烦之外，忽然又有点感慨，如果宋枫能像他这样，该多好。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宋枫也这样纠缠不清，她应该就不会看上他了。 车子灵巧地在市内穿梭，最后开进一片绿树环绕的水边亭榭中，夏语冰有些意外，她来r市也有许多次了，竟不知道这个繁华都市中还有这么一片世外桃源。 沈岸先下车，殷勤地打开车门来扶她，夏语冰矜持地伸手轻轻搭着他，动作优美地走了出来，花树后面突然转出一个女子，老远就说：“沈总，语冰姐？哎呀真是太巧了，你们也在这儿！” 沈岸慢悠悠地转过身去看着一脸浑然天成的惊喜表情的王馨雨，笑了起来：“是啊，好巧，真让我意外。” a市，高唐经纪公司的办公楼里，总裁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宋枫赶在七点前处理好手头的事，正要带洛迦回家，突然接到沈岸的视频通话申请。 宋枫向洛迦摆摆手，示意她安静一下，这才接通了电话。 画面中出现一个小桥流水的庭院，像是炫耀一样，沈岸对环境来了个360度的拍摄后，这才露面，笑着对宋枫说：“宋总晚上好啊！你看我这个地方怎么样？” “不错。”宋枫现在有点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了，不动声色地说。 沈岸轻佻一笑，摄像头转向坐在仿古桌边捏着一个青瓷小酒杯的夏语冰：“我替你接待一下语冰，可以吧？” 宋枫笑道：“作为她的经纪人，我非常感谢沈总的款待。” 沈岸哈哈大笑起来，说：“啧啧，宋总是不想还我这个人情了吗？这么着急撇清。” 夏语冰冷冷地向他瞥了一眼，垂眸不语。 沈岸忙拍拍自己的额头，连连说：“说错话了，该打。对了宋总，语冰应该跟你说过《双生》的事了吧？明天你有空吗？咱们见面碰一下。” 宋枫问：“你方便来a市吗？” 夏语冰抬头看向宋枫，捏紧了酒杯。 沈岸笑着摇头说：“不行，最近走不开，可能得麻烦宋总过来一趟了。其实过来我这里比去你那儿更方便，项目主要是我们星光在运作，前期筹备的成果都在这边，宋总过来了想查什么都方便，再说了，语冰在这儿拍戏，你那个重点推的新人顾同也在这儿拍戏，宋总顺便也探个班，送个温暖嘛！” 宋枫笑了笑，说：“好，那我明天过去，咱们见面细谈。” 夏语冰垂下头，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沈岸早看见她的紧张模样，哈哈一笑，把手机递了过去，说：“语冰，跟你家宋总打个招呼嘛！你这样不言不语的，别让宋总以为我欺负你了。” 夏语冰有点尴尬，却还是接过电话，轻声说：“你放心，我这边一切都算顺利，待会儿沈总送我过去剧组……”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发现宋枫身后的沙发上探出一个脑袋，瞪着两只漂亮的眼睛探究地看她。 是那个女人。她居然还在？ 夏语冰瞬间换上一副矜持的笑容，说：“宋枫，你不用担心我，沈总安排得很周到。我赶飞机有点累了，不大想说话，先挂了。” 沈岸正要抗议，夏语冰已经挂断电话，把手机递给他，淡淡地说：“谢谢沈总款待，我要去剧组报道了。” 沈岸摇头叹气，耸耸肩说：“宋总什么都好，就是不懂怜香惜玉啊，这点得向我学学。” 夏语冰淡淡一笑，迈步向前走。 沈岸连忙跟上，笑说：“好好好，我不说他，你别生气好不好？”余光瞥见夏语冰之前拿在手里把玩的一个娃娃挂件忘在了桌上，连忙拿起来，想了想却又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那边宋枫挂断电话，随口对洛迦说：“明天出差，我跟钟点工阿姨说一声，让她过去给你做饭。” 洛迦扁扁嘴：“不要！我跟你一起。” “别闹了，我是去工作。”宋枫耐心地说。 “伺候我也是你的工作！”洛迦横了他一眼，“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中午，飞机在r市机场降落，宋枫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洛迦，随着人流走向出口。 洛迦还处于第一次“上天”的后遗症里，整个猫都木木的，只管老老实实跟着宋枫往前走，宋枫低声在她耳边说：“下次查身份证的时候不要那么兴奋，检票员都开始怀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