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牡丹丛中,陈娇专心看花,巧莲偷偷看她几眼,忍不住问道:“陈jiejie,听说大人准你借他书房的书了?” 陈娇扭头看她,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巧莲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微红着脸道:“我也喜欢读书,陈jiejie能不能帮我借一本?” 少女羞红的脸庞似乎暴露了什么,陈娇无心探究,正色道:“那是大人的书,恕我不能做主,你若想借,可以去问大人。” 巧莲闻言,讨好地道:“我这样的身份哪敢去求大人,陈jiejie只需把你借的书偷偷借我一本就行,我看完马上还你,别叫大人知道就行。” 陈娇还是拒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就道:“我自己有几本书,你去看看,喜欢哪本拿去看好了。”原身珍藏了好几本女德、女戒之类的书呢。 巧莲一喜,高兴道:“陈jiejie真好!” 赏完花,巧莲跟着陈娇姑嫂回了西跨院,从陈娇这儿借了一本《女戒》,美滋滋地走了。 人走了,月娘疑惑地道:“她也识字?” 陈娇哪知道啊,不过巧莲既然借了,八成认识吧。 月娘很快就将巧莲抛到脑后,问陈娇对田秀才的看法。陈娇听柳氏说田秀才有俩儿子时就根本不想考虑了,现在得知田秀才长得普通,想当媒人的柳氏连个“周正”都跨不出口,必定是真的很普通,陈娇越发没了兴趣。 “我不想给人当续弦。”陈娇如实对嫂子道,别人的剩饭,她能不吃就不吃。 月娘愁道:“meimei花容月貌,便是嫁过一次,再给人当新太太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外面都说你……” 陈娇看眼自己的肚子,小声道:“我在方家虽然三年无子,但问题未必出在我身上,万姨娘的儿子不也是别人的?”她就不信了,前面五世她都能生,这辈子就不能生了? 月娘当然也有这种猜测,可这世道,只要一对儿夫妻没有孩子,绝大多数人都会指责女人有问题。 怕说多了小姑子不爱听,月娘体贴地哄了陈娇几句,晚上她再与丈夫商量:“要不你去瞧瞧那田秀才到底是什么模样?顺便打听打听田家的人品,不合适也就罢了,万一田家确实不错,我觉得meimei可以相相看,好歹是个秀才呢。” 陈继孝点点头,第二天骑着驴子去了柳氏所说的镇子,距离京城并不远。陈继孝运气不错,在田家附近转悠一会儿就看到了那位传说中“容貌普通”的田秀才,只见田秀才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便是书生打扮,也更像一个农家赖汉! 陈继孝气坏了,meimei就算真不能生也绝不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柳氏分明是在寒碜他们! 陈继孝立即骑驴回了尚书府,要不是妻子有孕,他都想骂妻子一顿。 月娘得知真相,也很气愤,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会柳氏了! 陈继孝又去亲爹那里告了柳氏一状,也该柳氏幸运,陈管事并非睚眦必报之人,否则大可利用职权将柳氏母女赶出尚书府去。 柳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陈家了,要摆饭了,柳氏擦擦手,好好地帮女儿拾掇了一番。 “等会儿别慌,大人看着威严,其实待人宽和,不会罚你的。”柳氏低声嘱咐道。 巧莲深深呼吸几次,目光坚定地点点头。 娘俩便分别端着饭菜去厅堂摆饭了。 厅堂空荡荡的,只有王慎一人坐在主位,显得特别冷清。 柳氏负责摆菜,巧莲盛了一碗饭,恭恭敬敬地放到王慎面前,放好了,她一边缩手一边往后退,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袖子里掉了出来,正好掉在王慎的椅子旁。 王慎低头,看到一本《女戒》。 “奴婢笨手笨脚,惊了大人,请大人恕罪。”巧莲扑通跪到地上,低着头请罪道。 柳氏见了,在一旁赔笑道:“让大人见笑了,这丫头昨儿个从陈姑娘那里借了本书,看得都入迷了,烧火的时候也要翻上几页,我说她她也不听。” 王慎倒不知府里还有如此好学的丫鬟,颔首道:“无碍,起来吧。” 巧莲这才捡起书,拘谨地站了起来。 王慎捡起筷子。 柳氏转身,走了几步见女儿没有跟上,她提醒地唤了声。 巧莲却再次跪到了地上,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对王慎道:“大人,奴婢,奴婢愚钝,这书里好多地方奴婢都看不懂,大人学识渊博,不知您有空时,可否教教奴婢?” 王慎放下筷子,看着她手里的书道:“陈娇自幼便熟读《女戒》,你有不懂的地方,去问她罢。” 巧莲脸更红了,紧张地看他一眼,撒谎道:“我问过了,只是陈jiejie讲的深奥,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既然不懂,便不必强求,退下吧。”王慎声音冷了几分,他是刑部尚书,不是学堂夫子。 巧莲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柳氏一边替女儿赔罪,一边拽着脸色苍白的女儿走了,此计不成,再想别的法子吧。 王慎径自用饭。 巧莲读不懂《女戒》,陈娇看那些案子时,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问父亲哥哥,爷俩懂得还不如她多。陈娇没有办法,这日又轮到王慎休沐,陈娇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捧着一本书来了正院。 王慎正在书房练字,听长福说陈娇求见,王慎放下笔,移步去厅堂见客。 “大人,您现在有空吗?”站在男人面前,陈娇期待地问。 王慎喝口茶,问她何事。 陈娇便走到桌案前,打开书页,将自己不明白的地方指了出来,然后讨好地看着王慎:“大人能否帮我讲讲?” 王慎就觉得,最近请他解惑的女子有点多。 不过,他对讲解《女戒》没兴趣,讲案子尚可。 捧起那本书,王慎一本正经地替陈娇解释起来。 陈娇攒了二十多处不懂的,便站到王慎一旁,王慎讲的时候她低头认真听,讲完一个,她再弯腰翻书页。一开始王慎没注意,当陈娇第三次靠过来翻页时,王慎忽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他抬起头,赫然发现陈娇白里透红的脸庞就在眼前,距离他不过一掌距离。 “好了,我还有事,今日就到这里。” 男人突然冷声喊停,陈娇诧异地朝他看去,王慎却已经离开席位,大步走出了厅堂。 陈娇还维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见此目瞪口呆。 她意犹未尽,可惜授业解惑的尚书大人跑了,陈娇只能悻悻地离开。 书房里面,王慎负手而立,眉头紧锁。 陈娇小时候,他确实教过她读书,但陈娇十岁前就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往后主要学规矩女红,那些不是他教的,所以王慎从未与长大后的陈娇离得那么近过。她回京后,王慎习惯地将她当晚辈,但就算是自家晚辈,类似今日的亲近也不合规矩。 又一个休沐日,陈娇来请他讲解,王慎直接以正事繁忙为由拒绝了。 第120章 “姑娘请回吧,大人今日不得闲。”长福从书房出来,遗憾地对陈娇道。 陈娇有点失望,但她想不到王慎是故意避她,以为王慎是真的忙,便低声问长福:“那你知道今日大人何时有空吗?” 长福心想,他看大人现在就挺空的。 面对陈娇那张美丽又好学的脸,长福不忍心直接打发了她,折回书房,去请示主子了。 王慎不想当面教导陈娇,但陈娇如此好学,王慎想了想,对长福道:“你告诉她,以后每日黄昏她将不解之处交给你,我晚上会为她注解,次日早上她再来跟你拿。” 长福笑着去回复陈娇。 陈娇很高兴,这样更好,每日都能得到解答,不必非要等王慎休沐了。 她抱着书转身,却见影壁后门房引了一位年轻的布衣公子走了过来,那人肤色白皙,眉清目秀,通身的书生儒雅气度。目光相对,布衣公子吃惊地看着她,陈娇及时回避视线,轻轻颔首,然后便迅速离开了。 下午,陈娇就从嫂子月娘那里得知,她早上遇见的年轻公子姓秦名越,乃王慎的一位学生,最近王慎要编一部书,秦越是过来帮忙的,书编好之前,秦越会一直住在尚书府。 陈娇对秦越没有太大兴趣,她更好奇王慎要编什么书,难道他要把自己破过的案子收录到一部书里? 到了黄昏,陈娇就来正院了,一过来,就见王慎与秦越坐在厅堂里喝茶,长福守在外面。 今日陈娇穿了件白底绣粉荷的裙子,披着柔和的金色夕阳缓步走来,宛如天上仙子下凡。 年轻人易贪美色,王慎暗暗观察坐在他左下首的秦越。 秦越只在陈娇出现时看了一眼,旋即便收回视线,目不斜视。 王慎很满意,再观察门外的陈娇。 陈娇见他看过来,遥遥地朝王慎笑了笑,本就是美人,一笑越发明艳动人。 王慎抿了唇。 陈娇没留意,将手中记录她疑惑的札记交给长福,她便告退了。 “大人。”长福进来,将笔记转交给王慎。 王慎掀开札记,里面陈娇写了满满一页,字迹清秀,与幼时的恭谨大有不同。 傍晚王慎帮陈娇做了批注,次日早上他出发去刑部前,将札记交给了长福。长福是他的贴身小厮,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陈管事并非时时刻刻都守在他旁边。 送走王慎,长福就站在院子里等陈娇过来。 秦越用过早饭后也来了正院,见长福手里拿着一本札记,他笑着问:“这是何物?” 长福如实道:“陈姑娘在读大人的藏书,有几处不解,请大人做了批注。” 秦越意外问:“陈姑娘是何人?” 长福又解释了一番。 两人正说着话,陈娇来取札记了。 秦越朝她见礼:“陈姑娘。” 陈娇客气地点点头,长福忙给她介绍秦越。 “原来是秦公子。”陈娇也行了一礼。 秦越看眼她手中的札记,笑着问:“听闻姑娘在研读大人的藏书,不知在下可否借姑娘的札记一看?” 他笑容文雅,目光也没有任何失礼之处,陈娇便把札记递了过去。 秦越翻开看看,意外道:“这些都是些基本词汇,拿这个请教大人,未免大材小用了。” 陈娇汗颜道:“我也知道,只是家父家兄也不懂,我只能请教大人了。” 秦越将札记还给她,彬彬有礼道:“秦某不才,姑娘若不嫌弃,秦某愿替姑娘解惑。” 陈娇心中一动。这人是单纯地要教她,免得她去打扰王慎,还是对她有别的意思? 若是前者,陈娇自然愿意,王慎每天在刑部当差,只有晚上回来才能休息,陈娇也不想天天劳烦王慎。若秦越对她有爱慕之心……想到这里,陈娇又隐晦地打量了秦越一番,不得不说,秦越长得挺俊朗的,能被王慎收为弟子并挑来帮忙编书,秦越的品行才干应该也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