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既已想通,原本就无所畏惧的赵世碂没了最后的担忧,他低头去吻赵琮的指尖。赵琮的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赵世碂莫名希望赵琮此时能醒来,甚至能亲眼瞧见他在亲吻他的手指。 他觉得自己再也等不及。 但赵琮未醒。 赵琮因睡觉,发髻早已解开,头发铺满枕头。 赵世碂难以抵抗诱惑,伸手去整理他浮在面上的些许发丝,想要令他睡得更好些。他一手握着赵琮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拂开赵琮的头发。拂开后,他舍不得收回来,继续轻轻地整理着赵琮的鬓边。 这般整理着,福至心灵般,他彻底难以抵抗真正的诱惑,他探过上半身,往赵琮靠近。 似迷惑,也是诱惑,不由自主地,他便吻住了赵琮的嘴唇。 碰触的瞬间,赵世碂只觉浑身的肌肤似乎正被海边的日光笼罩,也被海面的风包围。非比寻常,难以言喻。他的肌肤,他的身体,与他的心灵一同悸动。 原来赵琮的嘴唇是这样的触感。 与隔着桃花瓣用指腹触摸时是截然不同的。 他迷恋地不舍离去。 “啪——”身后却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立刻回身望去。 惊慌失措的钱月默呆站在内室门旁,隔窗之后,手中的托盘已落至地面,瓷盅碎了一地,鸡汤更是洒满一地。 钱月默连眨眼都已不会。 她惊吓地盯着他。 赵世碂怎会怕?只怪她打扰了这难得时刻。 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 他不悦低声道:“滚。” “……”钱月默回身就跑。 第121章 赵琮,他志在必得。 钱月默慌慌张张地走出福宁殿正殿, 形容十分怪异。 飘书纳闷上前:“娘子?” 钱月默却一句话也未与她说, 直接便往殿外走去。不仅是飘书,就连福宁殿中的宫女与太监都面面相觑, 尤为不解, 却也不敢上前问。钱月默匆匆离去, 直走到宣佑门处她才渐渐缓下脚步。 飘书也才敢再问一句:“娘子?您是怎的了?” 怎的了?! 钱月默此时仍觉自己瞧见的是假的,她早觉着这位小郎君对陛下有些不对劲。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只不过大多时候仅是看, 心中想,却不说出口罢了。当年小郎君才十一岁, 杀孙太后殿中人那一回, 她便觉着此人不简单。 这位小郎君回来后, 又是拦御驾,又是在淮南杀盐民,虽说总有因由,陛下却丝毫不怪罪, 一直护着他。她后来也隐隐察觉, 陛下那回气吐血, 怕不是被孙太后气的,是被他给气的! 可即便被他气得吐血,陛下还是原谅他。 她依然默默看着,她还真当这位小郎君怕是要对陛下不利。否则,他何以对陛下那般依恋? 一位这样厉害、能干的郎君,却过分依恋着陛下? 她毕竟是宫妃, 常见他们,比其他人更知道赵世碂与陛下相处的场景。 陛下身子不好,当年陛下与她一同谋划“中毒”之事,小郎君却冒出来。她当时心中就是有怀疑的,只是没有证据,她并不敢与陛下说。 这回他回来后,她越发以为赵世碂有其他心思。 她还想着,盯好了,若有不对便要赶紧告知公主。 如今她只觉着自己可笑。 这位郎君有其他心思不假。 他惦记着一些不该惦记的东西也不假。 但他惦记的不是陛下的位子! 他惦记的是陛下! 钱月默自小到大,熟读百书,进宫后又有诸多见识,这些年也已很少有事能让她这样惊慌。 可她无法平静。 赵世碂是陛下的侄儿啊! 是陛下亲自教养的侄儿! 他却趁陛下熟睡之时—— 钱月默急得脸红,便是在心中,她也不好意思说出那几个字来。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此事能与谁说。 陛下是否知晓小郎君对他这番心思?她是否应该告知陛下? 前朝宫廷混乱,的确有皇帝娶侄女的事儿,却被后人骂尽。他们大宋重读书,重礼数,怎能容许这样的事儿? 更何况他们皆是男子! 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她由惊吓转为急躁,用了比往日里少上许多的时间,很快便回到她的雪琉阁。一进去,她却见到公主府的女使。 她一愣。 女使已笑着行礼:“婢子见过淑妃娘子。” “快起来。” “是。”女使再福一礼,让开半个身子,给她看身后的花,共十盆牡丹,她笑道,“公主与乐安县主明日欲去洛阳看牡丹,公主惦记娘子,本想邀娘子同去。却知娘zigong中事务繁忙,便命婢子进宫来送花,这些都是公主亲手挑的。” 钱月默看向十盆花,看得出神,已忘记与女使说话。她又往前走几步,十盆颜色各不同,有御衣黄,也有小桃红,都漂亮极了。她走到其中一盆跟前,花瓣儿是水红色,花瓣层层又叠叠,娇气又甜美。 女使见她盯着那株瞧,再笑:“这是公主最喜爱的一盆,名叫赵粉。” 钱月默伸手轻轻抚摸花瓣,霎时,什么都忘了。 钱月默是慌慌张张地走了,瓷盅落地的声音却着实响得很,将本就睡得不踏实的赵琮惊醒。 赵世碂更为不悦,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趁赵琮正睡着,才敢做些平日里根本不能做的事,钱月默倒好,一来便坏他的好事!这么一想,自十一岁到现在的厌烦,全部自心中升起。 当年他头一回见钱月默,心中就不欢喜。 没想到钱月默倒厉害,这些年受宠非凡。他再想到赵琮与钱月默说话时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更不痛快。 钱月默就是与他作对来的! 他此时倒终于理解,为何上辈子时,谢文睿始终不愿成亲,也不让顾辞娶亲。 他现下只要一想到赵琮后宫中的女人,想到那些女人能触碰赵琮的身体,他就觉着难以控制自己。 不过此时他倒再没有心思去放任心中无端生起的醋意。 因赵琮已睁眼,并看向他。 方才还阴鸷要淑妃娘子“滚”的小十一郎君,立即耷下眉毛,滑到床榻跪下,轻声道:“陛下。” 赵琮令人出宫给他送东西,却没找着人,他又多日不进宫,赵琮自是气他的。 他倒是先下手为强,先装老实,先认错。 赵琮本就睡得不好,身子也不舒服,睡前被气得不轻。 染陶都亲自去他们府上找他,没找着人不说,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未见人回来,据闻本已出门好几个时辰。出门又是做何事去? 睡前被气,睡醒,气他的人倒老老实实地跪着,一脸无辜,跟什么也没做似的。 赵琮偏更气。 他觉着,赵世碂已抓住他的软肋,这也不是头一回。赵世碂倒知道,不管对与错,先跪下认错,再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赵琮气啊! 他气得撇开眼睛,眼不见心不乱,往床里看去。 他这是还不知道他被他的好侄子偷亲了呢,若是知道,怕是更气,却也更烦恼的。 赵世碂正要再说话,外头染陶等人匆匆进来,虽轻手轻脚,他听觉却敏锐,一下便发现了。 小宫女们见淑妃娘子那样慌张离去,自是赶紧去找染陶报备,染陶生怕出事,也赶紧进来。哪料一进来,就瞧见小郎君跪在床榻上的模样。 染陶脚步一滞。 其实给陛下下跪原本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但这在床榻上跪着,且还是双手放在膝上地跪着,肩膀还耷着,这便显得有些怪异。 赵世碂也没料到他们匆匆就进来。 他原本想跪得正经些,可他一想,他太在意面子,便是心不诚。赵琮见他赔不是的心不诚,更要气他。 染陶他们瞧见就瞧见吧,反正都是福宁殿的人,谁也不会将此事说回去。 丢人就丢人吧。 他便继续低头老实跪着。 染陶:“……” 她闻到香味,低头看到洒了一地的汤水,令人去收拾,她则是轻手轻脚进来,轻声道:“陛下。” 赵琮这才回头。 “陛下,您醒了?肚中可饥?” 从赵世碂那处受的气,赵琮又不能施到染陶身上,他摇头,并要起身。染陶上前扶他,赵世碂立即先一步起身去扶。 赵琮皱眉:“谁叫你起身?” 染陶:“……”她低头不敢看。 赵世碂默不作声,将他扶起来,再继续低头老实跪着。 赵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