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草莓在苏锦市供应了一段时间就停止了，才进入4月，气温却已经露出炎热的端倪，大街上早有人换上了短款t恤，作为苏省的省会，苏锦市的气温比起西云县本就高上两三度，更不用说许氏所在的市中心。太阳照在水泥板上，微微有些发烫，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凉爽的感觉才慢慢浸透到地面。 这个时候出门溜达的人也是最多的。 瞿溪是许氏的常客，许氏进入苏锦市之后，她就是最早的那批顾客。瞿溪不差钱，家里在寸土寸金的苏锦市中心就有三套房子，全国各地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多套，属于通常意义上“家里有矿”的那类人。 按瞿溪对许氏的了解，水果上市的间隙，许氏总要暂时关上一阵子店，就算店门不关，店外一般也会发布歇业公告。她前段时间听店员说，小番茄要过上几天才上市，货架上这会儿也没有摆水果，怎么店里还是一堆人挤着？ 瞿溪排在大部队后面，忍不住问道：“许氏这是推出新产品了吗？怎么这么多人排队？”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闻言道：“对，许氏推出了新果汁。” “果汁？”瞿溪的眼睛亮了亮，她最喜欢喝果汁了，“什么果汁？好喝吗？” 男孩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是橙汁，特别特别特别好喝！我买过一次，又忍不住来排队了。” 瞿溪的眼睛立刻亮成了灯泡，不由对许氏推出的新产品报着百分之两百的期待。 如果是别的品牌的话，她自然不会这样激动，可那是许氏，许氏是不一样的！ 吃过的人都知道，许氏的水果口感是多么多么神奇！瞿溪定睛一看，才发现许氏门店里空出来的一块重新订做了一排货架，竖着摆放的，和摆放水果的货架在相反的方位。货架上，一排排果汁整齐地摆放着。 果汁没有用玻璃瓶，用的是塑料瓶，图案简洁，中间的包装纸上印刷着许氏两个艺术字，中文字体下是x·s两个英文字母，果汁瓶是直筒型的，乍一眼看上去有些笨拙，认真观察之下却带着一种故作深沉的可爱，就像瞿溪最喜欢的动画人物蓝胖子。 在店门口，留言板上写着一行漂亮的粉笔字： “新品橙汁，特价30元/瓶。” 瞿溪对于许氏的高定价已经审美疲劳了，再看一眼四周，就算价格订得这么高，排队的人数却丝毫没有减少，更没有人抱怨，相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至少瞿溪习惯了许氏的高定价，她也觉得很值。 而在她周围排队的人当中也不乏穿着一般的中年人，对方小声打着电话，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对，许氏推出新果汁了，我买点回去给你尝尝……不贵，给你买东西怎么会贵呢？我多干点活儿钱不就来了，咱们又不天天买……” 靠近店门，对方的声音渐渐笑了，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深深印在瞿溪的心里。 许氏是贵，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它是对自己平淡生活的犒赏，更是他们拼搏奋斗的动力。 排了十多分钟，瞿溪终于进了店门。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后背已经被浸湿了。然而在瞿溪的记忆中，这是她在许氏排过的最短的队伍，她猜这和果汁是新产品有关。 许氏有相当一部分顾客是中老年人，比之甜度爆表的果汁，他们更青睐新鲜的水果。 “买多少呢……”瞿溪心里在纠结，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迅速地把一瓶瓶橙汁放进篮子里。和她排队的那会儿相比，货架上的橙子rou眼可见少了一小半，瞿溪原本拿了三瓶，想到这里又多拿了三瓶，用支付宝付了钱，瞿溪拎着六瓶果汁出了店门。 价格虽然不低，橙汁的容量却不算高，只有400毫升。瞿溪毫不犹豫拆了一瓶，仰起脖子就咕嘟咕嘟就开始灌。 灌到一半，瞿溪就后悔了。 熟悉的糖精过多、齁到让她发抖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在舌尖，相反，一入口，那股清甜爽润的味道就征服了瞿溪的味蕾，她甚至觉得自己喝的不是果汁，而是新鲜的橙子，橙rou在舌尖翻滚，她除了满足还是满足。 遗憾的是，她最开始的动作太豪放，咕嘟咕嘟了没几下，瓶子里的橙汁就只剩可怜的200毫升了。 瞿溪盯着喝了一半的瓶子发了会呆，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勇猛地喝光了剩下的一半，再打了个嚣张的饱嗝。 一到家，瞿溪就把果汁瓶往桌上一扔，抱着被子瘫了一会儿。她是典型的宅女，年过三十了别说谈对象，连根男人的毛都没往家带过，瞿mama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瞿溪却还是一副i dont care的模样，瞿mama气得差点发病。 “让你少喝果汁，还天天喝，这果汁……30一瓶，瞿大妞，你真会过日子啊！” 瞿溪家里虽然有钱，却是他爸妈一拳一脚在大城市打拼出来的，因此瞿爸爸瞿mama的生活都是朴素挂的，瞿溪虽然能花钱，可她的钱都进了肚子里，女孩子有的包包化妆品她一样没有，每天蓬头垢面出门，过的比男人还男人。 有回瞿妈给她介绍了相亲，本市的一位医生，家庭条件不错，长相也白，对女孩子的要求只有一个，要温柔体贴。 对方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这哥们是个外科医生，周围的妹子都是顶汉子用的，甚至比汉子还强悍，在医院里见多了裸体，妹子们讲话尺度都不算小，男医生也很苦恼，所以家里介绍相亲的时候，他特意提了这个要求。 温柔体贴这种词在瞿溪身上当然是不存在的，可瞿mama又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佳婿，瞿mama既然说了，瞿溪自然只有装怂的命。 然后，那天晚上，在外科医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瞿溪踩着高跟鞋，左腿像踩高跷，右腿磨得厉害，她像个残疾人一样一瘸一拐出现在对方面前。 场景有多尴尬瞿溪已经不想去回忆了，她只知道，对方询问她职业的时候，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瞿溪回答的是——杂技表演艺术家。 “……我一定会去支持你的表演的。” “……谢谢。”回去的时候，瞿溪又来了同样一出，对方就跟搀奶奶一样把瞿溪搀回了家，然后果断拉黑了她的微信。 瞿mama气到心肌梗塞快犯了，想到这里，她犹如报复一样拆开了瞿溪放在桌子上的果汁：“不听话，不听话我就把你的果汁……” 喝到果汁的一刹那，瞿mama的眼睛就睁得老大，她原本那么说只是为了恐吓瞿溪，但这会儿，她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喝完了整整一瓶，眼看着就要对第二瓶下手了。 在她有生之年，她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果汁！ 喝完一瓶，她甚至把瓶盖上沾着的果汁都舔了干净，要知道，瞿家的生意做大做强之后，瞿mama就再没做过这么不优雅的动作了。 等瞿溪下楼的时候，她愕然发现，她排了十几分钟队买来的果汁居然——一！瓶！也！没！有！了！ 沙发上，她爸、她妈、她表弟依次躺着，一个个满足地躺着，手里捏着果汁的空瓶。 瞿溪：“……” 她快气晕了好不好！！！ …… 在许氏的顾客群体中，出现了无数如瞿溪一样的顾客。 果汁买回家的时候，他们先孝敬长辈，却换来对方果断的推拒：“这个是化学产品，我才不喝这个……” #白酒也是化学产品# 而瓶子打开之后，年轻人才喝了一口，就迎上一个笑嘻嘻的长辈：“小x尝的什么这是？给爷爷奶奶……尝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瞿溪已经属于很幸运的那种了，好歹她喝完了一整瓶，她家也只有爹妈和不请自来的碍事表弟，其他人却有爷奶爹妈哥嫂……就碰了一下瓶子，果汁一口都没喝到！光是想想他们心里都满是怨念。 毫无疑问地，许氏推出的新品果汁大获成功。 果汁上市的前三天销量并不算出色，第四天一过，每天排队买果汁的人数却呈几何数递增，许氏在门店和时悦酒店推出的果汁都出现了抢购的风潮。 但对许逸来说，光这样还不够。 许逸有把许氏的果汁推向全国的计划，超市铺货无疑是打开市场的第一步，许逸的目标也是全国连锁的中高端超市，甚至出口也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果汁的生产规模比之单纯售卖水果要略大一些，虽然现在还不足以在全国超市铺货，但在苏锦市的大型超市率先出售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逸的计划才进行到一半，就被超市那边传来的消息放了个冷枪。 “最近一家水果公司被曝光用烂水果生产果汁，超市整个进货量都缩减了，所以我们无法挤出一个名额给您的公司，抱歉了许总。” “我们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再见。” “许氏的果汁单价过高，如果你能以10块一瓶的成本价卖给我们，我们还可以勉为其难收一下……” 每挂断一个电话，许逸的脸都会黑一层，等到青远本地最大的一家连锁超市也提出拒绝之后，许逸的脸色已经和锅底差不多黑了。 他只是想进一步扩大许氏的知名度而已，但现在看来，他好像想的太容易了？ 但不管怎么样，在许逸的计划里，借着工厂生产的果汁像全国扩张是必经之路，毕竟即使现在许氏在全国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它本质上还是一家规模很小的果园，在苏锦市只有可怜巴巴的两家门店，实在是太小太小。 虽说许逸赚得盆满钵满，可放眼全国，和行业内的巨擘比起来，许氏只是一条浮浮沉沉的小船而已。 许逸的宏愿是，他想让这条小船变成巨大的、能抗击风浪的龙舟。 第83章 果汁销售 销量的问题，许逸并没有太过在意。果汁暂时还寄在门店和时悦两家售卖，虽然目前的销售速度并不足以消耗果汁的产量，却也没严峻到让许逸焦虑的程度。 不知为什么，从省内这几家连锁超市众口一词的语气中，许逸隐隐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但还没等许逸进一步向对方寻求合作，他就收到了自京州和海市伸来的橄榄枝。 ——京州和海市一共三家大型连锁超市有意和许氏合作，在自家的连锁超市里售卖许氏生产的橙汁！ “许氏一直是我们想合作的企业，不怕许总笑话，贵公司的橙汁生产出来之后，我们采购部的同事特意飞来苏锦买了一大堆回去。他们都说，如果我们能和贵公司达成合作，员工们都能把那些果汁给包圆了！” 比之苏省的几家连锁超市，京州和海市想要和许氏合作的超市论规模、影响力和资产雄厚程度都要超出一大截，两地的市场规模又宏大，许氏如果能在两地成功开拓市场，对于品牌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合同签订了，许逸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果汁的生产已经稳步前进，果园的规模虽然仍不算大，可许逸已经看好了青远市内和室外的几块荒地和荒山，苏省的地貌虽说以平原为主，但各个地级市之间或多或少仍然存在差异，适合种植的水果类型自然不一致。 只是包山包地包括原材料的购买都需要一大笔资金，果汁和草莓的销售让许逸回笼了一笔资金，但一切还是循序渐进，不能太贸然急促。 许逸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炭头的毛，过了一冬，这狗子的毛又长了，圈成一团躺着的时候就像个黑球球，肚子肥肥的，个头看上去又大了一圈。 许逸在纠结一件事情。 他托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长凳上划着，他最近没剪指甲，指甲长到了一毫米长，轻轻一划就在长凳上留下浅印。 大学毕业第四年了，比起刚毕业时的青涩，许逸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尽管他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他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当成种田的新一代农民，但事实上，掌控着许氏的果园、门店和工厂，又习惯性地发号施令，许逸身上早已多了几分同龄人没有的成熟精干，这丝特质隐藏在他的性格里，却也把他和许多只知道打游戏吹牛的同龄人区分了开来。 这段时间，许逸在考虑回校读书的事情。 许氏的发展蒸蒸日上，工厂、果园和门店都运营顺利，门店那边许逸在物色新的店长，工厂有林经纶和许逸聘请的经理来管理，他只需要最终决定就足够。 但以许逸现在的能力以及管理能力，许氏想要做大，他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 和京州海市的三家超市签下合作协议之后，许氏的橙汁和草莓汁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两地市场。 在两地，许氏还是一个稚嫩、陌生的品牌，尽管当地的顾客早已习惯了超市里价格高昂的进口食品，对于食品品质的要求远胜于价格，可看到许氏果汁40块一瓶的价格还是微微蹙起了眉。 在看到标签上的产地和生产企业之后，顾客们的眉头蹙得更深，实在想不通苏省青远市西云县的果汁饮料怎么会和一堆进口饮料摆在一起，还定出了如此高昂的价格。 只有那些年纪轻轻不讲究的小年轻们才会毫不迟疑地把果汁扔进购物车里，拎着袋子挤出超市。 海市一家大型连锁超市。 许氏橙汁和许氏草莓汁进柜的第一天，早上10点到晚上12点一共才卖出了2瓶。超市销售负责人盯着电脑上的销量数字沉吟半晌：“销量这么低？” “咱们是不是该加大宣传？新饮料进了超市，没名气价格又高，顾客不乐意买是正常的。” 手下的提议却遭到了销售经理的拒绝：“加上宣传成本价格要更高。最好是许氏能在电视或者网络上投放广告，这才是最佳宣传方式。” “也不知道刘总怎么想的，硬是要去青远市那种乡下地方谈合作，咱们超市开了这么多年，从没遇上过这样的事儿。” 销售经理犹豫了一下：“再等等看吧，一个星期之后，你再把数字上报过来。” “行。”副经理接了命令，心里却并不怎么在意。照他的想法，一种价格死贵又没有宣传的饮料销售怎么好的起来？就算饮料的口感好，可能好到让顾客抢购的程度？顾客又不是人傻钱多的大傻子！ 倒是统计数据的员工心里很是惊诧，这一周里，许氏橙汁第一天只卖出了可怜的2瓶，可第二天这个数字就飙升到了20瓶，第三天更是卖出了216瓶……她把报表放到了副经理的办公桌上，副经理这周不在，一直到部门周末开会，副经理才带着统计数字，和她一起进了办公室。 接下来是例行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