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从进来开始，他就觉察出他刚才想法的单纯了。 阿姐跟母亲之间，像是隔着跨越不过的天堑，他看着都觉得遥远和危险！ 阿姐跟母亲都在说簪子的事情，那簪子是母亲的，如若簪子当真不翼而飞，想必母亲该早就嚷嚷开来，处罚下人了吧。 只是，按着阿姐的思路想，那便是，簪子是母亲想要故意陷害她的局！ 慕仲乾如此分析着，心里却翻江倒海了起来。 因着李mama，他虽然对母亲是失望伤心痛苦，但是也没到要与她划清界限的地步。只是，若阿姐所料不差，母亲定是想要置阿姐名声于不顾的！ 亲生女儿尚且可以如此陷害，那他呢？ 慕仲乾眼神里的光芒，明明灭灭，终于还是归于平静。 慕夫人端起茶盏，见此掩饰内心的心虚。 她确实这般想的，那又如何？ 慕烟绯本来就是她的女儿，那她想怎么对待，难不成还要管她怎么想？ 若是慕烟绯知道慕夫人的想法，肯定会更加心冷。亲娘尚且如此，她又有何资格埋怨上辈子亏欠了自己的其他人？ 慕夫人手捧着的茶盏已经失了温度，她这才看向慕烟绯笑道：“烟绯，为娘最近倒是忙着你跟阿乾，终究是没能好好看管住下人。还差点因此责怪错了亲生女儿……为娘心里当真难过！” 眼见慕夫人由一开始的凌厉变得凄苦了起来，慕烟绯就觉得心寒。 自己亲娘为了毁了自己，倒是煞费苦心的用上了多种计谋啊！ 这招叫什么？哀兵之计吗？ 慕烟绯嘴角勾出嘲讽的笑来，还没开言，却又被慕夫人给抢了话头：“为娘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为娘这是对你们要求严格……也罢，终究是我一片苦心无人知晓！” 这倒是她的错了不成？ 慕烟绯微笑着，十三岁的姑娘倒是越发漂亮了起来：“母亲说哪里话？烟绯跟阿乾自然都是知道母亲不易的，今日只不过是碰巧帮母亲拿下个吃里扒外的下人而已。也是因着母亲太忙了，不然也不会放着下人偷窃不成反倒是到处败坏主人家的名节！” 语气倒是温柔，只是话语里句句带刺。 见慕夫人铁青着脸色手指无意识的用力绞紧手帕，慕烟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母亲，女儿也到了该学习执掌中馈的年岁了。不知这样的吓人该如何发落呢？” 慕夫人铁青着脸就想站起来捏死慕烟绯，只是看了看房间里的下人，她终于还是硬挤出笑脸来：“下人也不容易……” 慕夫人话头刚出来，慕烟绯就笑着抬头道：“母亲说吧，正好烟绯还能去长公主殿下面前讨个赏！” 慕夫人僵了僵：“这跟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慕烟绯笑容里说不出的狡黠：“长公主近来总是问烟绯新学到了什么稀罕东西，烟绯本就学识浅薄，只能拿这些小事来讨长公主开心了！” 慕夫人沉了脸在心里暗骂慕烟绯的吃里扒外，只是骂完还是得笑着跟她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下人，还是应该打个五十大板，然后再赶出府去永不录用才是！” 第54章 ：一样痴傻 慕烟绯看了看慕夫人身边一瞬间变了脸色的林mama，突然就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林mama一向听慕夫人的话，算是任劳任怨，一点怨言都没有。前世最后，林mama都没想过要背叛慕夫人。 只是没想到，今日自己就只提了长公主三个字，就让慕夫人变了张面孔，直接就对林mama的儿子发难了。 果然，慕夫人除了慕碧莹和镇国侯，就不会再管任何人死活吧？ 慕烟绯这么想着，倒是觉得有些无趣了起来。 一早就知道慕夫人的为人，今日来也不过是为了在阿乾面前证明些什么罢了，既然如此，倒是不用再在这里看慕夫人这张让人倒尽胃口的脸了！ 慕烟绯抚着脑袋，面色微红：“母亲，今日烟绯大概被下人冲撞了，身子不适，若是母亲没有其他事情，那烟绯就回去歇息一会？” 眼见着慕烟绯兴师问罪完了就想离去，慕夫人嘴角露出狠厉的笑来：“烟绯着什么急啊？今日出府，烟绯怕是忘了些什么吧？” 忘了些什么？可不就是私自出府吗？ 慕烟绯倒是眨了眨眼，纯良无辜的模样：“母亲说的何事？烟绯着实不知啊！” 不知！ 慕夫人冷笑着，落在她的手上了，她还真以为说几句不知，她就能轻易饶过吗？ 慕夫人也不看慕烟绯，只是一心一意将刚刚差点绞碎了的帕子轻轻展开，然后再叠起来。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厅堂里倒是一时间没人开口，周围静悄悄的，倒是显得屋子你都冷了几分。 等到慕夫人终于整好了帕子，她这才叹了口气看向慕烟绯：“烟绯啊，你要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谁都不能逾越的！” 慕烟绯点点头，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看的慕夫人火气都大了起来。 “慕烟绯，你今日出府请示了吗？” 慕烟绯冷笑的看着慕夫人终于控制不住狰狞的面容，这才装作刚刚明白的样子，依旧笑着开言道。 “哦，原来母亲说的是这事呢。母亲有话直说好了，总归母亲与我还是亲生母女，何必如此生分！” 这话说的，差点没让慕夫人又呕出一口血来！ 慕烟绯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难不成她真觉得她就治不了她了！ 慕夫人没想到，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却变成了慕烟绯一脸宽容道，母亲有话直说，你这么生分不好！ 生分？ 慕烟绯还真有自知之明！ 慕夫人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着慕烟绯的目光也有些不悦：“别岔开话题，慕烟绯，你今日没有请示就出了府，可知道是什么处罚？” 慕烟绯无视慕夫人的冷脸，分外无辜：“瞧母亲说的，为什么要处罚？” 慕夫人冷着脸：“你私自出府，还想抵赖不成？” 慕烟绯拿着长公主的玉佩，表情越发无辜了起来：“长公主不是说，有了这块玉佩，我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吗？” 长公主当然没这么说过，难道在长公主面前丢了大脸的慕夫人，真有胆子去求证长公主不成？ 慕烟绯面上一派无辜，眼神里却满是嘲讽。 看着慕夫人哑口无声的模样，慕烟绯终于笑语盈盈的告辞：“母亲，如若没有其他吩咐，烟绯就先告辞了，实在是身子不适，若是过了病气给母亲，那烟绯就该自责了！” 这话倒是说的好听！只是却气的慕夫人胸膛起伏不停。 看慕夫人起伏着胸膛说不出话的模样，慕烟绯径直行了礼，带着弟弟就走出了慕夫人那里。 走到路上，慕烟绯就发现弟弟一路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愿意说的模样，越发心疼起来。 只是，这个阶段她是曾经经过的，她知道，别人无论说些什么，都不如自己想明白来的好。 索性她也就放慢脚步，任由着弟弟自己低头思考着。 因着弟弟跟她都不受宠的原因，他们二人的院子倒是离慕夫人的都比较远，走起来倒也费了些时间。 走到中途，慕仲乾就忍不住抬起头问道：“阿姐，刚刚你说身子不适想要歇一会，可是她却不想让你走……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心疼你？” 这个已经很明显了，难道阿乾还是不想相信吗？ 慕烟绯蹙了眉头，语气轻柔：“那阿乾，觉得呢？” 慕仲乾手指绞着衣服，目光却直直望着远处：“是我不该有希望吗？我总觉得，她只是没看到我的努力……” 慕烟绯是不知道像阿乾这么大的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大抵他会犹豫也是正常的吧，九岁的孩子，在遇到母亲对他不公平的时候，会说，我再也不喜欢你了。过后又会不由自主的吸引她的注意力。 母亲啊，她前世不也是这样的吗？ 即使之前心再凉，只要她肯对她露出个笑脸，她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傻，真傻！可是，却更让人心疼！ 慕烟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慕仲乾的发顶，这才笑着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时日还长，咱们就这么慢慢过吧，总有一日，你会什么都懂的！” 就在慕烟绯觉得慕仲乾会点头的时候，却发现慕仲乾躲开了她摸着他发顶的手，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坚定说道：“可是我讨厌她看着你的眼神！还讨厌她对待你的态度！” 慕烟绯只觉得心脏一下子就活了，从内里传来的暖流，一下子涌上来，让她觉得眼睛里也热热的。 她努力的控制着情绪，这才对上他的眼，缓缓问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会不喜欢她看着我的目光呢？ 也许孩子总是敏感的吧。慕仲乾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各种眼神所代表的含义，但他知道，母亲的眼神太犀利，她盯着阿姐的样子就好像看着一只待宰的小动物！ 每次看着她的眼神，慕仲乾就忍不住的想抓紧阿姐！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种眼神叫危险。 只是此刻他还不知道，他只能摇摇头道：“她的眼神让我很讨厌，阿姐，作为男子汉，我是不是太让你失望了？” 儿女情长也就算了，他竟然直到现在还想着，母亲会不会后悔，而如果母亲后悔了，他要不要原谅…… 第55章 ：折辱 明明因着李mama，他已经对母亲有了隔阂了，没想到，他还是舍弃不了…… 慕烟绯看着阿弟眼神里的迷茫，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若不是因着前世，想必她也不会那么快就走出来吧？ 这个世界要求他们的，是孝，却从未告诉过他们，如若父母不慈，子女要如何自处！ 活了一世，慕烟绯自是再也不会被礼法教义束缚了，只是弟弟，想必是极难过的！ 慕烟绯直直的看着慕仲乾，眼神倒是澄澈一片：“阿乾已经做的很好了。若是阿乾当真是随随便便就舍弃母亲，阿姐倒是该担心了呢。” 看着阿姐这样，慕仲乾心里也复杂起来：“可是，阿姐难道不觉得母亲这样对待你太过心狠了吗？” 这样算心狠吗？ 慕烟绯想了想，上辈子被慕夫人设计捉jian，还有应允傻子亲事的事情，终于还是笑了笑。 “不狠，只是阿乾，你心地善良没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你这般良善，凡是要多留个心眼……” 慕烟绯眼见着慕仲乾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伤心越发浓厚，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