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她本是打趣,不想这说法却深得高煦之心,他笑意加深,睨了她一眼。 何嬷嬷捧着温蜜水进门,张德海奉上,高煦接了递给妻子。 纪婉青低头呷了两口,刚把茶盏递回去,不想又一阵微微晕眩袭来。 她挺习惯的,毕竟这两月来一天总有几回,缓片刻就好。 高煦却万分紧张,剑眉微蹙,亲自动手,替她轻轻揉着额际,“青儿,可好了些?” “嗯,好多了。” 微微晕眩很轻,片刻便过去了,纪婉青抬眸,正对他安抚一笑,不想腹中的小宝贝也来凑热闹。 “哎哟!” 孩儿长大了,有五个多月。胎动比以前频繁猛烈了许多,他爱翻身,爱活动手脚,有时小拳头小脚丫还会胡踢乱踹一通。 孩子健康,亲爹娘是很高兴的,不过高煦见妻子吃疼,还是心疼得很。 他舍不得呵斥孩子,又惦记纪婉青,只得细细摩挲着高耸的肚皮,哄劝道:“你要乖乖的,莫要折腾娘亲。” 高煦话罢,又怕孩儿日后束手束脚,不忘补充一句,“不过该活动手脚的时候,你也不能拘着。” 他神情很严肃认真,跟还在娘胎的孩子打商量,纪婉青虽还有些疼,但也不禁唇泛笑意。 孩儿折腾一阵,兴许累了就缓了下来,她握了高煦的大掌,含笑道:“孩儿听爹爹的话呢。” 他很高兴,抬眸对她笑说:“那孤日后多多教他。” “好。” 第八十二章 八月初一很快便到了。 “青儿, 醒醒。” 皇帝出行,必须讲究吉时的。今天这吉时比较早, 天蒙蒙亮,高煦便睁开了眼。 他低声唤着怀里的妻子, 看她睡意朦胧,颇为心疼, 安慰道:“待会儿上了车驾, 你再好生补个觉。” 纪婉青怀孕后,有些嗜睡, 这生理反应很难控制,往常她都是睡到自然醒的,今儿确实有些为难她。 不过, 她还是努力眨了眨眼睛, 打起精神。 “好,殿下莫要担忧。” “嗯。” 时间有些紧, 夫妻二人不好多说, 高煦拥了妻子坐起, 便让人进屋伺候。 梳洗挽发更衣,纪婉青如今有孕在身, 脂粉一律不用, 首饰也以轻便体面为主,那些沉甸甸的整套头面,便暂时束之高阁了。 这般也有个好处,便是可以省出许多时间, 再换上一身相对宽松,以舒适为主的宫裙,便算妥当了。 纪婉青略略端详打磨光滑的铜镜,里面眉目精致的年轻贵妇五官熟悉,虽比以往丰腴了些,却依旧肤色白皙泛粉,顾盼生辉。 她依旧娇美,比往日褪去一些青涩,添了不少风韵,明艳动人。 纪婉青点了点头,很好,谁也不想自己变丑的。 左右瞄瞄,她正要让收起铜镜时,不想视线一转,却从镜面瞥见到含笑立在屏风旁的高煦。 “殿下。”她回过头,嗔了他一眼。 高煦已着装停当,薄唇弧度加深,缓步上前搀扶起妻子,笑道:“青儿,我们先用早膳。” 夫妻笑语几句,用了早膳,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该出门登车。 太子妃有孕在身,车驾是特制的,东宫派人去全程监造,造好以后来回检查多次,确定再无一丝纰漏。 纪婉青对这车驾的最大感觉,就是减震程度有所改善,再加上软塌上铺了厚厚的锦被,虽热些,但她已不怎么感觉到颠簸。 她挺满意的。 高煦也满意,更放心,亲自把妻子送上车驾以后,嘱咐一番,又严令车内宫人好生照顾,他才返回自己的车辇。 古代到底技术所限,纪婉青这车驾减震是好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缺点,它更慢了。 不过好在皇帝銮驾出行,速度本来就不快,且昌平帝还下了口谕,尽量慢一些,好照顾怀孕的太子妃。 说实话,皇帝虽不见得多期待东宫添嫡子,但他也不至于去害自己的亲孙,再加上满朝文武都看着,他无论如何也得体恤些。 昌平帝不英明,但还真没愚蠢到这地步。 纪婉青不在意皇帝怎么想,反正她得了实惠,这就可以了。 这一路,她走得还算舒适,虽疲惫在所难免,但总体感觉还算好的。 昌平帝为了体现他为人父祖的慈爱之心,特地遣了御医来,天天给太子妃诊平安脉。 结果是好的。 等进了京城,进了皇宫,再回到阔别几月的清宁宫,在后殿正房安置妥当后。御医给太子妃诊了最后一次脉,说娘娘母子均安,有些疲乏,歇息两日即可,便回去给皇帝复命了。 孩子很好,高煦纪婉青当然高兴,躺下一意歇息了两日,她精气神便回来了。 只不过,问题也随之来了。 后日开始,便是一连三天的万寿节了,她到底是出席不出席呢? 纪婉青当然不想去的,她身怀有孕,在自己地盘才能确保安全,在外面是不能完全保险的。 她这胎无论男女,都是皇帝头一位孙辈,若是男孩,就更加了不得了。 东宫嫡子,皇帝长孙,代表江山后继有人,完全巩固了皇太子的位置。 这孩子注定是纪后一党的眼中钉,有了机会,人家会轻易放弃吗? 当然不会,肯定是要挖空心思算计的。 纪婉青本人不愿意出席,高煦亦然,但现在问题是,太子妃身体康健,不去,于孝道有大碍。 当初,高煦不愿意妻子留在岫云宫养胎,除了夫妻难舍难离以外,还有很重要一点,就是担心他远离以后,防卫有所欠缺,出了事鞭长莫及。 他必须要把娘俩带回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安心。 只是既然要随御驾折返,太子妃就不能继续表示不适了,她必须舒坦康健起来。 一切以皇嗣为重,这句话对谁都起作用,即便身怀皇嗣的纪婉青本人,亦如此。 身体不适还强撑着上路,拿皇长孙来冒险,是不行的。 于是,太子妃在临行前,及时表示,经过几月时间调养后,身体已完全无碍。 太医肯定了这一说法。 于是,太子妃顺利出发了。 夫妻二人本来打算,回到清宁宫后,就让刘太医诊脉后,说太子妃与皇嗣虽无碍,但到底旅途疲劳,应卧床五六日为宜。 这样就能顺理成章避开万寿节了,后面再如何继续闭门不出,就随意纪婉青说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昌平帝为了表示自己慈爱,遣了御医过来随行,一路伺候着。纪婉青身体养得极好,御医表示,歇两天就行,完全不影响出席万寿节。 御医复命已上达天听,如此一来,纪婉青再表示不适,就不大妥当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太子妃明显不乐意出席万寿节啊。 古代是皇权至上,加之孝道一重,这种行为是很不妥当的。硬要靠皇嗣暂时过关不是不行,只是这么一来,就会让昌平帝心生膈应了。 于东宫,于皇太子,于纪婉青本人乃至她腹中孩儿,都是极不利的。 这万寿节,原则上她应该出席的。 “青儿,万寿节你还是不要出席了。”高煦拥着纪婉青,低声在她耳边说话。 这一路从承德返回京城,虽路程不远,但随銮驾出行,也耗费了十一二天。 旅途到底疲惫,高煦连连催促妻子好生歇息,这么一来,又是两天。 高煦旷了半月,年轻男子血气旺盛,见纪婉青小脸泛粉,精神奕奕,已全无妨碍,自是要好生亲近一番。 他自制力固然强,但也不是放在此处的。 这场敦伦轻且缓,但耗时颇长,磨人得很。好不容易鸣金收兵,高煦亲自伺候妻子梳洗罢,再将人抱回床榻上。 夫妻紧密相拥,前胸贴后背,像是两个一式模样的汤匙。 “万寿节人多手杂,极易被人窥了空隙。” 他的大掌轻轻抚摸着妻子高耸的腹部,低声说道:“在孩儿诞下之前,我们应谨慎些。” 妇人身怀六甲,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且纪婉青腹中骨rou已六月大,身子日趋笨重,行动多有不便。 在高煦心中,妻儿安全最重要,至于其余衍生的难处,可日后再行一一解决。 “嗯,殿下说的是。” 纪婉青万分赞同,她也不喜欢硬逞强,毕竟自己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尤其是用腹中骨rou逞强,这就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只不过,她却认为,可以适当用些方法,将日后难处降到最低。最好,是完全消弭。 “殿下,你说我们可不可以主动一些。” 纪婉青这两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琢磨了两天,她认为可以混淆视线,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皇后不是肯定会出手吗? 自己不去趟对方的算计,反而自己“谋算”自己一番,在宫门前晃一圈,提前“中招”。 上演一场苦rou计后,不但顺理成章不出席万寿宴,且也避开了日后种种难处,最后还顺手给皇后泼了脏水。 一箭数雕,不过说泼肮水也不太对,毕竟人家本来就打算动手的。 “青儿这计策不错。” 其实这个方法,高煦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犹豫了。 按他本人意愿,他情愿日后多些难处,也不愿折腾怀孕妻子。毕竟如今东宫根基稳固,势力不可撼动,他有自信应对麻烦。 但问题是,昌平帝心生膈应,不仅仅是东宫的难处问题,还涉及到了纪婉青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