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屋子里的家具都被之前的住客给搬走了,连床板都没留下一块……好在木材厂那边还有不少的紫檀,就是他手里的钱不多了,只剩下两万五千块多一点,紫檀五百块一立方,想要用这笔钱打出一套包括床和柜子在内的紫檀家具来,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宋逢辰想着,要不要退而求其次选用黄花梨?毕竟黄花梨才一百六十块一立方,质量也不差。 这个暂时倒也不急。 打定了主意,宋逢辰当即赶去了南门大街,找了好几家废品收购站,总算是凑够了整整两大车的橙色琉璃瓦出来。 又请了两个砖瓦工,付了定金,做完这些,他这才回了家。 “好香啊,做的什么?”宋逢辰吸了吸鼻子,一边换鞋,一边看向厨房。 “煎的乌鱼子。”徐舒简说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嗯,之前郭老先生不是送了我们一套房子吗,我去看了,就在朝阳门那边……”宋逢辰将事情一一和徐舒简说了,“那儿离京城大学不算远,清理起来也不难,这段时间我抽空多跑几趟,最迟年前,咱们俩应该就能住进去了。” “嗯。”徐舒简笑着点了点头:“锅里炖了血燕,你先吃着,冰糖水已经化好了,如果嫌腥味重的话,橱柜里有蜂蜜和牛奶。” “好。”宋逢辰欣然应道。 也就是徐舒简,不嫌麻烦,喜欢研究这些烹饪工序复杂的食材,就好比前两天吃的溏心鲍鱼,光是泡发干鲍就花了两天三夜的时间。 这样一来,可不就美了宋逢辰。 乌鱼子和血燕都是中秋节那天郭炳生一家给的,量还挺大,血燕有四两,乌鱼子有六斤,宋逢辰估摸着给他们俩的应该是双份。除此之外,还有一整套的银质餐具,精致的不像样,就是太招摇了些,暂时肯定是不能用的。 “好像郭伯父他们准备回去了是吧?”宋逢辰弯腰从橱柜里摸出来一瓶蜂蜜,拧开盖子,往碗里加了一勺。 “好像是。”徐舒简夹起一块煎好的乌鱼子送到宋逢辰嘴边:“听我爸说,他们打算在西郊那边建个纺织厂,郭爷爷貌似也掺了一脚,合同都已经签好了。” “那行,”宋逢辰张嘴接了,嚼吧嚼吧,说道:“明天我给他们送点枫斗过去。” 就当做是还礼好了,毕竟这些东西价钱可不便宜。 “行。”徐舒简应了一声,这些事情,宋逢辰做主就好,“对了,爷爷他们快回来了。” 徐俊民是在三月末的时候平反的,四月中旬他又离开了京城,这一走就是小半年。 他回来的时候,宋逢辰和徐舒简去机场接了。大概是精神上有了寄托,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徐适道下班回来的时候,徐舒简正陪着徐俊民下棋,宋逢辰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脸上挂着难以遮挡的笑容:“爸,你回来了。” 徐俊民抽出空来看了他一眼:“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爸,你不知道——”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徐适道振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下意识的看向徐舒简以及他身旁的宋逢辰。 “怎么?”徐俊民不明所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搪塞过去也不太好,徐适道索性实话实说,他右手紧握成拳,抵在嘴巴上,清了清嗓子:“祝家出事了。” 祝正盛病了,病的很严重,听说没几天活头了。 祝正盛是祝安世的爷爷,也是祝家的顶梁柱。 “该!”徐俊民恨声说道,因着祝安世的缘故,他把整个祝家都给嫌弃上了。 现在祝家遭了秧,他能不幸灾乐祸吗?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瞥了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的徐舒简,心底有了主意。 第92章 晚饭掌勺的是廖师傅, 就是上面配给徐俊民的那名炊事员。他是淮扬人,做得一手上好的蟹黄汤包。 宋逢辰嘴馋, 忍不住多吃了两个, 加上又陪着徐俊民喝了点酒,撂下筷子就不行了。 趁着宋逢辰上厕所的空隙,徐俊民把徐舒简叫到了书房。 “听你爸说, 祝安世回来了。”徐俊民说道。 “嗯。”徐舒简沉心静气。 “他找过你了?”徐俊民问道。 “找过。” 说到这儿,徐舒简也想起一件事情来,他看了徐俊民一眼,到底是没把心底复杂的情绪写在脸上,毕竟他都已经做出了放弃祝安世的选择了, 以前的事情再追究又有什么用,总归徐俊民不会害他就是了。 “宋逢辰知道吗?”徐俊民又问。 “嗯。”徐舒简点了点头。 “他和你闹了?”徐俊民有些担心。 徐舒简没说话, 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照宋逢辰当时的表现吧,应该算是吧。 不回话就是默认。 徐俊民眉头紧皱:“祝安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原本也没什么好瞒着徐俊民的,徐舒简实话实说:“他大概是想和我复合。” 果然如此。 徐俊民直接黑了脸:“你怎么说?” “我现在就想和宋逢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徐舒简回道。 听见这话,徐俊民的脸色好了不少:“咱们家能有今天不容易,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经历了这么一遭,徐俊明对于家族传承这些东西也都看淡了很多。他现在只想一家子都好好的,不要想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心累。 “我知道的。”徐舒简应道。 徐俊明点了点头, 他看着徐舒简,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倒不是因为不相信徐舒简,只是一想到当初徐舒简为祝安世闹出来的那一堆糟心事,他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等祝安世真的缠上来的时候,徐舒简还能像现在这样不动如山吗? 徐俊民有些担心。 他想着,既然如此,干脆就给徐舒简下一剂猛料,也好让他断了对祝安世的念想。 这也是他把徐舒简叫到这儿来的主要目的。 “还有就是,”徐俊民抱着双手撑在桌子上,“当年祝安世和赵佳雪走到一块儿去的事情,我掺了一脚。这件事,祝安世有没有告诉你?” 没想到徐俊民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徐舒简愣了一瞬,迟疑着点了点头。 “祝家的把柄是我帮着送到赵家手上的。” 他那时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认可了徐舒简和祝安世之间的关系,但心里其实还是不甘心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宁有田那边偶然间发现了祝家的一个秘密。 祝安世的父亲不能生育,祝安世是祝正盛和儿媳妇生下来的。 这个年代,国人的道德观还是很正的,流氓罪都要挨枪子,更何况是和儿媳妇通jian这样的违反伦理纲常的重罪。 就冲着这一点,弄垮祝家不成问题。 但要徐俊民直接出手对付祝家,他又怕徐舒简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和他闹。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他心里有了主意。 他挑唆宁有田把人证物证送到了赵家人手上,毕竟那会儿祝赵两家因为立场不同,没少针锋相对,大打出手。 他以为赵家一定会很乐意借此机会弄垮祝家。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祝家不仅没有被打倒,反而和赵家结了姻亲。 对徐俊民来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外如是。 现在再来看这件事情,赵家以此为要挟,逼迫祝安世和赵佳雪交往肯定是真的,毕竟赵佳雪是赵家三代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又因为是赵家老大遗腹子的缘故,从小就备受赵老爷子宠爱。 但徐俊民猜测,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赵家背后的苏公看中了祝正盛的能力,加上苏公当时根基不稳,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所以就动了招揽祝家的心思。 而祝家别无选择,被迫答应了赵家的要求。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四人帮倒台之后,作为那一位的拥护者,祝家不仅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在苏公的扶持下,两只脚踩进了中央政治局。 “现在的局势是,苏公败了,希公登顶在即,当年希公出事,闹得最欢快的除了小团体就是苏公。现在希公掌权,你说他能放过祝家吗?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祝安世找上了你……” “你不是想知道,这几年到底是谁在背后耍手段,想要我们爷孙俩的命吗?” 徐俊民落地有声:“是赵家,祝正盛应该也插了手。” 祝正盛要报一箭之仇,因为赵佳雪的缘故,赵家想磋磨徐舒简,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想,这并不奇怪。 可祝安世呢,试图弄垮祝家的是他徐俊民,徐舒简并不知情,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可他竟然能眼睁睁的看着徐舒简受难,全无半点反应。 可见这人生性是有多么凉薄。 徐俊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徐舒简,祝安世接近他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起码是存了利用之心的。 好一会儿,徐舒简才回过神来。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他并不觉得难过,甚至于有些庆幸——庆幸祝安世并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深情,他心底的愧疚也就跟着散去了大半。 他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那就好,”徐俊民叹声道:“爷爷现在不求别的,只求你过得好就行。” “会的。”徐舒简轻声道。 爷孙俩一前一后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宋逢辰正在和一碗糖炒板栗较劲。看见徐舒简坐过来,他当即把一碟已经剥好的板栗仁递了过去。 徐舒简唇角微弯,接过碟子,往宋逢辰嘴里塞了两个,又抓了一把,剩下的递给了徐俊民。 他吃了一个,沙的,又香又甜。 看见这一幕,徐俊民没由来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往嘴里扔了两个板栗仁。 沙的,又香又甜。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吃着,徐俊民一边说道:“我那儿攒了好几条中华,还有两盒雪茄好像,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我那儿也有,”徐适道跟着说道:“等会儿拿给你。” “欸。”宋逢辰笑着应道。 这些香烟是上面发给徐俊民和徐适道的福利之一,他们都不抽烟,索性都给了宋逢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