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陆京上学去了，那个时代的大学生不像现在的大学生一样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经历了十年空白之后，他们对知识如饥似渴，陆京学的是英语专业，老师是个山东人，教出来的学生说的都是山东口音的英语，陆京在家背单词的时候差点儿没把英语六级，曾经是字幕组编外人员的夏小雨笑死。 但是陆京学习的劲头还是深深地触动了她，早晨五点起床背单词，在图书馆学到闭馆，还要到路灯下学习，虽然家离学校只有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一周却只会一次家，住一夜就离开。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当初，她高三的时候也没有他学习认真啊，总抱怨累，得到机会就偷懒。 陆京这么努力，她也得努力啊。 第一件事就是努力赚钱。 这个时代百废待兴，赚钱的机会很多，但真正目前能cao作的，隐蔽不会惹事又能够立刻见到现金回报的并不多。 夏小雨在众多选项中选择了生豆芽。 首先技能她不用学，生豆芽一项本来就是夏小雨的特长，其次原材料便宜不起眼，也很容易卖出去。 游戏里生豆芽太简单了，系统自带cao作工具包，从水到绿豆到盆，再到温湿度控制器，应有尽有，按照提示一步一步cao作就可以了，做完之后同样有快速完成和等待的选项。 只不过快速成型需要金币，而夏小雨最不缺的就是金币。 完成之后，可以选择卖系统或自己出去卖，夏小雨拿了一个小筐，下面铺了褥子，把豆芽放在里面，上面盖上湿毛巾，拎着筐到师大家属区去卖豆芽。 她在旁边观察，遇见买菜的中年妇女就会走过去悄悄地问，“要豆芽吗？” 彼时刚刚过完年，大家已经吃腻了白菜土豆，却没什么青菜，会生豆芽的人很多，但仅仅满足于自家吃和送亲朋，想要买到新鲜豆芽还是不容易的。 游戏生出来的豆芽白白嫩嫩、粗细均匀，卖相极佳，夏小雨往往一击即中，没有卖不成的。 “这豆芽是自己生的吗？”这些“师母”或本身就是大学老师的女人还是有一定的警惕性的。 “是我自己家生的，生多了，豆芽不耐久搁，这才拿出来卖。”夏小雨也深谙套路。 “多少钱一斤？” “我也没有秤五毛钱您全拿走。” “这也太贵了吧。”当年就算大学教授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是五六十块钱，普通的教职工一个月三十多块钱都是高薪了，花五毛钱买豆芽有点贵啊。 “我这一筐的豆芽足有五斤沉，一斤不到一毛钱，您算算现在绿豆多少钱一斤啊，没票还买不到，我真的没赚您钱。”游戏里是一斤绿豆十斤豆芽，夏小雨自己没生过豆芽，不知道到底对不对，绿豆的来源当然是游戏商店了，金币五，绿豆五十份，一份一斤。 “早市也有绿豆啊。”绿豆的产量低，种植少，一年到头也就是夏天有点配额，虽说现在渐渐放宽了，也能在早市上买到绿豆，但价格确实不低，老师也会算经济帐啊，夏小雨说这些豆芽有五斤，以她的眼光看绝对超过五斤，不到一毛钱一斤，“好吧，那你得把筐借我使使，我把菜拎进去。” “我有塑料袋。”夏小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手脚麻利地把豆芽装进了里面，交给了女人。 渐渐的，她的豆芽在这一片打开了市场，青黄不接的季节，人们也都知道有一个戴着围巾把自己围得挺严实的大辫子女人卖豆芽菜，便宜量足味道好。 她隔个三五天就去卖一次，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虽说这个时候抓得已经不是那么严了，渐渐的也有农民进城卖农副产品了，但被人抓住总是不好的。 她还抽空去了趟早市，确实已经有绿豆卖了，但卖得真挺贵的，四毛钱一斤，这个时候大米才一毛五一斤啊，绿豆卖得比米还贵。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装模作样地买了五斤绿豆和三个用废铁皮砸的大洗衣盆，否则她没办法向陆京解释豆芽的来源。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买米，天子脚下，最不缺乏的是有钱阶层，当时经济情况又渐渐好转，已经有一些人只吃细粮，拿副食本上的粗粮换细粮，自然的，也就有粗粮流入市场，夏小雨买了十斤玉米面，十斤玉米碴子一起背回了家。 “给。我这个月津帖发了。”陆京掏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 “给你。”夏小雨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块钱压在十块钱的上面还给他。 “你哪儿来的钱啊？”陆京疑惑地说道。 “卖豆芽赚得啊。”夏小雨把炕上的被子掀了，露出包得严严的大洗衣盆。 “你在家生豆芽卖？”陆京吓了一跳，“不会有问题吧？” “现在不像过去了，渐渐放松了，早市上还有农民进城卖粮的呢，卖得比粮店贵点，你吃的就是我买的粮食。” “这是议价粮？”陆京已经快要不会说话了，“太贵了！太贵了！议价粮太贵了。” “不贵了，现在很多人家不吃粗粮吃细粮，粗粮便宜卖给别人。”夏小雨低头吃饭，在这个时代，她和大海都属于没有粮食关系的“黑户”，要是买不到议价粮，他们就得继续分薄陆家的米袋子。 陆京也听说过这类传闻，“那你的钱够花吗？” “够花了，等到春天我还打算养些小鸡，种点菜，连吃带卖的又能赚些钱。” “这钱你收着吧。”陆京又把钱推了回去，“我的钱够花。” 夏小雨瞅了瞅他，把钱收了起来，“行，我给你攒着。” 转眼间天气一天天变暖，夏小雨将不大的菜园子开垦了出来，何老太在她翻地的时候背着手转了一几圈，“那个谁。” “大姨，有什么事吗？”自从闹过一场之后，在外面夏小雨都会清清脆脆地喊她一声大姨。 “你就手儿把我这边的地也翻了吧。” “过两天我再帮您就手儿把您那边的地种了呗？再过几天就手儿帮您把您那边的地铲了呗？”夏小雨语气里面满是调侃。 “咳！咳！咳！你这农村妇女真刁钻。” “是啊。”夏小雨很大方地承认了。 “哼！”何老太扭头走了。 “大姨，这么着吧，您这地我看出来了，有几年没种了，我帮您呢把菜种上，除草啊、除虫啊什么都不用你管，菜熟了的时候我免费供您吃，您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都是我的成吗？” 何老太想了想，这一波不亏，“行。” 地不是翻一遍就能种的，尤其是何老太的地多年不种都板结了，夏小雨又去养鸡的人家要了些鸡粪土，放在一边沤着，起早贪黑翻了四遍地，又上了粪，这才开始种地。 旁人看着夏小雨旁够呛，一刻也不闲着，又要种菜翻地又要带孩子做家务，每件事都做得漂漂亮亮的，屋里干干净净一根草棍儿都没有，孩子从来都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的，男人回家衣服什么的也洗得干净，都夸她是过日子的行家里手。 实际上夏小雨做的事跟玩“开心农场”区别不大，点击，翻地、可以施肥了建议施肥，点击施肥，点击做家务，点击洗衣，简单的只需要动动手指。 感谢上苍她不是现实穿越到这个时代，否则她真的活不过一小时。 小菜上市了豆芽渐渐不是那么受欢迎了，夏小雨卖起了波菜、小葱、小白菜，一样是没有秤，只论捆卖，她卖的菜新鲜又好吃，因为是自家种的“限量供应”，甚至有人专门掐点儿等她来，直接连筐一起买走。 夏小雨回到了家里正想着今天赚了多少钱的时候，大海跑了过来，“mama！奶奶偷咱们家菜！” 大海虽然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因为没户口一直也没上，整天在家里面忙前忙后很懂事的帮夏小雨干一些力所能及的零活。 菜园子里也有他的心血，每天拨草捉虫忙得不亦乐乎。 夏小雨往菜园子里一看，果然少了很多，何老太正坐在院子里面大大方方地摘菜。 “大姨，您摘菜了啊。” “是啊，咱们说好的啊，你种的菜有我一份。” “您一个人一顿吃多少菜啊？”何老太面前的菜像小山一样高，她还没来得及摘的小菜和留种的葱几乎被摘光了。 “年景不好，买不起rou，菜吃的就多呗。”何老太眼皮也不抬地说道。 夏小雨看着她，呵呵冷笑，偷菜啊？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玩腻了，跟我斗，来啊！我要是能让你偷到一根杂草都算我输。 第31章 糟糠之妻（七） 何老太的院子格局是这样的，除了三间青砖房之外，有宽九米半，长一米半的小院子，铺了一层不知可能是解放前就有的青砖，青砖碎裂大半，但还能维持院子的基本形状。隔着一个简易的快要倒了的栅栏是一小片菜园子，宽九米半，长两米五。 菜园子面积很小基本上产出不了什么东西，但这个小菜园在夏小雨手里变成了“开心农场”。 首先她用竹杆子截成同等距离的小段，用绳子绑成了结实的篱笆，分隔了菜园跟小院。 然后深翻地，多用肥，先种葱和各种小菜，今年雨水好，小菜长得很快，周围邻居看见这一片生机盎然的菜园子都啧啧称奇，何老太也视为奇观。 她自己的园子她自己知道，她确实不会侍弄土地，之前菜园子也不是菜园子而是花园，自有花匠侍候，论不上她干活，她只需要挑捡就好。后来变成了她自己的房子之后，她也试着学邻居种菜，但怎么也种不好，有懂行的人告诉她这片地肥力不够得上粪，她哪里能做这种恶心的活计，也就随意让这片园子抛荒了，想起来的时候随便种点小菜，看天吃菜。 这回这个农村妇女真的很会侍弄地，何老太不懂小菜要多少时间才能长大，只知道这片小菜园子在农村妇女手里跟聚宝盆一样，随之不尽用之不竭，先前她是吃多少摘多少，后来干脆多摘点，学着农村妇女的样子也捆上去卖，虽然拢共没卖多少钱，但也能换上几颗洋糖吃。 尝到了甜头的何老太，开始也想着一大早去摘菜卖，可谁知无论她起多早，看见的都是夏小雨收完菜的背影，夏小雨摘完了，剩下的菜都小得不能吃，恨得她不行，真想把小园毁了，可又不敢，恨恨地吐了口吐沫，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夏小雨顺着窗户看见老太太气恨的样子，偷笑了半天。 呵呵呵，这游戏里的菜都是有生长周期的，按照生长周期计算什么时间成熟，什么时间采收，到时间一键收获！ 当年老妈玩种菜总被人偷恨得不想玩了，才上小学五年级的她把号接了过来，计算自己菜园的成熟时间和别人菜园的成熟时间，定时定点收菜，偷得别人叫苦连天自己的菜丁点都不会损失。 可惜了，这个游戏只能收自己的菜园，不能偷别人的，玩开心农场的乐趣减少了一多半。 不过看这老太太这样，被气急了很有可能会下手毁苗啊，是时候上点手段了。 她在游戏商店里寻找能够保护菜园的装置，嘿嘿嘿，游戏设计者肯定跟麻花腾很熟，竟然也卖“狗”卖“化肥”。 500金币一只狗，买了！10000金币一个狗屋，买了！100金币一袋狗粮，买了！化肥？买了！土豪人民币玩家什么的最爽了！ 咦，什么时候连开通了牧场功能，夏小雨出手就买了二十只鸡和鸡笼、鸡饲料。 何老太气哼哼地回房间补眠，一觉睡到临近中午，一睁眼发现自己的小院又有了新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个精致鸡窝，鸡窝做得那叫一个讲究，木质的房子形状离地约有半米高的鸡屋，外围是用木头搭成的两米高的栅栏，在栅栏顶上还有密密的网子。 当年柴家花园附庸风雅用来养锦鸡的笼子也就是这样了。 何老太穿上鞋出去一看，咦，细看材料还是废旧木板、废木柴，就是手工好，这个农村妇女哪儿学来的本事？ 看见自己家有小鸡了，最开心的是大海，他拿着个小碗开心地在鸡窝里给小鸡喂食，看见何老太来了立刻抱住了碗，“这是我家的鸡！你不许偷！” “切！臭小鬼说谁偷呢！”何老太撇了撇嘴，心里却想着这个傻孩子，谁会偷小鸡崽子啊，等鸡长大了，下蛋了，能吃了，香葱炒鸡蛋、水蒸蛋、洋柿子炒鸡蛋、水煮蛋，小鸡炖蘑菇——想到这里何老太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正想得入神呢，一转身冷不防,“汪！”一只通体黄色的小狗冲着她叫了一声，乌溜溜地眼睛直盯着她。 “唉呀妈呀，哪儿来的狗！”何老太指着小狗道，“快赶走！快赶走！不知道我最怕狗吗？” “这狗是我道上捡的，不知道是谁扔的，我寻思着咱们家里面又有老人又有小孩的，想领回来养着看家护院。”夏小雨笑嘻嘻地站在狗窝旁看着老太太，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认什么名犬啊，金毛猎犬在他们眼里就是土狗。也没有什么人买狗，不是别人给的，就是捡的，所以狗是怎么来的，根本不需要认真解释，至于系统给的狗粮，更没人认识是什么了，夏小雨发现这个游戏里的npc虽然“严格按照时代背景”生活，但对“不合理”的东西一样视而不见。 何老太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木头做的狗窝，狗窝安在院子和菜园之间的篱笆旁，小狗被一根细细的绳拴着，面前有一个旧旧的瓷碗，瓷碗里面是一堆干糊糊的杂粮。 “人都快要喂不活了还要养狗！我记得你跟你儿子都是没有粮食关系的黑户吧？也不知道你男人能拿多少津帖，全让你这败家娘们给吃光了。”何老太撇了撇嘴说道。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夏小雨笑道，“对了，今个儿来了几个学生，问您还洗不洗床单了。” “不洗！赚不了三瓜两枣的，还不够胰子钱呢。”何老太是病退的，有一笔“生活费”，每月又有五块钱的房租收入，再加上她有粮本，吃喝是不愁的，她才不乐意再干那累人的活呢。 “那好，等他们再来我就把活接下来了。”反正有游戏系统这个大杀器，洗床单？so easy! 何老太甩甩袖子，“呵，你乐意干就干，本来就是下等人的活，正配你。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菜园子里的菜随我吃吗？我手有点疼不想下地摘菜，你给我送屋里点吧。”何老太瞧着那狗，不知为什么心里怕得很，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一点接近菜园子的念头都没有了但又不想示弱。 “行啊。”夏小雨答应了下来。 夏小雨的生活恢复了规律和平静，每天摘菜、除草，打捆去卖菜，附近的人也瞧见她卖菜好像能赚点钱，再加上何老太的宣传，自家的菜吃不了都跑到师大附近的宿舍区去卖，甚至形成了一个“早市”。 夏小雨不以为意，她发现了，她的菜园子比别家产量高、生长期短，小白菜的种子种下去，一天就能采收，西红柿、茄子这些生长周期长的也能一周就可以采收，豆芽她也没落下，继续生继续卖，只不过价格又降低了一点点，再加上她买得早，有一批回头客，每天都是她的菜卖光了，别人的菜才开市，光靠卖菜、卖豆芽自己就能赚够房租、和柴、米、油、盐、酱、醋，够基本生活，当然了，发财是不可能的。 洗床单的生意也渐渐红火了起来，这个时候的学生们不富裕，多数下过乡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自理能力很强，但强归强，洗床单一是差事苦，二是耽误学习，三是真没地方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