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画卷

    “你的意思是……”祉瑶看着阎王波澜不惊的脸，惊讶道：“那次我看见的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阎王点了点头：“这一份画卷，记录着通灵巫女在冥界最开始的来历，是从一株长于禁地悬崖之下、清潭之中的青莲开始。”阎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祉瑶与无尘慢慢观看，自己则站到了一旁。

    祉瑶轻启画卷，仔细地里面的文字与画——三界初建之时，冥界本有一处灵气缭绕之地，位于此悬崖之下。此灵气缭绕之处，本是一眼平静无波的清潭。但是有一天，清潭之中孕育出了一株奇特的青莲。青莲刚开始时虽然瘦小，却因吸收了清潭的灵气，日渐长得饱满。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青莲历经了很多年，一直保持着花苞的状态，没有开花也没有凋谢。

    不久，三界之中出现了一个额上有赤炎印记的魔头，此人聪明绝顶，却生性暴戾嗜血如命，杀害了不少德高望重的大能，并将他们的修为尽数吸去化为己用。那段时间里不管是修为了得之人，或是初出茅庐的小道，皆人人自危自顾不暇。渐渐地，魔头修为渐长难逢敌手，无人能出其右，他开始觉得无趣，想进一步提升境界撼动三界之尊，企图称霸三界。

    他从一个败于他手下的冥界之人口中得知青莲之事，觉得那青莲有可能是上古神物，若能得之也许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他偷偷潜入冥界之中，向人打听了青莲所在的确切位置，打算摘取它服用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他来到青莲所在的清潭，轻而易举地放倒了冥界的守卫，从悬崖之上一跃而下，在落入清潭之前徐徐降落，竟在清潭水面之上如履平地。他如入无人之境，施施然来到青莲面前，正要伸手采摘，青莲却突然变成了火红的红莲，鲜红欲滴的花瓣逐次绽开。魔头以为它忽然成熟更能提升其境界，正当得意忘形之时，手中将要触到的红莲瞬间将其吞噬，四周的清潭顿时消失不见，竟变成了一片汪洋一般的熊熊烈火。魔头此时想逃跑已来不及，火海之中似乎有人伸出双手牢牢禁锢住他的四肢，他本以为自己修为足够深厚能抵挡一切，却不料为贪婪所害葬身于此红莲赤焰之中。不知道是他之前过于强大，需要时间去炼化其修为，还是红莲有意要去其戾气渡化之，这红莲赤焰自此之后从未熄灭，一直在冥界禁地之中不断燃烧炼化。

    三界感恩于红莲，不忍心看它与魔头同归于尽，决定由冥界当时在任的阎王提取出红莲的元神，并将其投入轮回之中，令其能转世为人，生生不息。也许是因为红莲生于冥界，因而由它转世之人生来便具有与冥界一切沟通之能力，三界则统一尊称其为“通灵巫女”。而对冥界来说，红莲更是恩重如山。为了永远铭记红莲之恩，冥界赋予她号令冥界任何力量的权力。

    “祉瑶，你这来历……也太惊人了吧……”无尘简直看得目瞪口呆。

    祉瑶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还没有从惊叹之中回过神来。

    “还有更惊人的呢，”一直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阎王忽然插话，“你仔细想一想建木带你看到过的一切。”

    祉瑶在脑海里回想过所有建木带她去看去感受之事，一时之间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从前我看这画卷之时已经觉得疑惑不解，红莲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制服那个让三界都闻风丧胆的魔头。却没想到，原来你就是天地人三界歃血为盟所产生的血的结晶。”阎王微笑道。

    “其实我有一点很不明白……”祉瑶不惑道，“为何我没有前尘的记忆？”

    “那是很正常，你的元神被放入冥界轮回，每次都必须先喝孟婆汤——你也知道的，孟婆汤最主要的材料就是忘川之水，此河水没什么特殊的作用，就是能让人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而已。你之前修魄完会梦见红莲之事，可能是因为凝神丹和聚魄灯起的作用，把你记忆中的一部分前尘修复了出来。”阎王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那么……我到底算是凡人还是……？”祉瑶不禁有些疑惑，她想起建木对那鲜红色琉璃珠状之物的说明——“若三界出现动荡，能成为举足轻重之器”。她本以为自己除了能通灵，本质是与普通凡人没有区别的，但如此看来自己身上还是负有别的使命。

    “现在的你是凡人，但若是有朝一日你归位到红莲之中，则可能是上古神物了。”阎王并没有意识到祉瑶这问题的用意，只是如实地回答。

    无尘慌忙打趣道：“是不是凡人其实并不要紧，反正过好这一生再说吧。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会追随着你，你就别想把我甩掉了。”他知道祉瑶心中所虑，经历了永业国那血阵之事，她心中所渴望的无非就是一个普通凡人所过的人生。什么通灵巫女、什么红莲、什么上古神物她都不稀罕，她只想平平安安地过一生而已。但如今看来，这愿望怕是有点遥不可及。

    “哪有人像你这么厚脸皮的……”祉瑶一下子被无尘逗乐了，脸上爬上了一抹绯红。她继续问阎王：“等云玉伤好了，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和墨云谈一谈吧，我觉得他那边也许可以作为突破点。若他是友非敌，对于咱们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若他是敌非友，咱们大概就只有头痛的份了。”

    对于战争这事，阎王一向都是主和不主战的，毕竟这种事情哪怕分了胜负，最终也只会是两败俱伤。而且从通灵巫女与神鬼之子最后一次在梦中的对话看来，这场战争早在三百年前已埋下了伏笔。天界蓄谋已久，自己在明对方在暗，竟然过了三百年才发现这端倪，再做准备怕是早已错失了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