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他攥紧了她的手,抿紧薄唇,轻声道:“汐朝,好像每一次你遇见危险,我都刚好不在你的身边。我总想抓牢你的手,可总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这一次,我再也不想放手了。执名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是当今的七王爷了。圣上对他疼宠有加,若是……若是他请求圣上赐婚。我怕我真的护不住你……” “……傅言。”赵汐朝抿唇,小声道:“对不起,是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傅言道,他轻笑了一声,温和道:“我很愿意替你解决麻烦。” 正说着,二人已经走进殿里。执名坐在矮桌正前面,两个身着宫装的侍女安置了茶水,这才躬腰退了下去。 “请。”执名笑嘻嘻道:“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咱们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是不是啊,汐朝meimei?” 赵汐朝俯身坐在傅言的身旁,闻言差点一头歪地上。她清咳了几声,小声道:“不敢,不敢。如今您已经是王爷了,臣女承受不起王爷的厚爱。” 哪知执名却道:“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后在本王面前说话做事都小心一点,不要没大没小的!” 赵汐朝垂眸没吭声,手背骤然一暖,下意识的抬眼望了傅言一眼。就听他道:“实不相瞒,下官有事要请王爷帮忙。” 执名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傅言继续说。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满京城都已经传开了。虽说那些乞丐已经被王爷手刃,可自古以来姑娘家的名节极其重要。下官虽信汐朝是清白的,可旁人未必肯信。届时众口铄金,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都是你的表妹做下的恶事,同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一时兴起,救下了赵姑娘。她不感恩戴德,以身相许便罢了。出了事,居然还要本王收拾烂摊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们怕不是忘了,那晚本王是如何被你们算计,打落悬崖的罢?”执名语气嘲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嗤笑道:“本王不找你们报仇,你们就该烧高香了,现在居然还敢跟本王谈条件,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傅言道:“既然是谈条件,定是有相应的筹码。七王爷可知,你今日未按时参加仪典,文武百官已经纷纷上奏,呈请圣上收回成命。” “那又如何?本王会怕这些?”执名直起上半身,冷眼盯着傅言,“你若是想求本王挽回赵汐朝的名节,也不是不行,你跪下来求我。” 赵汐朝猛一抬首,咬牙道:“不行!” “没事,你别担心。”傅言轻轻拍了拍赵汐朝的胳膊,抬眼望向执名,不卑不亢道:“王爷且听下官说完。下官的确不知王爷是使了什么手段,才使得圣上对王爷这般容忍疼宠。只是,国有国法,宫有宫规,王爷这般不知礼数,将皇室脸面置之不顾。纵是圣上再有意偏袒你,也是无济于事,总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执名道:“比如?” “比如圣上下旨,令王爷每日前去弘文殿上课,学习如何为人子臣,而下官正是负责讲课的太傅!” “本王若是不去呢?” 傅言正色道:“抗旨不遵,乃是大罪。况且,王爷今日杀了这么多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朝律历第一千八百条规定,杀人者自当以命抵命。” 执名轰隆一下站起身来,扭了扭脖颈,发出一阵关节响。危险的眯起眼睛,笑得邪气十足,“这么说来,你还是想要我死?既然如此,今日不能放你回去了!” “下官若是想揭发王爷的罪行,何必要等到现在?”傅言执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重重地放了下来,“现在,傅赵两家,还有明国公府以及大理寺的人,已经将这整座行宫包围起来。王爷今夜若是杀了下官,明日王爷的罪行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届时,怕就不是以命抵命这么简单了。让本官想想,擅自杀害朝廷重臣,是腰斩还是五马分尸来着……” “你!”执名眼睛赤红,须臾,大笑起来,复坐了下来,拍了拍傅言的肩膀,笑道:“这么认真做什么?怎么说赵汐朝也当了本王一段时间的继妹,都是一家人,提什么打打杀杀?” 他偏过脸来,冲着赵汐朝笑道,露出半边虎牙,“本王请继妹过来叙旧而已,大理寺查命案同本王有何关系?汐朝meimei一晚上都跟本王在一起,何时被乞丐掳走了?简直就是……笑话!” “好极了。”傅言笑道:“这是其一,接下来,再说第二件事。” 执名道:“愿闻其详。” 傅言从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随手抛了过去。执名一把攥住,垂眸望去,就见是一枚绣了半个的荷包。因未成完工,只能看见上头绣着半朵妖艳的紫罗兰,以及最下面两个小字:执名。 执名一把将荷包攥紧,手指骨节咯噔作响,皮笑rou不笑道:“怎么,你是想用蕙娘来同本王做交易?” “不错。”傅言坦诚道:“确有此意,不知王爷心下如何?” 执名眯着眼睛,想了一阵,扯了扯衣领,露出大片光洁的胸膛。他唇角勾起,讥讽道:“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也会拿人质过来要挟。她又不是我娘,死便死了。拉远一点杀,不要脏了本王的眼睛!” 他说着,随手将荷包放在烛火上,顷刻之间烧成了灰烬。 傅言叹道:“既然如此,也没别的办法了。蕙娘说要替你认了所有的罪行,看来只能顺了她的意了……” “慢着!”执名突然道:“别杀她!”他话音才落,似乎又有些不甘心,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目光灼灼的盯着赵汐朝,皮笑rou不笑道:“赵汐朝,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山水有相逢,咱们等着瞧!” “既然如此,下官便带人先行告辞了。”傅言起身,攥紧赵汐朝的手,大步流星的往殿门口走。 身后,执名一脚将矮桌踹飞,随手从墙面上抽出一把长剑,对着房顶上悬挂下来的幌子砍了数下。冲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怒不可遏道: “傅言!你别这么神气!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拿赵汐朝做交易,很厉害么?你很骄傲?你有什么可神气的!赵汐朝,你回头看看我,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只有我能!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一定会!” 傅言突然顿足,侧过脸来,一字一顿道:“看来王爷是搞错了,下官并未用汐朝做交易。下官是用自己做交易,日后只要下官活着一日,必不会将赵汐朝拱手让出去!” 执名哈哈大笑,捧着肚子笑了一阵。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攥紧手里的长剑,冷声道:“哦?那本王拭目以待!傅言,本王听说你从户部得了一册卷轴,上头怕是缺了什么罢?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你爹娘?你就不疑惑,查了这么久,为何半点线索都查不到?傅言,本王也要同你做交易,就用你怀里的女人换,你敢么?” “……傅言。”赵汐朝下意识的攥紧了傅言的衣袖,摇了摇头,眼底噙着眼泪,颤声道:“不要,不要。” 傅言深深喘了口气,摇了摇头,眉心染上一层倦意,并未再说什么。攥紧了赵汐朝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不公平!不公平!赵汐朝,赵汐朝!你回来,回来!啊!啊!啊!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执名一剑砍向柱子,震得虎口崩裂鲜血直流。突然,手里的剑猛的滑落在地,他跪倒在地,两手捧着头,痛苦的蜷缩着身子。 “……赵汐朝,你对我真的很不公平。”执名喘着粗气,赤红着眼睛,脸贴在冰冷的地上,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在地,“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对你这么好。可你转眼就扑到另一个男人怀里求庇护!不公平,不公平!这世间的人都是这样,一样的薄情寡义、口蜜腹剑!” “我舍不得杀你,我早晚……会死在你手里。” ☆、82.改邪归正 七王爷册封仪典之日擅自离宫的消息, 如同插翅一般火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比起官家小姐青天白日被几个乞丐掳走的消息, 有过之而无不及。立即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其热衷程度不亚于京城新发生的深巷命案。 也不知是有人故意引导, 还是京城百姓过于关注。竟纷纷将三件事联系在了一起。有人说,曾亲眼看见七王爷陪着赵家小姐逛街街游玩,因赵小姐生得过于美貌, 引起了几个乞丐的觊觎。七王爷一气之下, 杀人解恨。因着七王爷身份尊贵,又得圣宠, 纵是大理寺查案,也拿他毫无办法。 还有人说, 七王爷同赵小姐相识己久, 且暗生情愫。为了讨佳人欢心,这才耽误了册封仪典。 更有大胆的人妄自揣测, 昨夜但凡参与寻找赵小姐的世家公子, 皆对赵小姐情深似海。其中以傅家长房嫡子兼新任翰林院太傅的傅言为最, 其次便是国公府响当当的明小侯爷。传到最后竟然还将赵汐朝刻画成近二十年来名动京城第一人。而上一回引得京城上层权贵纷争四起的女子, 便是北地那位多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损的侧妃瑶蘅。 大街小巷, 无数的百姓议论纷纷,暗地里杜撰出了更加荡气回肠的佳话。 可无论这个故事有多少个版本, 也无论京城谣言怎么变本加厉。有一样是毋庸置疑的, 那便是:赵家小姐生得国色天香, 有倾国倾城之姿, 闭月羞花之容, 引得几位上层贵公子争相痴缠。 谣言传到最后,早已经偏离了实际轨道。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觉得,既然惊动了这么多的人满京城搜寻赵汐朝的下落,而赵汐朝又丢了足足一整晚。性命虽然无虞,可名节到底还在不在,谁也说不准。更多的人觉得,赵汐朝到底生得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到底有没有被乞丐掳走,乃至于是被人强行玷.污。 若当真是被乞丐掳走,只怕名声自此一落千丈,莫说是七王爷,纵是寻常官员家的公子,也不见得能接受这种失了名节的女子。更何况,赵家原本就是商贾之家,纵是昼夕之间脱离商籍,可在旁人眼里,就是插了凤凰羽毛的乌鸡,成不了什么气候。 当然,其中不乏眼红心热的人。 正当百姓们吐沫星子横飞,预备着要用吐沫活活将赵汐朝淹死之时,七王爷出来辟谣了:第一,赵汐朝没有被乞丐掳走。第二,命案跟七王爷没有关系。第三,昨夜,赵汐朝是同七王爷在一处诗酒谈天。 傅家也出来表态,只说是傅家二公子同人打架没打赢,遂带人出来找回场子。明国公府则是协同大理寺的人办案。 如此,京城百姓一见各家出面表态,纵是心里还有点疑惑,也万万不敢在表面上嘀咕。旁的先不提,就是傅家也不是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可以惹得起的。何况这回还牵扯到了七王爷,若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万万不会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乱嚼舌根。 与此同时,傅言将赵汐朝安置好后,便坐了马车回了傅府。一进门下人就凑过来回禀道:“大爷,昨夜您一整夜都没回来,老夫人担心的紧,正在上房等着您呢!” “知道了。”傅言抬腿大步流星的往上房去,眉心染着一层淡淡的倦意。事到如今,也该惩治惩治幕后黑手了,总不能让赵汐朝平白无故吃了这么一记闷亏。 若非执名及时出现,赵汐朝纵是侥幸不死,名节和清白也尽数被那些下贱之人给毁掉了。每每想及此处,傅言心中一阵后怕,差一点就要失去赵汐朝了。他越是害怕失去赵汐朝,眼下就越是痛恶琅沅,再加上外界谣言,更是恨不得亲手将琅沅掐死。 才走至院门口,傅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侧过头来,询问道:“你们二爷呢?可是又躲到国公府了?” 他其实这么问并不奇怪,傅青从小到大在京城没少惹事,今天打了远山伯的孙子,明天打了尚书家的儿子,横竖没有安分守己的时候。傅青爱惹事,每每惹过事,还十分有远见的一头扎在国公府,少则躲上五日,多则躲上半月。全依着捅娄子的大小决定。这事在京城簪缨世族中广为流传,傅言身为傅青的堂兄也是见怪不怪,偶尔还会觉得青儿挺机灵的。 哪知那下人却道:“回大爷的话,二爷今个一早就回来了,怒气冲冲的要找表小姐。奴才们拦都拦不住,闹得府上鸡飞狗跳的。后来恰巧被大人撞见了,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顿不说。还……还让下人抓着二爷,打了他一顿。” “哦?竟然有这种事情?”傅言挑起一边的眉头,淡淡道:“挺好的。” 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虚汗,为难道:“大爷……这……这……” 傅言抬腿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询问道:“伤得严重么?腿断了没有?” “腿……腿倒是没断,就是……就是……嗨!怎么说也得趴半个月!” 如此,傅言也不多问什么,横竖这些都是傅青自找的。想来叔父也知他这次不肯轻易饶过傅青,遂早他一步将人处置了。这样……也省得他动手了。 正想着,人已经踏过门槛,伸手挑开层层的珠帘,就见里间烟雾缭绕,铜质镂空的香炉点着安神香。琅沅坐在下方,两眼肿得跟核桃一样,捏着帕子哭哭啼啼的。而卫氏和李氏坐在一旁,一左一右温声安抚着。 “孙儿见过祖母,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儿的不是!”傅言拱了拱手,沉声道,他又转过脸来,灼灼的目光径直穿过众人,不偏不倚钉在琅沅身上。 老夫人见状,暗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纵是琅沅不肯承认,可事情到底是怎样,大家心里多少都明白几分。可无论如何,赵汐朝此次因祸得福,不仅平安无事,反而得了七王爷的亲眼。而琅沅是傅青的表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此事伤了脸面。 只好冲着傅言道:“赵姑娘此番没什么大碍吧?” 傅言目光不肯收回来,回道:“一切都好,我已经将人送了回去。幸好得了七王爷相助,汐朝人也无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好在逢凶化吉了。只是背后有小人无时无刻的盯着,想必汐朝也是不舒服的。你说对不对,琅沅?” 琅沅方才见傅言进来已经吓得够呛,眼下更是哆嗦着往卫氏身后躲,拽着她娘的袖子,哽咽道:“娘,表哥对我好凶,我要回家。我要找爹……” 卫氏还未曾回话,却见傅言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琅沅,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不成?是谁落井下石,见赵汐朝眼睛失明,将她带入深巷,蓄意让乞丐将其强行玷.污?又是谁事后百般推卸责任,说话颠三倒四,意图瞒天过海?琅沅,你可是觉得我不会将你怎么样,才敢这般背着我如此对待赵汐朝?” “表哥,我没有!”琅沅哭道:“我真的没有,表哥,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不信你去调查,我真的没有那样做!你找人同我对质,若是真是我做的,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闻言,傅言拂袖,冷笑道:“你倒是也敢发这种毒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真的不害怕的么?如今那些人已死,汐朝当时又失明,自然是不能同你对质。她虽然平安无事,可也不代表你就没有做过这种恶毒至极的事!你若是觉得能够瞒天过海,才是愚蠢至极!” 卫氏便道:“傅言,你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无凭无据的,怎么就能认定是我们家琅沅做的?是,琅沅当时的确是同赵小姐在一起。可那也是安平县主硬让咱们琅沅送人回去的!琅沅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情?兴许是你那位赵姑娘自己行为不检点,才惹得这么一出事,现在满京城都沸沸扬扬的!这大家都说说,丢了一个晚上,哪还有什么名节可讲?依我看啊,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如若不然,就落发为尼,后半生常伴青灯古佛,也好过在世间丢人现眼!” 她说着,攥着琅沅的手就往外拉,怒声道:“好一个傅家,以后就是你傅言一个人的傅家了!我李家高攀不起,以后再也不敢踏足一步,琅沅,娘带你回去!” 话音未落,就见傅言微微错开身来,从门外进来两个男子,为首的一人年过四十,穿着一身官服,傅温落后一步。 “小贱人!”这男子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给了琅沅一个耳光,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道:“李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连半点仁义礼孝都不懂!谁让你做这种下三滥之事的!” 琅沅触不及防,被一记耳光抽得跌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发簪都落了一地。唇角瞬间就见了血,一见来人,吓得哆嗦起来,颤声唤了一句“爹”,眼泪簌簌往下落。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种女儿!”李大人怒气冲冲道,回身对着傅言拱了拱手,惭愧道:“傅言侄儿,此事都怪我管教不严,琅沅年幼做错了事情,我也不护着她。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只是赵员外和七王爷那里,还请侄儿好生善后才是。” 此话一出,琅沅脸色登时惨白到了极致,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爹居然会如何待她。原先她以为死无对证,谁也拿她没办法。可未成料到赵汐朝居然会被七王爷给救了,非但如此,七王爷为了挽回她的名声,特意出来辟谣。 想到此处,琅沅又惊又恨,只觉得赵汐朝一个人占尽了天底下所有的便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蛊惑这么多贵公子的心。恨意就像是蚀骨的毒.药,一点点的侵蚀着她的内心。像是一根淬了剧毒的针,无时无刻不痛彻心扉。而她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想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 琅沅见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手指着傅言嘶吼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就是恨她,我恨她抢走了你!明明已经有这么多人喜欢她了,为什么非要跟我争!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所有人倾尽全力袒护着!说到底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你!”她手指着李氏,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是你一直逼着我,让我讨好傅言表哥!是你一直想要我嫁入傅家!是你害怕傅言日后抢走了傅青的一切,才想方设法的压制他!若不是你们都逼我,我怎会去害人,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的欲望吞噬了你的内心!”老夫人怒斥道:“你若是没起歹意,谁能去教唆你?事到如今,你还敢反咬一口,简直岂有此理!来人啊,将她们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慢!”傅言抬手,制止了下人的动作。在场众人瞬间将目光投了过去,却见他眸色泠然,夹杂着三分清冷,七分厌恶,冷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是表妹,可我向来就事论事绝不姑息。更何况赵汐朝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能由你算计害了去?” 李氏一听,见卫氏向她投来求救的目光,虽知这事已经无力回天,可顾及着傅青日后还需要李家在背后扶持。咬了咬牙,硬是头皮劝道:“傅言,这是还怪我。琅沅是我娘家的侄女,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才起了亲上加亲的念头,原先你不喜欢,这事也就作罢了。谁知琅沅是个糊涂的,今生非你不嫁,这才做错了事。” “是啊,是啊,琅沅是被猪油蒙了心!她是无心干了坏事!她可是你表妹啊,你不能把她怎么样!”卫氏哭道,又转身去扯李大人的衣袖,“老爷啊,琅沅可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啊!老爷!” 李大人冷冷一挥袖,将卫氏甩在地上,痛骂道:“慈母多败儿!就是你平时太惯着她了,才会闹成了今天这种局面!李家世代都是清白人家,何时出过这种毒妇!赵员外顾及脸面没闹起来,可明里暗里给我施压!还有七王爷,哪里是我们这种人家惹得起的!” 他转头对着傅言道:“你尽管处置,琅沅是生是死都由你说了算。我只当没生过这种有辱家风的女儿!” 卫氏见状,哭得更大声了,连忙扑了过去将琅沅护在怀里,痛哭道:“作孽啊!作孽啊!我的琅沅,我的女儿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老夫人到底是顾及李家,可也不能伤了自家长孙的心,只好劝道:“傅言,琅沅到底是你表妹,得饶人处且饶人。横竖赵家姑娘又没真出什么事,回头李家派人亲自登门请罪便是,何必闹得这般僵。岂不是让旁人见了笑话!” 傅言压下一边眉头,眼底蕴着几丝寒意。人心不古,纵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也可以相互算计,何况是待旁人。在傅家人眼里,赵汐朝只要一日不进傅家的大门,就一日是个外人。哪里比得上同李家的交情,哪怕是琅沅先动了恶意。 说到底,他如今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这傅家也不是他的傅家。 须臾,傅言摇了摇头,目光缓缓的从屋中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心渐渐冷了下来。 “祖母,我不怕被人笑话。”他抬起头来,不卑不亢道:“如果今日是赵汐朝害得琅沅被京城百姓诸多诟病,您还会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因为做的错事未能像预计的那样酿成大错,就能说从来没有做过。” 老夫人神色一怠,唇角蠕动了几下,喘了口气,捶胸顿足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见不得小辈们受伤。傅言啊,你若是觉得杀了琅沅才可以消气,你尽管动手吧!你爹心胸宽广,一辈子都没伤过旁人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