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他的手摸到了门,用力一拉,却没有拉开,他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怕小女孩逃出去,把门给拴上了,他浑身发软,眼睛快要看不清了,颤抖的手摸到了门栓,还没抓牢,脖子上就是一下刺痛,他艰难地转过头去,却见小女孩双目赤红地瞪着自己,她手中的匕首已经刺中了自己的喉咙。 在这样的时刻,太子的心里升起一个诡异的想法,这一定是刚才哭哭啼啼的小白兔,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他的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后背又是一凉,小刺猬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后心,太子高大的身躯靠在门上,慢慢地滑到在地上,他不甘心,不甘心在做了那么多事情,眼看就要登上大位的时候,却死在了两个小女孩的手里。 二萍盯着他的嘴,他似乎是在问:“谁派你们来的?” “我大姐派我们来的。”二萍冷冷的一笑,太子觉得她根本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冷酷杀手,哪里是什么玉雪可爱的十岁小姑娘?不过,她大姐是谁? “我大姐,就是在这里被你害死的!”旁边的小白兔咬牙切齿地说道。 太子的眼睛快要看不清了,他死死地盯着三萍的脸,忽然想起来了,几年前,他的手下确实带回来一个跟她们很像的小丫头,难怪他觉得这两个小丫头有些眼熟,原来,是报仇吗…… 太子的眼前终于一片漆黑,他的头也垂下去了。 第136章 叶芊即便在豫王府, 也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因为豫王并不在家, 但是他的外书房里却坐着他最亲信的属下和谋士, 甚至她的父亲济平侯也在。 听说父亲来了王府,叶芊还以为他是来看自己的, 结果去了外书房一看, 她就又缩回来了, 一路上,她感觉外院的守卫更加森严, 尤其是外书房一圈, 显然书房里是在商议什么要紧的事。 叶芊回了主院,她有些不安, 豫王只隐约提到太子,却没说具体会是什么事, 豫王现在还在皇宫,不知道会不会被牵连进去? 萧言风对于要发生的事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的王府里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能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 所以, 眼看着守在殿外的大太监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进来禀报,他就知道事发了。 看见自己的大太监如此失色,文帝又惊又怒, “什么事?!”他近年来脾气暴躁,加上北方发生了罕见的雪灾, 很多百姓的房屋都塌了,偏偏派去赈灾的官员处置不当,竟然引起了民变,文帝更是火冒三丈,召集了兵部、户部、工部、吏部的官员正在商议此事,要让吏部重新挑选能干的官员前去赈灾、调停,又要派工部的人帮着百姓修整房屋,还要让兵部调遣军队镇压威慑,当然,最重要的是户部能拿出足够的银子来。 “太、太、太子——”大太监的舌头都打结了,好容易才顺过来,“太子殿下被、被杀了!” 十几个官员齐齐地抽了口凉气,有那沉不住气地不由自主地看了眼站在最前面的豫王,现在,这位可是唯一的皇子了。 文帝的眼神有些迷茫,盯着大太监好似不认识他了一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说谁——”一句话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噗”地喷到了龙案上。 “陛下!”大太监手忙脚乱地过来扶着他,“陛下您可保重龙体啊!” “滚!”文帝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地走到豫王面前,双目死死地盯着他,“是不是你?老四,是不是你干的?!”他的三个儿子全死了,都死光了,只剩下这个说不清楚的,难道这大齐的江山要交给一个血统不明的人?不,要真是老四干的,他宁可过继一个,也不能把皇位传给他! “父皇!儿臣一早就来了皇宫,一直在父皇眼皮底下待着的,从未离开过半步。”豫王目光悲切,“父皇痛失爱子,儿臣失去兄长,心里也十分难过,恨不得以身代之,父皇要是心中愤懑,就打儿臣出出气吧,别把自己憋坏了。” 文帝迟疑了,豫王确实从卯时就入宫了,先是早朝,然后又在这乾清宫帮他批了奏折,因为雪灾,折子特别多,一直批到午膳时间,两人一起用的午膳,之后就召集了四部的十几个官员商议赈灾之事,他还真是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来着。 “陛下!”皇后一路哭号着冲进大殿,她涕泪横流、鬓发散乱,完全没有了平时端庄高贵的样子,看起来悲痛又仓皇,“陛下,太子、太子他、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完了,一切都完了,没了太子,她还有什么指望,当初瑞王死了,淑妃就像疯了一样,她还暗中鄙夷来着,没想到现在轮到了自己,眼看着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子已经给她透过话了,最多再等两三年,他就能登上大位,没想到,一朝之间,变故突生,太子竟然被杀了! 面对着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皇后,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的心跳得乱七八糟,眼前一阵阵发黑,急需坐下来缓一缓。 皇后却一把拉住了他的龙袍,“陛下,太子一定是老四害死的,不能把皇位传给他!”皇后双目通红,仇恨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豫王,一副恨不得生啖其rou的样子,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除了老四,还有谁会对太子下手? “你让太——”文帝眼前一阵眩晕,他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得赶紧传太医过来。 “立太孙吧!”绝望之际,皇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儿子虽然没了,但她还有一个孙儿啊,只要立了皇太孙,就没有豫王什么事了,到时候皇上驾崩之后,就是皇太孙即位。孙儿虽然还小,但是有她照看着,一样能把皇位坐得稳稳当当的。 “我这就去把他带过来!”巨大的悲痛之后,皇后精神变得亢奋又紧张,她转身就走,得赶紧把这事定下来,不能让豫王占了先机。至于豫王,等孙儿登上皇位,再找他报仇不迟,“陛下先写立皇太孙的诏书吧。” “等等——”文帝眼前一黑,站立不稳,拉住了皇后的大袖。他想扶着皇后稳住身体,再让人传太医过来,不成想皇后此时几欲疯癫,满脑子都是“太子死了还有太孙,要赶紧立太孙”,文帝一扯住她的衣袖,她就用力一挣,“不,休想拦住本宫,谁也别想拦着本宫!” 文帝本就摇摇欲坠快要昏厥,被她一甩,失去平衡,身体向后栽倒。 “陛下!”十几个官员齐声惊呼,大太监吓得腿都软了。 “父皇!”豫王黑漆漆的凤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锐光,他看好时机,作势猛地扑了过去,却还是“遗憾地”晚了一步,“哐”的一声,文帝的后脑重重地撞在了龙案一角,而后又倒在地上,那龙案的角上却留下了一片醒目的血迹。 十几个官员乃是四部的尚书、侍郎,个个都是朝中大员国家栋梁,此时却吓了个魂飞魄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皇后把皇上给杀了?!这、这可是史上从未有过的事啊! “快传太医!”豫王大喊一声,扑到了文帝身边,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文帝完了,文帝本就是强弩之末,身体早就被掏空,他本打算让清虚在丹药里加些特别的料,做成皇上痛失爱子承受不住病倒的样子,然后再让他慢慢无法理事,这样不着痕迹地了结,没想到皇后让这件事直接跳到了最后。 皇后根本就没有听见大殿里的惊呼声,她满脑子都被“皇太孙”三个字占据了,甚至顾不上一国之母的仪态,提着裙摆,小跑着去了东宫,沿路的宫女太监都看傻了眼。 太医很快就来了,一看大殿里的情形心里就是一惊,在豫王和十几位朝中大员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扶了脉,身子一抖,“陛、陛下、他、他……他驾崩了!” “胡说!”豫王大怒,“母后只是推了父皇一下,父皇撞到了龙案而已,怎么就驾崩了?你这个庸医!” 十几个官员已经回过神来,毕竟是久居官场的要员,一瞬间就明白了形势,有狡猾的大哭起来,“陛下!您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怎么就被一个女人害了!殿下,请您早日登基,主持大局,不能放过弑君的凶手啊!” 十几个官员一起跪倒,“请皇上早日登基,主持大局!”豫王是唯一的皇子了,他不是皇上还有谁是? 豫王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刚刚失去兄长,父皇又离我而去,我哪里有心思管别的。“ 官员齐齐劝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劝了半天,豫王勉强打起精神,“速传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顺天府尹的人进宫,即刻起,京都戒严!” …… 皇后冲进东宫,兴冲冲地找到了小皇孙,上前一把拽住了他。 小皇孙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女人是自己的皇祖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皇后拉扯着出了门。 只是他们还没出东宫,就被羽林卫包围了。 皇后趾高气昂地用手指着这些卫兵,“你们要做什么?这里可是东宫,本宫可是皇后,他可是皇太孙,马上就要当皇上了!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要弑君谋反吗?” 羽林卫的指挥使本来还不太相信是皇后杀了皇上,眼下看了皇后疯癫的样子却信了,什么“皇太孙”,什么“马上就要当皇上了”,什么“弑君谋反”,全都是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没有害死皇上的事,光凭这些话,就能给皇后扣上个谋逆的罪名。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贸然动手,而是按规矩行礼,“皇后娘娘,你刚才把陛下推倒,致使陛下重伤,不治驾崩,豫王殿下吩咐,想将您暂压在冷宫,稍后再处置。” “什么?”皇后不由得掏了掏耳朵,她一贯以端庄大气示人,从未做过这样的动作,只是她此时已经迷失了心智,听了羽林卫指挥使的话,她完全没有听明白,“你说什么?” “他说,您杀了皇爷爷,要把您关进冷宫去。”小皇孙朗声说道。 皇后更加迷茫了,直愣愣地看着指挥使,“不治驾崩?死了?陛下他……死了?” “是,陛下驾崩了,是皇后娘娘您杀死的。”指挥使恭敬地说道,“还请娘娘移驾,该去冷宫了。” “死了,他死了……”皇后没有理会指挥使,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太好了,他死了,现在我的孙儿是皇上了!皇上,皇上你该登基了!哈哈,我的孙儿要登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豫王:天凉了,皇位该换人了。 第137章 皇上被皇后害死, 疯癫的皇后被关进冷宫,京都戒严。 到了晚膳时间豫王还没回来, 叶芊沉不住气了, 去了外书房打探消息。 书房里属下谋士已经得到了豫王派人传回来的消息,正在激动地讨论着接下来的事务, 见书房的大门被推开一缝, 叶芊探头进来, 众人忙齐齐地站了起来,恭敬地垂手低头。 叶芊知道他们在忙, 也不进去打扰, 只朝着济平侯招招手,“爹爹, 你出来一下。” “芊芊等急了?”济平侯大步出来,顺手把门关上, 低声笑道:“芊芊,你要做皇后了。” “啊?啊?!”叶芊傻眼了。 看着宝贝女儿的呆样,济平侯低低地笑了,“宫里传来了消息, 太子被人所杀, 皇后刺激之下失了心智,把皇上推倒,皇上正撞在龙案一角, 就这样驾崩了。芊芊,你的豫王爷要做皇上了。”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婿是人中之龙, 心机深沉、行事缜密,目光长远又擅谋略,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早就登上了大位,女儿嫁到豫王府才两个多月,连年都没过,就从王妃变成皇后了。 叶芊担心地问道:“那言哥哥在宫里还安全吧?”皇上突然驾崩,混乱之下难免会出什么意外,她就怕有人趁机对豫王不利。 “他很安全,芊芊放心。”济平侯安慰道:“太子之事王爷早就知道,皇上就算不驾崩,按理也该病倒的,宫里宫外王爷都做了万全的安排,不会有事的。”再说,现在又没有别的皇子和他争位子,朝臣们对他又一向信服,皇后推到皇上,乃是十几位朝中重臣和乾清宫大太监亲眼所见,这件事没有任何可争议的地方。 叶芊放心了,“那爹爹进去吧,我没事了。” “芊芊别担心,回去安心地等着就是。”济平侯叮嘱道。 叶芊点点头,她晕晕乎乎地回了主院,托着小下巴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吩咐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晚膳送到外书房去,菜色丰盛,却没有酒,现在是非常时刻,可不能喝酒误事。又让厨房多准备些豫王爱吃的饭菜,先温着,等着吩咐了再送过来。 她嫁进王府两个多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豫王没有回来陪她用晚膳,她自己一个人也没心思用,捏了块点心,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白珍和绿翡也知道今天有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王妃的脸色,应该没有坏事,两个丫头也不劝她用晚膳,只安静地守在外面。 叶芊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半,突然扔下,急匆匆地去了魏霁的院子。 “魏叔,魏叔!”魏霁的一幅雪梅画到了最后,就差几笔了,听到小丫头心急火燎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下失了力道,一幅好好的雪中红梅就毁了。 叶芊也看见了,吐了吐舌头,“魏叔,别管画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皇上驾崩了!” 魏霁一惊,抬起头看着叶芊,叶芊用力点点头,“真的,我没骗你。”她飞快地把从济平侯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魏霁看向了皇宫的方向,那和豫王一模一样的凤眸中有亮光闪过,他的阿眉,这就要自由了吗?原以为要等两三年,没想到分开才两三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魏叔,你放心,言哥哥说话算话,他答应了的,说是母亲和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叶芊高兴地笑道:“魏叔,真是太好了!” 魏霁也笑了,“芊芊小心些,在外面可不能这么高兴,明天还要哭灵呢,芊芊无论如何也要做个样子出来。” “啊——还要哭灵!”叶芊苦恼地皱起眉头,“我一点儿都不想哭,估计挤不出眼泪来。” 魏霁轻笑一声,“不怕,听说在帕子上抹上姜汁,需要眼泪的时候就在眼睛上一擦,眼泪就下来了。” “太好了!”叶芊眼睛一亮,小手一摆,“那就没什么好发愁的了!” “发愁什么?”门口传来萧言风的声音,他本以为自己这么晚回来,小王妃肯定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扑进怀里,没想到回到主院,根本就没有她的影子,只有她咬过的半块点心扔在碟子里,问了人才知道她跑到这里来了。 “言哥哥!”叶芊激动地跑过来,上下打量一下,“言哥哥没遇到危险吧?” “没有。”萧言风顺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芊芊饿不饿?” “饿了。我想等言哥哥回来一起用晚膳的,厨房里做了言哥哥喜欢的饭菜。” “那送到这里来吧,咱们和魏叔一起用晚膳。”大局已定,还有些事情要商议一下,等用过晚膳他再去外书房。 “恭喜皇上。”魏霁深深地看了一眼萧言风,当年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天天躲在凝玉宫书房的后窗下偷听他的哭声,明明是那么小个人,哭起来声音却大得很,后来他大了,常常跑到花园来淘气,他就躲在远处偷偷地看他,再后来,他不淘气了,却带了小丫头来,他还记得小丫头举着大剪刀让自己帮她剪葡萄的情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长大了,做了皇上。 “魏叔还是叫我阿言吧,在您面前,我不是皇上,永远都是阿言。”萧言风也深深地看了魏霁一眼,两人对视片刻,彼此了然,就算不能明着相认,血脉是断不了的。 魏霁的心中又惊又喜,他没想到阿言会知道这个秘密,他本以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他和阿眉才晓得的,却不知道阿言是如何得知,不过,阿眉早就说过,儿子很是聪明,心思敏锐,什么事很难瞒过他的。 两人没有相认,叶芊却没有什么顾虑,对于魏霁和安眉,她真是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让他们明天就自由自在地在一起,尤其是那天听萧言风说了红痣和伤疤的事,她知道了萧言风和魏霁的关系,心里更是难受,好好的一家三口,就这样过了二十一年。眼下见两人别有深意地对视,却偏偏不肯打破默契,她有些忍不住了,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父亲。” 魏霁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芊,刚才她喊了什么? 叶芊大大的杏眼无辜地眨巴两下,“母亲马上就能自由了,以后和魏叔坐在一起,我要是一个唤母亲,一个唤魏叔,感觉会有些怪怪的,既然唤了母亲,不如也改口唤父亲吧,反正在我心里,魏叔才是真正的父亲。父亲,您不会嫌弃我吧,父亲~” 她唤得又娇又嗔,活像一个小女儿在向父亲撒娇,魏霁的心里酸酸涨涨,又欢喜又难过,连忙应了一声,“我怎么会嫌弃芊芊呢,芊芊要是唤我父亲,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叶芊又扭头看了看萧言风,“言哥哥,以后私下里我就唤父亲了。” 自己的小皇后可真是乖巧,简直让人疼到心坎里去了,萧言风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好,以后私下里咱们就这么唤好了。父亲,今天咱们一家人一起用晚膳,等母亲也来了,咱们再正式庆祝。”他抬眸看向魏霁,这句“父亲”早在二十年前他就该喊了。 “好,好。”魏霁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两下,凤眸微微泛红。 虽然没有酒,三个人的晚膳也很丰盛,叶芊一直笑眯眯的,两个小梨涡淘气地跑了出来,她给魏霁夹了筷子鹿rou,“父亲,天气凉,吃这个暖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