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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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员纷纷拱手道:“说的是,我等恭喜王学士了,王学士莫怪,我等也无恶意,只是闻学士之名久矣,一直没见过王学士的真容,今日得见,不免激动了些。” “是啊,是啊,读学士之诗,我等叹为观止。学士之才不输太白,登楼歌一首足以名垂千古,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这般诗句,谁能做出?佩服佩服。”一名官员摇头晃脑竟然吟诵起王源的诗句来。 颜真卿摆手道:“罢了罢了,今后都是同僚,见得机会多的是,诸位不要围在这里了。都散了吧。” 颜真卿是监察御史的身份,说的话自然有些份量,众官员也不愿开罪他,于是纷纷拱手退到一旁。颜真卿转过头来苦笑道:“王学士没想到吧,官员之中也有这么多喜欢你的人。” 王源笑道:“确实想不到,颜御史也是翰林院的人,今后还望颜御史多多提携,我对于官场之事可是一窍不通的。” 颜真卿笑道:“那是自然,其实我也不太懂,不过你入职翰林院我倒是非常高兴的,最近我参悟你的‘方松体’的字迹,似乎悟出了自成一派的书法之道,你入翰林院,我便有更多的机会请教你了。” 王源满头黑线,所谓方松体不过是梨花诗会上自己随口胡扯应付颜真卿的,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研究进去了,这样下去若是走火入魔了,毁了这位未来的大书法家,自己可就是大罪过了。 颜真卿见左右无人,低声道:“王学士跟李左相闹得不愉快了?” 王源微笑道:“哪有此事?” 颜真卿道:“那为何李左相最近私下谈论你的时候大骂你忘恩负义?说你借了他的力扬名之后便另攀高枝,是小人嘴脸。” 王源苦笑道:“你信么?” 颜真卿道:“我是不信的,你离开李左相的缘由我也是知道一些的,数日前我去终南山拜访王摩诘的时候,他也谈到了此事。王摩诘说他预感到你是不会同李左相合得来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王源叹道:“无论如何,李左相于我有提携之恩,他可以说我,我却不愿说他。我离开也是有我的苦衷,只是不愿为外人道罢了。” 颜真卿点头道:“我明白,刚才我特意找你便是要和你说几句话。李左相放了话,待会早朝上或许会于你不利,你要有心理准备。” 王源皱眉道:“我怎么没见到李左相他们?” 颜真卿道:“四品及以上官员都在东边的钟楼下歇息,这里是五品以下的上朝官员,你当然见不到他们。” 王源恍然大悟,点头道:“多谢颜御史提醒,我会注意的,但其实我也没什么只得他说的,我相信李左相不至于对我为难。” 颜真卿点头道:“但愿如此,先不打搅,早朝后我带你去翰林院入职,一应手续我会命人替你办的妥当,你不要担心。” 王源拱手答谢,颜真卿抱拳还礼,转身走开。依着栏杆,王源心中不知何种滋味,没想到首先要对自己不利的反倒是李适之,这在之前自己是根本难以想象的。虽然在此之前,便有人告诉王源,李适之散步了不少对自己不利的言论,对自己的名声也有了不少损害,但王源总以为以李适之的地位,当不至于如此恼羞成怒干出这样的事来。但颜真卿刚才一番话说过后,王源不得不相信李适之确实是个度量狭小之人,颜真卿是绝对不会造他的谣的。这让王源非常的失望,同时也对稍后的上朝有些忧虑。 东边的钟楼发出洪亮的朝钟声,数声轰鸣之后,全体官员神色肃然站立,纷纷再次检查衣帽仪容,默默的排好了队伍。耳听殿门出有内侍尖利的嗓音高呼上朝,东面的高官们先行进入,之后王源所在的鼓楼之下的官员队伍才缓慢的挪动脚步鱼贯进殿。 王源行在百官之末,跨过高高的含元殿门槛,第一次踏足大唐王朝的核心权力之所,王源的心情还是兴奋多于担忧,自豪多于恐惧。 让王源意外的是,大唐朝的早朝官员每人发一块蒲团,让众官员跪坐其上,比之后世的站立早朝要舒服了许多。前面的几位高官甚至在面前摆有小几,上面还摆着茶水,倒是惬意的很。 “圣人驾到。”众官员找好位置安定下来时,前方宝座之侧的内侍高声叫道。 众官员齐齐跪倒在蒲团上,口中高呼“陛下万岁”行礼,起身时但见面色憔悴的玄宗举步从侧面屏风后走出,旁边跟着手持拂尘身材高大的高力士。 “众卿平身落座。”玄宗掩面打了个张口,拂袖道。 “谢陛下!”众人齐声道谢,扑簌簌一片衣衫抖动之声,一个个端坐蒲团之上。 第136章 反击 殿上安静了下来,高力士缓缓移步向前,扫视全场,手中拂尘轻挥,朗声道:“各位有事便可上奏了。” 众官员憋了不少日子没上朝,肚子里仿佛有奏不完的事儿,高力士话音落下,几名官员便争先恐后的抢着说话;一旁端坐的李林甫面色冷峻,难掩脸上不悦之色。 但这些官员上奏的大多是些朝政琐务,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务,都是些老生常谈之事。譬如什么春日耕种农桑水利朝廷要重视,要求陛下抽空亲自扶犁鼓励百姓云云;什么兵额配备招募,士兵换装,武器更换等事务;什么春暖雪化,栈道修缮;什么各地祥瑞,天象之兆云云。 王源听的昏昏欲睡,本就因早起而睡眠不足的大臣们也都眼皮低垂,有的人利用这个机会竟然悄悄闭眼打盹起来。 玄宗本就面露疲倦之色,昨夜熬了些夜,无奈岁月不饶人,身子有些盯不住,本想取消早朝的,但想了想有些事情要临朝处理,所以还是硬撑着上朝来。没想到早朝一开始便遇到一帮苍蝇般嗡嗡叫的官员们絮絮叨叨,心中早不耐烦。 小半个时辰后,玄宗终于忍无可忍,皱眉打断一名户部官员无休止的唠叨,沉声道:“这些事政事堂不是都拟了奏折一样样的报上来了么?朕也都做了批示,今日为何还要重复一次?你们难道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上奏么?” 几名官员惊愕相对,不知所措。 玄宗道:“若无其他奏议便退下去,朕可没闲工夫听你们唠叨。从今日起,若非重要之事,一概先报政事堂裁定,而后拟旨上奏,朕统一批复。你们不能体谅体谅朕么?朕六十多少岁的人了,打即位以来数十年勤政不辍,你们就不能替朕分担些?非要要了朕的老骨头不成?” 群臣听着这话有些重,纷纷磕头道:“臣等无能,让陛下受累了。” 玄宗摆摆手道:“你们也不是无能,你们只是看不得朕清闲。朕这几年上朝是少了些,你们有些人背地里说朕的坏话,对朕不满,朕心里都明白。朕也cao劳了几十年,岁月不饶人,朕那里还能像以前一样精力充沛?再说了,朕若事事cao劳,还要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是臣等错了。”几名啰嗦的大臣没想到会引来如此严重的话语,吓得面无人色,磕头不停。 李林甫缓缓起身道:“陛下息怒,陛下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这几个人的心思清楚的很,不过是趁着早朝时间说些废话,引起陛下的注意,出些风头么?上朝之前,老臣已经提醒了他们,可是他们还是不听。不过大多数同僚还是体谅陛下的身体的,陛下莫要生气,伤了龙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玄宗面色稍和,摆手道:“罢了,除了这些琐事之外,众卿还有什么要事要上奏的,速速上奏吧。” 殿上一阵沉默,有些原本打算上奏的官员心中一轮,识相的闭了嘴。今日看来不宜出风头,陛下的心情明显不好,上奏之事还是先通过政事堂为好,免得召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选择沉默不语。 王源心中微微叹息,玄宗看来对政务有些倦怠了,身为大唐之君,虽不能说事事躬亲,但臣子上奏的事情虽然琐碎,也没有说要人家闭嘴不要说话的。将这些事推给政事堂,实际上便是放纵李林甫更为专权了,谁不知道政事堂中是李林甫说了算。而且所谓的重要的事和琐事之间也没有什么界限,李林甫大可以此为凭,大小事务一把抓了。看李林甫的脸色虽然平静,但他的心里怕是已经乐开花了。 “众卿均无奏议了么?那好,朕倒是有两件事要说一说。第一件事便是关于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给朕上的一道奏折,力士,你给念念这奏折。” 高力士躬身道:“老奴遵旨。” 说罢伸手从龙案锦盒中取出一本奏折来,展开读到:“臣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上奏:入春以来,契丹人对我范阳边境sao扰加剧,臣率部与之交战七次,七战七捷,斩敌首级六千余挂于范阳城头扬我大唐军威,士兵们也都士气高涨。然臣手下兵马已有折损,兵器盔甲亦有损坏,而且阵亡受伤的士兵也要抚恤。臣屡次上奏兵部,要求兵部批准拨款,抚恤死伤兵马,增补兵马缺额,更换盔甲兵刃马匹等物资,但却被兵部一一驳回。臣不得已上奏惊扰陛下,想问一问是何道理?前线兵马浴血杀敌,后方有人掣肘,长此以往,臣如何能服众?士兵们如何能安心杀敌?请陛下给臣一个解释。臣安禄山拜上。” 高力士读完,轻轻合上奏折,端端正正的摆在龙案上的锦盒内。 “此事你们可知情么?是何缘故推诿此事?将士们守卫大唐边境奋勇杀敌,战死受伤理应抚恤,损坏盔甲武器,缺失的战马兵员理应补充,为何推诿不办?谁之过?”玄宗冷声发问。 殿上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看向左相李适之,因为李适之兼任兵部尚书,这件事恐怕只有他知道原委了。 “李左相,陛下问你话呢,若老朽没记错的话,此事该是你经手的吧。”李林甫淡淡道。 李适之手持芴板缓缓起身来,行至龙座前躬身施礼。玄宗道:“李适之,这事儿是谁从中作梗,当严惩不贷。” 李适之咳嗽一声道:“启奏陛下,此事是臣下的命令,不准安禄山的请求的。” 殿中一片sao动之声,玄宗紧锁眉头道:“那是为何?兵费不足么?” 李适之摇头道:“非也,国库殷实,兵费充足。” “适之啊,有话就直说,在陛下面前绕什么弯子?”李林甫微笑道。 李适之冷笑道:“这原因相国难道不知?我否决安禄山之请求是不也是经过了你李相国的同意么?” 李林甫摆手道:“你何曾同我说过此事,政事堂中你我职责分明,你领着兵部,兵事上的事情自然是你做主,老夫岂会来替你做主?” 李适之怒道:“你……简直岂有此理。” 李林甫耸肩道:“本来就是嘛,就算你跟我说过此事,你已下的决定,老夫又怎会驳斥?你这么做定是有你的原因了,说出来解释给陛下听便是。” 玄宗高声道:“对啊,李适之,朕给了你兵部之权,你便有权做决定。朕只是要听听你的解释罢了,总不能朕连问一问都不成吧。” 李适之忙道:“陛下言重了,臣岂敢如此,只是此事……还是私下禀报陛下为好。” “这叫什么话?此乃朝中公务,当殿说出便可,难道你还信不过殿上上百同僚么?”李林甫笑道。 李适之怒道:“谁说我信不过同僚?只是不便出口罢了。” 玄宗不耐烦道:“朕要你说理由,你推三阻四的作甚?还不说来。” 李适之咬咬牙道:“陛下,臣拒绝安禄山的理由是……因为臣听闻开春以来与契丹人之战并无安禄山所报那般激烈。臣认为安禄山言过其实,夸大渲染,什么大捷云云,根本无从谈起。”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炸开了锅,李适之的言外之意是安禄山谎报军功,虽然他口中没有说出这个词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王源暗暗咂舌,自己第一次站在朝堂之上,便目睹了今日一幕,真是出人意料。李适之和安禄山之间是否有过节王源不得而知,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倒像是要找安禄山的麻烦。左相揭发安禄山谎报军功,这事儿可不小,难道这么快安禄山这么快就要倒霉?这和历史史实可是不相符的。 “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玄宗也惊讶的张大了嘴。 李适之既已开口,便不再顾忌,口中道:“臣听闻安禄山的捷报是假的,有人意图以与契丹交战之机捏造军功冒领赏赐,妄图欺瞒朝廷中饱私囊。据臣所知,根本没有什么七战七捷,只不过是一两场小规模的遭遇战罢了。双方都没什么伤亡,不过区区数十人的死伤罢了。也没什么兵刃盔甲战马的损耗。” “李适之,此言当真?你可有证据?”玄宗冷声道。 李适之缓缓摇头道:“确切的证据臣并没有,臣也只是听到些风言。” “风言?听到些风言风语你便可以当堂说出诋毁边将之语?李适之,你是朝廷重臣,这么做也未免太儿戏了些。”玄宗怒道。 群臣纷纷摇头,有人低语道:“李左相简直胡闹,这等事也敢拿风言风语来说事,这不是诋毁诬陷他人么?” “是啊,安禄山作战勇猛,为人正直,人所共知;李左相这般作践他不知为何?该不会是妒贤嫉能吧。” “难说的紧,李适之什么都好,就是器量太小,容不得人。安禄山也许是得罪了他,他才这么诋毁人家,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嘀咕,却故意将这些言语送入李适之的耳中;王源听着这些言语,心中想:安禄山的人缘倒是不错,平时肯定没少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 李适之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叩首奏道:“启奏陛下,臣本打算私下觐见陛下说明此事的,是陛下逼着臣说明为何不同安禄山的请求,臣才不得不说出缘由。而且臣虽是风闻,但也并非完全的捕风捉影,臣已经派人去核查此事,事实如何,不久便会水落石出。陛下,臣知道风闻不足为凭,这么做失之偏颇,但臣职责所在,不能不小心从事,哪怕是一点点的疑问,臣也是要弄清楚才能做决定的,否则臣岂非愧对陛下的信任。” 玄宗面色阴沉,一时不知如何驳斥于他。李适之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如果确实听到了安禄山假冒军功的消息,李适之不可能不弄清楚原委再做决定,否则便是他的失职。以李适之的立场来看,倒也是个谨慎的决定。只是这李适之明显有些死脑筋,自己一问,他便当堂说出来原因,这件事很快便会被安禄山得知,以玄宗对安禄山的了解,这个胡人脾气暴烈,怕是很快便要上奏折来闹了。 从心底里来说,玄宗是不信安禄山会假冒军功的,安禄山在玄宗心目中就是个忠心耿耿的脾气有些耿直的人,他应该干不出这些事来。 玄宗考虑了半晌,决定将此事大事化小,吁了口气放缓口气道:“李爱卿,朕体谅你的苦衷,不过这件事无需再查,因为朕派黜陟使席建侯去范阳巡察,几日前席建侯回京后朕曾召见他问过话,他告诉朕,范阳城头悬挂着数千契丹贼寇的首级,当地军民也为今春数场大捷所鼓舞。士兵士气高涨,百姓也争先劳军服役。朕也曾答应安禄山,同意他在范阳北建雄武城,加强范阳边境防御。军民要犒赏,建城需要钱粮物资,要趁着范阳军民士气高涨之时完成这些事情,对边境安宁极为重要。你这里为了些风闻便耽搁时间,会消磨范阳军民斗志的。下去后还是抓紧办了此事,不要耽搁为好。” 李适之眉头紧锁道:“陛下,臣今日所言可不是小事啊,若是安禄山果真是欺瞒朝廷冒领军功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玄宗有些动了真怒了,喝道:“李爱卿,朕都说了,席建侯回来都说了事实了,你为何还要死咬住不放?难道席建侯还会骗朕不成?” 李适之撩起官袍下摆,噗通跪下高声道:“陛下,今日既然事已至此,臣便不得不将心中之言尽数说出来了。臣知道席建侯奉旨去范阳巡察之事,但臣不得不说,席建侯所言不足为凭。” 玄宗怒道:“混账,席建侯乃黜陟使,专司巡查勘核之事,他的话如何不足为凭?” 李适之道:“他人倒也罢了,但席建侯的话绝不能信,因为据臣所知,席建侯和安禄山之间的关系不明不白,臣正在查勘此事,在弄清楚之前,席建侯的话不能作为凭据。” “什么?”玄宗失声叫道。“你此言是何意?” “陛下,据臣所知,安禄山屡次进京,携带礼金百万,贿赂京中官员,这席建侯便是其中之一。而且臣有线索,朝中某重臣也通过席建侯收受安禄山巨额贿赂。陛下明鉴,臣获悉此事之后,还能信席建侯所言么?总之,此事查明之前,臣绝不会信席建侯之言,也不会给安禄山批什么钱粮物资。陛下若是硬要臣照办的话,革了臣的职便是。” 大殿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耳边像是滚了一阵惊雷,炸聋了耳朵,炸蒙了脑袋,他们一个个呆呆的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适之今天像是条发了疯的狗一般根本毫无顾忌,殿上起码一小半人受过安禄山的恩惠,安禄山出手豪阔,每次进京都会给京官们带礼物,这一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 但此事说起来是个小事,放在以往,这种事根本都懒得有人理。地方官员进京带礼物给京城官员这都是官场的潜规则,根本不足为奇。但自从韦坚和皇甫惟明因为一场会面而导致双双身死之后,这些事便一下子敏感起来。此事之后,安禄山二月进京时已经没有准备任何的礼物给京中官员,便是怕惹来麻烦,可今天李适之将这些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则必有一番波澜了。 更何况,李适之还指桑骂槐的牵扯出了一个人,他口中的那位通过席建侯收受安禄山巨额贿赂的“朝中重臣”是谁,一点也不难猜。 稍有资格的官员,或者对官员背景稍有钻研的人都知道,黜陟使席建侯是李林甫的门生,本在洛阳某县当县令,近年来得李林甫提挈保举,一路进京进了刑部,最近当上的黜陟使也是李林甫的保举。李适之口中的朝中重臣是谁便不用多说了。 很多人这才豁然明白,什么安禄山冒领军功,什么席建侯收受贿赂云云都不是李适之今天要做的事情,李适之今天是吃错了药,要和李林甫正面交锋了。 惊惧归惊惧,所有人心中闪过一句话:“李适之怕是疯了。” 玄宗根本没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本想和稀泥,没料到李适之反而抖落出另外的猛料来。事到如今,玄宗也很想知道安禄山和京官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勾连,这个席建侯是否如李适之所言是受了安禄山的贿赂而蒙蔽自己;席建侯背后的那位朝廷重臣究竟是谁?和安禄山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勾连。 “李适之,把话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朝中官员都得了安禄山的好处,跟他勾结在一起欺骗朝廷不成?你口中所言的那位朝中重臣又是谁?既然你今日说了出来,便不该这么遮遮掩掩。” “陛下,臣不是遮遮掩掩,臣只是顾全大局罢了,臣要是当堂说出来,怕是会引起滔天波澜。况且臣尚在取证之中,我若打草惊蛇,怕是难以取得真凭实据了。” 玄宗尚未说话,李林甫朗声道:“启奏陛下,老臣知道李左相说的人是谁。席建侯是老臣推荐之人,也是老臣故交,李左相之意无非是说老臣收了安禄山的贿赂,和安禄山勾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