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邢岫烟骄横样,那种“我叔王霸之气天下无敌”的神态尽露,她说:“不服就抽他丫的!” 徒元义不禁淡淡一笑,看着她秀丽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原本一个男子这样对一个女子总是太暧昧,但是在邢岫烟的意识里他是胡子大叔,相伴一百二十年也一直是长辈和晚辈、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他当初拉着她的“狗链”时还不时的抚着她的头呢。只是当初没有现在的温热敏感。 徒元义心底涌起缱绻之意,这种感觉与没有rou体时是不一样的,没有rou体时更多的是温情相伴。 现在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对着如花少女,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占有/情/欲,心中的温情也化为缠绵爱恋。 她睫毛一下扑闪,摸了摸脸,说:“嬷嬷给我擦了胭脂,是不是像猴儿屁股?” 徒元义说:“以后不许说话这么放肆。” 邢岫烟笑着说:“旁人我可不敢。” 徒元义哧笑:“你倒是奇了,对旁人不敢,却在朕面前放肆,可别恃宠而娇。” 邢岫烟嘟着嘴,说:“哪有什么宠可恃呀,别说公主了,连个乡君都没有。” 徒元义敲了一下她的额,说:“官迷。” 邢岫烟想到昨日他耗力救她,又拉了他的袍子问道:“叔,你昨日为我耗费灵力,今日又要赶路,可要好好保重。” 徒元义知道她是直爽性子,一百二十年相处,虽然也有解语之时,但她对着他也不会虚情假意。 他嗯了一声,掏出一个玉佩给她,说:“好宝贝便宜你了,别弄丢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邢岫烟摸着那块散发着温热的玉,心中想着:皇帝叔叔都说是好宝贝定是值钱的。唉呀,他这不会是随身空间吧。 邢岫烟一直摸着笑着,心想等她眼睛好了,就找个地方刺破手指,滴血。然而,空间什么的,她想多了。 …… 徒元义走了,邢岫烟就在林府住了下来,林如海其实也是公务繁忙的,若非是徒元义突然来了,他也不会在内院。徒元义一走,林如海调了府中最信任的人来服侍,自己也先办差了。 对于现在顿悟了的林如海来说,他想做的就是跟着新帝干,好青史留名。一个几乎自己的命都看透的人突然有这种机会,做一代人杰哪怕最后惨死也要往前走就成了执念了。 邢岫烟回到红枫院,不一会儿就听屋外的小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前来拜见。” 林黛玉这一年过得是比较惬意的,虽然父亲安排了四个教养嬷嬷来,告诉她女子要会管家,要学些庶务,到底是自己家里,只要不是触犯对她自己不利的事有嬷嬷提点,她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中库房的钥匙都是她在管着,爱取用什么,喜欢什么摆件随便搬,她院子里的书房也在父亲的支持下整出来了,左右府中就两个主子,屋子随便用,她的书房因此堆满了孤本。 与从前父亲跟她说的: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能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是天上地下的日子。 现在父亲告诉她:在家里,只要该学的学了,平日你爱怎么样都行。父亲定会活到你出嫁,会给你好好相看,就算是死,也要给你争下一分体面来。 今天上午父亲出去前特来交代:府里以后要多住一位邢姑娘,她以后多与邢姑娘亲近,要对她多加照顾,任何事万不可委屈了她。 林黛玉很奇怪,但想着邢姑娘借住是客,她也尝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断不会如荣府那般待人的。 虽然她早有对邢姑娘有期待,但是在见着她时仍然震惊了一下,她在荣国府也是见了贾家几位灵秀的姐妹的,这位邢姑娘只约大她一岁,容貌一点也不下于探春宝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浓淡相宜;身材窈窕,削肩细颈,有弱不胜衣的风流;兼之整个人比常人多一分轻灵飘逸之气度,微微一笑又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黛玉见过邢jiejie。”黛玉年幼先向她问礼。 邢岫烟起身回礼,笑着说:“黛玉meimei好,我叫邢岫烟,以后可要叨扰府上了,但想能和meimei做伴,我心里又很快活,那点子脸皮算什么。” 黛玉听了也不禁掩嘴笑了,说:“jiejie这爽利性子倒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邢岫烟知她说的是凤姐,但此时不能当先知。 “看来我与meimei缘分大了。”邢岫烟心想,皇帝大叔也没说要她掩饰,又说:“meimei是荣国府的外甥女,我姑妈是荣府的大太太,去年我还见过贾家表哥呢。我之前在姑苏的好友石家meimei却是先头太太的侄女,可是贾家表哥真正的表妹。今儿绕到扬州,还是门拐着弯的亲戚。” 黛玉不由得惊讶,也觉再巧没有了,况且黛玉性子有些敏感,她也是喜欢敞亮人,不由得说:“这么说来,邢jiejie是注定要来与我做伴的。” 黛玉自然知道邢夫人家小门小户,家境怕是很贫寒,但是黛玉交友却不是看人这些。她心地善良,湘云有几分和她过不去,她却从来没有放心底去,因她同是客居而体谅她几分;香菱不过是薛蟠的侍妾她也细心教导,不以她身份低而轻慢。 邢岫烟又去摸桌上一个让丫头送上来的包袱,这个包袱是她前日跟着徒元义离开家时收拾的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其中就有很多她的绣活。以后她不能刺绣了,她却舍不得那些东西。 黛玉这时也发现了她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都是用摸的,不由道:“jiejie的眼睛……” 邢岫烟说:“不妨事的,我叔说,过不多久就会好的。” 黛玉松了口气,邢岫烟却取了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发带、披帛等小物事出来,说:“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给meimei吧,小慧meimei就爱这些。” 邢岫烟从徒元义那知道,她刺绣是灵气抽丝,她绣出的东西是真对人有点解释不清楚的好处的。现在她封针再不刺绣了,留下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当然是要把剩下的送给喜欢的林meimei。她作为曾经的姑苏第一绣娘也一点不觉得礼简薄了。 第23章 林家借住 黛玉没有推辞,接过一看,不但是花样别致精美,那针脚天/衣无缝,那手帕上的青竹像是能随风摆动似的。又见那月白绫罗披帛的绣的梅花,发带上的杏花,画样针工真是让人赞叹不已。黛玉本是爱美的小姑娘,心中喜欢得不得了。 “jiejie真是好俊的女红。” 邢岫烟说:“我也就这些拿得出手了。我惯不是那会装谦虚的人,我以前女红真是不错的,只是我这眼疾就是落在这处上。我几年内都不能再拿针了,不然眼睛可永远瞎了。” 黛玉不禁心中哀伤,说:“jiejie好生养好眼睛要紧,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我说。” 黛玉收礼物可不是看值多少钱的,如果让人知道她这几件东西是姑苏邢大姑娘的绣品怕也是几千两都能找得到买家,不过她现在并不知道。黛玉嫌弃薛家送的宫花不过是薛家和周瑞家的做得太难看了一点。 邢家jiejie得意于绣活,现在眼还因绣活儿瞎了,却把余下珍惜的精美作品挑出送她,这真是一片真心,哪里是薛家那采买来剩下的几支宫花可比的? 黛玉却从手上取下一个墨玉镯子,说:“这墨玉镯子是父亲偶然得到的,喻意与我倒相和,我一共两只,现在jiejie一只,我自个儿留一只。” 邢岫烟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她以前也收到过石慧送的镯子钗环,她都珍藏着,都是闺中相赠的东西。 邢岫烟又说起姑苏的风土人情,言词中说到最多的还是妙玉和石慧,她们虽然个性不同,却都是真性情的人。她还把当初石慧说的苗疆趣事说来,黛玉一直生活在闺阁之中,多没有邢岫烟和石慧的自由,看过外面的世界。处了半天却觉得邢家jiejie可是比贾家几位姐妹有趣得多。 两人处了一日亲香不够,晚膳时林如海也还未归,姐妹俩就一处吃了才依依不舍分开。 …… 翌日一早,黛玉就去给林如海请安,林如海问起邢家姑娘的事,黛玉高兴地如实上说了她与邢家jiejie关系极好,而她也是极喜欢极喜欢邢家jiejie。 林如海听女儿用了这样强调的词,也就明白了,心想这也是黛玉的福气。林如海虽然不十分清楚皇帝的后宫情形,但是皇帝南巡这么久,一个后妃都没带,也未见他有什么风流韵事。可是他百忙之中特意亲自送她过来,行止神态均是不一样,林如海过来人当然明白。虽然他不明白邢家姑娘为何叫圣人“叔叔”,但他要是真将她看作圣人的“侄女”,那也太耿直了,或者说太呆了。就是亲女儿,寻常的父亲都做不到这般,何况是侄女?何况,这男子是皇帝圣人,他有那么空这么精心安排一个侄女吗?而身为聪明的臣子是不会去追究圣人的私生活的,便真是隔了辈份圣人也纳得,就如老圣人,甄贵妃是奉圣夫人的嫡长孙女可不就隔一辈吗? 黛玉请安后又去邢岫烟那儿,她吃了早膳正在品茶,两人一阵亲厚,邢岫烟又说起要给父母和好友石慧写信的事。邢岫烟瞎了后,石慧是极担心的,几度让人来接她去府里住,只不过她当时担心自己那些麻烦会连累他们家,都拒绝了。 而徒元义说会招呼邢忠夫妻的,但到底她也要让他们安心,毕竟是这世的父母。他们是让她刺绣养家,邢忠也有好酒的毛病,不过与邢德全三兄妹是不一样的。 黛玉却是愿意为她代笔,两个姑娘又坐着桌上,一个说,一个斟酌词汇写。 写给父母的信就说是跟随一个高人去医治眼睛了,让他们放心,要是高人留下了话,他们就照做,家里留的那些要省着点用,不要再被叔叔和姑姑刮走了。因为据高人说她以后眼睛就算能看见,也不能轻易动针线,不然以后会永远瞎了。现在随高人养在扬州林家。等她到时候置办好家业,就接他们一起去享福,现在不要挂念,保重身体。如此云云。 写给石慧的就是表达感谢和想念,让她不要为她担心了。现在她很好,又认识了一个拐着弯的好表妹,也是她拐着弯的好表姐。表姐像她一样漂亮可爱,还身有仙气…… 黛玉听她述说着记录,待她说到她时用的那些话,不由惹得她脸红不已。 黛玉嗔道:“jiejie又来逗我,你现在还瞧我不见,又知我好不好看了,还有仙气,没地要人耻笑了去。” 邢岫烟说:“小慧meimei再好不过的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黛玉吃醋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比不上jiejie心念念地小慧meimei了。” 邢岫烟说:“哪里会?你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心肝儿。要是你们都在我面前,咱们是拐着弯的表姐妹,我就不管,要拉了你们结拜。我年纪最大,我就是大姐儿,你是二妹,小慧是三妹。咱们就是桃园三结义了,可惜我耳朵不长,meimei脸也不红,小慧也不黑。” 黛玉捂着嘴笑抽了去,但是听说“桃园三结义”,也不由心向往之,她自来没有亲姐妹兄弟,在贾府客居,除了宝玉待她有些真心,各姐妹都有主意,没有这样真交心的。那贾环后来却向她献殷勤,又会偷偷请教学问,但他自己过日子尚要十分小心,也是很有保留的。 不过,今天这事儿却是存在了黛玉心里,她是多想要有志趣相投,亲厚如亲姐妹的jiejiemeimei。她这一年在府里生活自在,可是也有管家理事的困难,也有孤寂的时候。 这天,石家门房听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府的几个下人,来送信的。门房禀报了今天刚好在府里的石柏,石柏还以为是林如海给他写信了。当年石家与义忠亲王割不开,而林如海是上皇的人,两人原是同科,却是十几年没有往来。这时林如海好似又投了新帝的眼,江南动荡,他到越发稳如泰山了。 石柏亲自接见送信人,那送信人却是林府的一个管事,朝他拜了拜,说:“小的见过石大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写了信送给府上的姑娘,另给石小姐备了些特产,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石柏愕然,忙又令下人叫了张氏和石慧出来,张氏正教石慧管账,不一会儿就来了。 石慧惊道:“送给我的?” 林府管事极规矩并不向女眷多看,只是伏身应是。石慧奇道:“奇怪,我没见过林家jiejie呀。” 待到石慧打开信来,一看就笑了:“哎哟,是邢jiejie啦!” 黛玉的加工过后的信件文法自有灵性,石慧见了也极喜欢,又见信中写了拐着弯的表姐妹又寻着一个,见着她的眼睛有救了等等,自是欣慰。 石慧收了信,小心折好,冲那些小厮说:“几位远来辛苦,就在府中住一日,我也有信要写给邢jiejie和林jiejie呢。” 于是石慧也写了两个时辰的信,又和张氏备了两份礼,次日派了两个自家的下人随着林家下人一起去。林家下人还有两人是送信给邢忠夫妻,到底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住在官宦人家,夫妻俩也备了份谢礼带了信件。 没想到这一写信,居然开了闸了,入冬前两个月,每个月都来回让两府下人跑四五次。石慧跳脱归跳脱,也是有才华的,信中讨论诗词文章,与林黛玉也是惺惺相吸。 如此一年多时日,书信往来不绝,自是不提。 林如海自从第一次送信就知道了,之后也有中秋节让人送上,大人层面两家也来往起来。林如海是聪明人,不管将来能不能给黛玉生个亲兄弟,现在却还没有,石家却是儿子已中进士,可见家学渊源。将来有邢姑娘这个准皇妃好姐妹,又有石家姑娘这样的好友,黛玉将来更有靠了。 邢岫烟却是在林家住到第九天复明的,后来就是她自己给石慧写信了,黛玉也给石慧写信,两人虽是一起写的,却是一边写一边逗乐子。石慧每次一人收到两个jiejie的信,乐得像只小老鼠,不过她回信却是回在一封里。 邢岫烟到底学过做画,画个q版三姐妹画像,送给黛玉,又会寄在信里给石慧送一张,引得两个小姑娘都仿着画着玩。而黛玉和石慧是未谋面的好笔友。 若在扬州得个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让人备了,送去时会用点甄嬛体或写首打油诗,让石慧觉得逗趣。 第24章 京都风雨欲来 林家的两个女孩儿们正高兴时,经过半年的南巡,徒元义的御驾终于起程回京了,京师危急,徒元义来不及赶来扬州再见邢岫烟一面。 大周廉亲王府花厅。 廉亲王徒元康看着最终妥协到他的王府来的恭亲王徒元丰,两方的幕僚分列其后。 徒元丰原本有皇族第一美男子之称,长得是丰神俊秀,世外仙郎之貌,很受上皇宠爱。他成也甄家,败也甄家,上皇虽然贪图享乐,但也知道皇帝不能成为外戚的傀儡,所以他才被上皇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 甄家真要算来,出身实在不高,甄贵妃不过是上皇奶兄弟的长女。 而廉亲王的出身就更低了,他的母亲已逝,死前也只得了一个宁昭容的位份,不但他自小养前一任无子的淑仪皇后的膝下,才算半个嫡子。廉亲王又娶了忠贤亲王的外孙女、孝安侯的女儿赵琪为正妃、吏部尚书孙敬良的幼女孙兰和河西节度使马保成的女儿马欣悦为侧妃。 和廉亲王相比,原肃亲王徒元义简直是后爹的儿子,正室王妃不过是原内务府副总管(后升为总管)的女儿,侧室吴氏和崔氏,吴氏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崔氏也不过是山东巡府的女儿,都是他登基后才显荣的家族。 廉亲王还有诚亲王徒元方的支持,诚亲王现在可是领兵之人,率领禁卫军3000巡边朔方,也就是西宁郡王兼任朔方节度使金世超的驻地。徒元方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他出身比廉亲王更低,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宫女一生下他就血崩死了。后来养在惠妃处,但惠妃自己生有二皇子哪里对他有多少真心? 还是小四岁的五弟徒元康因为养在无子的孝仪皇后处,对他多加关照。 他从小书读得极差,小时还都是五弟给他当枪手,因他是皇后养子,所以他都听他的。 当初是惠妃生的二皇子徒元信、德妃生的四皇子徒元智与先太子徒元仁争储得最厉害,那两位皇子的出身高,人才又出众,所以首先招到了突然起事的先太子的残杀。 最后四王八公中的许多人出了力平定先太子之乱,而惠、德二妃则在儿子死后不久病死。 无子的孝仪皇后这才想到扶持养子徒元康,当时上皇也有意向这么做,所以给他的正侧妃和差事都十分讲究。然而,过得几年,年富力强,手握重权,素有贤名的徒元康让上皇感到威胁,上皇因而转为宠爱长相出众、天资聪颖、又是最宠爱的甄贵妃所出的老九徒元丰。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就不出采了,老六幼年摔断了腿性情古怪阴沉,老八是个傻大个,而老七徒元义出身不高也不低,是曾经的湖广巡抚女儿玉妃的儿子,玉妃在他8岁时去逝,他养在了周淑妃那。但是徒元义虽然相貌堂堂,可当时在皇子里却是有名的“刻薄寡恩”,在朝中很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