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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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空间里,原音流和言枕词已经走了不短的距离了。不管他们是向前向后还是向左向右,眼前所见之景永远一模一样,就像是他们始终在原地踏步。 两人又走到了空间中的分叉口处。 原音流慢吞吞自袖中抽出三根蓍草来,夹在指尖,对言枕词说:“抽到短的走左边,中的走中间,长的走右边。” 言枕词随手抽了一根。 原音流:“左。” 言枕词向前走去。他走得快,原音流走得慢,缠思索乍看极短,这时却又无限延长,以至于一条锁链牵着两人,言枕词越走越远,原音流越落越后。 干走着也无聊,言枕词边走边说:“龟甲、铜钱、六爻、蓍草……你下回还想试什么占数方式?不过区区一个洄游阵,还劳原西楼将占卜所学都演示一遍?” 他说完话,忽觉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原音流都落到了自己快要看不见的地方了! 言枕词一阵无语,用手一捏缠思索,只听一阵叮当铃声,长长的缠思索飞快缩短,被牵在另外一头的原音流借着锁链的能力,直接从尽头处飞到言枕词身前,被言枕词一把接住。 原音流感慨一声:“这东西还真不错啊。” 言枕词吐槽:“我抱着你走岂不是更不错?” 原音流:“你若早点说,当然很不错。现在说,便有些可惜了。” 言枕词:“可惜什么?” 原音流:“可惜我们已经到了。” 言罢,言枕词顺着原音流视线回头看去,只见周围景致瞬间变化,冰冷的镜面洄游阵法消失,奇花异草馨香扑鼻,潺潺水波粼粼作声,一切美轮美奂,如果没有一群煞风景的黑袍人与飞在半空中的镜子,和正惊叫着倒飞而来的令海公主的话! 事情来得太快,饶是言枕词也蒙了一瞬。 电光石火之间,他飞身上前,越过令海公主,掠向黑袍众,轻轻一踢,就将将要落入侍卫之手的镜子踢入手中。 同一时间,原音流看着飞向自己的令海公主,略一沉思,觉得此刻大约来不及闪避了,于是张开双手,做好准备,在感觉令海公主落入怀中,自己紧随着双足离地之际赶紧叫了一声:“师父,救人!” 言枕词刚探手接住镜子,也不回头,一抽缠思索,便把两人同时扯来,一起揽入怀中。 说来慢,做来快,不过眨眼,言枕词手拿宝镜,臂环徒弟与令海公主,落到地面,刚才站稳,手臂已受了重重一击,乃是来自回过神来的令海公主。 令海公主一把打开言枕词,呵斥道:“不要用你的脏手随便碰本公主。”说罢,她再看原音流,双眸闪现光彩,唇角高高扬起:“王夫,我就知道你未骗我,生灭空镜与我,你毫不犹豫选择了我。婚宴上,是这个假道士嫉妒于我,故意将你抢走的,是不是?” 言枕词:“……” 原音流替言枕词分辩:“公主,我是自愿与师父离开的。” 令海公主冷哼一声:“那生灭空镜与我,何者为重?” 原音流不说假话:“不过一面凡镜,何德何能可与公主相提并论?” 令海公主扬眉:“十个假道士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一面生灭空镜,十面生灭空镜叠在一起也不及本公主一根指头。你方才便做了这正确选择,又让我如何相信你对我无情?” 侍卫首领忍着怒气:“你们要打情骂俏可以回头再说,我还在这里呢!” 言枕词其实也想说这句话。 第27章 场中因侍卫首领的话为止一静。 原音流这才屈尊纡贵, 将目光投向前方。 只见之前还鲜艳明媚的水镜岛上已彻底变了翻模样, 奢华精巧的宫殿处处坍塌, 娇嫩鲜妍的花草东歪西倒,到处都是激烈战斗之后的狼藉模样,就连依旧高高扬起下颚的令海公主的一只衣袖都被鲜血彻底浸湿, 只因为衣衫深紫,故而没被第一时间发现。 “交出生灭空镜!”侍卫首领进逼一步,命令言枕词, “交出生灭空镜与公主, 我放你和你身后的相好离开。” 言枕词:“……” 原音流:“……” 言枕词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那是我徒儿。” 侍卫首领不屑一顾:“哼,若真只是徒儿, 与令海公主的亲事明明大好特好,你又何必急冲冲赶来抢亲, 再说你们刚才还搂搂抱抱——总之,交出生灭空镜, 否则我先杀你相好!” 令海公主勃然大怒:“假道士,刚才你居然和我王夫搂搂抱抱?你果然居心叵测!” 侍卫首领一见如此,顿时笑道:“公主, 要不这样, 我替你杀了这道士,你带着生灭空镜与我一起走,若你真喜欢这公子哥,便随你带不带,如何?” 令海公主这才转眸, 轻蔑道:“贱种也配同本公主说话?” 言枕词适时咳了一声,免得自己笑出声来。 但现场还是响起了一声笑。 众人循声而去,只见原音流用扇遮面,露出半弯笑唇,说:“哎呀,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不必看我了,你们继续。” 侍卫首领突然微笑起来。 被人如此嘲弄,他不止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交谈以来最真心实意的笑容。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几人说话之际,黑袍众已于不知不觉中抢占了水镜岛上的七处要xue,并同时抬手,将一根长针刺入气海之中。 刹那,只听七声压抑的痛吼,相较于先前高出数倍的玄力自这些人体内冲出散溢,卷起赫赫声威,并相互勾连,连成七星锁魂大阵! 此阵为魔道邪阵,共分七星一阳。七星位者榨取潜能,玄力高于平时三倍;一阳位者由七星供给玄力,玄力高于平时十倍。 侍卫首领轻轻合握双掌,掌心红芒一闪,环绕水镜岛之水凭空蒸发三寸厚度。 一时之间,烟雾升腾缭绕,遮蔽了整片岛屿与言枕词的视线。 言枕词目光一凝,拿手向后一推,推开原音流与令海公主,而后背负双手,平移三丈,将手中生灭空镜往前一递,便见镜光一闪,照出一条手臂与半张面孔。 面前烟雾倏尔分散,露出侍卫首领的身影。 侍卫首领一眼见到言枕词手中生灭空镜,急忙收手,未及完全收回的力量轰击在一旁地上,击出半天高的花草与碎石。 他骂了一声:“贼子大胆!”又将手前递,手中红芒闪烁,四下温度节节攀高,招招凶险,不离言枕词头胸要害,式式毒辣,不留言枕词半寸生机。 言枕词不疾不徐。 侍卫首领的招式往哪里递,他手中的生灭空镜就往哪里凑,大有你有本事就把这面镜子给打碎的架势。如此几次交手下来,言枕词毫发无伤,笼罩在四下的烟雾倒又被侍卫首领自己又给驱散开来,露出烟雾之下,被轰击得坑坑洼洼的岛屿。 烟雾消散,周围重又清晰,身处七星位的黑袍人静立原地,虽身上玄力依旧浩荡,但帽兜之下,面容已经消瘦。 当速战速决! 侍卫首领几次向言枕词出手未能如愿,眸中厉光一闪,已看向站在远处的原音流与令海公主。 他冲言枕词虚晃一招,足下用力,飞身倒退,五指成爪,人尚在半空,五指勾出的烈焰与风雷已袭向水畔两人。 劲风扑面,令海公主花容微变,却依旧挺身向前,挡在原音流面前,口中喝道:“王夫小心!” 岛上忽而响起一声叹息。 叹息悠悠,藏一缕遗憾,露九分平静。 言枕词停下步伐。 他身旁是一株垂绦柳树。 柳叶似裁,他折下一条,向前递出。 一折柳,一柄剑。 未有浩浩汤汤似千江横流之胜景,未有轰轰烈烈似万山折腰之佳况。 一剑递出,柳叶离枝,迅飞,前穿,穿过侍卫首领胸腔。 前冲的侍卫首领突觉浑噩。 发生了什么? 他睁大眼睛,尽力前视,终于自令海公主那双清澈透亮的双眸之中看见些许端倪! 只见一片新叶带着一痕鲜血,突兀地出现在他与令海公主中间。 但新叶从何而来? 鲜血又从何而来? 侍卫首领未能解开这个谜题。他仰面倒下,胸口处,一道如缝细痕,渐渐被鲜血晕染。 七星锁魂阵一损俱损,一阳已死,余下七星无法独活。 只听数声闷哼,自黑袍人身上溢出的玄力登时大乱,接连的巨大爆炸之后,水镜岛彻底陷落,黑袍人尸骨无存。 一场战斗,至此结束。 言枕词飘然来到原音流与令海公主身旁,手握生灭空镜,递向令海公主。 令海公主倨傲地扫了言枕词一眼:“还算不错。”继而转向原音流,脸上已换了另一副雀跃与欢欣,“王夫,我们继续婚礼吧!” 言枕词:“……” 原音流笑道:“我有话与公主说,公主可愿与我入船,徜徉水中,听我慢慢道来?” 说罢,他将手一指漂浮远处水面的大船,正是之前他与言枕词说过的那艘紫云梭。 言枕词:“……” 令海公主欣然道:“王夫此言深和我心,此地脏乱,不宜久留。你我正该坐于船中,细看水景,慢说闲话。” 言罢,主动牵着原音流的手,往紫云梭走去。 四下蔚蓝,鱼群来去。 从透明窗户向外看去,蛋形的水晶宫渐渐变成闪烁在水中的一粒珍珠,而后终于消失不见。 只余四野茫茫,尽是幽蓝。 紫云梭的主舱之内,原音流正和令海公主对坐。 幽香杳杳,令海公主已重整仪容,身披轻帛,斜坐原音流对面,含笑道:“待一会送走了那假道士,王夫便与我一同回水晶宫,再续婚宴?” 原音流同样微笑:“公主有此花容月貌,实不必如此害怕我即刻逃走。” 令海公主登时眉梢一扬:“笑话!本公主容色绝俗又富有四海,如何会怕你逃走!” 原音流道:“既然如此,此番婚宴被搅,公主不寻思办一场更大的婚宴挽回颜面,反倒急匆匆拉我成婚,这又是何道理?” 令海公主一时语塞,只因她确实担忧被自己抓来的王夫逃跑……她只好道:“那依王夫看,如何是好?不若王夫暂住水晶宫,待本公主再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婚宴?” 原音流轻轻一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