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有人来，说是奉了旨将梅妃娘娘抬走，其他的便什么也不肯再多说，我以为此时云尘总要上前拦一拦，或者问上一问，可是并没有，他什么也没说，直到那些人将梅妃娘娘从我怀中抬走，他连动一下都没有….. 我看着他们抬着梅妃娘娘走出了宫门，看着云尘始终表面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这个时候若是他能哭出来喊出来，我也许不会这样的害怕；可他现在的样子正常的不像一个正常人…… “云尘，你……”，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不显得那么刻意，“璃儿，扶我回去好不好？我的手……好疼……”，他打断了我，我连忙点了点头，这是他今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扶住他。 我跟云尘回到他的宫中，他说很累便直接去了寝殿，我刚将他扶到床上，准备想去给他倒杯水的功夫，再回头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看着他淡淡的双眉都快拧在了一起，觉得很心疼，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他因我的动作不禁轻颤了一下，“云尘，你还有我…..”，我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眉头终是舒展开了，可是却将头默默的转向了一边…… 我想大概这些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这样的变故总要慢慢的接受才好，换做是谁都会有这个过程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想着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他的….. 可是，原来……那只是我以为，而并不是云尘想要的…… 梅妃娘娘是因为犯了错才被皇帝姑父一剑刺被死的，所以不能被葬入妃陵，连丧都不许发，我实在觉得这个有点重了，虽说她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不能葬入妃陵就算了，毕竟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可逆。 可不让发丧……，就是没有任何仪式，无声无息的就这样将人葬了，可她毕竟是云尘的母妃啊，怎么能让云尘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这样若无其事的继续过日子呢…… 可我的皇帝姑父像是铁了心，而且也没有人敢去求情，毕竟有谁想要跟这样的事情扯在一起，早就都躲的远远的了，我曾经去求过皇帝姑父，可是也依旧无济于事…… 这天下有谁能逆皇帝的意，最后梅妃娘娘也没逃过草草埋葬的命运，直到我看着几个人抬了一口再普通不过的薄皮棺材悄悄的从皇宫的后门走出去，云尘也没有出现过…… 我真的已经完全不明白了，即便梅妃娘娘真的做了错事，可不管怎么说，她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云尘，不管如何她也都是云尘的母妃，云尘怎么能如此的置身事外。 当我将梅妃娘娘下葬的事情跟他讲的时候，我想的是他能去皇帝姑父那里求求情，他若去，皇帝姑父一定会留些情面的，可他听完我说的，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带任何情绪的点头“嗯”了一声，便再也不说话了……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云尘几乎没有出过宫门，都是一个人待在殿中，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也并没有不见我，只是话很少，有时候一天都不怎么跟我讲话，我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这样静静的陪着他…… 自从那日后，云尘就不太喜欢让别人靠近他，还好他并不抗拒我。 他手上有伤，活动不方便，可若是那一日我没有去，他便一整日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为了不让他这样虐待自己，我便整日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我觉得他其实是希望我能陪着他的，毕竟若是放着他一个人在这冷冷清清的宫中，若换做是我，我一定会疯掉的…… 梅妃娘娘就这样被送走了，连她最后被葬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 大家背地里都说皇帝姑父那么狠她，怎么可能留她全尸，可我觉得我的皇帝姑父无论如何也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他只是不想再见到那些可以令他想起那些痛苦回忆的人和事罢了…… 可是，他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痛快，就像今日天都黑了，我却见他还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着，看起来有些颓废，与那日握着剑一身杀气的样子相差甚远…… 我刚走到亭子边上便闻到了浓烈的酒味，皇帝姑父平日里从来不会沾酒的，因为姑姑不喜欢，“皇帝姑父，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啊？”，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在那。 听到我的话，他抬起头看了很久，才看清楚我是谁，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突然很凄凉的笑起来，“孤只是……不知道要去哪儿……？”，不知道要去哪？是醉的不认识路了？不过今日好像与往日不太一样，往日皇帝姑父身后都是宫女太监跟了一大堆，今日怎么就他一个人？ “这离寝宫不远，璃儿送您回去吧？”，我说着就去扶他，可他并没有要让我扶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孤不想回那里，孤想去你姑姑那里……”。 “好，那璃儿扶您去……”，我还没有说完，他就又开始摇起头来，我见他这样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了，只是听他断断续续的说：“可是你姑姑她不想见孤，孤知道她不想看见孤，你说她是不是在怪孤？其实都是孤的错，若不是那日在的年夜宴上对晨儿说了那些话，就不会就不会……，都是孤的错……都是孤的错……“。 年夜宴上对晨儿说的话？难道梅妃娘娘是因为那几句话才……，想想应该就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云尘风头正劲，估计任何一点点的分吹草动都会让梅妃娘娘觉得如临大敌，那么如果真的论原因，确实是因为皇帝姑父的那几句话了…… 我看着皇帝姑父痛苦的样子，原来一直以来他最怪的……是他自己……，原来他在面对姑姑的时候，是这样复杂的心情；原来晨儿的死，最痛的那个人是我眼前这个万万人之上的人…… 其实，我知道姑姑一定没有怪皇帝姑父，她不是那么不分是非的人，她也许也跟现在的皇帝姑父一样，正在心里怪着自己，怨着自己…… 近日姑姑虽还是一副不说不笑的样子，但已经不会总是躺在床上了，偶尔她也会在院子里，望着那些与皇帝姑父一起种下的花草发呆，我想她其实也是想念着皇帝姑父的，只是很多事冷着冷着就不知道怎么可口了…… 我扶着姑姑在院子里坐下，倒了杯热茶给她，她接过冲我笑了笑，虽还是有些虚弱，但脸上已不会像之前那样苍白了，“姑姑，明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总是在这里多憋闷呀？”。 我说着便试探的看着姑姑有什么反应，她愣了一下，然后竟轻轻的点了点头，我见她点头，便趁势接着说：“我前些日子看见皇帝姑父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春暖花开已过 姑姑拿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这皇宫才多大，见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啊”，我摇了摇头，“我是说我前些日子见到皇帝姑父一个人，大晚上的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喝醉了，还哭了呢……”，不知道我这样说日后会不会影响他在姑姑心里伟岸的形象呢…… 姑姑听到我说皇帝姑父喝了酒，还哭了，就有点心绪不宁起来，明显一副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样子，我觉得这事儿有门儿……，于是便趁热打铁继续说：“没想到他喝了酒是这样的唠叨，一个劲儿的抓着我说想姑姑，又不敢见，又说都怪他，都是他的错，说着说着竟还哭了起来，幸亏啊当时就他跟我在那儿，要不然让别人看见堂堂国君哭鼻子，以后还怎么立威啊！” 我一边说一边还做出一副特别嫌弃的样子，看着姑姑听完眉心微微皱起，面上担心关切之色表露无遗，真让人忍不住觉得明明不是不爱，不关心，干嘛要这样别扭着，难道不知道有些事别扭着，别扭着就错过了吗？ 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个很懂道理的人，可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当局者迷…… 今日一早我便来拉着姑姑去外面走走，她实在拗不过我便答应了，我们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皇帝姑父正走进来，姑姑一愣，就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皇帝姑父，而皇帝姑父也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姑姑…… 这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盯着你的，真是让我无语，“哎吆！突……突然肚子疼，我去去就来……，姑姑，要不你先跟皇帝姑父去，我一会儿就来！”，说完我又冲我那傻愣愣站在那儿的皇帝姑父说道：“皇帝姑父，姑姑想要出去走走，我肚子突然疼起来了，你先陪她去，我一会儿去找你们啊！”。 不等姑姑反应过来，我转身就跑，心想，皇帝姑父，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其实，皇帝姑父会突然出现根本不是巧合，是我昨晚就与他说好了的，今日借口出去走走，让他跟姑姑好有个缓和的机会，要不然看着这两个人在这硬耗下去，真是让人干着急…… 不过，还好我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这两个人总算是可以正常交流，不用再相互躲着避着了…… 皇帝姑父说要去月华寺给晨儿做场法事，让他好好的走，姑姑没拒绝，我陪着姑姑一起去了月华寺。 那一场法事做了很久，我第一次看到姑姑哭的那样的撕心裂肺，这也是自晨儿走后，她第一次放声大哭，可我知道，她哭了其实也就表示她终于肯承认，肯放下了…… 姑姑就那样附在她爱的那个人的怀里，哭诉着自己对晨儿的愧疚与舍不得，连皇帝姑父都在一起哭，我其实觉得，很感谢这场法事救了这两个差一点将自己困死的人…… 若是什么事都能做一场法事就能解决该多好，那么云尘，你……是不是就可以也放下了，就可以像以前那样温润的笑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梅妃娘娘因为皇帝姑父的一句话，便用计害死了我的小表弟。 皇帝姑父在云尘面前亲手刺死了梅妃娘娘。 梅妃娘娘因为是犯了错的妃嫔，所以不能葬入妃陵，到最后都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被葬在了哪里。 云尘的手伤终于好了，可是因为实在伤的太深了，终究还是落下了病根，别说拿剑，就连拿笔有时候都会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