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小代练:喜欢。 他答得极其干脆。那种熟悉的羡艳和无力,又隐约涌动出来,原莱垂了垂眼,回复:那很好啊。 她想起自己也曾雄心壮志去考研结果失利的惨痛过往,追着问:以后会继续学下去吗? 小代练:应该会,这专业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 陌生而遥远的形容词…… 怅然少倾,原莱打起精神,回归话题:你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专业呢?想把我唬过去? 小代练突然郑重:你好。 原莱不明白他在卖什么关子,但也正经陪演:你好。 小代练:你是不是能瞬间收到我消息? 原莱依然不能理解:对。 小代练:我也能瞬间收到你消息。 原莱:没错。 小代练:我的研究方向,就是如何让这瞬间更快。 哇哦,好像有点酷。 原莱皱了皱眉,随后又挑起:通信? 小代练:bingo. 原莱: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小代练:我担心文科妹子不懂。 原莱下意识回:我是大jiejie哎。 小代练:你很在意年龄? 原莱:哪个女的过了二十五岁不会在意自己的年龄? 因为它会变成女人身上如影随形的标签,亲友会以此不断讨伐你的生活态度,催促你的人生进程,你的婚恋状况成了无聊众生的宣泄口,你任何跳脱出离的举动都会被打上“老黄瓜刷绿漆”的评价用来鄙夷与攻击。 现在的你,还年轻,还不用知道而已。 原莱在心底扩充着,所有的言外之意。 静默片刻,小代练说:睡吧。 总算说清楚自己的年纪了,不然估计这小孩还真每天把她当个妹子啊小姑娘呢。网络环境里,每个人或许都活在对方的美化里,很不实际。 小代练的反应如她所料,也如她所意。 原莱释然地想着,本也想道句晚安结束对话,可她反复看着小代练那句话,心里却不是滋味,有一点不容忽视的刺,冒出了头。 她试图开玩笑缓解此刻情绪与气氛:发现小徒弟是个老阿姨后,是不是很蓝瘦…… 想了想,删去。 蓝瘦香菇,一个火热新潮的网络词语,可用出来怎么看怎么怪异,不合时宜。 索性换成:发现小徒弟是个老阿姨后,是不是很失望? 好半天,那边没有一点声息,在原莱快以为自己可能已经被删好友拉黑的时候,对面发来一张图片。 小图看着有些眼熟,原莱点开放大,那是自己朋友圈的一张照片,拍于今年生日,她给自己买了蛋糕,还有蜡烛。 蜡烛是粉色的,1和8。当时买来纯粹是为了自欺欺人,外加自娱自乐。 然后,小代练说:你没插反吧? 原莱:什么? 小代练:不是81? 原莱:怎么会。 小代练:那有什么资格抬举自己是老阿姨? 这个人脑回路怎么这样清奇?原莱瞬时噗笑出声。 片刻,原莱微微一笑,她知道,他特意安慰自己。 小代练:睡你的觉吧。 原莱弯着眼,在心里低低闷闷地“喔”了一声,聊天框里打下的,却是另一个,酷酷的应付的“哦”。 她没有用这个“喔”,终究不好意思,有扮嫩装可爱嫌疑。 小代练:晚安。 小代练:徒弟。 —— 和直播间的一百六十万多人笑嘻嘻说了“晚安”,舒灵按时下播。 她今天没来由的疲倦,喉咙也火烧火燎的,猛喝了半支水,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呆坐在床边,窗帘没有拉,落地窗成了画卷,涂满整个外滩的璀璨灯火。 脸上如烤,舒灵忍不住把双手覆到面颊,嘶,好烫。 发烧了? 手掌向上挪,停到额头,依然滚热。 真烧了……? ……大哥……不用吧。 双手重新搭回两颊,舒灵把自己整张脸烦闷地搓成了扭曲名画《呐喊》状。 接着,舒灵两臂一垂,仰回床上,她翻了个身卷进被窝,心思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眼睛一闭,再睁开已是后半夜。 舒灵还闷在被子里,只觉浑身上下黏糊糊的热,脸蛋也仿佛正对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炉。 怎么还没退烧啊…… 舒灵掀开被子,头重脚轻地找水壶烧水,好不容易插上了电,她感觉已经耗尽了一身力。 再度倒回床上,舒灵蠕动到枕边,拿出手机,给哥哥发了条微信: 【哥,我发烧了,救命】 没有回复,舒灵模糊看了眼时间,快四点了,当然没回复了,徐星河、肯定还在挺尸睡得正香。 水烧得还算快,但舒灵没等到最后那段嘤嘤呜呜完全停掉,就关了按钮,替自己倒了一杯。 她这两年就没感冒发烧过,根本不会随身携带出行常备药物。 等开水吹凉的时候,舒灵努力掀着眼皮,给汤助发了条微信请假:突然发烧了,不晓得明天能不能好,还好不了的话请假一天,帮我和秦总说声对不起tat 发完又钻回被窝,睡过去。 水一口没喝。 …… ……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舒灵被床头柜上座机的铃声惊醒。 猛地坐起来,窗帘阻隔天光,房内仍似黑夜。大梦初醒,不知身处何处,舒灵两手摸到电话听筒,靠近耳朵:“喂?” “是3216房的舒小姐吗,我们这里是酒店前台。” “嗯!”舒灵这时才完全清醒,她下意识用手背贴了贴脸,试体温,尚有余温,但好像没昨夜那么烧了:“是我。” 女前台温言软语:“一位先生托人送了一些退烧药和粥过来,我们待会就找人送上去,您记得开一下门哦。” “欸,好。”舒灵愣了愣,刚要问是谁,女人又说:“有位先生早上九点多就过来了,说是您的亲戚,在大堂等到现在了,现在您方便确认下身份吗?” 舒灵大概猜到是谁,匆匆找到手机,屏幕上三个表哥的未接来电,再看眼时间,她瞬间赧颜,都下午一点多了。 “是不是叫徐星河?”舒灵握着听筒。 前台小姐:“对。” “是我哥,你让他上来吧。” “好的。” 挂了电话,舒灵匆忙下床,去盥洗室用冷毛巾洗了把脸,顿感神清气爽。 打开微信,汤助已经回了她消息,无非是叮嘱她注意休息,多喝热水,其他事不用挂心云云。 前台小姐说到的那些东西,他短信里也有所提及,都是秦总吩咐送来的。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打开来,是个相貌秀气的酒店服务生,徐星河就站在他身边,跟她小幅度挑了挑眉。 “哥——”舒灵顿时委屈地拉长了声音,眼泪汪汪:“你好好啊还特意过来看我!” 徐星河没接话,只是拎过男服务生手里的保温饭盒和白色纸袋,越过自家meimei,径自朝里走。 舒灵赶紧小狗一样跟上,停在书桌前。 徐星河自己也带了一袋东西,顺手给搁到桌上,舒灵揭开一看,也是退烧药和一些零嘴。 徐星河把椅子搬到她身后:“先吃吧,别没烧傻,先饿傻了。” 一夜煎熬,舒灵这会儿没精力跟他怼,老实听话地拆开饭盒,香气扑鼻,半罐皮蛋瘦rou粥炖得滚烂粘稠,还有两碟切工极为精细的开胃小菜,酸豆角和酱黄瓜。 食指大动,舒灵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呜呜,好吃。 旋即发短信给汤助:我好多了,谢谢汤助,也麻烦你替我谢谢秦总关心! 喝着粥,一只大掌已经靠到她额头,接而断言:“还烧。” “我感觉比昨晚好多了。”舒灵自己也摸了摸。 徐星河不言,自顾自翻出袋子里的退烧贴,撕开来,递给meimei,让她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