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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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深深地后悔,自己为么要嘴贱地提议下去看看,又眼睁睁地看着妻子给保安打电话呢。 院子里,连母已经要将连洪给赶出去了。 一开始,连洪还好言好语地跟她解释,将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村里的亲戚都说了一遍。他越说得多,连母心中就越恐慌,生怕他说不什么不该说的,恨不得用扫帚将他的嘴巴堵起来,丢出去,所以下手的力气非常大。 扫帚拍过去,连洪没能全部躲开,背上、脸上都挨了好几下,尤其是左侧额头与上眼皮交界的地方,乌青一团。 这个时候,连洪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连母是诚心不认他的。这倒是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大家只是同村的邻居,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亲戚,对方怕他来占便宜,打秋风,所以不愿搭理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邻村不大熟的人上他家来,他妈不愿意把好东西拿出来跟别人分享是一个道理。 可你看不上人就看不上吧,直说就是,他虽然爱贪小便宜了点,但对方不待见他,他也不会死赖着不走,何至于拿着扫帚打人啊。这么被对待,就是泥人也有几分脾气,连洪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也火大了,他一把拽住连母挥过来的扫帚,用力一拉,从连母手中夺过了扫帚,丢到地上,踩了好几脚。 “我不干了!”连洪觉得很委屈,连钱都不想要了。 见状,左宁薇连忙上前拉住了他,指着他的脸说:“她把你打成这样,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至少医药费、误工费要让她出吧?否则,你回去了怎么跟饭店老板交代?” 这还真是个问题,连洪出来打工,因为年纪不大,没技术,身材又长得很矮小瘦弱,工资比较高的工作,如工地搬砖之类的都不肯要他。所以他只能去饭店做杂工,端菜、洗碗、拖地,哪里忙不过来就去哪里,每个月却只有两三千的工资。他要买衣服,买手机,交话费,还要逮着机会去网吧玩游戏,每个月都是月光光,所以一直没攒下什么钱来。 现在他的脸受了伤,要完全好,少不得十天半月,顶着一张猪头脸去给客人上菜,客人肯定会不高兴,老板也会意见。万一不要他了,他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连洪可不想流落街头,他被左宁薇说动,正准备张嘴问清楚时就瞧见连母恶狠狠地瞪着左宁薇:“要你这个小贱人多事……” “妈……”傅彤叶完全被连母的粗俗给吓懵了。 见状,连锐的脸也拉了下来,跟着喊道:“妈,你气疯了吧,说什么呢?” 连母一听儿子的声音,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连忙回过身赶儿子走:“你来做什么,快带着彤叶上去,这种小混混我就能打发了。” 这边的动静持续太久,连在厨房里忙和的连大姐都惊动了,她擦擦手,走了出来,踮起脚往门口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连洪。冷不丁看到家乡人,连大姐的脸上马上浮现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喜色,她不像连母,待在这城里犹如觉得到了天堂,生活水平比以往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处处顺心,什么都很如意,所以对家乡没有留恋。连大姐在这个家里的身份尴尬,做的又是保姆的活儿,连母什么都吩咐她做,却又什么都防备着她,她心里有时候也觉得委屈,时间长了多少有些怨言。 所以猛一见家乡人,她倍觉亲切。连洪也看到了她脸上的喜色,他也委屈啊,明明是来认老家的邻居,结果却无端端地被人揍了一顿,二大娘真是有了钱就瞧不起他们这些家乡人了。好在大嫂子好像还不是这样,不等左宁薇和风岚暗示,他就挥着手,兴奋地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嫂子,你也在啊,我来安城上班了,就在林周路的那个‘最好吃’餐馆工作,你有空来找我玩啊,我请你在我们餐馆吃饭,咱们厨师做的那道红烧rou可好吃了,员工还能打八折,很划算的!” “诶,好的,我有空就去。”连大姐下意识地说到,脸上却带着几分落寂。其实她连林周路在哪里都不知道,来了安城,她的生活跟老家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干活而已,唯一好的就是住的地方比以前更舒服,穿得更好,吃得更好了而已,但手上却没什么钱,连别墅区都没出过两趟。 连母千防万防,怎么也没料到,最后掉链子的竟然是最没存在感的连大姐。她气得狠狠剜了连大姐一记,吓得连大姐瑟缩了一下,无措地搓着手,不知道她又做错什么了,惹连母不开心。 但不管连母怎么掩饰,从连大姐与连洪二人的对话,大家都清楚他们俩是认识的了。 傅彤叶不解地看了婆婆一眼,笑着说:“原来是大姐认识的人,快到家里坐坐吧。” 连锐比傅彤叶想得多,从母亲激烈的反应和连大姐熟识的态度,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人应该是从老家来的,难怪母亲刚才会让他带着彤叶赶紧回屋呢。不愧是母子,他的反应跟连母的一样,知道连洪的身份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让傅彤叶跟连洪接触。 于是,连锐轻轻按住傅彤叶的肩膀,按着她转个了身,并把她往家里推:“小意快醒了,你去看看小意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丈夫那边的亲戚朋友过来,由丈夫出面处理无疑是最合适的,否则有个什么不如意或是不合适的地方,反而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于是傅彤叶点点头,拍了拍丈夫的手,温柔地劝道:“那孩子看起来不大,一个人出门不易,既然是认识的,能帮就帮吧。” “嗯,你放心,我明白的。”连锐笑眯眯地安抚她。 站在门口的连洪看到这一幕,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连锐的背影问道:“大嫂子,那是连家大哥吗?” 风岚从花台的侧面走出来,冷笑道:“不是你们村那位风光无限,人人艳羡的连家大才子还是谁?” “可是……”连洪指着连锐扶着傅彤叶肩膀的手,他虽然出生小山村,但也知道,国家只允许娶一个老婆啊。就连锐跟傅彤叶的亲昵劲儿,说这两个人完全没关系,打死他,他都不信。 风岚瞧出了连洪脸上的狐疑,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有的人一发达就忘了本,不但不认以前的穷邻居,还把连大姐当成不要钱的保姆使,又娶个有钱人的女人,什么便宜都被他占光了。” 连母听到风岚的话,骇得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她挥舞着手,冲着风岚大叫:“你胡说什么,见不人好的小婊子,滚,滚啊,滚出我家……” 正转身要回家的傅彤叶听到自家表妹意有所指的话,整个人都僵硬了,她眨了眨眼,回过头,没理会发疯的连母,直直看着风岚:“怎么回事?小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风岚站在花台边,被茂盛的植物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而傅彤叶的注意力又全集中在连洪和连母的身上,所以没发现自家表妹也在。 风岚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心里一酸,更加痛恨连锐。连锐这个混球将她大表姐骗得好惨,她要揭穿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但还没等她开口,旁边的连洪已经跳了出来。他愤怒地指着连锐,大声对连大姐说:“大嫂子,他们怎么这么对你,发达了就忘本了,还另外娶了这个胖女人。走,咱们回去,让村里人评评理。” 这一刻,因为先前连母的歧视和侮辱,他已经自动将自己与连大姐代入了一路人,以为连大姐也是受了连母的欺压和逼迫,所以对连大姐的遭遇格外愤懑。 连洪的话,无疑证实了刚才风岚的指责。 傅彤叶如遭雷击,头晕目眩,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旁边的连锐见了,连忙扶住了她,不断地安慰:“彤叶,他是个疯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你先上去看看小意,免得他醒了没看到人害怕。” 傅彤叶狠狠咬住下唇,力道大得嘴皮都破了,直到闻到嘴里的血腥味,她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凭着自己的力量站稳了身体,接着她用力推开了还扶着他的连锐,一步一步往连洪的方向走去。 连洪看着她悲愤交加又难掩悲伤的脸,不知为何,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傅彤叶闭上眼,逼回滚到眼角的眼泪,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连洪,用暗哑的声音问道:“你再跟我说一遍,他连锐跟连二凤是什么关系?” 连洪看着她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也跟堵了一块石头般,压抑得很。他蠕动了几下嘴皮子,正要说话,旁边的连大姐已经先一步大声嚷嚷了起来:“连洪,你不要胡说,没有的事,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爸妈和连锐、彤叶都对我很好。我真的过得很好,你赶紧走吧,以后,以后有空我会去看你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哀求之意。 这下不止左宁薇和风岚意外了,就连傅彤叶也扭过头看着这个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的女人。连大姐抱着头,眼神中一片惶恐不安,还带着丝丝茫然与恐惧,就是没有任何的高兴或者愤怒难过。 这一刻,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爬上了傅彤叶的心头,她没再多看连大姐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接着往前走了两步,直直站到连洪面前,再次重复道:“告诉我,连锐他在老家娶妻了吗?” 连洪被连大姐奇怪的反应和傅彤叶冰冷充满恨意的眼神给弄懵了。怎么这些人的反应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不是该大嫂子难过愤怒吗?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岚看不下去了,拿出手机,翻出她与连洪的聊天记录,准备给傅彤叶看。见状,左宁薇连忙拽住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动:“让傅姐自己来吧,相信她。” 风岚有些不放心,到底还是收回了手,没有再动。宁薇的意思她明白,就这几人的异常反应,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她大表姐还执意要寻一个答案,不过是让自己彻底死心而已。也好,等她表姐彻底死心了,就不会再跟连锐这个烂人在一起了。 连洪被傅彤叶这种瘆人的目光盯着看了好几秒,他渐渐地感觉头皮发麻,再也坚持不住,张了张嘴,小声嘟囔着:“连锐跟连大嫂子很早的时候就结婚了,我mama说我小时候还去吃过他们的喜糖!” “呵呵,喜糖……”傅彤叶的脸惨白惨白的,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没有回头看连锐,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连锐,我们离婚,小意归我,你现在就带着你们这些姓连的给我滚。” 第四十四章 连锐从未想过, 傅彤叶会主动跟他提离婚。因为两人之间,一直以来是傅彤叶付出的更多,患得患失的也是她。有句话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在爱情中就是如此, 被爱的那个总是在两性关系中掌握着更多的主动权。 所以傅彤叶的口气那么恶劣, 几乎可以称得上咬牙切齿,他也没放在心, 只当她是一时的激愤, 他心里笃定只要好好解释清楚, 她总会原谅他的。反正自从连洪出现后,他心里就清楚,纸包不住火, 他的过去迟早会暴露出来, 但他有信心能说服傅彤叶。 连锐上前两步, 捉住傅彤叶的肩膀, 将她的头掰过来, 直视着她说道:“彤叶,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彤叶打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你说是哪样?你能说你没在老家娶过妻子吗?” 连锐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大言不惭地说:“我敢, 这辈子我连锐只娶过你, 也只爱过你一个人。” 他说得坚决异常,傅彤叶的眼睛微微眯起,狐疑地看着他。 风岚看不下去了,唯恐她被连锐又骗了回去,连忙上前一步,将傅彤叶的手抓了回来,然后拉着她后退几步,离连锐稍微远一些了,她才义愤填膺地对傅彤叶说:“姐,你别被这个人渣给骗了,我看过连洪的身份证,跟他们是一个村的,他不会说谎。”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连锐眸子中闪过一抹阴沉,他抿着薄唇,睨了风岚一眼,一脸沉痛地跟傅彤叶解释道:“我承认,当时我因少不更事,在父母和村里人的见证下与陈二凤举办过婚礼。但我那时候只有十九岁,去过最远的地方仅仅是县城而已,我什么都不懂,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我也不过是被父母、被世俗摆布的可怜虫罢了。彤叶,在这件事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就因此而完全否定了我,总要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啊。” 这是连锐的真心话,在老家那一段婚姻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提起的污点,每次想起他都觉得憋屈得慌。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说是井底之蛙也不为过,没什么见识,见村子里祖祖辈辈都这么过了,父母让他娶,哪怕不情愿,他最后还是屈从了。 可等他走出那个偏僻的大山后,见识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见识了更多美丽、活泼、自信、独立有见地的姑娘后,他才意识到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活法,与他的祖辈完全不同的活法。他这才明白,在老家那一段仓促又如同儿戏一般的婚姻是多么的荒唐,所以他只能藏着捂着。 连母是个机灵的,看连锐的表现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她当即屁股一歪,坐在地上,捂住脸伤心地大哭了起来:“彤叶,你要怪就怪我吧,当年连锐不想娶二凤的,是我和他爹逼他,要是他不答应,我们就要跟他断绝关系。这都是我和他爹的错,你心里有气,不开心,冲我和他爹发火,真的不关阿锐的事啊……” 傅彤叶看着连母唱作俱佳的表演和连锐脸上深深的后悔与落寞,心底的一角忍不住发软。连锐那句话还真是说对了,他也是受害者,愚昧、落后与封建家长制的受害者。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她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割舍下对他的感情,只是,这件事太挑战她的道德观和从小所受的教育了,让她就这么原谅他,傅彤叶又做不到,她心里矛盾到了极点。 夫妻多年,连锐一看傅彤叶的表情就知道她有所松动了,连忙继续解释道:“彤叶,我并不是故意欺骗你的。在跟你谈恋爱之前,我查过了,根据94年民政部《婚姻登记管理条例》的规定,男女双方未补办结婚登记,其关系为同居关系,不视为事实婚姻。我与陈二凤顶多算谈过一段恋爱而已,根本没有结婚。而且,自从我上大学之后,便再也没跟她在一起过。我只是在认识你之前,谈过一段恋爱,同居过一个月,就这么罪不可赦吗?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傅彤叶听到他的这番辩解,脑子都被绕迷糊了,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辞,偏偏从法律上来讲,他说的也没错。 可是,他跟陈二凤的婚姻若不存在,那连大姐在连家呆了这么多年,从一个二十来岁水灵灵的女人蹉跎到三十几岁,人老珠黄,毫无生气,又算什么呢? 傅彤叶下意识地看向连大姐。 可连大姐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预料。听到连锐否认跟她结过婚,连大姐的脸上一片茫然,还有害怕和恐惧,就是没有任何的愤怒和不满。何为行尸走rou,不外乎如此。 甚至察觉到傅彤叶在打量她,连大姐一个激灵,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一般,她忽然扑了过去,抱着傅彤叶的腿,双膝跪地不停地哀泣痛哭:“彤叶,不要赶我走,我不会跟你抢阿锐的,求求你让我留下来。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干活,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傅彤叶连同左宁薇和风岚都被她这出乎意料的反应给惊呆了。这连大姐的脑子不会是有坑吧,越想越是这样,否则哪个正常的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另娶,自己老老实实在家伺候他父母不说,还得去他和新妻的家当保姆的? 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三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实在没办法想象,如今这个年代,世上还有这样的女性,连大姐这思想,应该还活在一百年吧。 这一刻,傅彤叶深深地为自己当初的择偶观产生了怀疑。连大姐这样的性格和诡异的三观应该归根于她从小所受的教育与所处的环境,那同样在那个闭塞落后的偏远山区生活了十九年的连锐能摆脱这种烙印吗?从他能将连大姐带到家里来做保姆看,显然是不能。只不过他平时掩藏得很好,或者说因为种种原因对她比较尊重,她没看出来罢了。 连家母子,完全没想到,这时候傅彤叶还能冷静下来分析自己、分析连锐。还以为她是被连大姐给吓坏了,不知该怎么办。 城里有钱人家出身、出手阔绰又体面的儿媳妇和老家没学识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闷头干活的儿媳妇,傻子也该知道选前者啊。为了博取傅彤叶的好感,连母抄起被连洪扔在地上的扫帚,提起来就往连大姐身上打去,边打边骂:“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快松开,别弄脏了彤叶的裤子。” 连大姐吃痛,连忙松开,捂着手坐在地上不断地往后退,边退边喊:“妈,别打了,别打了,我都听你的,只要你们别赶我走……” 见她痛苦的趴在地上,不敢再过来,连母这才丢掉了扫帚,讨好地看向傅彤叶,向她保证道:“彤叶,妈只认你这个儿媳妇,这辈子也只有你这么个儿媳妇,你不喜欢二凤,妈让她回老家,以后再也不许她来安城。” 若是个脑子不清楚,将男人的不忠欺骗都归结到第三者或其他女人身上,把男人完全摘出来的妇人,得了婆婆的这句保证,恐怕还真会被感动得眼泪汪汪。但傅彤叶不是,她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明辨是非,又有独立的人格,很清楚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连锐、连父、连母,连大姐顶多算个道具罢了,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 所以连母的这番惺惺作态,不但没有取悦傅彤叶,获得她的认同和对连锐的谅解,反而使她更清醒,宛如醍醐灌顶般猛然从对连锐的迷恋中清醒过来。她低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哀泣的连大姐,心里忽然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连大姐的今天何尝不是她的明天?等她没了价值,连锐一家是不是也会像作践连大姐一样弃她如弊帚? 她脸上的哀切和怜悯太明显,明显得连锐想忽视都难。 连锐到底比连母更了解所谓的新时代女性,这些女人追求平等、人权、独立,而他的妻子更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他很快就明白,傅彤叶未必喜欢看到他们这样对待连大姐。 他马上反应过来,上前拉住了连母,想办法将她支走:“妈,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带二凤进屋擦擦药。” 连锐了解傅彤叶,傅彤叶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性格,清楚他是想拖着将这件事模糊过去。 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傅彤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看也没看可怜巴巴的连大姐一眼,冷着脸说:“我再说一次,连锐带着你们姓连的滚出我的房子。” 正好,两个保安过来了,她昂起头招呼那两个保安进门:“麻烦两位帮我送送他们,还有,你们回去跟物业报备一下,我这套别墅准备出手,所以短期没不会有人住了,让他们不要再放任何人进来。” 保安都懂了,这是让他们将连家人都给赶出去,而且以后不要放连家人进来。这种状况一看就是夫妻关系生变,两个保安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杵在傅彤叶旁边,耐心地等着连家人收拾东西离开。 连锐也听懂了,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妻子当着小区保安的面赶他走,以后他还有什么脸住在这小区里?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彤叶:“老婆,你真的这么绝情吗?” 傅彤叶别开脸,不理他,只是对风岚说道:“麻烦你和宁薇稍等一会儿,等下载我一程。”这处房子,她是再也不想住了,光想到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连锐蒙蔽了多年,与他的父母妻子住在这里三年,她就觉得羞耻。 “嗯。”风岚握了握她的手点头应道。就是她不说,自己作为娘家人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走掉啊。 被彻底忽视的连锐很难堪,他脸色难看地抿着唇说:“彤叶,我不会答应离婚的。” “那我就法庭上见,到时候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意。”傅彤叶一想到连家人这十来年的欺骗和他们对连大姐的态度,就背脊生寒。所以现在连锐说得再好听,也没法打动她。况且对于离婚这件事,她在以为连锐有了二心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真走到这一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见傅彤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铁了心要离婚。过了三年养尊处优生活的连母火了,张嘴就骂了出来:“离就离,不过这是我儿子的家,要滚也是你们滚。你个不下蛋的母鸡,没了你,我儿子一样能娶个黄花大闺女,生个白白嫩嫩的大孙子,你当谁稀罕你。” 连母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她将陈二凤拿捏得让她往东就不敢往西,虽然顾忌着傅彤叶的出身,她平日里多是捧着傅彤叶居多。不过以往傅彤叶对她向来很尊重,性子看起来也很和善,所以她下意识地觉得傅彤叶也是可欺的,哄了一会儿没效果后,顿时忘了儿子曾经的叮嘱,拿出对付连大姐的那种撒泼劲儿。 傅彤叶意外极了,因为以往连母展现给她的都是和善与好相处的一面,所以这么尖锐刻薄不讲理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傅彤叶顿时有种做梦般的感觉。但一想到她刚才拿着扫帚打连大姐的那股劲儿,就不奇怪了。 想到这才是连母的真面目,而以往对她的好都不过是欺骗她的手段,傅彤叶的心瞬间坚硬如石,不为所动地看着连母撒泼,等她骂完了,才淡淡地说:“这套房子是我父母婚前为我购买的,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根据新《婚姻法》,这是我的婚前财产,跟你儿子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所以请你们速速离开。” 连母一听说这么大套贵得要死的别墅她儿子一分都分不着,不干了,坐在地上胡搅蛮缠:“你都是我们老连家的人了,这房子怎么就还不是咱们老连家的了?哼,要滚也是你这女人滚,你这种不守妇道,尾巴翘上天的女人,咱们连家可不要,阿锐,娘跟你说,这种女人不能要,你把她给休了,以后娘给你说个更年轻漂亮的!” 连锐到底读过书,不像他老娘是法盲,心里清楚,真上了法庭,他一毛钱的好处都捞不着,法院不会支持他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所以他连忙跑过去拉连母:“妈,你胡说什么?快跟彤叶道歉。”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儿子不但不理解她,反而还让她一个长辈给要赶他们出门的儿媳妇道歉?连母不干了,捂着脸大哭起来:“儿啊,你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可你这媳妇儿却不是好东西,天都要黑了,还赶你娘走,你忍心吗?” 旁边的两个保安尴尬极了,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傅彤叶。这种家庭纠纷,他们还真不好处理,总不能去把连母给强拽出去吧? 傅彤叶也发现了,依连母的赖皮劲儿,她今天想把连家人赶出去,没那么容易。可若一旦让这些人鸠占鹊巢,住在她的房子里,睡着她买的床,坐着她精挑细选的沙发,享用她花钱买的各种好东西,她心里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