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孽障,还不说你到底怎么了!” 第107章 “孽障, 还不说你到底怎么了!” “娘,娘......外婆......”曾月娥本在赵嘉怀里不肯起来, 后来知道这是没用的了, 转而看向方婆子,眼睛里全是祈求。当时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仿佛鬼迷了心窍, 但是现在时候想来,觉得自己当时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做出这件事之后的后果她根本承担不起, 告诉娘和小妹之后她该怎么做人?恐怕她们都会看不起她。要是外婆再告诉舅妈和舅舅,恐怕自己真的就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 方婆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终究不能那般心狠——也就是曾月娥如今急昏了头了, 不然她早该发现, 方婆子没有直接把她拉到正房那边, 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她根本没打算把这件事翻到王氏和赵吉那里。 她心里清楚着呢, 这件事一出。本来就不喜欢赵嘉母子三人, 只不过是碍于情面才体面对待的王氏恐怕更没有好声气了。倒不是说会把人赶出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而这件事不说出去的话,王氏也没法子赶人, 外面会怎么说呢? 但是不是人留下了就万事大吉了,要知道在生活中,作为当家主妇,要难为寄人篱下的母女,这里面可以做的手脚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有她在, 也不见得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但是她也不能让这件事风过水无痕,不然曾月娥这孩子哪里晓得厉害。于是她也不等曾月娥说话了,直接拿出手帕和赵莺莺‘路路清廉’的绣品道:“刚才这孩子跑进了莺姐儿的房间,带出了这个,你怎么说?” 赵莺莺‘路路清廉’的绣品大家都是见过的,赵嘉自然也不例外。这时候一眼看出,然后低头看看女儿。猛然把她拉出怀:“你这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太...太不像话了!” 曾月娥低头不说话,只是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流。过了一会儿抽抽噎噎道:“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一时鬼迷心窍了...我就是看你老为了一文钱两文钱的事情费尽了心思,心里想要是有钱就好了。可是我哪里知道哪里来钱,后来知道莺姐儿的绣品赚钱...我想着,我想着莺姐儿绣花也没费多大的劲,以后再绣一幅就好了,也不打紧......” 这样说着,又哭了起来。 赵嘉大力地捶着曾月娥的背,自己也眼泛泪光:“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无论什么情形也不该做这种事啊!这下你做出这等事,对得起你舅舅舅妈的照顾?对得起平日莺姐儿待你的情分?是实在是太让娘失望了!” 方婆子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忽然觉得有些心寒。只要她的眼睛没被自己糊住,那也是很尖利的。若不是这样敏锐,她当年也做不了三姑六婆的行当。从曾月娥说话开始她就知道是假的了,或者说,半真半假。 或许她是真的一时鬼迷心窍,但是她的心思绝不是因为赵嘉的辛苦和在银钱上的窘迫。如果是这个原因,至少能说明她是一个孝顺孩子。可是这些日子她冷眼看着,这孩子想自己比想娘亲想meimei要多得多。 这本身不是罪大恶极,世上当儿女的多了去了,也不能说每个人都是孝子贤孙。应该说,能表面上做到规矩不错,那就是上上大吉了。至于说发自真心的,能做到卧冰求鲤那份上,那才是少之又少。 方婆子并不苛求这一点,就像她没有渴求她自己的儿女一样。 “月娥啊,这次外祖母教你一个道理。”方婆子并不受赵嘉母女哭声干扰,缓声道:“这世上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别人也不是傻子。你现在说这些话以为合情合理就能少些责罚了吗?先不说这件事就是你的错,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大错。就说你说的那些话,谁能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你娘也不会信。” “不,不是的,外婆。”曾月娥连忙道,说到一半又像是惊觉了什么一样,看向了自己娘亲。果然,赵嘉微微避开了她的眼睛——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真的没有相信她!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娘亲还要那样说? “说到底,你娘只不过是在装样子罢了。不然呢,拆穿你?那你岂不是犯的错更大更多!只不过我是已经认定了的,所以你们如何一唱一和我也不会相信。” 这样被直接揭穿自己所思所想,曾月娥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站在人前,满脸通红,一阵冰凉的冷汗在冬日里不断地流。头脑里一阵阵的眩晕,让她以为自己要站不稳了。 方婆子看她总算被自己镇住了,这才与她慢条斯理地讲道理:“月娥,今日这件事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让我以后如何看你?每当想到你的行事,便是想亲近你这个外孙女,也觉得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 说着又说了许多,最后与她道:“这好在是在自家,若是你以后养成了这个恶习,带到了外面,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候被人抓住了,你这一辈子还活不活?光是人言就足够淹死你了!” “这一次你和我把东西放回去,我不告诉你舅妈她们这件事。但是这件事下不为例,若是再有一件这样的事情,不要说你舅妈如何,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出去。我们赵家可养不起这样的女孩子!” 说完这句话,方婆子就走出了屋子。回头看看还不动的曾月娥,脸色不大好:“还愣着做什么,和我一道还东西。” 曾月娥哪里还敢迟钝,立刻重新去了赵莺莺的屋子。屋子是一样的屋子,人是一样的人,但是心情完全不一样了。这时候的她只有羞窘,脑子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只能木呆呆地走到床后的茶叶箱,把绣品重新放回了方形木匣。 直到她重新回到东厢房自家屋子,方婆子都没有说一句话,或许她已经彻底对这个孙女没有抱什么希望了。 然而方婆子这关过去了,赵嘉这一关还没有过呢!刚刚之所以陪曾月娥演戏,不代表她不想责罚月娥。只不过当时最重要的是让方婆子消气,所以配合曾月娥就成了必须的。而现在方婆子这道坎既然已经过去了,自然就到了两个人算账的时候。 “跪下!”才一进门,曾月娥就听到了她母亲声音沉沉道。 身上打了一个哆嗦,曾月娥颤颤巍巍就要跪下。倒是旁边一直不做声的曾雪梅道:“娘,让姐跪在踏板上吧,现在可是冬天,跪久了膝盖要坏的!” 踏板就是月洞架子床的前面木制的、睡觉时候放鞋子的地方。据说有丫鬟替小姐守夜也是睡的踏板,而踏板是木制的,像一张矮矮的窄床。因为凌空于地面,又是木制的,所以不会把人给跪坏了。 赵嘉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道:“愣着做什么,跪到踏板上去!不然以后你废了,我不是得养你一辈子?” 曾月娥哪里敢迟疑,连忙跑到了踏板前,端端正正跪下。 赵嘉拿了鸡毛掸子来,这一回并不是抽打背部、臀部之类的,而是让曾月娥把手伸出来,打手板心。一边用力打,一边道:“就是这两只手罢!这一次让你知道厉害!” 只不过赵嘉的狠劲儿也就这么几下而已,等到曾月娥疼到上气不接下气,她的手就越打越轻。最后只能把鸡毛掸子丢开,自己坐到了旁边的鼓凳上,一声声地数落。等到数落累了,就不说话,只看着曾月娥跪着。 等到最后赵嘉让曾月娥起来的时候,曾月娥的脚早就麻了,根本站不起来。还是赵嘉上去扶了一把,让她坐在了床边。 她一边觉得女儿这回是真的可怜了,一边又觉得她这次实在是错的离谱!一起坐到了床边道:“你这次说起来有两错,第一错就是偷窃!这可不是好事儿,我平常教过你们这个吗?不知道你哪里学的坏事!另一错就是愚蠢,因为愚蠢才会行事不周密,让你外婆抓住,因为愚蠢才会说出那些话,拿小孩子的话骗人,你以为骗得过谁呢?” 是的,赵嘉肯定偷东西是不对的,但同时她也可惜女儿这次没有成——若是成了,不仅没有方婆子的这段事情,之后家里也会因为这件事添上一笔进项,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听起来是相悖的两种德性,其实经常同时出现在不同的人身上。 她们也是有人教着长大的,所以当然知道好歹。但是在一件歹事里面,自己是受益者呢?一边尴尬的同时,也会什么都不说,而收下好处吧。这种事并不罕见,太阳底下无新事啊。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信号,从这里开始曾月娥意识到自己的娘亲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于是哭了起来。哭够了之后她才道:“外婆何必这样对我呢?这件事风过水无痕不好?我还是她外孙女儿呢!” 她其实就是抱怨方婆子不通人情,明明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的,那刚才做什么把事情弄的那么紧张,还那样说她!她甚至觉得有些不可理喻——至亲之间互相掩藏,不是理所应当的? 赵嘉则是冷笑了一声:“所以我就说你蠢了,你是外孙女儿?人家赵莺莺还是亲孙女儿呢!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孙,你以为不比你强?手心手背都是rou,只不过人家是手心,比你这个手背rou要厚的多!” 这也是最近赵嘉才明白的道理,完全就是切身的体会——她自己就是方婆子的女儿,本以为她的亲娘该向着她的!只不过到了最后她才明白,她是娘亲的女儿不假。可是她的哥哥也是娘亲的儿子呢!乃至于整个屋子的人,都是她的孙男弟女,该向着谁? 方婆子回自己的屋子了,随着天明天亮,这件事似乎被抛在了过去的日子。知道详情的几个人都捂紧了嘴巴,完全像是风过水无痕。只有赵莺莺第二天的一句话让几个知道事情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说起来昨天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我回家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好像是我房间里的东西动过一样。特别是今早换衣裳,放冬衣的箱子就是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是仔细找找,又什么都没有丢,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有那么一刻,曾月娥以为赵莺莺这是知道了事情。但是赵莺莺并没有多看她一眼,所以完全像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只是单纯抱怨自己房里出现了怪事。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曾月娥心中否定——那些东西她都小心地复原了,或许衣裳上面有一道褶子不对,可是这种不对谁能看出来? 赵莺莺还真能看出来,这依旧是上辈子经历带来的‘馈赠’。身为宫女子,小心谨慎简直是本能,仔细认真则是生存之道。别说衣裳褶子不对了。就连可以完全恢复原样的摆设被稍微移动了一点,她也能察觉出来。 冬日里的扬州并没有什么小动物,说是小动物弄的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小动物如何能弄开赵莺莺的箱子?她的茶叶箱虽然没有上锁,但还是有搭扣的,对于小动物来说,怎么打开? 赵莺莺仿佛只是随口抱怨,其实心底里面已经有了答案。确确实实有人翻了她的东西,只不过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拿走。赵莺莺已经问过赵芹芹和王氏她们了。她们是可以相信的至亲,她们说她们没有帮她收拾什么,那他们就绝对没有上过他们的房间。 最终可以怀疑的对象就只有自己的小姑和表姐表妹了,而她们都不是可以直接询问的对象。会不会说真话是一个原因,另一个问题在于无凭无据地,对小姑和表姐妹问这样的事,这种事合适吗? 只剩下三个人了,却是始终没办法进一步确认到底是哪一个,或者不只一个? 最终赵莺莺也只能放弃,然后翻出了很久以前还是因为张大姑那些人儿添置的大锁。在家的时候就不说了,要是自己出门,哪怕这是院子里的屋子,那也是要上锁的。 上锁的事情瞒不住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完全是迷迷糊糊的。而知道事情的人心知肚明——赵莺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一开始的时候曾月娥还心中惴惴来着,她生怕赵莺莺什么时候就会知道这件事的完全真相。她可不像方婆子是她外婆、容易心软,最终会隐瞒起这件事。但是一个月之后,冬月过完,都进入腊月了,除了门上锁不变之外,赵莺莺完全没有追究和知晓这件事的征兆,于是她慢慢放松下来。 腊月初一虽然是入腊月的第一天,可是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不要说相比腊八了,就是相比腊月初六腊月初七也比不上。这两日是江南人家做各种腌货的日子鸡鸭鱼rou之类的,都要腌起来然后风干。 而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些腊rou腊鱼什么,那就是相当贵重的东西了,所以专门做这些的日子也就跟着重要起来。 这一天赵家一家人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吃完早饭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只不过这一天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在堂屋里点了几个炉子,这样不用用到桌子和烤火被,屋子里也不冷了。 之所以这一天要大家聚拢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一日已经到腊月初一了,该买的年货就要开始准备起来了,不然物价一日比一日贵,那不是亏了? 王氏铺了白纸在堂屋八仙桌上,笔尖沾了了一点墨汁。然后开始照着往年的例子写今年的年货,又因为今年家里多了赵嘉母子三个,所以一些东西会和往年有微妙的不同。王氏每写一样就要问一问别人的意见,道最后还让大家补充。 赵莺莺是一边绣‘一路荣华’的绣作,一边帮着王氏合计的。她打算到腊月十五就封针,正月十五之后再重新捡起来,这样的话就要在封针之前多做一点,不然明年开春之前要交货,那也是很赶了。 冬日绣花相比夏日绣花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手不容易出汗,所以不必总是小心翼翼地擦手,免得汗液污了绣作。但同时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冬日寒冷,往往指关节僵硬,绣花的时候手指不灵活,那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在堂屋里,别人都靠近炭火坐,赵莺莺这个最需要取暖的却不能够——因为木炭燃着了之后也是可能蹦火星的,到时候一个不小心,一个火星子落在了绣作上,那真是多日辛苦毁于一旦,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取暖的东西的,她有一个平常晚上暖脚的汤婆子和一个裹在锦套里的小手炉。今天她用的是一个小手炉,手炉里面捡几块燃炭,然后盖上盖子,并且把锦套套上,放在腿上。若是觉得手指僵硬了,就立刻手拿小手炉暖和暖和,恢复恢复。 说起来这种小手炉从来只是富贵人家使的,倒不是赵家用不起,只不过不是那个层次的人,很少有人会用。赵莺莺这个还是她为了冬日绣花方便,自己出钱买的一个。青铜材质,看上去古色古香。虽说不是什么古董,也不是当代名家所做,但是赵莺莺觉得不错,也就买下了。 赵莺莺手上寒冷搓搓手,又想摸一摸手炉了,只不过这一回觉得手炉并不怎么暖,估计这是要换炭了。便对坐在炭盆旁边的赵芹芹道:“芹姐儿,帮我添几块炭。” 赵莺莺今日穿的是一件她以前没有穿过的冬衣,上身是一件银红色百蝶穿花对襟立领袄儿,下身是一条石榴红百褶裙。腰间垂下一个银兽头做的禁步,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圈,虽然没有大户人家的璎珞一般镶珠钉宝,但上面用络子结了一块大如雀卵的水晶,又用丝绦装饰,也十分大方了。 她手上并没有带手镯,但是左手食指上带着一个黄金绿翡翠戒面的戒指,衬着白白的皮肤,富贵又好看! 曾月娥晓得赵莺莺有钱,但是没想到她是这样有钱的。之前她已经去过赵莺莺的屋子了,当时没有发现这些,想来这些是收在那个带锁的柜子里了。想也知道,更贵重的东西已经收在更安全的地方。那茶叶箱相比柜子,连锁头都没有,那放在里面的绣作也就知道价值了。 对于赵莺莺来说,那根本不够贵重! “我离得近,我替莺姐儿弄吧。”曾月娥抢过赵芹芹的活计,最后还解释道:“芹姐儿年纪小,要是不小心被烫了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莺莺虽然觉得无缘无故的,曾月娥这么积极十分有问题。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反正这也不是大事,便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了曾月娥。 曾月娥解开锦套,把小手炉拿了出来。先把里面的灰烬倒掉,然后把烧的正旺的小木碳用火钳一个一个地夹到小手炉里面去。她装的比之前赵芹芹装的略多一些,略显得满一点儿。不过因为她是第一次做这个活计,而且也只是多了一点点而已,没有到放不下的地步,所以看到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最后盖上盖子,套上锦套,将小手炉递给赵莺莺。赵莺莺神着手单手去接,只不过中间不知道是她伸迟了手,还是曾月娥放早了手,小手炉并没有被接住,而是眼看着就要打撒了。 而手炉之下就是赵莺莺正在绣的,已经绣了一部分的‘一路荣华’。 第108章 小手炉打撒下来, 赵莺莺眼疾手快,先往门的方向一挡, 与此同时把绣架往旁边一踹。‘叮叮当当’, 手炉在地上,盖子早就掀开了,里面的燃炭也撒了出来, 幸亏小手炉里面的燃炭都是小小的,而且量也不多, 不然不知道飞溅到了哪里去! 然而就是这样,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一块炭就渐在了门板上, 然后弹回来, 灼在了赵莺莺的裙子上, 石榴红裙立刻烫了黄豆大小的一个眼儿。赵莺莺轻轻抖了抖裙子, 炭才从裙子上掉下来。 王氏反应快, 手炉盖子还在滴溜溜转的时候她已经近前上去看赵莺莺的手了:“刚才可烫着了?” “没有。”赵莺莺不让王氏看自己的手,而是去扶起刚刚被自己踹倒的绣架。仔细检查, 万幸只是边上沾了一点灰尘,很容易就可以清洁掉。 “这时候还顾什么这个?刚才你就不应该去碰。大不了烫了刺绣, 日后加紧赶工就是了。现在是没什么事儿,要是有事儿的话,既耽误了工期,你的手还要疼呢!” 赵莺莺笑着道:“手炉上包着锦套,怎么可能烫着!” 王氏却依旧有些不信, 还要去看赵莺莺的手。这一看可了不得,立刻叫起来:“芹姐儿,打一盆水来!娘,你这里看着莺姐儿,我去房里去烫伤的药膏。” 赵莺莺的左手手背红了一片,大概是挡那一下有些碰在手炉盖子上了。那是铜手炉,怎么可能不烫。好在就是一下的功夫,所以烫的不甚严重,既没有起泡,也没有伤痕,只是红了而已。 不过赵莺莺皮肤白,平常还特别注意保养手,所以一双手十分娇嫩,红了这一块看起来倒是十分可怖。 赵芹芹快手快脚地端了一盆水进来,赵莺莺把手浸在水盆里头。这时候外面天多凉啊,存在水缸里的水自然冰冰凉。赵莺莺本来觉得手背上一小块皮肤有些灼烧感,这时候倒不觉得了。 只不过过了一会儿,水的冰冷上来了她赶忙把手抬起来擦干。王氏这时候也取了药膏过来,小心地给她涂上。嘴上怪她莽撞,心里却心疼的不得了。 “就说你不该护那一下的,这下可好了,知道厉害了吧——芹姐儿,你把地上收拾收拾,小心一些,别让炭给烫着了。” 其实这就是白嘱咐,那样小的炭块能烧多久,这会儿指不定都熄了。芹姐儿却不会与自己娘亲在这件事上争辩,乖乖的应下,然后就去收拾地上的炭末,小手炉因为是铜的没有因为有锦套保护,别说坏了,就是连引子都没有留下。只不过锦套上被灼出了一个小洞,实在是可惜——这锦套用料倒是其次,关键是上面有赵莺莺绣的两只哈巴狗儿,格外可爱。 “姐,锦套损了。”赵芹芹拿给赵莺莺看。 赵莺莺笑着道:“小事,到时候我在这上头补个花儿就是了。” 看着王氏和赵芹芹两个人围着赵莺莺转,就连方婆子也凑过来看赵莺莺的手,晓得没有大事才脸色和缓。曾雪梅咋舌,小声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做什么这般大阵仗,不晓得的还以为人没了呢!” 曾雪梅有个毛病,就是说话大过脑子,很多话等到说出来才觉得失礼。现在就是这样的,人家一家人的,对家里的女孩子嘘寒问暖,哪怕夸张一些,那又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