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终于长大了，还考上了大学。 上辈子她拼死拼活的干了四年，不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全都是因为有四年后的美好生活在前面吊着她，可是呢，她得到什么，还不是被撞死然后来到这个破地方。 要知道，原主可是知青，七十年代上山下乡的知青，每天干农活结果还吃不饱，一想到未来自己也要每天下地干活，楚婷就恨不得马上昏过去。 只是肚子太饿了，想睡也睡不着，楚婷只能拖着屋里的身子起来出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走出房门，入眼见到的便是一圈篱笆墙，和正前面的木门，楚婷见到这篱笆墙有点纳闷，你说这墙到底管什么用啊，既挡不住别人的视线也防不住小偷，难道就是为了圈个地方？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杨武不在，不知道到哪去了。 整个小院不大，除了楚婷走出来的那间屋子，还有一间灶屋，里面有个大锅。得，整个家就两个房间。 楚婷走到灶屋，想看看有什么吃的，现在应该是九月或者十月吧，她也摸不准什么时候，但天气是不冷不热最舒服的时候。灶上有半锅水，已经没什么热气了，这应该是早上那人烧的水冲的红糖水。 整个灶屋除了一边角落里放着的几个芋头就没有别的了，楚婷拿了两个大芋头，舀了一瓢水简单洗洗就直接放在灶上的锅里了，连里面的水都没换，然后开始烧火，幸好她小时候在孤儿院用的就是这种大灶，所以也会烧火，只是不太熟练就是了。 等火烧着了，楚婷又捡了两个芋头直接扔到火堆里，想吃烤的，烤芋头也特别好吃，香得很。不过在现代卖的不算便宜，论斤卖，一个小的就要几块钱，冬天的晚上她在饭店做完兼职回寝室的路上就常遇到卖烤芋头的摊子，但她一般都是闻闻算了舍不得买。 锅里的水还没烧开，倒是火堆里的芋头先熟了，传出香甜的气味，楚婷拿着一根柴火把芋头扒拉出来。烫着呢，没法直接吃，楚婷本想找个勺子挖着吃，结果找了一圈没找着，反而让她发现整个灶屋只有两个碗一双筷子，看起来还都不太干净的样子。 没法，只能再去把碗筷刷刷。 终于吃上香甜的烤芋头，楚婷总算是心满意足了，烤芋头真好吃，内芯都烧化了，流出糖水，要不是太烫楚婷都想把芋头拿起来吃。 杨武回到家看见的就是自己昨天刚娶的还没圆房的媳妇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筷子在吃地上放着的烧芋头呢，看起来吃的还挺高兴。 “你怎么在这吃上了？” “啊？”楚婷抬头，看见便宜丈夫正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饿了。”楚婷眉头微皱可怜兮兮的说道。 这要放在上辈子她这个样子说不准就要被说矫情，也打动不了人家对她手下留情，不过谁让这是她刚走马上任的丈夫呢，杨武还挺吃这一套的。 “饿了你不去老屋，走吧，妈和大嫂都把饭做好了，咱们中午去那吃。” 杨武说着走过去把灶上的锅盖拿开，看见里面也有两个芋头，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你这烤两个煮两个，烧这么多能吃得完吗？饿死鬼投胎啊！” 楚婷暗暗翻了个白眼，说话太难听了吧，没文化没素质。杨武没看见她的白眼，把她往旁边推推自己坐在灶前熄火，熄完火杨武带着楚婷往外走，连院门都没锁。 楚婷跟着杨武往一个地方去，路上四处看看熟悉熟悉环境，发现这还真是一个村庄，不过条件应该算是不错的，茅草屋中间还夹杂着几栋砖瓦房。 现在应该是吃中午饭的时间，所以路上没什么人，只偶尔碰到一两个，都跟杨武打招呼：“哟，二武带着新媳妇出门啊！” “回我爸妈家吃中午饭，二叔爷也回家吃饭啊？”杨武也笑着回话。 “对，回去吃饭，你去吧去吧。” 楚婷站在一边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装作腼腆的样子低着头也不开口，好在这个二叔爷也没跟她说话。 告别二叔爷，杨武又带着她往前走，没两分钟就走到一户砖瓦房门前，门也是开着的，楚婷估摸着现在的人大概是没有关门锁门的习惯。 楚婷跟着一走进院门，就看见正对着大门的堂屋里摆着大桌子一圈人围坐着，桌子上还放着不少的菜，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女人看见他们走进来就招呼着：“老二，老二家的，快来吃饭，就等你们两个了。” 楚婷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大嫂，老大杨文的媳妇。 “甭招呼他们，自己来，就让一大家子等着。”这是坐在中间的老太太说的，应该是杨武他妈乔老太。 楚婷跟着杨武走过去在长凳上坐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闭嘴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这是她一贯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候的表情，既不用说话又显示出自己的友善。 “这不是来了吗，吃饭吧，吃饭吧，我早饿了。”杨武说着拿起碗居然就开吃了，乔老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应该是昨天办喜事剩下的菜，有齐整的看着是新鲜炒的，也有乱糟糟一看就是吃剩下的，共同点是味道都不怎么样，不好吃，楚婷刚刚吃了一个芋头略垫了垫肚子，现在也不是很饿，看着这些菜也不太能吃下去，只夹了几筷子素菜搭着碗里的米饭掺蚕豆扒拉。 “呀，老二媳妇吃的可真斯文，这城里来的就是跟咱们农村的不一样。”旁边的老大媳妇王芳瞧了两眼楚婷吃饭的样子，笑着说道。 这下子全家的目光都朝着楚婷来了，楚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继续笑着埋头吃饭，这次吃就不像原来一筷子一筷子的夹了，而是把筷子伸到碗里往嘴里扒拉。 好不容易把艰难的一餐饭吃完，楚婷故意最后吃完，然后看大家都吃完了跟着大嫂一起收拾桌子，她琢磨着新媳妇是不是该做这些活，果然看着她动手也没人阻止。现在也没有洗洁精，碗刷完了还有一点油腻腻的，楚婷的手也有点油，难受极了，只能忍着。 吃完饭大家坐在堂屋叙话，吃饭的桌子也收起来了，刚才一直坐在正前面的杨老头一脸严肃的跟杨武说：“娶媳妇了，成家了，以后就好好过，别老往市里跑，老实在家种地挣工分不比什么都强！” 杨武没回话，坐在凳子上，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听见了没有，我跟你说话呢！”杨老头看杨武那个宁顽不灵的样子就来气。 “听见了，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的事不用你们cao心，我自己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成天就知道往市里跑，跟着那些人瞎混，以后有了儿子都养活不起。”杨老头本来只想说两句，毕竟是刚结婚，新媳妇刚进家门，但他一看杨武那样子就来气，就忍不住想骂人。 王芳见气氛不好，连忙打圆场：“爸，看您说的，老二才刚娶媳妇呢，娶了媳妇人就懂事了，以后肯定能好好干活，给您再生两个孙子。” 杨文也跟着说；“就是，就是，别生气。” 乔老太歪坐在一张椅子上，满脸的不耐烦，说道：“行了，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吧，老二家的，既然嫁进来就把老二那个猪窝给收拾收拾，也像个正经过日子的地方。” 楚婷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不过听到这话还是慌忙的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杨武说了一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楚婷也来不及打招呼跟着走了，嫁人后的第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 走在半路上，杨武突然狠狠地踢了半截树枝，虽然没踢多远但成功把楚婷吓着了，这人不会有暴力倾向家暴吧？ 第3章 要是有暴力倾向，那自己可要重新考虑一下原来本打算与他搭伙过日子的决定了。 是的，楚婷是本打算与杨武一起过日子的。 楚婷对家庭其实没有什么概念，她又不是在父母相亲相爱的环境下长大的， 对于两个陌生男女真的能产生感情并且共度一生这件事非常存疑。 两个陌生人，只认识几个月就结婚生孩子钱都放在一起买房买车吗？为什么，就为了所谓的爱情？ 这个名叫爱情的东西真的有这么大本领吗？楚婷表示很疑惑。 尤其是她看小说看各种家长里短的贴吧，感觉到处都是夫妻出轨决裂，婆媳恶斗，这样的生活真的有必要过吗？ 所以她从一开始给自己做的人生规划就是自己买房有稳定工作，一个人过一辈子，老了到了八十多岁就把房卖了住到养老院去，才不去辛辛苦苦的cao持家务生孩子伺候婆婆，想都别想。 当然，偶尔她做兼职很辛苦的时候，也会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要是能找到一个有钱的丈夫...... 然而事实是，想了那么多都是空想，命运让她来到了这里。 这个年代可不是你想单身就单身， 想自己买房就自己买房的时候，这是出门就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就到处乱跑极有可能会被当成特务抓起来的年代。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留在这里，哪都去不了。而留在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结婚这回事，七一年原主十六岁下乡，今年是七三年，也就是十八岁了。 在乡下十八岁还没结婚的姑娘绝对会被人到处说嘴，被当成是嫁不出去不知道哪有问题的老姑娘。原主是知青， 有城里人滤镜还好点，今年嫁人刚刚好，也没人会说什么，再拖就不太好了。 楚婷也没有金手指，作为一个经常看小说的人，她当然知道大多穿越到六十年代的人都有金手指，随身空间那都是最寻常的，还有什么□□农场，什么能使唤动物的能力，能变出粮食，还有带着一个超市穿越的呢，全看作者脑洞有多大。 然而楚婷她就是什么金手指都没有， 空着手就来了。原谅她也跟原主一样要找个长期饭票了。 综上，这些就是楚婷打算跟杨武一块过日子的原因。 但是，这都是建立在杨武这人还不错的情况下，如果他有家暴的习惯，那就肯定不行了，楚婷可没有受虐的癖好。 楚婷对杨武的了解不多，只从书里知道他好像不管是七七年之前，还是之后都过得蛮好的。 原主关于她这个新婚丈夫的记忆也少得可怜，只知道他好像成天的去市里跟在那些红/小兵、纠察队后面混。 这两人之所以能结婚完全是因为原主的粮食吃光了，杨武给她送了一点，然后乔老太就开始张罗婚事了，原主吃着人家的粮，还想继续吃下去，于是就默认了。 杨武是家里的老二，话说像是家里有三个儿子，好像基本上老二都是不受宠不收重视的，杨武家也是这样，前面有一个大哥，后面有一对龙凤胎姐弟， 他这个老二只能靠边站了。 六零年饥荒的时候，家家户户都饿的要死，国家虽然禁止投机倒把，但那是不许商人低价收高价卖，对于他们这些老农自己种的菜 拿出来交换是并不阻止的。 他们生产队离市里比较近，平时做小生意，把自家的菜拿去卖都很方便， 所以经济条件比其他地方要好一点，但也仅是饿不死罢了。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真不假。 在那吃不饱的年月里，当时还活着的杨武的爷爷奶奶心疼大孙子杨文，偷偷藏食物给他吃；杨老头心疼小儿子杨双全，乔老太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一个闺女，还是龙凤胎里的凤，自然是心疼小闺女杨梅。 算来算去，全家只有杨武被遗漏了，他又天生性子灵活很会观察，当然能发现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有小灶吃，只除了自己。 从那以后，他就心里暗暗发誓， 哼，你们不心疼我，以后也别想让我心疼你们！ 说来也怪，一般人家像杨武这样越是不受重视的二儿子越是孝顺受压榨，有句话不是说吗，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什么。 至少楚婷看的小说里十个有九个都是任劳任怨给家里当牛做马的，要是再娶个懦弱的媳妇生几个女儿，啧啧，又能写成一本小说了。 只是杨武偏偏不，他就是那十个中唯一的一个，明明不识字明明也没有谁教过他什么，他就是天生的会四处钻营。 刚开始他在市里一个熟人都没有， 他家虽然在离市里最近的县最近的生产队，但祖上八辈农民，也没有什么亲戚嫁到市里的。 他就一个人到市里去，候在商场旁边，人家上货卸货忙不过来他就给人帮忙，有人游街他就跟着喊口号，一来二去的居然也认识不少人，就是名声不大好听，生产队的人都当他是小混混小痞子。 杨武的这些事楚婷都不知道，她还在琢磨家暴不家暴的事呢，甚至已经想到自己被打要怎么跑出来四处叫喊撒泼打滚引起同情，就怕到时候她会不好意思厚不起脸皮。 现在的人都是劝和不劝离的，甚至当丈夫的打自己媳妇两顿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才是修罗场呢。 楚婷浮想联翩的跟在杨武后面，突然听见喊声。 “来人啊，有人跳河了，快来人啊！” 楚婷朝那个方向看看，确实有条河，河里好像还有人在扑通，河边站着个大婶在那呼喊。 楚婷之所以还有心思四处观察是因为她根本不会游泳，跳水救人这种事完全轮不到自己，所以不着急，她扭头看看旁边的杨武。 杨武显然也看见了，撇撇嘴，余光扫到楚婷在看她，讥笑道：“人家自己不想活了，咱们也别多管闲事硬是要救她了，快回家。” 楚婷有一瞬间被这个男人震惊到了， 她自认自己算是比较冷血的了，主要是因为她上辈子一直觉得自己说不定是世界上命最不好的人了，谁都没有她可怜，所以谁都没资格在她跟前卖可怜， 谁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