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成婚(上)
不知睡了有多久,我恍惚间被阳光照到了眼睛,醒了。 榻旁方桌上温着水,安静异常。我额头微痛,但却想不出为何会睡在这,到底是从前住过的寝宫,四下里也很舒适,抬手倒了杯温水,便缓步走了出去,许是不大适应光线,一个晃神的空挡,竟还有些模糊。 不知为何不远处吹吹打打,好似很热闹,忽而额间坠落下一枚花瓣,乃是用香粉泡过,刻了喜字的,心头一沉,我不知为何脑中闪过相似的画面,只是那时却要比眼下更为喜庆。 脚步声传来。 冥帝司端着饭食说:“原以为你还要晚些才会醒,不过现在醒了也正好能吃饭,回到了都城里不似在小镇,没有山珍野味但食材却丰富,我特地给你备好了蔬菜粥,你一连睡了有好几日,身子虚着吃不得油腻的,待过几日等你调养好了,都城里新开了馆子,说是厨子手艺独特,不少人都慕名而来,你我也去尝尝,那厨子手艺到底如何。” 冥帝司从不是个多话的人,眼下里能自顾自的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又不见司徒身影,莫不是这几日出了什么事,我问道:“司徒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这宫中会有人成亲落喜叶?”话毕心中慌乱,即希望听见答案,又不想相信答案。 冥帝司闻言叹息,也正应了天君说的那句话,若是她能够一直在榻上睡下去,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喜叶不会出错,浩浩荡荡布置了数天的喜堂岂会不隆重,却唯独他们这座院子,与那片红火之中映得极为落寞。 那时都城内忽而飘起了雪花,明明没有四季之分的地方,突然变了,他便知道是她出了事情,有着赤金血丹相互伤及不到性命,却动了元神。 缪若在昭华面前堕仙以死相逼昭华,娶她为妻,不过是幻象,也要赌上天地来得到。 昭华本就是副宁折不弯的固执性子,任由缪若锁了都城,将四季逆转天地调换,他只安静坐在榻前,看着那熟睡的女子,不知在梦中见到了什么,锁紧了眉头。 终是外面下了半人来高的积雪了,魔君顶不住冲进屋子来大声唾骂,昭华才明白过来缪若已然不似从前,他走出去见到了那个疯癫魔狂的女子站在雪地中,双眸泛着血光,却见了他一人笑了。 缪若手捧灵石,那是他们在九重天举行奉天诏时所佩戴的,只是她一直带着,昭华却只带了那一会儿,便摘下来放在了天一阁,当作一件毫不重要的物件尘封了。 原本应一袭金色华服的人,现在却是一身墨紫袍,缓步走过来,她眼中映着手中灵石的光,像极了凡界讨要糖果的孩童。 可是,这天底下哪里有强扭过来的喜欢,昭华紧皱双眉准备转身离开,缪若却在身后,说:“这里不过是栾华子幻境,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你我本就是奉了天诏的,让你在这里娶我,不算有违天命,我才是你正统的妻子,你若不同意,仲灵也永远别想再从心境中醒过来了!” 未能走出一步的人,将将站在了雪地中,肩上盖了层薄薄的落雪,狭长的睫毛努力支撑着,昭华缓缓抬起手,原本在缪若手中的灵石转瞬飞了过去。 缪若笑了,抬手抹了脸颊的泪痕,缓步走了过去,轻声说:“昭华,只有你我在一起,这天地才会安稳,”颤抖的指尖迟疑着向前摸去,却被昭华一手打开,冷声道:“记住你说的。” 缪若一脸错愕又不意外的站在原地,忽而喉间一阵腥甜,雪地喷溅出一抹暗黑血色。 身为仙身却要强行逆改本身,去做什么魔道里的,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可是她不后悔...... 晚些时,冥帝司在殿门外捡到了一锦盒,里面放了一颗金丹,才明白原来周身并非只是中了法决。 可偏偏这两人性子都执拗,若是将所有尽数全都说了,幻境岂能安稳下去,冥帝司叹息一声,将人一路带到不远处的凉亭中,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喜乐声,将之前商量好的话说出来。 由兰妃作保开口,将那同胞姊妹缪若下赐司徒做正妻,于皇城特赦宴礼。 只是我这人向来运势不佳,挑个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好,偏偏要赶上司徒拜堂行礼的时候,好似被人用巨石堵住了心口,难以喘息。 我知道司徒此举并非是真心,可心中的酸楚漫延,唯有握紧了双手,才没有让自己更为狼狈,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喜叶成双,良辰美景,才子佳人,也好......最好。 冥帝司见我许久都没有反应,不知该说些什么,匆忙间盛了碗蔬菜粥递过来,又说起了这几日中旁的闲话打趣儿。 可我只记住了司徒大婚,拜堂成礼,饭食的香气却好似灼伤了眼睛,一滴滴落在石桌上,留下啪哒啪嗒的声音。 冥帝司先是呆愣了半响才手忙脚乱起来,劝说道:“我就说这事不跟你说,你还偏偏要知道实情。” 掌心处逐渐泛出了痛意,我才抬眸说道:“事实就是事实,即便现在你没有告诉我,过几日我依然也会知道,他同我没有缘分,现在得了个良果自然最好,晚些时我想去喜堂沾沾喜气。” 冥帝司满眼是震惊,若是换做旁人听到这里,都恨不得收拾包袱离开皇城,却偏是我这个执拗的,不仅不怕受伤,还要亲眼去看,他叹息一声,说:“不过是红烛配双,这都什么可沾喜气的,你身子还没调养好,不如在这殿中好生住着,更何况晚些时哪里人杂,免不得什么人会冲撞了你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掌心一道血痕,我说:“人再过杂乱,我所见之人也不过是两个而已,晚些时我自己去吧,你留在殿中,好歹也有个人等我回来。” 冥帝司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句话,只得一挥袖子说了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