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衙门水深 中
“其实这种事,不是头一次发生了,”童文接着道:“近几年来,灵田每年都会少个几十亩,而今年尤为过分。今年上报的灵田册竟然少了八十亩,三年时间,本县已经少了二百亩灵田……”说着叹口气道:“连上缴的灵谷,都减少了快一成!县主能不生气?” 吴道田点点头,灵田数量和每年缴纳的灵谷是考核县主的主要标准,魏县主刚上任三年,灵田每年都在减少,魏县主在府主面前,肯定要吃挂落的。 其实何止是吃挂落?官员三年一考,灵田和上缴的灵谷锐减,魏子阳若是被扣上不称职的帽子,那是要被降职甚至免官的!这对雄心壮志的魏子阳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所以呢?”见童文抿着嘴、瞪眼看着自己,吴道田只好声问道。 “所以,大老爷将灵田册打回了户房,限期重新核查。”灵田册每年一修,然后灵田契重新加盖官印,也是官府收税的依据。童文道:“虽然已经追迫甚急了,但大老爷知道,若是没个法子整治他们,恐怕到时候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所以呢……”吴道田知道横竖躲不过一刀了,索性直接问道。 “所以,我们想让你这半年去户房当书差,搜集他们欺上瞒下的证据。”童文笑眯眯道:“你不用担心将来会无法立足,你只要把证据偷偷给我就行,保证没人知道是你干的。” 吴道田心下大怒,你个生儿子没屁 眼的童文,你不是霸城本地人,那魏县主当上几年官,拍拍屁股就走了,老子的家人都在霸城,这种事儿万一要是传出去,我就成霸城县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到时候,官吏恨死他、乡绅恨死他、镇长恨死他,他还有法在霸城呆么?这名声一旦坏了,…… 虽然心里问候了童师爷十八辈祖宗,吴道田却不敢拒绝这厮,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县主大人,自己一样没法混,自己的一切后续计划就不能实施。 “容我回去想想……”吴道田挠挠头,真心实意道:“俺头一天上工,还懵着呢……” “不行!”童文断然道,开什么玩笑,要是让旺山那老狐狸知道,肯定不会答应。他沉声道:“吴道田,这是县主对你的信任,答不答应,你都得当场回话。”顿一下,又无耻的威胁道:“要是答应了,不管这事儿成不成,你都是县主的心腹。要是不答应,呵呵……县主很宽宏大量。” “那,好吧……”吴道田郁闷的点头道:“俺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成功!”童文沉声道:“还有,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包括你旺山叔,若走漏了风声,唯你是问!” “知道了……”吴道田赶紧点头道:“肯定不跟别人说。” “不用跟大老爷告辞了,直接回去吧。”童文挥挥手,便进了魏县主的公房。 房内,魏县主一直用神识关注着两人的谈话,见童文进来,便问道:“能不能成啊?” “悬。”童文叹口气道:“这子贼猾,一听就打退堂鼓,虽然他答应了,也不能全信……” “唉,”魏县主闻言心一沉道:“人都说‘任你官清如水、怎敌吏滑如油’,这霸城县更是官吏沆瀣一气,合起伙来坑我一个外人。想不到,头一天进衙门的新人,都知道屁股该往哪边坐。” “呵呵,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子家学渊源,自然不能以新人视之。”童文却狡黠的笑道:“不过有其利必有其弊,他在享受他爹的人脉的同时,也继承了他爹的冤家。我听说户房司吏林茂,和他爹可是一辈子化不开的仇家……” “你是说?” “当他被林茂整得死去活来,就会想起我们来了。”童文阴阴的笑起来。 “先生真是高招!”魏县主闻言大喜道。 出了公房,吴道田暗啐一口。他方才答应童文,不过是先应付过去而已,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当这个卧底。 整理好心情,吴道田回到吏房,一帮书差问道:“怎么样,分哪了?” “户房,县主让我在户房锻炼一年……”吴道田苦笑道。 “啊……”一个书差作势给自个一嘴巴道:“瞧我这张乌鸦嘴。” “这跟哥有什么关系,是我运气不好。”吴道田摇头道。 “唉,兄弟多保重。”那书差拍拍他的肩膀,进去禀明了高明礼,旋即出来个青衫典吏道:“我带你过去吧。” “有劳了。”吴道田恭声道。 “走吧。”那典吏带着他到了对面的户房。户房事务最繁杂,占了整整两排房。典吏带着吴道田,来到第二排中间一间,通报一声,一个身材瘦高,面色阴沉的青衫吏员便迎出来。 “林司吏,这是新分到你们房的书差,我给你带来了。”那典吏说着,将一摞纸递给对方。 那人便是户房司吏林茂,他挤出一丝笑容道:“有劳兄弟了,进去喝茶?” “改日吧,我手头还有事呢,先回了。”典吏婉拒道。 “也好。”林茂点点头,待那典吏一走,他脸上仅存的笑容也消失了,转身进去房间道:“进来吧。” “我听多了你的恶名!也能猜出,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待吴道田在屋里站好,林茂坐在桌案后,便毫不留情面的开训道:“吏员当以良善之民充之,你这种劣迹斑斑的无赖,竟也能混进来!实在是可笑之极!” 吴道田低着头,心里叹口气道,童文,我问候你祖宗…… “你要是聪明,就赶紧想办法,把你调去别的房。”林茂冷冷道:“不然就等着我把你赶出本房吧!”说着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撵人道:“出去吧!” 坐在自己的桌前,吴道田仍然愣愣出神,人生真是悲喜无常啊…… 从林茂的房间出来,一个白役领他到隔壁一间房里,房里满满当当,堆满了账册。在账册的空隙里,摆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后都坐着个伏案忙碌的白衫书差。 那白役跟里面人交代一声便出去了,几个书办抬起头来,或是冷漠、或是同情、或幸灾乐祸的望着吴道田,还是一个十四五岁圆脸的子站起来,帮他收拾了张桌子出来,朝他呲牙笑道:“你先坐会儿,我先忙一阵。” 吴道田朝他感激的笑笑,便在桌前坐下,他也不知该干什么,想去帮别人忙,又插不上手。 既然无事可干,吴道田就干脆呆呆的坐在那里,在心中一遍遍的体会‘太阴 水经’和‘赤阳火经’,最近几日,他越是推演,越是发觉这两部功法很有玄机。 其他人看吴道田像个傻子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慢慢的也就没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