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如果他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沈烨淡淡说。 郑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腾而起，这一刻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知到沈烨的恨意。 他无法体会这种感受，但代入一下沈烨，似乎也能勉强明白他的痛苦，只不过……他更无法对叶洺的安危无动于衷。 沈烨和叶洺，像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郑森嘴唇动了动，忽然无法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烨上车离开。他有一种预感，找到那个凶手就能明白一切，但是在此之前，他希望叶洺能活着。 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刘平德！ ……………… 沈烨开车回到家里，他将车子停进地下，并没有立刻下车。 想起今日郑森找过来的一幕，如同一根引线再次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觉得自己此刻不是十分冷静，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沈烨在车子里坐了几乎有一刻钟，这才终于起身下车，回到了别墅里。 别墅十分安静，只有一个照顾的保姆，是沈烨找的可靠的人，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他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起身上了二楼，推开了房门。 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双手被拷在身后，浑身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此刻闭着眼睛昏睡着，睫毛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阴影，脸色苍白，短发凌乱的落在额前，嘴唇有些破碎干裂。 沈烨站在门口看着这个人，这些天他不断的占有这个人，折磨这个人，但是心中的空缺却越来越大，痛苦日渐增多，无论怎样做，都不得满足解脱。 许久，他终于走过去，轻轻将叶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手指插入他的发丝，轻轻捋过。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 我恨不得杀了你，又舍不得看你去死，我憎恨着你的欺骗，又不能看你离开，哪怕将你留在身边只是互相折磨，也无法放开手。 那么姑且就这样吧…… 在我觉得我可以放手之前，就这样吧。 沈烨将叶洺抱在自己的怀里，胸口那一枪的位置，如此的空洞，折磨了他十年……此刻终于被怀中的温暖填满，哪怕痛苦煎熬，如同饮鸩止渴，也至少还确认自己活着。 叶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感到有微凉的吻落在他的唇上，瞳孔的焦距慢慢对准，就看到了沈烨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 他动不了，也没有力气，浑身似乎都在疼。 他知道沈烨不会放走他了，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而他的仇恨又要再一次无疾而终。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绝望痛苦的，最令他煎熬的是，他其实有办法离开这里的，但是这个方法又要再一次伤害他最爱的人。 只要他把那一切都说出来，沈烨就算一时间不会相信他，也一定会去调查真相，不会再这样对他，等他知道一切，会自责痛苦，会放他走。 可是那个真相太残忍了，当年他便想隐瞒这一切，只让沈烨以为自己背叛了他，就让他恨着自己，由他带着沈达耀和那个秘密到坟墓里去，可惜他失败了……如今时隔十年，难道他要让沈烨知道这一切，再次跌进痛苦漩涡吗？ 自己还要做一次更残忍的行为吗？ 难道他重生回来，为了报仇，就注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令他所爱的人痛苦吗，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这就是重生的意义，还不如直接解脱了。 沈烨捏着叶洺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叶洺闭上眼睛。 沈烨眼中露出戏谑的神色，轻声道：“是郑森，他找不到你着急了，就过来问我。不过你不用指望他能来救你，谁都救不了你。” 叶洺依旧不吭声，表情漠然，似乎和他无话可说。 沈烨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怒意又开始沸腾，呵……自从暴露了真面目，就连演戏都不愿意了是吗？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真是难为你以前了，还要装作爱我…… 那被我上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十分难受又恶心？ 只可惜，现在我想怎么对待你都可以。 沈烨冷笑一声，将叶洺按在床上，从后面压下来，在他耳边道：“装什么装，每天晚上叫的那么大声的难道不是你？” 叶洺脸上终于掠过一丝难堪之色，却依旧抿着唇不吭声。 沈烨眼神冰冷，一口咬在叶洺的后颈上。 ……………… 又是一个几乎彻夜不眠的夜晚，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开始，都是在努力忍耐，但最终总是在失去尊严和意志中结束，大概唯一能坚持的，就是什么都不说了…… 也许总有一天，沈烨还是会知道的，又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但不论如何，他不想做那个揭穿真相的人。 其实他何尝不也是在，自欺欺人呢。 沈烨看着叶洺晕了过去，起身去了浴室，冷水顺着头顶淋下来，他的面容一片冷凝。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他的助理发过来的。 ‘刘平德已经找到了。’ 沈烨眼中泛着冷光，尽管他很恨叶洺，但是对于这个杀死叶洺的人，他同样不喜欢，而且他一直非常怀疑，为何叶洺刚刚对他下手就被杀了，这么巧……难道有人提前已经察觉到了叶洺的动机阴谋，所以才会刚好杀死叶洺吗？ 是谁会这么做？沈烨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一直知道父亲不喜欢叶洺，不接受他们的感情，但是……难道他还看出叶洺要夺取公司对自己不利了吗？父亲到底知道些什么？ 而且刘平德曾经在沈氏任职，确实很有可能是受到父亲指使的。 但如果是父亲指使的，又为什么要欺骗他，假装不知道叶洺的死讯呢？他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这一切的。 不……也许根本不是父亲，也许是其他仇杀或者他不知道的原因。 但他会弄清楚的。 沈烨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将他带回来，我要亲自审讯他。’ ……………… 叶洺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沈烨的怀里，他脸上浮现一丝痛苦之色，却不吭声，而是冷漠的别过头。 沈烨已经习惯了叶洺的态度，轻笑一声，埋首在他的脖颈处：“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确定不给我一个早安吻吗？” 叶洺闻言越加痛苦。 沈烨扯了扯嘴角，所以别人说的都没错，你就是一个狼子野心的伪君子，你的一切都是伪装，只有我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还不如外人看的清楚明白。 他拍了拍叶洺的脸，唇边挂着冷酷的笑：“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晚上再回来满足你。” 说罢放下叶洺就出去了。 一天很快过去。 不过今天到了下班的时间，沈烨却并没有回家，而是在等待什么，终于他等到电话，助理告诉他人已经带回来了。 沈烨霍然站起来。 他开着车来到助理给的地址，到了一个偏僻农房，里面有一个地窖，这里安静又人烟稀少。 地窖里，一个中年男人被绑在椅子上，眼睛被黑布蒙着，满脸惊慌之色。 沈烨直接走过去，掀下了了他的眼罩。 男人一脸憔悴惊慌，正是已经离开十年的刘平德，他已经出国多年，没想到突然会被人打晕带走，惊恐不已，一路上都在追问，可是绑架他的人一句话都不肯说，更没有提出任何赎金和勒索的要求，不要钱那就是要命了，刘平德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才等到现在。 但是最令他意外的，还是此刻站在面前的男人，这个人……虽然有十年没见了，但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是沈总的儿子沈烨！ “沈少，怎么……是你？”刘平德恐惧的看着他，哆嗦着说，随即又露出一脸讪笑：“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烨微微眯起眼睛，他倒是很久没有听到人这样称呼他了，这人的表情似乎对他颇为熟稔，但是他对他没什么印象。 “既然你认识我，那就好说。别紧张，我请你回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而且现在在找你的不止是我，如果你能如实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不但不会伤害你，还可以保护你。”沈烨微微笑道。 刘平德更是一头雾水，他这些年安分守己，会有什么麻烦？唯一的麻烦就是当年杀死叶洺的事，但是叶洺没有亲人了，也没人为他出头，这件事沈达耀早就帮他摆平了。 “我，我有什么麻烦？为什么有人要找我？”刘平德结结巴巴的问，疑惑又慌张。 沈烨淡淡道：“你十年前杀死韩绪的事被人知道了，现在有人正在找你。” 刘平德脸色彻底变了，他离开前沈达耀再三嘱咐不能让沈烨知道这件事，没想到时隔十年沈烨还是知道了！还真是因为这件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没杀韩绪，沈少是哪里听到这种说法的？” 沈烨的眼神就冷了下来，他勾起嘴角，似乎有些遗憾的一笑：“你这样不配合，我就不好办了。” 刘平德干笑一声：“这真的是无稽之谈，我怎么可能会杀韩绪……这杀人的罪名我真的不敢随便认的。” 沈烨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弯腰下来，语气低沉：“是谁指使你的？你一个保安，哪里来的钱出国定居，你告诉我，我就不为难你，嗯？” 刘平德心中慌张不已，但是他还是不敢承认，拼命的摇头，“那是我炒股赚的钱。” 沈烨冷笑一声，松开了刘平德。 刘平德感到压迫的气息离开，陡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沈烨忽然一把掐住他的脑袋，一道锐利的寒光对转了他的右眼！沈烨手中的匕首离他的眼睛只要不到一毫米的距离！ 这一瞬间无比的恐惧笼罩了他，他甚至都不敢颤抖，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凝滞了。 沈烨眼带笑意，那俊挺的面容依然优雅如贵族，丝毫不像是要杀人一般，他说：“我不想这样做的，能讲道理的事我不喜欢动手，但是不这样……你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境况，我不是来听你编故事的。” 刘平德注视着沈烨的眼睛，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还算阳光开朗的青年了，而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男人，只要有必要，他的凶狠残忍丝毫不输于他的父亲，而沈达耀已经老了，他却如日中天。 如果今日自己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是沈达耀也救不了他，何况……沈达耀此刻根本不知道他在这里，他的生死完全被捏在这个人的手中。 “沈，沈少……我……”刘平德嘴唇抖了抖，脸上是剧烈的挣扎之色。 沈烨淡淡一笑：“开口前最好想清楚，因为我没有耐心听你继续编谎话，浪费我的时间，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说，我说……”刘平德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不论如何先逃过今日这一劫再说！他露出一个讨好的讪笑，脑袋本能的往后躲，那寒光令他浑身战栗，他的声音在发抖：“是我杀的，但是我是为了你们沈家啊……是沈总吩咐我这样做的，其实我们是自己人……” 沈烨眼神一冷，压抑烦闷的情绪笼罩了他的心口，所以……果然是父亲指使的吗？他不但让人杀了叶洺，还隐瞒了他十年！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真的提前发现了叶洺的不轨吗？怕他难以接受才不告诉他？ 沈烨的唇微微抿着，他心中虽然有了猜测，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冷静的问道：“他为什么要让你这样做？” 他要亲口听到这个答案。 刘平德闻言又犹豫了一下。 但是他看着沈烨冷峻的面容，那冰冷无情的黑色双眸，终于咬牙一口气道：“因为沈总担心韩绪会找他报仇，会报复你们伤害你，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 房间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这个沈烨做梦都没有想过的答案，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横扫一切，令他的所有猜测都瞬间被推翻，而其后隐藏的，也许是他不能接受的真相，不安恐惧比他的意识先一步支配了他的身体。 沈烨的眼神陡然变的狰狞起来，声音嘶哑，一字字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