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伊甸星……”阿萨大帝喃喃着这个称呼，记忆中的古老历史被唤醒，“我记得这颗星球……难道克诺修斯寻找布洛德时去的就是那里？” “没错。” 纪天音笃定地点头：“陛下，我当然不会作为您的臣子再次出击，但如果是作为您的盟友呢？” 对于梦想是星辰大海的帝王来说，没有什么比驱动巨级战舰的能源矿更为诱惑。伊甸人既然把天价的能源交付于她，那么她自然有全力处置星球上的一切。 至于结盟的意愿是真是假……反正这里也没有精神系异能者，没有人会跳出来戳穿她。 前第一将军当年不会背叛陛下，可是心寒了一次，就什么热情也都冷却了。 不仅如此，连思维模式已经变得极其昏君：老子穷兵黩武，大儿子表里不一，小儿子丧心病狂。 ——全家歹竹子，也就长出布洛德这么一棵好笋。 …… “……等陛下下一次接见我的时候，会主动让我从晨曦宫走出去？” 在后殿等待的伊卡尼安突然心慌起来，耳畔突然响起纪天音昨夜说过的话。 但是，她有什么手段让陛下相信？ 伊卡尼安现在的身体没有预知能力，不清楚大将此行之后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只是心里强烈的预感让他确定……她要离开了。 不行，绝对不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涂着黑眼圈的青年慌慌张张走向正殿，却被守在那里的侍卫拦下不得入内，无措地踱了几步，心跳加速地回到居所。 他必须用其他方式拦住她。 伊卡尼安没有家，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够和兄弟住在一起的地方却被自己作没了，现在的七英杰看见这个兄弟估计想活撕了他。 杀马特历史博物馆。 青年瞳孔失焦地走过一排排玻璃展柜，直到看见最末端柜子里的那个银质金属箱才回神，将它温柔地取出来。 这个箱子，他作为“安东尼”时日日随身携带，克诺修斯来做客时看见过一次，还问了问里面有什么。 第一层是他的月桂白金勋章，静静躺在深红色的丝绒软垫上，像沉睡着那段辉煌过往。 ——那么第二层呢？ 伊卡尼安打开暗格，从里面静静捧出圆柱体的玻璃缸，跳跃着怀念火苗的黑眼睛注视玻璃缸的内容物。 里面有一个人。 确切来说并不是人，而是作为人体一部分的，头颅。 黑发下的轮廓英气分明，眼睛半阖着像在沉睡，浸泡在稀薄液体里，颈部的断面创口被黑色营养基封住。 高复合营养液维持细胞活化所需的成分，让这颗头颅时过数年都未腐坏。 ——那是alpha纪天音的一部分。 伊卡尼安抚摸玻璃缸冰凉的表面，突然觉得里面的内容物失去了“灵魂”，然后才想起，灵魂已经被取出来了。 当年他的大将突然离世，从暗河下发现的身体放在低温冰棺里，等待送往帝都火化，让烈火消弭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伊卡尼安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还没有打败这个人，还没有看她骄傲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人怎么可以死去？！ 但是作为敌人，他亦不希望她活着。 身份暴露时为求自保，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布洛德将纪天音带回来，或许连自己也在隐隐期待纪天音的重生。 他没有详细对布洛德解释会使用什么方法，但动动脑子就知道，再接近于神的能力也无法凭空将一个人的灵魂出现在世上。 转生需要媒介，特殊的磁场寄存在大脑内的核心垂体里。 而伊卡尼安在大将死时就拿走了异能者最重要的部分。 ——他留下了她的头颅，日日隔着玻璃缸凝视那张脸庞，触碰她冰冷的温度。 记得那时在冰天雪地的蛮荒星9区，七英杰因为主帅之死而方寸大乱，他趁机溜进灵堂带走她的一部分，然后换上精心制造的假货。 如果说马卡龙习惯在暗处盯着主人的一举一动所以才了解她的每个习惯动作，那么他同样是如此，制造的假头颅还原纪天音本尊的每一分细节。 伊卡尼安为那具身体换上假的头颅，接口处天.衣无缝，只有一道血痕从脖颈的接缝缓缓渗出，像在颈间搭了根红线。 疯疯癫癫的青年完成真假更替的壮举，将她身体的一部分藏在背包里走出来，正好碰见一边蹭进灵堂一边狂吞安眠药的十歌。 那条咸鱼浑浑噩噩，还打算用治愈异能换回她的一条命。 伊卡尼安目不斜视地擦过他身边，看见门外的林间萤，沉重地叹了口气： “十歌在里面嗑药呢，你不去管管，他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脑袋，请大家脑补一个《无头骑士异闻录》静临抱着的赛姐，或者《猎人》猫女抱着凯特的脑袋 总之一定是个新鲜的、栩栩如生的美丽脑袋 （老七作为安东尼时一直抱着的箱子里就是这个，不信你们去看蛮荒星那几章，它出现过很多次了 第148章 玻璃缸里, 黑发女将军仍保持着死亡时的模样，鲜活如生，而灵魂活在宇宙里的另一个地方。 伊卡尼安当时也没有想到, 私心做的一件事会成为她重生的关键。 纪天音最关键的一部分还在这个世上，他取出她的灵魂塞进另一具会呼吸的身体里, 让那个光芒万丈的女alpha再次站在他面前。 他们是极其相似的两个人。 同样出身微末之地, 见识过太多黑暗, 生命里没有任何称得上美好的记忆，被上位者肆意使用的人生早已注定腐烂。 纪天音比他更惨，连接近皇位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后来呢？ 她拥有喜欢的人和信任的朋友，那么如果他得到她，是不是就能分享她的全部？ 伊卡尼安搂紧玻璃缸确认她还在身边，失神地喃喃：“我已经拥有你了，为什么还没有分享你的一切呢？” 主帅不会多看他半眼，折桂七英杰也不会承认曾有这么一个兄弟。 妥善珍藏的头颅随着水纹轻轻晃了一下，死去的身体无法给他答案。 转生需要合适的身体, 最起码也要保持血型一致，否则就像给灵魂用了功率不符的充电器，他花了两年时间才找到一具能装下纪天音的高匹配度容器。 可再好的新身体, 也比不上原装品。 ——他能把她的灵魂从原先的容器里拿出来，自然也能放回去。 “没错, 我可以给你一条命，也可以收走。” 伊卡尼安蓦地回神，在看到“纪天音”后, 慌乱的不祥预感渐渐消退，飞快的将玻璃缸放进银色金属箱里锁好。 晨曦宫正殿。 脏辫青年带了点杀气的穿过长廊，直奔皇帝陛下所在之处，再次被人拦住。 这一次，拦下他的是天字宪兵队的拉朵队长。 戴着纯白面具的女alpha突然现身，激活粒子剑横在他脖颈上：“你想干什么？” “去见一个人，如果她打算离开，就杀了她。”伊卡尼安还是那副没正事的笑模样，说起杀人的语气更像开玩笑。 两个人连涂指甲油这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还掌握着纪天音的性命，这个认知让脑回路诡异的杀马特青年减轻几分不安感。 他要去拦住纪天音，不允许她离开，直到一无所有的野生皇子支配全世界。 拉朵不为所动：“没有陛下的传召，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伊卡尼安垂眸扫过脖子上的锋刃，不屑地吹了口气：“007队长不是应该在调查那夜接近晨曦宫的不速之客么？” 真是的，怎么今天还是她执勤？ 帝国天地玄黄宪兵队的实力异能者有目共睹，不过他私下调查过这群家伙，只要不遇上队长级别的人物，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大皇子潜入晨曦宫导致失去异能，伊卡尼安当时窥见了全部的因果，只要阿萨大帝确认大儿子与这件事有关联，他的大哥就会失去信任，失去皇位。 克诺修斯与纪天音是同一阵营，伊卡尼安知道他们之间定下协议，但直接向阿萨大帝挑明，只会连自己的身世也一并暴露。 大皇子当然考虑到这点，所以哪怕看他再不顺眼，也不会在陛下面前表露端倪。 如此一来，水面下的暗流就尤为重要了。 伊卡尼安暗示007小姐找大哥的麻烦，难道她还没有去调查克诺修斯吗？ “你所说的人没有失去异能，这个消息并不属实，构陷帝国皇子是重罪。”拉朵平板无波的冷酷声音传来，顺势联想到克诺修斯那一柜子死宅手办，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什么？！ 伊卡尼安怀着重重心事，耳畔零星捕捉到她说的字句，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第一次在晨曦宫与克诺修斯见面时，他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想要表示亲昵的将手搭在离去的大哥肩上，却被他冷淡地躲开。 伊卡尼安同时发动因果干涉的能力。 ——克诺修斯躲开的一瞬间，他看到有个戴着纯白面具的女alpha前往拂光湖，模样像是在调查。 他不认识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却见过那身独特的拟态皮肤衣，知道那是宪兵队的统一制服。 卜特族的能力就是如此，只要一件事发生，就能经由异能看到这件事导致的“结果”。 伊卡尼安早就从安筝那里听说有人潜入过晨曦宫，而克诺修斯躲避的举动招惹了宪兵队。 那么答案已经明朗。 他轻易推导出上个月的夜里是谁试图接近陛下，甚至逆推出了做事周全的大哥躲开的原因——他失去异能，担心接触后会被看出来。 此刻，拉朵却说克诺修斯的异能没有消失。 他只拿着拼凑出结果的其中一块拼图，无法窥探事态全貌，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现实里，伊卡尼安的意外只有短短一秒，邪气四溢的扬起嘴角：“构陷帝国皇子是重罪吗……那是我大哥，不会责怪我的。” 说着又要往里闯。 拉朵紧握的粒子剑割破他的高领衫，抛出今天让他不快的第二个消息：“如果你要杀死的‘她’是个omega，估计那个人已经平安抵达空间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