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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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宫女人,只有你……能得朕心,你怎么不明白呢……对朕好一点……”他停下来的时候,低低地说道。 他幽幽暗暗的眼神久久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的青丝都被汗水浸湿透了,唇也咬破了,可她始终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突然有些灰心,起身整理好衣衫,快步离开。 颜千夏慢慢爬起来,走到池边,用冷水清洗干净身上的污渍,然后穿好了衣裳。他今儿还算给面子,没有撕破罗裙,好歹还能让她体面地走回去。 夜香局里已经忙翻天了,她狼狈地回来,黄素也没敢出声,勾着脑袋站在一边,不时悄悄看她一眼。 她换了衣裳,跟着车队出去。 叶贵嫔的宫门口中依然有人等着,昨儿来讨药的小宫女晓兰也在,看上去脸色好多了。 “jiejie来了。”晓兰主动过来给她帮忙,颜千夏正好腰痛腿疼,便没有拒绝她的帮助。 “jiejie,那药正好,我肚子已经不痛了。”晓兰羞涩地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包来,里面是两块糕点,“这是昨儿主子赏的,送给你吃吧。” 颜千夏笑了笑,接了过来,晓兰的脸就更红了,这是兴奋的。作为人,能回报恩人是件愉快的事,颜千夏愿意成全她的感恩。 而且,她被慕容烈欺负了一晚上,正饿着呢。 甜甜的糕点进了嘴里,随即化开,让她难受的心总算好过了点。 “jiejie好吃吧?”晓兰期待地看着她。 “好吃。”颜千夏点头,扳下一块儿喂给晓兰,晓兰张嘴吃了,笑眯眯地冲她摆摆手,转身回了宫门内。 生活若不肯爱她,她便去爱生活吧。颜千夏想,总有能让她温暖,让她幸福的人或者事出现的。 车队吱吱嘎嘎地继续前行,颜千夏眼睛又亮了。 又是几日过去。颜千夏每天干完活后,都会选择最偏的路小心地去废宫,给那位琴妃治病。魏子偶尔会在那里等她,给她一些她需要的药,还有一些馒头包子之类的。 颜千夏刚走到废宫门外,一眼就看到了勾头站在路边的年锦。 “银梭鱼,你怎么来了?”她唇角一扬,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年锦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埋下头去,“你还好吧?” 他说得粗声粗气的,颜千夏又嘻嘻一笑,掐了掐他的粗胳膊,轻声问道:“难不成你还关心jiejie我?” 年锦脸上一红,躲开她的手,小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让魏子给你买药来了,若被皇帝知道了,他会被绞死的。” 颜千夏脸上的笑意消退了,抓住他的手急促地问道:“魏子出事了吗?” “还没有,我是说以后。”年锦的脸涨得更红了,他连忙抽出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以后你要什么药,我去给你弄,你别再找魏子,他只是个侍卫,出了事他担待不起。” “你能?你不怕他?”颜千夏仰头看着他,他一个大汉子,明明是慕容烈的心腹,却红着脸来告诉她这些,倒真让她感动起来。 “我也怕,只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会报答你,而且我也不想你害死魏子,他兄长死前是把他托付给我的。”年锦摇摇头,终于抬头看向了颜千夏。有半月未见了,她似乎又瘦了些,不过还是这样神彩飞扬的模样,哪像一个被贬的人。 “谢谢你,年锦。”颜千夏敛了笑意,认真地道了谢,接过了他手里的几包药材,转身进了废宫。 扭头看时,年锦还站在原地,颜千夏犹豫了一下,冲他招招手,“若你得闲,便进来坐坐吧,我煎药的时候,你就帮我看着琴妃,她爱乱跑。” 年锦抓抓脑袋,又站了会儿,才慢吞吞走了进来。 多别扭的人啊,明明是想进来看看的,却又怕这怕那——颜千夏啐了他一口,“我又不会吃你,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妈?” 年锦哼了一声,“我哪里有婆妈,我是不愿意和你走太近。” “那你还来。”颜千夏白他一眼,快步过去推开了琴妃的房门,她正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起来了。”颜千夏过去拉起了她,她给琴妃洗过了澡,洗了头,可琴妃不愿意换下凤裙,只能穿着这脏衣裳,不过整个人比以前看上去清爽多了。 “你怎么要管她呢?她可恶毒着呢。”年锦不解地问道,当年先祖帝时,这琴妃曾为了后位,一连进谗言,让先祖帝诛杀三妃六大家族,死了两千多人。而死于琴妃手中的,还远不止这些人,她每每装心口疼,便要杀一纯洁宫女,取血为引。 “你也曾说我恶毒,现在为何又愿来帮我?二十多年过去,琴妃已经受到了惩罚。而且当年事,谁是谁非谁又能说清?后宫斗争,本就你死我活,别人不知,难道你不知?此时若是别人活着,你是否也说那人恶毒?若说恶毒,莫过于你们这些男人,为了江山,把女人推到前面,看她们斗,借她们的手除去权臣,牵制各方关系,我有没有说错?” 颜千夏不客气地说了一通,年锦便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吭哧了半天,颜千夏把一只药罐子往他怀里一塞,脆生生地说道:“别哼了,去帮我打水来,我要给琴妃熬药,顺便把外面炉子里的火生起来。” 年锦扭头去了,颜千夏才过来扶起了琴妃,要带她去院中走走。 琴妃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小声问道:“妩儿,这样的媚|术你还要学下去吗?准备什么时候下山?你儿子你还管不管?昨儿他托人来了,说你儿子病得厉害。” 她母妃还有儿子?颜千夏怔住,一定是她入宫之前生下的,她母妃当年为何要抛下儿子去学媚术?为何又要进宫争宠? “妩儿,不要去了,和你相公儿子隐居山林去吧。”琴妃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抓得她骨头都有些痛。 “琴妃,松手,好痛。”颜千夏使劲儿甩着手,可她却越抓越紧,明显是又犯病了。 “琴妃,松手。”年锦听到声响,连忙奔来,抓着琴妃的手指用力扳开,骨头都扳折了,才让颜千夏的手抽了出来,手腕处几个深深的紫痕,触目惊心。 “你这疯子,她好心给你治病,你还弄伤她。”年锦气呼呼地推开了琴妃,拉起颜千夏的手腕看着。 “算了,她是有病。”颜千夏自个儿走到墙边,扯了一些三七草,揉碎了揉在手腕处,提伤止痛。 “你真是古怪,放着妃子不做,要来受罪。”年锦皱着浓眉,不解地看着她。 “妃子有什么好,你想看我若干年之后变成她这样?”颜千夏淡淡地说了一句,年锦就闭紧了嘴巴。 “殊月回来了,当年她那样得慕容烈的喜爱,可如今慕容烈不也放到一边了?何况我本就讨厌他,怎么可能当他的妃子。”颜千夏换了只手,把药罐放到了用砖块搭成的小灶上,将枯枝塞进去,点火熬药。 年锦像个闷葫芦一样坐在石凳上,看她忙前忙后,光洁的额上渗起细细的汗珠。 “娥娜翩跹,灼灼芙蓉姿,顾盼流转,芳心空自持……”琴妃突然起了身,一面歌一面舞起,她嗓子已毁,歌声难听极了,可她的舞姿却还在,她爬上了院中石桌,在小小的桌面上旋转着,破旧的凤裙像快凋零的花瓣一般舞开,更让人觉得可怜可叹。 “这歌我听过,是先祖帝令天下第一才子为琴妃所作。”年锦似也被触动了,看着琴妃,低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