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万梅山庄虽好,可利剑出锋,必有杀气。西门庄主即便是人在山上,可我在此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 花满楼话说得隐晦,他不喜欢西门吹雪,即便西门吹雪是绝代剑客,他也不喜欢。听说西门吹雪每年都会出门四次,每次出去都会杀人。 可谁有权利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呢? 至少花满楼认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陆小凤默了默,说道:“那好吧,你就在这儿等我们,虽然我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下来。” 江清欢这趟来因为要施展轻功,白虎没带来,白雕倒是跟着来了。江清欢看着站在花丛中的花满楼,又看了看上方盘旋的雕儿,十分体贴地说道:“花七哥哥,我让雕儿陪你吧?这样会比较不寂寞。” 花满楼微微一怔,寂寞?他从来都不会觉得寂寞,每次一个人的时候,他都能领略到一些平时无法领略的快乐和妙处。可听着江清欢那关心的声音,他笑了笑,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让她心里失望难过。 花满楼于是点头,“也好。” 江清欢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呼啸一声将白雕召唤了下来。白雕落在江清欢身旁的一棵小树上,看向江清欢。 江清欢摸了摸白雕身上的羽毛,“雕儿,你在这儿陪花七哥哥好吗?” 陆小凤笑着过去,也想摸一把白雕的脑袋,可却被白雕避开了。 陆小凤:“……” 白雕:=。= 江清欢笑吟吟的说:“雕儿可不是谁都让摸的,上次老板娘想摸它,就被它啄了一口。” 陆小凤听江清欢那么说,心里顿时平衡了,原来这白雕不止嫌弃俊男,也嫌弃美女。然而他才心里平衡了一点点,就看到停在树上的白雕展翅朝花满楼飞了过去,落在花满楼的肩膀上,歪头看向他。 陆小凤:“……” 雕兄可真不亏是小表妹养的,一天到晚就懂得往他心窝捅刀。 内心已经被捅成马蜂窝的陆小凤心里拔凉拔凉的,有气无力地跟江清欢说道:“我们走吧,天一黑西门吹雪就不见客了。” 江清欢和陆小凤在天黑之前到了万梅山庄,他们到的时候,西门吹雪正在弹琴。山风清凉,夹在其中的草木清香让人感觉心旷神怡。仆人见到陆小凤和江清欢,也不通报,只是安静地将他们引到室内。 江清欢看着那个仆人,觉得一定是西门吹雪十分信任的人,因为这个仆人将他们引入室内之后,就给陆小凤上了一壶酒,给她上了一杯茶。陆小凤虽然是西门吹雪的朋友,但他并不常到万梅山庄,因为刚才的时候陆小凤还差点走错路了,可这个仆人却知道陆小凤只喝酒的习惯。 耳边是悦耳的琴声,陆小凤不急,他坐在太师椅上喝着酒,双目微微阖上,似乎十分享受这样舒适的环境。江清欢眨了眨眼,捧着那上好的清茶打量着四周。 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一样穿着雪白色的衣袍,可一人温润如玉,一人冷若冰霜,却是截然相反的气质。 江清欢侧着头,那双凤眸大大方方地打量着西门吹雪。他的五官像是刀刻一般的好看,可让人觉得冷硬而锐利。江清欢想,这或许是因为他修炼的是无情剑的缘故。 屋内的家具古朴大方,随便一件拿到外面去,应该都可以卖出不少钱。酒是美酒,茶是好茶,他手下的古琴也是出自名家,西门庄主是个懂得生活懂得享受的青年才俊,难怪总会有人对他一见倾心。 西门吹雪似乎察觉到江清欢打量的目光,眼皮掀了掀,那双仿若寒星的眼看向她。 江清欢虽然不是西门吹雪的迷妹,但剑神的名气不是假的,江清欢还是很希望可以留给西门吹雪一个不差的第一印象,于是抓紧时间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又甜美的笑容。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了江清欢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抚琴。 江清欢有些错愕,这就完了?就是黄岛主那样高冷到欠揍的人,至少眉毛还会动一下,表示一下不屑呢。江清欢想,西门吹雪可以说是面瘫的最佳代言人了。 就在江清欢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时,陆小凤终于不晃太师椅了,他也不喝酒了。只见他整了整身上的红披风,走到西门吹雪身旁,“不是我非要打扰你,就是我再不说话,天就要黑了。” 西门吹雪手一顿,琴声停下,万梅山庄瞬间就安静地只听得见四周的虫鸣。 江清欢还分神听了一下那些小虫子在说什么,不听还好,一听她自己忍不住就笑了。 小虫子们:总算是耳根清净了,我还以为我就听着这琴声过完这辈子了! 世间万物,寿命各有不同。这些山间昆虫,朝生暮死的不在少数,听它们那么一吐槽,江清欢就没忍住笑意。 陆小凤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江清欢,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心情这样好。 西门吹雪是懒得搭理江清欢,但江清欢是陆小凤带来的,而陆小凤是他的朋友。所以西门吹雪并未对江清欢的行为有任何反感,准确地说,是他没有任何感觉。 陆小凤跟西门吹雪说:“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正在想到底怎样才能说服你跟我一起走。” 西门吹雪“哦”了一声,问道:“那你想到了吗?” 陆小凤:“没有。”他坐在太师椅上晃了半天,甚至连如果西门吹雪不走他就放火烧了万梅山庄的点子都想出来了,可还是觉得不可行。西门吹雪跟花满楼不一样,花满楼温柔随和,只要他需要,花满楼就会帮他。但西门吹雪不是,西门吹雪讲义气,可也是要看心情的,但像西门吹雪这样一心一意只想在剑道上有所突破的人,心情一般都是不怎么波动的。 所以陆小凤对此也很无奈,但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总是要试试。如果凡事连尝试都不愿意,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陆小凤:“西门,你愿意跟我走吗?” 正在喝茶的江清欢听到陆小凤像是求亲一样的话,差点就喷了。 西门吹雪:“我并不会无缘无故就跟你走,你至少得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陆小凤:“难道我麻烦缠身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你?” 西门吹雪淡淡地看了陆小凤一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好像没有哪一天不是麻烦缠身的,换个理由。” 陆小凤:“……” 那都不是理由,那还能有什么理由呢?这一刻,陆小凤忽然觉得跟西门吹雪相比,花满楼真是世上最可爱的朋友。 就在这时候,江清欢忽然笑起来,她说:“陆小凤找不到理由,我可以找到。” 西门吹雪瞥了她一眼,无甚兴趣的样子。 江清欢也不在意,她笑着问西门吹雪:“西门庄主,我可以单独跟你说两句话吗?” 陆小凤有些诧异地看了江清欢一眼,不知道她到底是要说什么。而且西门吹雪怎么会愿意单独跟江清欢说两句话呢?别开玩笑了。 江清欢又说:“听说在万梅山庄的库房里,有一个泥做的娃娃,是庄主小时候捏的。” 西门吹雪微微一愣,然后看向陆小凤,“陆小凤,你出去。” 陆小凤:“什、什么?” 江清欢朝陆小凤露出了一个笑容,陆小凤看到那笑容,感觉像是看到了魔星一样头疼。 江清欢朝他做了个口型:“你出去,你放心,这事情包在我身上。” 陆小凤心中顿时一片愁云惨淡,就是包在她身上他才发愁啊。 陆小凤觉得自己如今简直就是一脑门儿的官司,顶着一脑门儿官司的陆小凤到了门外,没多久,就看见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中看着他。 陆小凤被他看得有些发憷,“怎么了?” 西门吹雪:“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陆小凤:“啊?” 江清欢双手背负在后,弯着双眸走出来,她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语气轻快,“西门庄主答应跟我们一起走了,我们去找花七哥哥,等西门庄主准备好,我们就可以一块回归云庄了。” 竟然真的搞定了西门吹雪,开心。 陆小凤看着少女那蹦蹦跳跳的背影,被她留在小山坡的白雕这时也飞了上来找她,她一高兴,张开双臂去跟萌宠嬉闹去了。 陆小凤见状,虽然觉得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但也被江清欢的好心情感染了。他笑着回头,“西门——” 话音顿住,因为陆小凤觉得西门吹雪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西门吹雪:“你的胡子很碍眼,刮了吧。” 陆小凤错愕地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一脸淡定:“江清欢说你并不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秘密的人,我也相信她说的话。但我想看看只剩下两条眉毛的陆小凤,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小凤:“……” 可是到底他剩下两条眉毛,跟他不会出卖朋友秘密有什么关系?清欢小表妹到底跟西门吹雪说了什么? 第050章 江清欢没想到真能说服西门吹雪出门, 简直高兴得要上天。 白雕原本是在小山坡里陪着花满楼,可江清欢和陆小凤离开的时间确实有点长,如今太阳又已经下山了,没一会儿就要天黑了。 花满楼虽然并不着急, 但他和陆小凤两个大男人,带着江清欢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门,到底是诸多不便。如果天黑前还不能离开万梅山庄到镇上去, 说不定他们就得露宿野外。 于是, 花满楼跟白雕说:“你想要找你的小jiejie吗?” 花满楼目不能视,江清欢养的这些小动物给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 还是那会唱歌的鹦鹉三兄弟, 至于白虎跟白雕, 他都没接触太多。听陆小凤说, 白虎是不管什么时候, 都只听江清欢的, 至于白雕雕兄, 偶尔的时候会从高高在上的地方飞下来, 用睥睨众生的目光一扫众人之后, 就去粘着江清欢了。总而言之, 就是不好相处,但出奇地有灵性。 白雕听到花满楼的话, 翅膀拍了拍花满楼朝它伸出的手。 花满楼的手心被羽毛滑过, 一阵轻痒,他温笑出声, “那你去找她和陆小凤,我在这里等你们。” 白雕歪着头,看着花满楼半晌,就在小jiejie让它陪花满楼和花满楼让它去找小jiejie的选择题中选择了后者。 江清欢一路施展轻功,没一会儿就到了花满楼停留的小山坡。 花满楼察觉到动静,回过头来,“清欢,陆小凤呢?” 江清欢飘然落在花丛中间,红色衣带扬起落下,仿若山间精灵。她回头看向身后,不见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眨了眨眼,“陆小凤啊,他可能……正在等西门吹雪一起出来吧。” 花满楼有些狐疑,“可你不是和陆小凤一起去找西门庄主的么?” 江清欢:“是啊,可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那么久不见,总要找我不在的时候,两个人叙旧一下啊,花七哥哥,你说是吧?” 花满楼:“……” 好像是吧,又好像不是。 陆小凤跟他的朋友,还需要特意叙旧的么? 那对花满楼来说,那可真是个奇闻。 但花满楼也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和江清欢一起坐在山坡上,等着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下山。期间,花满楼还满足了一下少女的好奇心,譬如说他跟陆小凤是怎么认识的,他认识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其实是个在市井当中作天作地的中二少年,后来有了奇遇,练了一身好武功。 陆小凤的脾气有时候很臭,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可他又很容易心软。他特别容易对女人的眼泪心软,所以他每次都赶着在一个女人流泪之前逃之夭夭。 江清欢听着陆小凤的那些事情,不时轻笑出声。她侧头看向身边气质的清雅男人,心里不免有些好奇,问道:“那花七哥哥呢?你容易心软吗?” 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的花满楼有些反应不过来,微微侧首,转向江清欢的方向。 江清欢抱着白雕,问花满楼:“你会对一个女人的眼泪心软吗?” 花满楼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笑着说道:“我不知道。”好像有生以来,还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流过眼泪。 江清欢看着花满楼,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聂小凤。聂小凤还是少女的时候,曾经对着罗玄落泪吗? 一定有的吧? 这些男女情爱之事,有时候可真是让人烦死了,可依然让世间的红尘男女前赴后继,相互纠缠相互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