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这些年一直闭门不出在永康院修行，每月都要请一两名大师到府里来讲经说法小住几日，得了空就会上山在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净化心灵。 这次不知为什么想要隆重些，带着儿媳妇一起上山拜佛，据说要住到腊月初十才会回来。 既然要住一小段日子，夏小雨必然要来请示婆婆，带什么东西，带多少人，捐多少银子、供果、灯油等等。 永康院的守门婆子大约也知道她一定会来，并没有通报而是直接请她进去。 刚一进院，夏小雨就闻到了浓烈的佛香味，这永康院的香火比一般的庙宇还要旺盛。 永康院院子修得宽阔，自带一个小花园，为了方便老人行走并不是那种曲径通幽的风格，而是宽敞平缓大气风，虽已经是冬季，还是有松柏之类的常绿植物曾加绿色。 侯夫人蓝氏正在佛堂拜佛，知道她来了依旧面对菩萨跪着念念有辞，除了嘴唇微掀念佛之外，其余的地方一动不动。 夏小雨索性就在外面站着等。 蓝氏并没有让她等多久，轻敲了一声钵盂，对菩萨行了礼起身退出了佛堂。 “给婆婆请安。”夏小雨福了一福。 “不必多礼。走吧去我屋里说话。”蓝氏声音舒缓温柔，与性格火爆急燥，说话也比旁人快的黄氏对比鲜明，不知道这两人在一起的画风是什么样的，急惊风遇上慢郎中，黄氏估计要被憋死。 蓝氏的卧房自然也是供了佛的，连床褥门帘的花样都与佛有关，看来信佛信得很诚心。 两人落了坐，夏小雨自是不敢与蓝氏对坐的，而是坐到了她的下首。“媳妇听闻母亲要上山礼佛，不知要带什么东西。” “要带的东西我已经预备好了，不劳你破费了，府里花销甚大还是要想办法节流才行。” “是。” “听说你三妹进了府？住进了梅苑？” “是。” “听说她这些年在外面颇受了一些苦，你既乐意周济她便周济罢，只是要小心分寸，我们这样的人家门风要紧。”蓝氏差点儿没明示了。 “儿媳会小心的，母亲，三妹在南边也时常拜佛，这次想要一起上山拜佛还愿……” “不过是多只筷子多个碗。”蓝氏半闭上眼睛闭口不言了。想来她也是知道夏婉儿的底细的。 就算贺兰永当年明确的说了要娶的人是夏婉儿，蓝氏也不会让夏婉儿进府吧。 蓝氏是不愿与人多谈的性格，只说到这里就不想再说了，“我累了，你去吧。” “是。母亲。”夏小雨福身行礼告退。 当年看红楼梦一家人出打醮只羡慕他们的风光好玩，真的做了当家人，亲自安排出门礼佛才知道其中的烦杂。 忙忙碌碌的安排完了，夏小雨这才想起来，忘通知夏婉儿了。 又赶紧的披上衣服，带着裁缝做好的衣裳来找夏婉儿。 却只见夏婉儿穿着银白色的斗篷站在梅树丛中望着盛开的梅花发怔，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而在远处贺兰永在花丛中望着佳人也带着几分的愁意。 这画面很美，夏小雨有点不想看…… 只听夏婉儿说道，“这世上没有比梅树更傻的了，明知道寒风如刀，冷雪如箭还是要傻傻的盛开，惹得更傻的人来看，赞这傻子有风骨。太傻了，干嘛不春天开啊，春天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角之间的缘份是剪不断的。 第77章 侯爷的倒霉原配（十一） … 春桃约么着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侯爷跟身为妻妹的杜夫人遥遥相对默默垂泪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画面对身为土著的春桃冲击力更大。 “夫人来了。”她略提高了声音。 夏婉儿擦去了泪水， 她真不是故意伤春悲秋的，按道理来说穿越到了古代，投到身为侯府歌伎的肚子里成为侯府的庶女，对她本人来讲已经是跨银河系飞越了。 整个成长时期因为有二姐的保护她也没受什么苦， 也就是嫁人那几年在外面受了苦，她应该满足了。 可——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吃苦的吗？别的故事里面的庶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大杀四方了吧？她二十五岁一事无成。 难道是因为她太过谨慎，错过了一切的机缘？ 她有些后悔了，她应该更大胆些， 更积极一些， 这才不枉穿越过来一场。 可她又不敢， 她怕自己行差踏错， 怕自己引火烧身，生活得比过去还要不堪。 贺兰永， 这个名字这个人她忘不掉， 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注意她， 这么喜欢她，愿意为了她低头接嫡姐回家，愿意为了她把管家权交给嫡姐，jiejie说要利用她一段时间， 年后会把她嫁出去。 她不想这样， 自穿越以来，她的命运一直掌握在别人手里，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当小三什么的， 这府里面光姨娘就有两个……对习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土著女jiejie，再多一个她也没什么吧？ 犹豫反复，在贺兰永偷偷进入梅苑，只为了见她一次时土崩瓦解。 “二姐。”她强撑出笑脸迎了出去，二姐还是那么漂亮，身披大红的披风露出一截白色的狐狸毛边，从头到脚富贵以极……她心里的负罪感又冒出头来了。 “我来是想问问你，明个儿太夫人要上山拜佛，你去吗？”磨磨叽叽犹犹豫豫，连当三儿都没有相应的心理素质，夏小雨腹诽个不停。 “我……”夏婉儿低下了头，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我近日口干舌燥晨起总会头疼，想要歇一歇。” “你若是不想去便罢了，好好在家休息。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胰子也不知这个时节做不做得，若是能做就带着丫头们做一做，过年的时候正好当新鲜的年礼送人。” “是。” 夏小雨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贺兰永的存在，转身走了。 男主角和女主角的缘份不是她这个炮灰能够破坏的，人家乐意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按原定计划执行。 第二天夏小雨陪着太夫人共乘一辆大车上山礼佛，两人都是侯夫人，能用的车马自然不是寻常小户人家的那种普通的车轿，而是按照规格做出的宽大车马。 别的不说车厢里面空间是足够大的，放火盆了、茶桌，还有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一点都不显拘促。 太夫人半闭着眼睛轻捻佛珠，“你那个三妹……没有来？”说罢她略睁开了眼，“儿媳，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太夫人虽然“闭门礼佛”，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并非不闻不问。 “我本想带她来的，她自己说身子不好。”夏小雨说完苦笑一下，“民间百姓常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儿媳不愁这个。只愁咱们府里人丁单薄，我至今成婚八年依旧膝下空虚。” 汝阳侯府三代单传，贺兰永是独生子，别说兄弟，连姐妹都没有。 “这是命。”太夫人叹息了一声，“只愿你的命比我的命好。” 看太夫人的样子，前汝阳侯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啊。 车子摇摇晃晃的到了踞佛寺，踞佛寺位于京城远郊，庙里有一尊高约五丈的大佛，据说是先有佛后有庙，整个庙都是围着大佛建的，因此民间也将此寺称为巨佛寺。 侯府常年供奉巨佛寺，太夫人蓝氏更是常来此寺吃斋念佛。 到了庙门口一个年约五旬留着三缕长髯若非一身僧袍看起来倒像书生的方丈接待了她们。 夏小雨有些明白这游戏的画风了，这游戏里面俊男美女帅叔跟不要钱似的批发…… 蓝氏显然跟方丈很熟，寒暄过后微笑着说道，“又来叨扰了大师了。夏氏，你过来，这位是你父亲的替身玄苦大师。” “给玄苦大师请安。”古时候有钱人家的孩子闹毛病就喜欢搞点迷信，花钱买个穷人家的孩子做“替身”到庙里当和尚、尼姑算是常规cao作。 “居士免礼。”玄苦大师回了个半礼，“不知夫人此来是要拜佛还是要短住些时日？” “短住几日，腊月初十就回去了，我是个无用的闲人，夏氏要管家理事年前事忙。”蓝氏跟玄苦大师真的很熟，不对，是太熟了。 夏小雨观察这两人的动作，眼神，有问题有问题绝对的有问题，若是两人换身衣裳说是老夫老妻也有人信啊。 人都说太夫人闭门礼佛为老侯爷祈福辛苦，原来太夫人的快乐是旁人想像不到的。 “居士来得巧了，无欢昨夜忽然回来了。” “哦？”蓝夫人眼睛一亮，“无欢大师外出云游之时说要去天涯海角，竟回来的如此快？” “他说走到南京就不想走了，脚疼。” “无欢大师还是这般……”蓝氏摇头叹息，看表情竟然像是在说自家的小辈一般。她转过身握住夏小雨的手，“菲儿……不，小雨，你这次口福了，无欢大师做得一手好素斋，连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 夏小雨发现自己能查看无欢的具体资料了，嗯，无欢，二十八岁，十八岁时便因书法、琴艺、素斋名满京城，人称三绝大师。 利害了…… 在玄苦亲自陪同之下，跟着熟门熟路的蓝氏拜过巨佛又拜了庙里的大小菩萨之后，蓝氏带着夏小雨并不在踞佛寺休息，而是踞佛寺半山腰上规模更小一些的尼庵休息，尼庵和佛寺之间隔着一条能容一辆轿子通过的小径，从踞佛寺步行不到一刻钟就能到尼庵，这个尼庵是踞佛寺的“分院”叫踞佛庵。 主持是个五十多岁体型微胖的女人，在蓝氏面前跟仆妇似的，仔细一问此人竟然是蓝氏的奶姐……可不就是仆妇么？ 夏小雨陪着蓝氏到了精舍休息，这里就像是蓝氏在贺兰家的永康院翻版，连供奉的菩萨都一模一样，蓝氏进了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说累了，也不用夏小雨服侍，直接让她也回去休息。 夏小雨到了给她安排的院子进了屋就直接让丫鬟脱鞋躺下了。 乔嬷嬷坐在她的旁边小声跟她说话，“夫人您可是疑惑这尼庵的来历？” “嗯。”夏小雨轻哼了一声，捶腿的丫鬟吓得手一抖停了下来，“继续捶没说你。”舒服啊，这生活太美好了。 “这尼庵是二十五年前汝阳侯府盖的，据说是为了供奉夫人早死的次子。” “哦。”夏小雨点了点头，贺兰永有个弟弟，三岁的时候夭折了。 “夫人，您睡会儿吧，奴婢听说无欢大师回来了，这庵里八成也安静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夏小雨睁开了眼，为什么啊？ “京里许多人都仰慕无欢大师，他一回来，这些人怕是都要上山见他吃素斋的。”乔嬷嬷的脸上竟然也带着迷妹的表情。 无欢？是万人迷不成？ 到了晚上吃素斋的时候夏小雨算是知道了，无欢果然是万人迷。 各种各样的夫人车马就没停过，勋贵圈子里面的有，文人圈子里面的也有，甚至还有程夫人——程言的妈！夏小雨远远看了一眼，是个柔柔弱弱的中年女人，长得挺老的，显然年轻的时候吃过苦，身边有两个婆子贴身服侍着，没有年轻丫鬟。 实际上除了侍奉婆婆的媳妇们，夫人们年龄都不小了，最老的七十来岁了，年轻的也有四十多。 夏小雨不由得对素斋期待了起来。 素斋的地点在踞佛寺，据说为了体现“众生平等”，踞佛封的“饭堂”就是一个大屋子，除了柱子和墙上挂的释迦摩尼的画再没有别的装饰。 屋子里排了一圈的桌子，没有椅子只有蒲团，这算是最早的圆桌聚餐？ 夏小雨挨着蓝氏跪坐了下来，感觉不舒服到了极点，可瞧着那些人一个个的竟然满脸都是虔诚和平和甚至带着某种幸福的笑。 没多大一会儿，几个十来岁的小沙弥端着食盘走了进来，给每个桌子上了素斋。 夏小雨一瞧见所谓的至高无上的，吃一口灵魂就能得到净化的，立马飞升的素斋实在太敷衍了！ 所有餐具都是黑陶，连筷子都是黑色的，饭类似日本的饭团小小的一团，上面盖了一片，是的，只有一片叶子，菜只有两个一个是最常见的凉拌芦笋，薄薄的切了也就是十片，每一片都是透明的！一个是更常见的豆腐，切成小小的菱形块儿，摆着金字塔形，连皮蛋都没拌！汤=水，就是一碗水，上面飘着一叶香菜！ 众人都没有动筷，而是期待地看着门，门被两个小沙弥推开，一个抱着琴的小沙弥先走了进来将琴放到了正中央的桌子上。 紧接着一个穿着麻衣僧袍的男子迈过了门槛，美！太美了！就算用最严格的标准来衡量此人的五官也只有美这一个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