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他井溶什么时候怕过得罪人吗?不存在的! 知道这个时候,心无旁骛的夏冬才有点回过味儿来,偷瞟了顾陌城好几眼,这才尝试着问道:“恕我冒昧,我看大师你真的挺眼熟,方便问一句吗,您认识崇义吗?” 顾陌城面无表情的点头,“认识,他是我爸。” 夏冬一张脸腾的就红了,不知是乐得还是臊的,手忙脚乱的老半天才说了句对不起。 顾陌城就乐了,“对不起我什么?” 夏冬给她问住了,愣了会儿,喃喃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像应该说句抱歉。” 谢广平抱着肚子笑的扶墙,井溶也一脸没眼看的样子。 这徒弟能收吗?一个师父已经有些不着调了,这个看上去也不是特别精明的,真是想想就心累! 顾陌城失笑,“我又不是什么名人,也没法律规定说别人见了我一定要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有什么?” 有名的是她爸,该享受别人追捧和喜爱的也是她爸,跟她没关系,这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被送走的时候,夏冬还一步三回头,特依依不舍,又反复跟井溶确认,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跟他请教。 井溶也没摆谱,挺爽快的答应了。 俩人走了之后,顾陌城就笑着撞了撞井溶的肩膀,“师兄对他挺满意呀,回头我是不是该恭喜师父喜提徒孙?” 井溶轻笑一声,抬手掐了掐她软乎乎的腮帮子,下一秒竟一抬手把人抱了起来,还颠了两下,作势欲丢,又没什么威慑力的威胁道:“小东西,越来越上天了,敢开师兄的玩笑了。” 顾陌城嘻嘻哈哈的叫了几声,搂住他的脖子,吧唧往他嘴上亲了下,还舔了舔嘴唇,理直气壮的说:“这么多年,我开的还少吗?” 井溶笑着叹了口气,“还真不少。走,师兄带你回去数数究竟有多少。” 顾陌城搂着他的脖子,一下下的晃着腿儿,一点也不怕,“师兄,你这算不算秋后算账?” “算,不过估计你得赔一辈子了……” 第九十九章 宴会大厅应该是风水协会的人花高价临时布置的,进门就是雕廊画栋,还有精美的刺绣屏风和这个时节北方绝对不会有的青翠竹子和各色四时花卉。 然后,他们竟然还在角落里放了干冰!营造出一种烟雾缭绕的如梦似幻的感觉,简直令人发指。 参加宴会的嘉宾们长袍和对襟褂子那是标配,井溶和顾陌城两个人的长袍和袄裙在进来之后立即便如两滴融入海洋的水一样变得毫不起眼了。 相对出彩一点的就是昨天夏冬穿的道袍,头发长一点的挽成发髻,不够长的就带着道帽,有几个还端着拂尘,相互之间打招呼也都逼格满满。配合着角落里涌过来的干冰烟雾,还真有那么点儿超然物外的脱俗。 “你们可算是来了。” 谢广平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继续两眼放光的夏冬,见了他们就如同找到了组织一样的如释重负。 井溶很少见他这样狼狈,笑着问道:“昨天才刚见了,也不用这么热情吧?” 谢广平啧啧几声,都顾不上跟他打嘴仗,只是摸着胳膊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简直就是走错片场,我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便于行动的军用皮靴等一系列户外装备,平时看着倒没什么,可丢到这活像道士开大会的地方,简直像个异类。 不光他自己觉得不自在,其他人也觉得新鲜,视线频频往他身上扫,好像看珍稀动物似的。 顾陌城就笑个不停,笑完了又觉得奇怪,“既然是风水协会,那来的大多是风水先生吧?怎么都这副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道士聚会呢。” 虽说两者之间的业务和技能范围的确有相互交叉和重叠的部分,但其实还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可看眼前这幅场景,明显好多人都把它们混为一谈了。 今天夏冬但是没穿道袍,只是穿了一件绣着仙鹤云纹的长袍,衣襟上面挂着快金色怀表,底下露出来同色长裤,瞧着倒像是民国时候的公子哥了。 听见顾陌城的问题,他就主动帮忙答疑解惑,“因为会长新宏远新先生特别崇尚道教,而且这里面不少会员都是道学入门的,所以就这样了。” 顾陌城点点头,有点明白了。 几个人边走边聊,时不时交换一下各自所掌握的信息,不一会儿就把在场嘉宾的底儿摸了个七七八八。 井溶和顾陌城知道的基本上都是苟局长帮忙从官方系统查到的身家背景,比如说有无犯罪记录,家庭成员情况,婚否,甚至是财产状况。 而夏冬家里就是经商的,老一辈也比较信这个,掌握的情况大多是各家土豪相互交流聚会之间流通的小道消息,大都跟经济有关。 谢广平常年上山下海,坚持奋斗在第一线,知道的就比较内幕,全是那些人模狗样的家伙们从不对外声张的第一手消息,相当刺激。 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就相当于全方位多角度的现场构建了一个信息库,滋味非常酸爽。 他们在研究别人,而别人自然也少不了研究他们。 参加宴会的人中九成是正式会员,每年除了像今天这样的年末聚会之外,协会上下还有大大小小的会议、培训不计其数。另外,他们也有很大几率在工作场合中遇到,所以彼此之间都很熟悉,这会儿突然进来几个生面孔,真是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人的名树的影,这两年井溶的名声毕竟太大了,在场众人哪怕没见过,却也听到过,又提前得知今天他会过来,就纷纷猜测哪个是他。 顾陌城是女的,首先性别就不对,谢广平年纪太大,至于夏冬,脾气似乎又太好了些,姿态也有点太低了,好像不大符合传言中一言不合就翻脸的冷僻形象…… “哎哎哎,张清德出来了。”谢广平忽然示意大家往入口处看。 今年的聚会是在望燕台举办的,张清德这个望燕台风水协会的分会长也趁着现在总会长新宏远还没到,摆足了主人公的款,领导人阅兵似的跟大家挥手、握手,而旁边竟然真有跟着拍照的。 谢广平就笑的前仰后合的,不忘揶揄井溶他们,“瞧瞧人家这公关和宣传,再看看你们,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井大师你还不赶紧学着点儿?” 井溶也笑,特别谦虚的摆摆手,“天分不够,学不来学不来。” 这也忒羞耻了,他才不要! 张清德跟人握手的当儿,弟子朱照就凑过去跟他耳语几句,张清德点点头,分开人群朝井溶这边走来。 谢广平就啧了一声,“看来清净不了了,我先溜了啊!” 说完,他还真就一溜烟跑了。 “对了,”跑出去几步之后,谢广平却又折返回来,偷偷摸摸的塞了两套小巧的通讯耳麦给他们,“有备无患,随时保持联系,安全第一。” 这可是他从一个职业特殊的大客户那里拿的,军用品,外头有钱也没不到,之前还想什么时候送出去,这不就碰上了! 井溶和顾陌城都道了谢,飞快的背过身去,借着给对方整理衣服戴上了,又顺便调试一下,觉得没问题就对谢广平比了个大拇指。 白拿别人的东西不好,顾陌城又回了两个护身符,“要不是不知道你来,就替你做个替身了。” 护身符只能保不死,替身却是多条命。 谢广平也不推辞,又笑,“没事儿,上回进山的那个替身我没用到呢!” 顾陌城啊了声,“难怪你肋骨都折了!” 当时她还奇怪呢,为什么孤狼都没事儿人似的,谢广平却如此狼狈,感情是硬抗的! 谢广平老神在在道:“那玩意儿是保命用的,做起来也不容易,当然要省着点,骨折什么的那都小意思!”这才放心的溜了。 做替身不光会让施术者身心俱疲,被保护的人也不轻松。 因为替身需要用心头血,而心头血并非寻常血液那样可以随意供应,次数多了人必然精气两虚,还有可能折损寿命,不过是舍卒保车罢了。 要是之前没碰到井溶,夏冬必然要过去跟张清德打声招呼的,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纯粹是在骗自己玩儿,打脸都来不及呢,哪还有打招呼的心思?说了一声也就跟着谢广平走了。 正往这边过来的张清德一看夏冬分明看见自己了,竟然还掉头就走,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扭头问朱照,“他们这几个人怎么混到一起了?”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姓谢的跟他们认识,夏冬就不知道了。”朱照有些惭愧的说,“要不我马上叫人去打听?” 这两天太忙了,他们人手也没充足到紧盯每位嘉宾的程度,所以还真不大清楚。 “现在打听有什么用?”张清德不悦道,“一定是谁说了我的坏话。” 顿了下,却又对朱照说:“也好,你去找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们是不是见过面?谁主导的?” 千万别让他知道是谁带跑了自己的肥羊,不然不死不休! 朱照对自家师父出尔反尔的性子早已习惯,当即点头应下,又有些担心的问:“师父,咱们真要把他们招过来吗?还没入会的就对您这样不敬,等入了会还不翻天?” 张清德冷笑一声,很高傲的说:“这会是他们想入就入的吗?当我是什么人了?” 上次井溶临时变卦的行为着实让张清德怀恨在心,原本有的那点拉拢也早变成了愤恨,现在又怀疑他挑拨夏冬,真是新仇加旧恨! “可是,”朱照不无担心的说,“新会长那边又如何交代呢?他好像十分看重这个小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提到新宏远,张清德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十分不满的抱怨道:“那老东西的手伸的太长了……” 新宏远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好几个分会的会长都像张清德一样,打很久之前就开始活动,希望新宏远挂掉之后自己接班。 可没想到新宏远不仅没死,反而老当益壮,几个年纪比他小一轮的分会长都先后病了几次,他竟然还时常去爬山! 在张清德看来,这什么总会长就是多此一举! 望燕台本就是首都,望燕台风水协会就合该是中心,又何必再弄一个凌驾于众分会之上的总会呢? 眼见着新宏远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张清德只好跟其他分会长一样想办法网络人才,提高自己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也是为以后做打算。 但这网络的人才却有一个大前提,就是要听话。 前两年一个井溶横空出世,好像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几乎没有人能查到他的来历,然而他一出现就将原本平静的圈子搅的天翻地覆。 还不到三年的时间,上到达官显贵,下到明星巨贾,都有他的客户,可以说凭一己之力瓜分走了风水协会的相当一大部分生意,搞得下面的人收益急剧缩水,怨气冲天。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仇不可谓不大。 本来一个井溶就够受的了,谁知道今年年初又冒出来一个什么师妹,听说也是来历成谜、本事出众,包治百病无所不医,两人狼狈为jian横行无忌,糊弄的一群有钱人昏头转向。 这下好了,本就情况危急的风水协会更是雪上加霜,好多正经生意没了不说,现在就连各色丹药、镇宅符咒等副产品也开始滞销,好多风水协会都纷纷哭穷,说要揭不开锅了。 不是没人起过招揽的心思,可井溶行事风格太过张扬,任谁看都不像能屈居人下的,谁知道他来了之后还有没有自己的活路?就都有些忌惮。更有好多分会还没跟他正式打照面就被抢了生意,结仇都来不及,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因为井溶的长期居住地就在望燕台,张清德第一个坐不住,趁他重回望燕台之际发出邀请。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儿,谁知道他们那天又急着回苏子市吃平生第一顿团圆饭,直接放了张清德的鸽子! 想他张清德横行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只有别人追捧他,没有他屈就旁人的,怎么忍得了?等下就认定井溶故意羞辱自己,就此结了死仇。 谁知他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引发了新宏远的关注,几次旁敲侧击之后得知新宏远竟然有拉他进总协的意思! 这还能行?自己本就跟那井溶不合,如果让他进了总协,成了新宏远的老东西的心腹,以后还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在张清德心里,能拉拢的人才自然是要拉拢的,可要是不服管教的野马,与其看他落到旁人手里,倒不如先自己宰了! 正想着,张清德已经来到井溶面前。 哪怕心中翻江倒海,可张清德还是凭借多年经验,熟练的收拾好表情,以一种近乎夸张的热情伸出手去,“这就是井大师吧?瞧瞧这是吹的什么风,让您贵足踏贱地,久仰久仰,这两年真是声名赫赫,如雷贯耳,再三相请,今天总算见到了!” 这可真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如果有旁人在场听见了还指不定要以为井溶多么自高自大呢,没仇的也要结出仇来。 井溶跟他飞快的碰了下手就又不着痕迹的挪开了,轻飘飘的来了句,“哪里比得上张会长?” 笑容满面的张清德本还打算听他继续夸,没想到只这一句之后竟然就没了下文?脸上的笑意险些没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