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我不喜欢热闹，而且我们也不寂寞。我们不养孩子，我们养……猫。”陆准看着专心绕手指的赫子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猫？什么品种啊？”大伯好奇。 陆准毫不迟疑的说：“磨人的那种。” 那位姨母十分惋惜的说：“猫怎么能和人一样呢，再说猫掉毛。我认识一位权威医生，治不孕不育很有名的。陆准你要不要去看看？”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安静下来。陆准的眉头一点点积聚起来，俊脸上闪过一丝凌厉，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山雨欲来。 他侧过头问赫子雯：“这位是……” 赫子雯紧张的支吾了一下，“是……是姨母。” 陆准铿锵有力来势汹汹的说道：“四姨母，我想你有些误会。” 赫子雯忙拽了拽他的衣角，“不是四姨母，四姨母去韩国了。” 陆准面不改色的纠正，“五姨母，我想……” 那位姨母委委屈屈的说了句：“我是六姨母。” 陆准吞咽了一下，仍旧毫不婉转的说：“不论你是谁，在坐的每一位都算上，除了子雯和我，没有人能够左右我们的生活。我们是不想生还是不能生，都跟各位没有关系。 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见面吃饭，不是为了窥探私隐。如果长辈们，每次都对这些私人问题犹为关心的话，下次我们就不来参加了。” * 宴会厅里一片沉寂，自从集团改革后，这些长辈们只有在类似家宴的场合见到陆准。许久没去公司，差点忘了陆准眼里不揉沙子。不，是连一点灰尘都见不得。 陆准今天发的这场火提醒了大家，他的脾气从来没变过。不过是在某人面前，稍加收敛而已。 大家互相瞪着眼，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收场。陆准是陆家的当家人，他若不来，这个家宴还有什么意义？竟然惹他说出这样的话，六姨母要成为全家公敌了。 陆准有些后悔带赫子雯来了，她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合跟这些人打交道。他也知道她不愿意来，但是为了自己，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招呼也打了，歌也唱了，别的……就算了。她满心诚意，不必再去承受更多。 陆准淡漠的起身，“还要回家喂猫，我们先走了。” “这……”陆慎笃给赫子雯使了个眼色，意思这么多亲戚，给个面子，快劝劝。 赫子雯犹豫一下，迟疑着说了句，“那个……我还没吃饱。” 陆准微怔，“真的？” 赫子雯猛点头，可怜兮兮的恳求：“猫可以晚点喂，先让我吃饱好不好？” 陆慎笃忙帮腔，“怎么能不让儿媳妇吃饱呢？又唱又跳的，可给累坏了。喂猫着什么急？快坐下，等子雯吃完再走。” 赫子雯早就吃撑了，这会不得不配合的再夹几筷子，并且热情的表示：“今天不是中秋吗？听说还有定制月饼，咱们吃完月饼再走吧？还想去老宅看看奶奶呢。” 赫子雯晃晃他的手臂，“再留一会吧，好想吃那个月饼。” ☆、29 在赫子雯的恳求下, 陆准当然留下了。不过冷着脸，独自走到角落里。那里有一架往常钢琴师表演用的钢琴, 陆准犹豫一下, 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按压着黑白琴键，流畅优美的乐曲倾泻而出。 赫子雯不大懂音乐，但是听着这曲子就觉得好听，而且还有一种很耳熟的感觉。 “啊！”默默听了一会，她忽然若有所悟似的喃喃自语了一声：“是天气预报的曲子啊。” 陆青咳嗽两声，“嫂子, 那是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据说有一天贝多芬遇到了一位名叫爱丽丝的女孩, 善良的爱丽丝为了帮助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实现看见森林和大海的愿望，四处求助。贝多芬被她的善良所打动, 为这位失明的老人演奏了这一段美妙的音乐。 你听, 这首曲子里有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岛四周的海水, 海水拍打着礁石, 海鸥在空中吟唱, 美洲的密林，夺目璀璨的阳光。贝多芬将这首曲子献给善良的爱丽丝姑娘，大哥今晚将它献给你。” 赫子雯听得呆了，她从来不知道这首熟悉的曲子背后有这样一个感人的故事。 角落里昏黄的灯光，照出陆准俊朗的侧影。他远离人群，遗世独立, 高傲的像一只金孔雀，手下却温柔的弹奏着献给爱人的乐曲。 赫子雯心头涌上一阵阵暖意，脸颊上羞涩的笑了笑。她说：“我看看他去。” 此时侧门里走出一排燕尾服务生，手里举着托盘，上面盛着此次家宴的定制月饼。陆慎笃叫住赫子雯，低声叮嘱：“你暂时先别过去了，吃完月饼大家就散了，陆准那小子晾一会不要紧。” 赫子雯一想也有道理，打一个巴掌就该给一个甜枣。总不能陆准发了一通火，她也远远的躲开吧？于是接过月饼这一茬，做个妥帖和善的女主人。 跟姑妈姨母们聊几句名牌，跟叔叔伯伯们聊一会象棋，最后大家一起探讨一下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各大菜系。席间终于有了家宴该有的祥和，其乐融融，无比和谐。说真的，陆准不在，大家都松口气。 服务生在每人面前放上一碟月饼，一碟六个，半个手掌大小，全部摆成紫荆花的形状，周围用百合玫瑰花瓣点缀着。 六姨母率先表态，“哎呦，这黄澄澄的，看着就不错。”刚才赫子雯特意多跟她聊了几句，算是给她挽回了一些面子。这会儿六姨母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 三婶也笑着说：“我看今年的月饼跟每年最大的不一样不是口味，是样式。你们看，这上面的漂亮姑娘是不是像咱们陆家的新媳妇？” 赫子雯刚才都没细瞧，听三婶这么说，仔细一看……饼面上勾勒的小像，还确实有几分像。 陆准这人，真是……讨厌。 赫子雯腼腆的笑了笑，拒不承认，“我看像是哪个年画上的童子，不大像我啊。” 陆青正把月饼拿起来，恨不得用放大镜瞧，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揭发道：“就是你，你看看这饼的侧面，不是你和大哥名字缩写吗？” 他这么一吆喝，所有人都跟逮住了热闹似的，把饼举起来瞧。虽然只见了这么一会，但大家都知道赫子雯不像陆准，放心的开起玩笑来。 陆青起哄说：“大家看这上面写着lzhzw，嫂子，这是不是就是歌里唱的，你问我大哥爱你有多深，月饼代表他的心啊？” 几个小辈儿的立刻配合的唱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来瞧一瞧，你来看一看，月饼代表我的心……” 赫子雯捂住脸，“你们要是再唱，我就要叫陆准了。” 大家哄笑一声，六姨母仿佛换了个人，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催人家生孩子的观点，立刻调转话头，“看陆准对你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啊，六姨母平常特别关注你的新闻。 有时候看到有人说陆准家暴你，我还很担心呢！不过他既然对你这么好，你们也别着急要孩子，好好珍惜二人世界。别像我……” 说着六姨母搥了搥旁边的六姨夫，“我人老珠黄了，人家看都不愿意看我。” 六姨夫鼻子里“哼”了一声，忍无可忍的吐槽：“过了半辈子，你突然换了张脸，换了谁都不适应。有时候半夜醒了，总给我吓一身冷汗，我还以为上错床了呢！” “哈哈哈……”大家不客气的大笑起来，赫子雯瞧见五姨夫默默的握了握六姨夫的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一处欢声笑语，倒把光线并不明亮的角落衬得越来越孤独了。赫子雯猛一回头，陆准正气乎乎的看着她的方向，手下的《献给爱丽丝》不知何时切换到了《命运》，用命运的敲门声表达他内心的不满。看到赫子雯看过来，立刻别开脸，仿佛不在意一般。 赫子雯嘴角带着笑，轻声说了句“失陪”，端着月饼来寻夫。 陆准为自己被妻子“遗弃”的命运感到悲凉，闭上眼睛领会着乐曲中与命运抗争的力量，手下越弹越急，仿佛按坏了名贵的钢琴也不心疼。 “准。”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带着淡淡的食物的味道。嘴角被亲了一下，手下一顿，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了上来。来人坐在身边，亲昵的靠在他的肩上。 陆准犹豫一下，收回了手，“你怎么想起我了？” 赫子雯看着某人傲娇的样子，忙嗅了嗅，然后从容的得出结论：“真酸，多大的人了，还吃飞醋。” 陆准对妻子的嘲讽不予理会，手指重新放在琴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弹奏着舒缓的曲调。 “真生气啦？”赫子雯蹭了蹭他肩，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我人虽然坐在哪里，心可是一直想着某人。而且，某人弹钢琴的样子好帅，你看，这么诱人的月饼我忍着一口都没吃，特意拿来给你。投我以乐曲，报之以月饼。” 陆准瞥了一眼完好的月饼，有些遗憾，“本来还打算吃月饼的时候给你唱首歌的，都叫这些人搅合了。” 赫子雯扑哧一笑，“吃月饼唱什么歌？《月饼代表我的心》啊？” 陆准抿了抿唇，躲开了她好奇的目光。 赫子雯吃惊的问：“不会真的是《月饼代表我的心》吧？” 陆准倔强的否认，“不是。”说着语气终于软了下来，“我不爱吃甜的，你替我吃就好。” “哦。”赫子雯闷闷的应了一声，拿起一块双黄莲蓉馅儿的咬了一口，郁闷的表示：“一点都不甜。” “怎么会？”陆准就着她手咬了一口，认真的判断：“应该算甜的。” 赫子雯计谋得逞，笑得十分赖皮，将剩下的一点放进嘴里，“我现在也觉得甜了。” 陆准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肯笑一笑，无奈的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夜空中又大又圆的月亮，赫子雯靠在陆准怀里，轻轻跟他讲，“今天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中秋，但愿人长久。” 陆准侧过头，宠溺吻了吻她的额头，“就这一个愿望？” 赫子雯格格一笑，“那我还可以许愿吗？” “向月亮？” “向你。”赫子雯深情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月亮每个月才圆一次，一年才圆十二回。夜晚的时候才会想起月亮，抬起头才能看见。但是名为‘陆准’的人，现在以后都会以长久的姿态存在于我的生命里。 每分每秒都会想起，闭上眼也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你在我的呼吸间，在我的血液里。你就是我的崇拜，我的信仰。如果你允许我向你许愿，那我就知道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陆准被这样动人的告白震撼着，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心底里又那么迫切的相信，不容一丝怀疑。 “乖宝，如果你现在说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立刻答应。” 赫子雯歪了歪鼻子，“星星有什么用？我不要，我许一个实际的愿望就好了。” “好，为夫洗耳恭听。”陆准一口应承。 赫子雯双手握住他的手掌，虔诚的说道：“伟大的陆准先生，我有一个愿望。希望你永远像今晚这样爱我，可以吗？” 陆准微微皱了皱眉，“这个有点难。” 赫子雯垮下脸，“那至少……慢慢递减吧？至少到我七老八十的时候，还没有跌到负值吧？” 陆准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傻瓜，我没办法在以后那么漫长的时间里都像今晚这样爱你。因为我深刻的相信，我们的爱不会彼此变老而消磨，而会因长久的相处越来越坚定。 今天比昨天更爱你，明天比今天更爱你。你让我控制住，好难，伟大的陆准先生在陆太太面前没有控制力可言。” 赫子雯红了脸，“那……这个不算，我换另外一个愿望。希望……希望……” 希望什么呢？自从成为陆太太，赫子雯的人生有满满的溢出来的满足，还有什么愿望呢？ 冥思苦想，脑子里灵光一现。忽然想起前两天窦双双跟她说，《新婚夫妻》的导演组已经正式发出邀请，请她和陆准一同参加这档夫妻竞（sa）技（gou）类（liang）综艺娱乐节目。 赫子雯这会儿想起来，便遵从陆准先前的愿景，“求”他：“有一个综艺节目要夫妻一起参加，你陪我好不好？” 陆准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亮色，语气里竟然还有些为难，“陪你参加……也不是不行，有什么好处吗？” 赫子雯心里暗暗腹诽，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怎么就这么嚣张？她咬着牙问：“你要什么好处啊？” 陆准试探商量，“今晚，可以再当一次小猫咪吗？”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