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林佳提着东西走在后面，微笑着看着高大志，他穿的衣服鞋帽都是他们一家从城里寄回来的，看起来洗的挺干净，精神也还不错，高红河几个对他应该还好，没有亏待他。 “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高大志的声音有点激动。 高明华解释道：“姥爷要过大寿，我和娘就回来了，我们还想爷爷去城里一块住，爷说好不好？” “过寿啊！这是好事，他比我还小三岁，原来我都七十三了。”高大志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话，只是感叹着自己的年纪。 “没事，爷爷你精神着呢！” “精神啊！不说这个来，进屋说说你们在城里的生活。” “好，城里的生活可好过了，什么东西都有，家里还有个大洋房，三层楼的，又有花园又有菜地，家里还有……” 高明华扶着高大志进屋，他心里有感慨，还有点害怕，过不久他爷爷就七十三周岁了。老人常说七十三八十四，这两个年纪就是两个坎，熬得过这前面的坎后面就能平安几年，熬过后面的坎就能长命百岁。 不管这话有没有道理，谁都希望自己家的老人长命百岁，不说是高明华这些孙子了，林佳也是一样的，即使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也没有什么恩怨。 她跟着进了屋里，看着高明华说着城里的生活，描述得十分美好诱人。她会心一笑，老人都这么老了，能多过几年好日子也是好事，他们也是一家人。 高大志听得眉开眼笑的，他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年轻的时候会想着飞黄腾达，可是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他的生活还是在原地踏步。 之后又希望儿子能飞黄腾达，可大儿子一天一天地长大，和他一样慢慢变老，依然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 小儿子倒是个争气的，基本上满足了他的期望，只是他亲娘性子不好，跟他过不下去，他也心存歉意，即使小儿子盖起了大瓦房，他还是依旧守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现在小儿子一家比他爹还争气，当工人的当工人，上大学的上大学，就没一个窝囊的，现在更是到城里当了有钱人，他自然是更高兴的，他年轻时候的梦想，在他孙子这一辈实现了…… “爷爷，爷爷，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家里几兄弟都想着你呢！”高明华努力地想说服他爷爷，家里日子好过了，他不想看着爷爷在乡下过苦日子，他们心里都过不去。 “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城里是好，可是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能好到哪里去？”高大志虽然乐呵呵的，可是他并不十分相信，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哪里来的大洋房。 高明华有点无语，要是没有他娘买的房子确实是不好，他有点苦笑不得地道：“爷爷，我们没骗你，这事哪能说假话.你跟我到城里去，要是不好可以再回来嘛，回家就坐几个小时的汽车，又不麻烦。” “我不去，这乡下挺好的，去了城里我不习惯。”高大志还是摇头。 “爹，家里的孩子都忙，可是他们都念着爹，就希望您能一起去住几天，住习惯了咱就住，不习惯了就回来，很简单的事啊！”林佳说了进来的第一句话，这老爷子确实是个犟的。 “是啊，我们还想把姥姥、姥爷都接过去，你们可以一起去玩，去看看，玩够了就回来，城里……”高明华又开始描述城里退休人员的美妙生活了。 说着说着，高大志心里就有点动摇了。要是接过去久住他肯定不同意的，就算是老家再不好，那也是他家，他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他舍不得。但要是去城里玩几天，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他孙子们出息了，也是他的面子不是，去住几天玩玩看看没毛病。 好久之后，高大志才试探性地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几个了，你们肯定很忙吧？” “不忙，我们请了人管理的，手底下有几十个工人，一点都不麻烦。”高明华终于看到成功的希望了。 “我再好好想想，要是不喜欢就得送我回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高明华高兴地笑了起来，拿过那个大包裹就打开了，“等给姥爷过完大寿就回去，爷爷快看，这是我们给你带的东西，还有给大伯一家的，每个人都有……” 高大志乐呵地跟高明华翻看着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林佳笑着走到了院子里。 高大志都动摇了，想必她娘家老两口肯定更容易答应，毕竟只说是接过去玩几天，又不是常住，只是这样一来，家里就得再收拾整理了。不过没关系，这都是应该的，这几个老人都很不错，不会给她家里带来麻烦。 第108章 掺和生意 林佳这母子俩来得本来就不早, 在高红河家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就到中午了，高明华把他爷爷哄得眉开眼笑的，林佳则拿了一打家里人和新房子的照片给他看，之后她就先离开了。 家里有米没菜，地都给高红河一家子种了，每年给他们家几袋子粮食就行，林佳也不假客气, 跟高大志说了一声就往家里原来的菜地去, 还是在自己家里做饭比较好。 最初分得的田地都是按人口分的, 连荒山和树林都一起分了，虽然山上的东西算起来都是有主的，但是只要不砍树，割草捡柴这些还和以前差不多，去做了也没人太计较。 “哎，这不是壮壮他奶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村里人, 林佳微笑着回答：“昨天刚回来的, 有点事要办。” “这样啊，你们一家都到省城去了, 还做了大生意，怎么样啊？是不是很好？”挑着一担草的妇女问她，脸上是好奇的表情。 “就是做个小买卖，哪是什么大生意, 大家最近都挺好的吧？”林佳知道人家只是好奇，不是每个人都有恶意的。 “还好，现在都比以前好多了，不过肯定没有你们一家好过了……” 那人还笑得挺开心的，相比以前的日子，现在确实是好很多了，就算是没有别的本事，这种普通的生活照样让人高兴，知足常乐，就是这个理。 “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有事啊？”林佳刚走没几步，又遇到了一个人。 “昨天，有点事……” 一路上陆陆续续地遇到了几个人，每个人说几句话，大家还是很热情的，要是不熟的，或者为人不好的，就是再有钱，人家也不爱搭理。这证明在为人处世这一方面高家一直都做得不错，人家才会这样。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地里，林佳看见了大着肚子在摘菜的刘芸丽，两人打了招呼，她就自己摘菜回家了。 林佳回到家正准备做午饭的时候，刘小兰过来了，一进门就是一脸笑容，“都这么久没开伙了，走着到我家吃去，安安他爹也在，别忙活了，家里都做好了。” “这太麻烦了吧！我这里做着不难。”林佳的煤炉子还燃着，是早上留下的。 刘小兰把她择菜的小盆弄开了，“麻烦什么啊，就多一双筷子的事情，走吧走吧，我家里都做好了。” 说着话林佳就被刘小兰拉起来了，拉拉扯扯的不好看，林佳笑着扯开她的手，“还是不了，我们要在家里住好几天，这都烧上火了，总不能天天去你家吧！” “不要忙了，我家里都做好了，这都多久不见了，大家去一起坐坐聊聊。”刘小兰锲而不舍，又拉起了林佳的袖子。 刘小兰一直这样，林佳只好跟着去，都弄成这样了，不去也是不好，不过刘小兰现在是越来越热情，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太多太多，好到她心里毛毛的。 当初两家人还在隔壁住着，一个是男人不在家，一个是家里没有钱，大大小小的矛盾少不了，原主和她不太对付，两家分着住的公公婆婆也不对付，妯娌俩基本上几天就吵嘴，两家互相看不对眼。 后来高家二房干脆把新房盖到了村口，两家离得远远的，连老房子都给拆了没留着，刘小兰更生气了，林娇娇生病了她都不来看一眼。 俗话说远香近臭，林佳来了这之后，她脾气没那么冲了，两家人也见得少，没什么值得吵的东西，关系也就慢慢缓和。后来林佳晕倒她还背着到了家里，现在可能因为种着人家田地的关系，倒是比以前的面子情更好些。 路上刘小兰问了不少事情，林佳照着商量好的说法都说了，原来该是什么样的生活就说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虽然比起乡下的生活还是好很多，可没有他们的真实生活那么好。 他们一家子现在的生活就是在后世，也是大部分人家都达不到，吃穿都有，可市中心的别墅肯定是没有的。 到了才离开不久的地方，正屋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菜了，有荤有素的，看起来卖相还不错，这刘芸丽的手艺肯定也刘小兰好。 “你怎么在这不回家了？”林佳假意责问着高明华，面子上的工作都少不了。 还不等高明华说话，坐在他旁边的高红河就咂着烟笑道：“都是一家人，在这吃顿饭一点都不麻烦。” “应该的，应该的。”另一边的高大志也很和蔼的样子。 “那就打扰了！” 林佳笑着说完话就离远了一些，这高红河从来没和她说过话，打招呼也是点个头的事情，现在倒是主动说话了，希望是她想多了，没什么事才好。 “菜上齐了，大家都上桌吧，大家都不要客气了。” “来吧来吧！” 刘小兰把林佳拉着坐到了她旁边，亲自端了一碗饭给她，高明光也是一样，也拿了一碗饭给高明华，还给他倒了一杯酒，一家子表现得十分热情。 母子俩在桌子旁边对视一眼，这份突然的热情让他们有点吃不消，就是当初把工作给高明光的时候好像都没笑得这么厉害。可是人家还什么都没说，他们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能等着了，不过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他们对这一家已经算不错的了。 女人就算是上了桌，一般也是不能说话的，就是有问题，也是早早地吃完到别的地方去说，饭桌上都是男人高谈论阔吹牛皮的地方，有时候说起话来连边都沾不着。 “明华啊，听说你们在城里的生意做得不错，能不能说说，我们可好奇了。”高红河一边喝着酒一边问。高明华他们时不时地就打电话过来给高大志，他们在城里做了什么事，高红河一家大致是知道的。 林佳借着夹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圈，刚才说了一些闲话，现在可算是说到正题了。 “都是小生意，刚去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有什么大本事啊！”高明华很是谦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看看，又谦虚了，整个村子……不，整个公社都没有你家那么厉害，这都直接去了省城，还不是大生意呢！”高红河笑了两声，一副很不赞同这话的样子。 刘小兰也在旁边说是啊是啊，林佳都听得尴尬了，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别人笑掉大牙，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一家都是这么自傲呢！ “大伯说的太夸张了，我们哪有这么厉害。” “大哥大嫂说话可走点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这地方人才济济的，我们一家子只是幸运些罢了，比我们厉害的人还多的是。”林佳笑意盈盈，语气却十分严肃。 高红河讪笑一下，放下了杯子，“就是只有一家人才敢这样说，要谦虚，要谦虚，我懂的。” 刘小兰道：“都是一家人，谦虚什么，他舅舅开的服装店我们都去瞧过了，一件衣服二三十块，人家一个月工资才能买得起的，卖这么贵一个月下来能赚多少啊？” 看着一家人都好奇地看着，高明华有点尴尬地放下了筷子，现在好像只有他还在认真吃饭了，“这个……成本价也很高，还有店面的投资，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也卖不出去几件，算下来其实赚不了多少钱。” “赚不了也总比在乡下干活好啊，怪不得去年你们连工作都不要了，只要卖出去几件，那一个月工资就都有了。”高明光这个时候插了话，语气有几分酸溜溜的。 “就是啊，他小舅舅家开了个店，我看着生意还不错，现在开店的人也多，要是我们也做个小生意，那铁定能比原来好啊！” 林佳和高明华又是对视一眼，他们心里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合着这是嫌工厂的工作不好，也想着再在服装生意上掺一脚，他们确实不太乐意。 云衣现在勉强能说是在省城站住了脚跟，离占有一席之地还差得有点远，他们暂时还不想要不投资的人来掺和，自家的生意自己做主才是最好的，一旦有了外人，管理的麻烦就会呈次方式地增长。 高明华已经不是以前不善言辞的小子了，在外面久了，他现在特别会说话，加上一直很稳重的模样，看着就比较值得信任。再加上另一个性格互补的双胞胎弟弟高明军，那能力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要是用以前的眼光看人，可是会吃亏的。 “无论做什么，辛苦那是一定的，做生意的收入确实比种地好一点，但风险也不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以前我们受的苦也不少，整整跑了小半年这生意才准备起来。”高明华意味深长地道，他这不是摆谱，只是防患于未然。 “也是啊，无论做什么，刚开始肯定不容易，所以就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帮助，我们年纪大了不想动，可是明光和明亮年纪和你们差不多，只要指点一下，肯定能有前途。” “都是自家兄弟，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啊！” 高红河和刘小兰一人一句，他们说这话还偶尔看高大志一眼，就想着让他帮着多说句话，高大志则一副看不懂的样子，默默地吃着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话。 他不偏疼任何人，老大家的几个天天在他眼前晃悠，没少说些酸话。虽然老二家的离得远，可这几年他没少得到老二家的孝顺，吃块rou都忘不了给他送过来，现在倒是更疼平时更孝顺的老二家几个孩子了。 他们的算盘他都知道，可是他不知道能活几天了，一点都不想掺和到这事里来，到时候两边不讨好，不值得。 看到这样的场面，林佳和高明华自然是高兴的，爷爷拎的清，他们就不会为难，反正和高红河家本来也没多好。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夫妻两个的话说完就谁也不接茬了，老爷子也不给反应，高红河只好轻咳一声，又端起了酒杯，尴尬地问：“明华，你说对不对啊？” “大伯说的确实对。”高明华点头，但他其实很想和林佳一样不说话，但是没办法，这事躲不过。 当初他们一家转让了工作，忙活了几个月还没有结果的时候，来自这一家子的酸话可不少，只是农村人最看重同族关系，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所以他们想做生意，你这个大哥可得支持一下了。”高红河干脆把老脸都豁出去了，他就不信当着老爷子的面高明华能说不帮。 “那是当然了，只是隔行如隔山，大哥可有想过做些什么生意？” “我们什么也不懂啊，这听说你家服装生意做得好，就想着能一起，都是自家人，总比外人好说话不是。” 林佳很想说不是，这门子的自家人才是真的难说话，外人可以有什么说什么，还好他还要点脸，没说觉得他们忙不过来去帮忙，那才是真恶心。 …… 林佳和高明华这饭算是吃不成了，在饭桌上就谈起了生意的事情。高红河和刘小兰今天的热情确实不是白表现的，说来就真的是服装店的事情，还好他们没有想掺和太多，而是想和林正昌一样从工厂里批出衣服来县城卖。 让两人觉得不太好的是，这个县城就这么大，要是再开一家店，势必会影响林正昌的生意，而且这一家子根本就没有本钱，开店进货都困难得很，说到最后还是要借钱赊账，要是生意做不成，亏得还是他们一家。 母子俩早就料到了会这样，说不定林家几个哥哥也想掺一脚，这次不回来以后也还会有，早晚都有这一遭，他们早就商量好对策了。 不是他们一家自视甚高，只是他们一家的举动实在是出人意料，动静也比别家做小生意的更大，还把林正昌这个弟弟也拉上了，别人觉得赚的多眼热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