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我摸,我摸!”唐缈再次颤巍巍伸出手去,“那你忍一忍,因为裤子口袋距离……那个地方……比较近。” 淳于扬不得不用语言指导他:这里,那里,不是这里,不是那里,左边,右边,下一点,上一点,前前前,后后后……都说了摸错了……更错了。 淳于扬简直怀疑他是趁机揩油。 “因为老子就一只手能动,有残疾啊!”唐缈也忍无可忍,“你他妈就不能克制一点?你他妈硬着很碍事啊!” 淳于扬怒道:“我他妈上去非把你睡了不可!” “……” 唐缈连耳根都烧红了,边摸边说:“您维持一点儿初心吧,不要随便放下身段……” 淳于扬一边是急,一边是忍,说:“凭什么不能睡?老子要翻来覆去折腾你!” 唐缈说:“麻烦您缺氧的时候别说话,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您知道躺在棺材里听别人说想睡我是什么感受吗?” “刺激!”淳于扬说。 “……” 唐缈终于排除干扰摸到了……不是刀片,而是那块金表,这让他迅速松了手,装作不知情。 刀片被缝在淳于扬裤子口袋的底部,只是用几根细线绊着,唐缈的手不顺,花了点儿时间才扯开,用两指捏起刀片说:“行了!” 淳于扬便转身背过去,伸出手:“给我。” 唐缈将刀片移交到他手里。 “你手来。”淳于扬首先想的还是唐缈。 他摸到唐缈手腕上的绳结,一手握住他的手不让乱动,另一只手割绳,花了好几分钟才把对方解放出来(尼龙绳不太容易割)。 唐缈长舒一口气,略微活动疼痛的手腕,接过刀片说:“换你。” 淳于扬等腕上的绳子一断,便三下五除二扯开一切,调整姿势以肩膀和双手抵着棺盖说:“来!开始!” 唐缈根本不用他招呼,两人一起用力,刚刚把棺盖顶开,就听到一声惨叫。 随后又是一声,一声接着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垂死一般。 “谁?”唐缈警惕地问。 “反正不是唐画或离离,是个男人。” 淳于扬停手等了片刻,谨慎地把棺盖移开几寸,这样既保持棺材内部是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又保证两人不会被闷死。 棺材外面居然有些亮,淳于扬探出去看,才发现地下河即将在附近汇入长江,一点微弱的天光从河道中倒映了上来,他们与外界可能只隔着一层洞壁。 他将发现告诉了唐缈,后者并不激动,因为洞外是长江,更准确讲是以浪急滩险闻名的瞿塘峡,无论多好的水性也抵不过惊涛拍岸,游出去说不定比在洞里还死得快。 惨呼声连绵不绝,又夹杂了零星的枪声,最后枪声大作,一场混战,震得洞内嗡嗡作响。 “到底是谁和谁在打枪啊?”唐缈问。 “反正不是唐画和离离。”淳于扬又说。 两人想不通外面出了什么事,只得暂时退守棺内,以防不测。 唐竹仪的这口棺材体积大用料好,极端情况下还能救他们一命,至少挡几次子弹没问题。 “就算救不了命,还能一步到位。”唐缈解嘲笑道,“那时候这棺材里人口密度就大了,有你,我,唐竹仪还有姥姥,整整四个人呐!” 淳于扬提醒:“别忘了姥姥还在棺材外边的角落里呢。” “呃!”唐缈闻言要赶紧出棺,又被淳于扬从身后抱住,表示应该安全第一。 两人等着,渐渐地唐缈开始受不了,因为淳于扬故意往别人后脖子上吹气,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唐缈心想这人不会发烧了吧,怎么这么烫? “哎。”淳于扬说。 唐缈吓得一抖:“嗯?” 淳于扬说:“刚才听石井说了那么多,你猜到他的雇主——多摩——派人是想来唐家找什么了吗?” 唐缈早猜到了,问:“唐家人体内是不是有蛊啊?表舅爷不是说了么,他的血是金血。” 淳于扬同意他的看法:“石井说这些蛊甚至可以改变战局,应该是厉害极了的东西吧。” “但为什么石井又说我没有用呢?”唐缈问,“我也是唐家的啊!” 又一阵枪声袭来,淳于扬将唐缈圈在怀里。唐缈略微挣扎了一下,见他不为所动,只好算了。 淳于扬贴在唐缈身后,嘴唇几乎触到他的脖颈。 “落榜生……” 唐缈浑身一颤,突然恼羞成怒,扭头骂道:“调情就调情,不要叫老子江湖名号!老子也不是故意……” 淳于扬就等着他转身呢,终于如愿以偿。 等唐缈回过神来时,淳于扬早已撬开了他的牙关,不知道亲了多久,咬了多久,连腰腿都是软的。 两次亲吻,一次在祖宗祠堂,一次在棺材里,没有一个好地方,人生真是不可期。 “……”唐缈想了想,认命了。反手圈住淳于扬的脖子,在交缠的间隙对他说,“你陪我死在这儿吧……” 淳于扬扑哧一笑。 “怎么?不愿意?”唐缈舔了舔水光潋滟的唇。 淳于扬说:“愿意啊。” “那你笑什么?” 淳于扬又凑了上来:“我怕唐竹仪不愿意,这是他的地方。” 唐缈想推开他:“你这个人……真是……” 淳于扬将手插在他的衬衣里,从下到上抚弄他的腰际:“真是什么?” “真是扫兴……” “为什么?” 唐缈说:“你跟人家偷情时发现你爸站在门口,扫兴不扫兴?” “让他走就是,不扫兴啊。”淳于扬说,他的动作也没透露出扫兴。 唐缈挣扎说:“我要到棺材外面去了。” “别去,外面打仗呢……”淳于扬将脸埋在唐缈被强行敞开的衣襟里。 “我得去……这不行,这……唐竹仪的棺材……”唐缈从头皮到脚尖都发着颤,“真不行……” “别作死。”淳于扬说。 “嗯?” “别作死。”淳于扬重复,“我舍不得。” 唐缈说:“我不死,我还等着你给我造红木大床呢,床头少说也得雕上八条龙。” “木雕?不要。”淳于扬说,“床头得用软皮子整个包裹,否则运动起来撞头,主要是你撞头。” “……”唐缈说,“下去。” 淳于扬不肯。 “从我身上下去……”唐缈明明要怒,声音却是软的,“在棺材里面发散什么思维?” 淳于扬将他紧紧地裹在身下,直到枪声渐渐止歇。唐缈被压得昏昏沉沉,扶着太阳xue喘息。 淳于扬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起身移开棺盖后爬出。外间依然有微光,水面涌动,光影便被盈盈地投射在石壁上。 他们的手电还是躺在地下,石井撤退匆忙,连这个宝贝都没收走。 淳于扬先捡起手电,再掏出手表,示意唐缈等。 大约三分钟后,仍不见动静,他吩咐:“把这儿收拾一下再走。”说着便趴在棺材边沿归拢姥姥的那堆金银首饰,刚才石井把它们都翻乱了。 两人极快地将所以东西放回原位,从角落里取了挎包,用唐竹仪的那件衣裳包着,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棺材里。 唐缈一边做事一边小声说:“姥姥,我上去以后就把你的牌位放到祖宗祠堂去,身后事我一定帮你办好办稳妥。至于唐好和唐画,只要我活一天,就保她们活一天,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她们,你放心走吧!” 淳于扬也说:“家主,今日无花无酒,改日再来祭拜你,望你见谅。” 两人合上棺盖,跪地给棺材磕了三个头,拜了拜,赶紧撤退。 竹筏已经被石井带走,两人别无他法,正要选择游泳,突然听到河道里又传来一连串的脆响。 “居然还有?”唐缈原本要下水,赶紧把脚缩回来。 除了石井等人谁还有枪?可他们几个是一伙的,加上洞里已经没有黄金,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自相残杀? 淳于扬按捺不下惊奇,说:“我去看看。” 他们听到硬物撞击石壁的声音,几乎就近在耳边,石井他们已经离开了至少二十分钟,如果真有内讧,也没必要再顺水回来。那是谁发出的声响? 淳于扬将刀片夹在两指之间,嘱咐唐缈:“一会儿不管来的是谁,我都会上去和他搏斗,你能帮忙就帮,不能帮就把自己藏好!” “胡说八道,我当然要帮!”唐缈说,“我打架的本事不比你差!” 然而第一个顺水漂来的人却不值得打,因为他已经死了,其死相极其可怖,即使泡在水中也能看出血rou模糊,似乎是被……剥了皮? “是那个叫坤挲的。”淳于扬沉声说。 唐缈只看了一眼便难受地捂住了嘴,问:“他为……为什么会这样?” 尸体被水流带上了岸,挂在一堆卵石中,被地下河水一浪浪地冲刷着。尸体背上还挎着一把枪,刚才的响声大概就来自枪柄与石壁的碰撞。 淳于扬拧亮手电,强忍反胃上前查看,只见尸体外形全毁,只保留着一个人的样子,但脸不是脸,身不是身,毛发脱落,嘴唇不见,牙龈外掀,耳廓残缺,眼皮失踪,皮rou上全是坑洞,一个个深可见骨,一大片水域都快被他的血染红了。 这种惨烈的死法可不是什么枪伤,说万箭穿身倒还贴切些。 “这条河里有虫吗?”淳于扬问。 唐缈说:“没……没有吧,活水里怎么投放虫?如果有的话,石井他们一开始也过不来啊。你等等,我试试。” 他说着就跑到另一侧水流安静处,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下去。虫对他的血趋之若鹜,向来很给面子,但这次血迹只是缓缓扩散,最后被水流卷入。 “没有的。”他吮吸着手上的伤口说。 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强,无论河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两人都觉得不该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