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娘娘……末将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听了祝萱的话，猛地抬起头，看见她笑盈盈的样子，像是看见了什么惊恐的东西，飞快的又低下头，什么表情都看不见。 “如果不是之前就认识你，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当年年少成名，大退西夷的顾二将军！”祝萱笑了，也不再试图让他变得大胆些，她直接问：“将军可有什么想要的？” 对于顾二来说，祝萱说的任何话都十分重要，他偏头想了想，才认真说：“并无。” “名垂青史想不想？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是美人环绕？”祝萱见他摇头，便自己帮她想了想。 然而顾二全都摇头，语气还是十分淡定，他道：“这些末将并不需要。” 这些东西其实他都能得到，名垂青史那就使劲儿打仗，将周边小国都收复了，即使皇帝是晋帝，得到的声望还是自己的，这也是皇帝都忌惮武将的原因，一旦名声累积够了，造反其实不难。 其他的，他现在就可以办到，美人？那些想巴结自己的人送来的美人还少吗？不都被自己拒了。 祝萱苦恼了，这就难办了，她虽然相信现在顾二绝对是太子一派，但是当皇帝都要杀了太子时，他会不会尽全力帮他，一个人有所求才好对付，结果碰上个无欲无求的。 “娘娘放心，末将对太子绝对忠心耿耿。”顾二也不是傻.子，他见祝萱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便站起身，右手放于左胸，语气坚定的立誓：“顾墨灼这辈子，绝对终于娘娘，永不背叛，如违此誓，愿粉身碎骨。” “对我发誓做什么！”祝萱惊得都坐不住的，慌张的避开。 “额……娘娘，不管是谁，娘娘信任末将就行。”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顾二脸都红了，尴尬的説。 祝萱嘴角抽粗，她道：“好了，我知道你忠心，来这里是想拜托将军一件事。”她说着，发现顾二还单膝跪地，这姿势，她忙说：“将军能不能先起来？” 顾二顺从的起身，大手弹了弹膝盖上的灰尘，道：“娘娘您说。” “陛下准备送太子去柔然战场，我不放心太子，想……想请将军一同前去，保护太子。”祝萱道，这次的出征其实比普通情况还要危险，因为不止要防着前方的敌人，还有己方的暗手。 顾二一愣，他主要是负责军事一块的，对于政事不懂，奇怪的问：“太子年幼，而且是一国储君，陛下怎么会让太子上战场？” “因为祝家权利太大，陛下起疑心了，担心自己皇位不稳，太子地位必须削弱。”祝萱十分直白的说。 “可是……也不至于上战场吧？”虽然他自己也是年少就上了战场，但他情况不同，他从小学武，将来就是武将，不去战场历练这辈子都没作为，读的是四书五经，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去了战场危险性十分大。 “因为他有了其他的储君人选，太子现在对皇帝来说是绊脚石。”祝萱道：“为君者，狠心再正常不过了，父子相残，兄弟厮杀，将军应该知道的。” 顾二忽然抬眸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滚，祝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他再次跪下，道：“顾墨灼愿为娘娘，太子效犬马之劳！有末将在，绝不会让太子受到一丝伤害。” “多谢将军。”祝萱也对他深深一鞠躬，任务完成，祝萱也松了一口气，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将军放心，来日顾家绝对不会在祝家之下！” 顾墨灼眨眨眼，看着祝萱推门离开的背影，道：“我不是为了顾家，也不是为了太子……” 这么多年，他都不敢看这人，晋帝赐婚，他拒了，只是因为他不愿心中有人的时候娶了另一个女子，伤害别人，本以为时间会沉淀下来，却不想他一直放不下，算了，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下好了。 背后的视线有点灼热，祝萱总觉得怪怪的，她强忍着没回头，爬上暗卫的背，凉风吹来，她才清醒了些，忽然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顾二看着自己的眼神，忽然瞳孔瞪大，这个眼神他曾经看到过，从……谁，那是谁，也有这个眼神！ 她记不起来了。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祝萱感觉双脚刚刚落地，身上就披上一件柔软的披风，耳边是清萧的唠叨声，”外面这么冷，暗卫也不知道给娘娘披件衣裳。” “没事，是我不让他停下的，反正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祝萱打了哈欠，手一伸，清萧会意的给她解开腰带，更衣。 等躺倒床.上去了，她道：“让人过来给我按按，再找个人来读书给我听。” “诺。”清萧点头，正准备出去，忽然祝萱叫住她。 “太后是不是有个相好的？”祝萱之前让暗卫监视过太后，发现这人好像是有个情人，不过后来发现太后实在太无聊了，就没看监视的内容。 清萧愣住了，她下意识的点头，这件事在宫中其实并不是秘密，大多数人都知道，“娘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只是突然想起来，她是一直就这一个还是有好几个？”这个时代的贵女出嫁后娘家底气足，而且够受宠的话，和丈夫各玩各的也都是正常的，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有效的避.孕手段，容易闹出人命，出现过几起尴尬的事件后，各大家族都教导自家小辈收敛很多了。 “有好几个，每个都不长，也就几个月，最多的也不到一年就厌弃。”清萧道。 “哦。”祝萱愣愣的点头，说：“去吧。” 第八十八章 太子十三岁生日还没到, 朝堂就传来一纸文书：太子代朕御驾亲征。 同时，顾墨灼在早朝时自动请缨，对抗柔然外敌。 皇帝抵不过臣子一片爱国之心，同意了。 祝萱站在皇帝下朝到后宫的必经之路上，她穿着皇后礼制的衣裳, 头戴厚厚的凤冠, 双手规矩的放于小腹处，站姿笔直一丝不苟, 身后乌压压一片宫人太监都一起站着, 偏偏人这么多，却没有一点声音，整个场面被衬托得十分严肃。 “皇后这是做什么？”下朝准备回后宫的晋帝看见祝萱，眼中闪过一丝心虚，随后清嗓子，问。 “许久不见，特意找陛下说说话，不知陛下可否赏脸？”祝萱行礼之后, 目光就直愣愣的看着他, 这人面相已经变了，她很久没有特意看过谁的面相, 尤其是晋帝的，他是皇帝, 身上龙气围绕, 她没办法用玄学伤害他分毫, 这是天道对帝王的保护。 不然这人绝对不会在她眼皮下活这么久。 晋帝沉默一瞬，道：“皇后和朕去御花园走走？” 这里离御花园最近了，经常有妃子在这里守株待兔，皇帝也挺喜欢这里的，毕竟有他无数风流韵事。 “好。”祝萱点头，就见晋帝对身边的徐公公吩咐让他去清场子。原来这人都知道御花园有美人等候呀。 皇帝走在前面，祝萱在他身边落后颁布，一举一动带着皇后的威严，让他不得不注意自己。 等两人到了御花园，徐公公已经在入口等候，“陛下，绝对没人。” 晋帝点点头，两人走进去，身后随行的队伍自动停下来，守在门口。 今天正好天气算是阴天，太阳一露脸就被厚厚的云朵挡住，温度不高，祝萱一肚子气还没气的汗湿衣裳，也是这夏天难得的好天气了。 等两人走到凉亭，晋帝就道：“先在这坐一会儿吧。”他脸上还有深深地疲惫，这段日子不断的谋算对他自己的脑力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了吧？ 祝萱嘲讽的笑笑，坐在一旁凉亭的椅子上，看着他在凉亭中心的石桌旁坐下。 “陛下今天十分威风，都将我吓到了。”祝萱忽然笑笑，晋帝都不敢看自己，这是心虚了？ 说实话，晋帝是有点虚，因为这是他亲儿子，但是外戚势力太大，他无法解决，那么就不能让太子登基，也不是真的要他命，只是让他和大郎一样，失去登基的资格就够了，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同时也让他心好受了些，“皇后这是说的什么话，朕还不是为了让太子建立功绩，好让大臣们信服。” “这就真的好笑了。”祝萱道：“陛下可还记得您当初登基之前有过什么功绩？不如说来听听？本宫有点忘记了当年陛下的丰功伟绩了。” “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晋帝有些尴尬的看着祝萱，见她这么尖锐的撕开自己的脸皮有些不喜。 祝萱很认真的点头，道：“有意思呀，起码能知道陛下在将太子送到柔然战场去是什么想法，陛下是觉得太子这一路走的太顺利了，给他增加点波折吗？” “不过是去战场，还有顾将军随行保护，不会出事的，而且，皇后！你这是在干涉朝政。”皇帝说着，语气严肃起来，一双眼里满是威胁。 “不，我只是一个母亲，我的孩子被他父亲.亲自送上战场，我做母亲的心疼而已。”祝萱道，见他没有丝毫改变的想法，只能深深的吸一口气，道：“从今日起，椒房殿从此关闭，凤印我会交给太后，从今日起，皇后为国家祈福，直至太子大胜归来！” “皇后！”晋帝终于大惊失色，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祝萱面前，仔细的看着这人，一脸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你是皇后！” “我知道，不过太子替父御驾亲征，就算我还管理后宫，也没多少心力了，陛下放心，宫权我会交给几个合适的高位妃嫔一起协助管理的。” 祝萱不等皇帝反应，便离开了，这是她在之前就做好的决定，后宫已经翻不起什么浪了，继续管理后宫白白浪费精力，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控好前朝！ ———— 太子离开京城的同一天，皇后关闭宫门，祈福诵经，乃大德！ 以上是后世的史书记载，若干年后人们研究时发现，皇后哪里是大德，分明是后宫已经全然在她掌控中了，之前皇后最大的敌人和自家招来的侄女斗得火热，根本没精力再给皇后找麻烦。 所以她将眼界放在朝堂了，为了不被束缚，才做了这个决定，顺便刷一下国民好感度。 时间一晃而过，祝所有的事都一步一步按照祝萱的期待进行，这场柔然来犯的战役打了两年半，在太子累积到了足够的声望后，柔然臣服，愿为附属国，只求留下一条活路。 两年半，加上在路上的时间，接近三年，椒房殿的门一直没有打开，晋帝还特意派人守在门口，然而三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人都快忘掉皇后了，祝萱在太子抵达京城的当天，打开了椒房殿的门。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穿着皇后礼制的衣服，站在宫门城墙上迎接太子。 五月的天气，阳光明媚，还带着几分夏日的热度，万里无云，祝萱站在城门上能够看得很远，一大队的人马在城门口停住，然后修整一会儿，有职位的将领骑着马带着少许步兵一起游街。 或许是归心似箭，太子在最前面下意识的让身下的马匹走快点，这次的游街结束得比哪次都快，在他身侧落后半个身子的顾二忽然觉得不对，他抬头，宫门的城墙上，站着的一身砖红色衣裳的女子不正是祝萱？ 他手中一紧，拉紧了束马的绳子，马匹嘶叫一声，让他回神，赶紧加紧马腹，让它赶上前面的人。 这个变故也让张麟察觉到不对，他抬眸，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他的母后，第一时间飞身下马，祝萱见了，也赶紧下了城墙，来到城门口，祝萱停住脚步看着张麟往自己身边跑，情景和小时候差不多，只是他真的长大了很多，不再是小时候她一逗就小.脸红扑扑的孩子了。 “母后！”张麟看见祝萱，眼眶一热，他一出京城就听到椒房殿封殿的消息，如果不是祝萱同时派人递了信，他可能会不管不顾回到皇宫。 祝萱没有哭，她很欣慰，当初那个软乎乎的小包子终于长大了，都说战场军营是最历练人的，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样，离开两年多，他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不是容貌，而是气度。 张麟身子修长，面容俊美，但是线条过于柔和，有些偏女气，再加上他虽然习武，却更爱读书，有种翩翩公子的感觉，然而配上脸蛋，就不太好了，现在一别两年多，祝萱看到他明显变得硬朗许多，轮廓更加明显了，穿着一身银白色的愧疚，身子挺拔，英姿飒爽，还是那么好看。 “长大了，真不错。”祝萱想摸.摸.他的脑袋，奈何这几年他已经长得很高了，祝萱都有点够不着，张麟笑眯眯的弯着腰，将脑袋凑到祝萱的面前，任她抚摸，道：“母后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真会说话，好了，该上朝面圣了。”祝萱也笑着放下手，一抬眸，就看到太子身后，一身盔甲的顾二，一如当年在茶馆二楼看到的一样，只是更加成熟。 他沉默的在太子身后，目光没有当初那么灼热，祝萱没察觉到，现在抬头才看见了，向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微微福身，道：“多谢将军！” “娘娘客气了。”顾二慌忙避开，手足无措，面对她稍稍亲近那么一点，他就不知所措了。 祝萱也大概明白，见他有些慌乱的不敢看自己，也没多说，让他们去面圣了，她在椒房殿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太子出来了，在他赶过来的时间里，祝萱手上多了一份纸，上面写着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切，看着，祝萱眼神都冷下来，晋帝欺人太甚，这次的胜利，功劳不说全部，最起码还是有几分是太子的，他虽然不善战斗，但对兵法运用方面都是十分厉害的，这真不是自夸，所有人都看得到。 结果这次胜利，晋帝在朝堂上一直赞赏顾二，听他的话似乎一切都是顾二的功劳，关于太子直接被他略过了，有朝臣提起，他也只是随口夸赞两句，就没了。 “这是怕太子威望太过？”祝萱觉得自己手痒，好像打人呀，不过也挺讽刺的，想杀太子，结果没杀成，反而让人家功成名就的回来，不知道晋帝看见太子风光回京时是什么滋味？ “娘娘，是否已经可以……？”这次的事件再一次看出晋帝的不靠谱，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认命，竟然还让顾二教导五皇子，清萧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自然看不过去了，虽然她知道五皇子也没什么威胁。 十岁的五皇子从小在万众关爱中长大，身材微胖，不过五官不错，在这个年纪，还是十分可爱的，他平心而论不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子，天知道在宋明眸和晋帝联手教导下，居然还能长成吃货，也是服了这孩子。 估计宋明眸也快出手了吧，晋帝许诺的可是未来太后之位，她能不动心？只是这几年，祝萱势力和闭门不出，让她找不到动手的良机。 不过祝萱平日里也挺喜欢和这孩子玩的，在这孩子才四五岁的时候，鼻子就十分灵敏，他在一次祝萱烧烤的时候摸过来讨吃的，从此以后祝萱的椒房殿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不过两人以吃会友，交流也只是在吃的上面。 “等找个好机会，他不是喜欢打猎吗？这次就让他成为猎物！”这是祝萱早就计划好了，在太子回来后就开始实施，只是得提前和太子说一声，怕他受不了，那就糟糕了。 “是，娘娘，太子那边……”清萧整理着暗卫送来的资料，虽然没出宫门，但是外界的一举一动她们都十分清楚，同时这两年多，祝萱也根据自己探查到的机密，还有祝父的帮忙，将一个个臣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除开死活中立的，和完全的宋党，一旦晋帝出事，立马回拥护太子登基。 但是这些祝萱其实没有和太子商量过，之前觉得他还小，结果离开两年多，现在才回来，就立马告诉他，她们准备造反，不知道太子殿下小心脏是否还受得住？ 第八十九章 “太子回来了！”守在门口的宫女远远看见太子仪仗, 立刻过来禀报, 祝萱让给自己按摩的宫女下去, 整理了衣裳, 这才到外间来。 “母后！”祝萱才坐下来，就听见张麟进门的声音, 他现在也不过才十五岁, 可能是变声期的原因，声音较之前粗哑很多，他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和小时候一样。 祝萱见此好笑, 又有些暖心, 这孩子出去两年多还没变，和自己还是挺亲近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