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排练了两遍，傅舒宁终于找到了放松的状态，不再紧张。 两人收拾收拾，锁上活动室的门，悄悄回到了礼堂。 等瞧见她们回来，谢老师才放心地点点头。 中午十一点半，上半场的演讲结束，暂时解散午休，人群涌出，上午结束演讲的学生，有的松了一口气，下午可以毫无压力地旁听，有人欢喜，有人忧，尤其是那些表现平庸，不够出色，甚至出错的学生，面上都是一副晦暗神色。 午餐，文珊珊带他们去一家小面馆吃面。 谢老师特地提醒他们：“别吃得太饱，六七分就行了。”怕他们到时候消化不了，吃多了，讲着讲着打嗝，可就丢脸了。 谢老师这么一提，三人都不敢吃多。 就文珊珊一个人吭哧吭哧大口吃面，好不快哉。 “上午听完感觉怎么样？”谢老师微笑着问，眼神里显然写着放心。 傅舒宁先开了口，似乎有些失望：“比我想的差多了。” “上午的确实表现都比较平庸，说不定下午才是藏龙卧虎，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明白吗？”谢老师正了正神色。 三人一口同时：“嗯，明白了！” 用完午餐，去学校附近的咖啡馆休息了一阵，跟随回礼堂的大部队，重新落座。 有人已经宽了心，又有另一拨人忐忑不安。 素雪依旧排在中间号的位置，组委会已经将号码牌发了下来，上台时要贴在衣服上。 她没什么好紧张的，主要职责是稳定学弟和傅舒宁的情绪。 到目前为止，上台的学生水平，她心里都有数，还没有出现，能跟她比肩的，进入国赛，素雪是有极大把握的。 “还有五个就到了你了。”谢老师靠过来轻声提醒，“等到这三个结束，你就可以去后台准备了。” “嗯，老师我知道了。”素雪乖巧地应道。 台上，主持人正在介绍下一位选手： “下一位选手，是来自南水市一中的夏琳同学。” “她的主题是……” 傅舒宁突然低声惊呼：“莎翁？素雪，她的主题跟你一样？” 素雪依旧平静，反而拍拍她的手，柔声道：“这没什么，这么多人，总有几个主题会撞上的不是吗？之前不是还有好几个主题都是环境保护和妇女儿童权益。” “这不一样……” 傅舒宁别扭地努起嘴：“你这主题比较小众，没那么多人选，不过，撞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吧。” 可能是她想多了，就算一样，肯定也没素雪讲得好。 都是讲莎翁，角度不同，讲的东西也不一样嘛。 台上，穿着淡粉色棉麻裙的夏琳上台，清清秀秀的小姑娘让人蛮有好感，容貌上来说，夏琳也就只能称作清秀可爱，说漂亮，还是差得远，就是普通人里头好看点的样貌。 也不怪乎她这么嫉妒自己的堂姐。 夏琳的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信心十足，毫不怯场，素雪随意一打量，就瞧出这个女孩不像外表那样无害，非常有主意，以及侵略性。 人的眼神会暴露她的心灵。 但就评委的角度来说，肯定会喜欢自信的演讲者，光是气势上，就足以加分，有好几个评委已经满意地轻点了下头。 夏琳开始自己的演讲，发音纯正流利，游刃有余，抑扬顿挫…… 除了。 素雪越听越不对劲。 055 谁抄谁 从旁人眼中显然可以看出，不管认不认识夏琳，他们都对她的演讲，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尤其这个主题小众又新颖，她用的单词，文法，都非常新鲜，水准显然已经超过了在场的一大波人，连评委都点了好几下头。 “这个小姑娘不错。” “水准比之前的高了许多，内容也好，应该读过原作。”评委互相交换了意见。 除了个别评委，目光中露出疑惑。 这些个别，就是那些特派的外籍评委，他们显然与其他人意见不同。 坐在台下的夏韵，看着台上的堂妹，眉头不由自主地拧紧，这不对，夏琳的稿子她看过，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她演讲的内容，更像是动了一场大手术。 缝缝补补，面目全非，而且整个稿子的气质根本不像是夏琳自己写的，她才不信夏琳会写出这么好的东西，她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 其中的许多单词，复杂句的用法，连夏韵都觉得陌生，夏琳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用了这么多？ 非常违和的感觉。 夏韵看着台上大放光芒的夏琳皱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夏琳现在表现出的水准，评委的满意，恐怕进入国赛的名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啪啪啪！” 演讲结束，听众将热烈的掌声送给了夏琳，这掌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夏韵环顾四周，轻轻拍了拍手，却是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若是背后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那夏琳就是自找死路了。 台下。 傅舒宁已经目瞪口呆地所不出话来，她比夏琳更熟悉素雪的演讲稿，也听得出来，台上这个她完全陌生的女生，演讲的内容中，无不充斥着素雪的痕迹。 甚至有几句话，包括引用的莎翁名句，都引用地一摸一样。 简直就是双胞胎…… 撞也不可能撞地这么准确，但真说抄，又不能说，夏琳这篇稿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把素雪的好句子拆解，换入自己的词，把她文里用的好的单词抄过来，为她所用，把素雪的原篇拆地七零八落，重新换层皮组装起来。 “素雪，她是不是……”傅舒宁抓着她的衣袖紧张地问。 这个夏琳已经先讲了，如果素雪再用自己的稿子讲，再出彩都很难让人做出评判，已经被惊艳过，后边再来个双胞胎，感觉就没那么强烈了。 素雪也拧眉，显然，她也从夏琳的演讲里听出了自己的影子。 那是她写的，她绝对不弄错。 夏琳确实挪用了她的稿子，可是，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夏琳，她是怎么拿到自己的稿子的？ 不管夏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拿到自己的稿子，素雪对她抄袭这件事，绝对确定不疑……只是，被抄是一码事，比赛还是要继续，并且，她不仅要胜出，还要比夏琳更出彩才行。 “素雪，这个夏琳是不是抄了你的演讲稿？！”谢老师同样敏锐，怎么会听不出来，顿时也有些气愤心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素雪点点头，轻叹一声：“老师，别担心，这不会影响我比赛的。” “那你准备好的稿子……” 谢老师还是有些担心，夏琳的珠玉在前，素雪表现再好，都少了太多初次的惊艳感，再加上抄袭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我可以再准备一篇。”素雪认真地说。 “来得及吗？”谢老师微弯下身，不确定地问。 素雪眼神定定一笑：“老师，您放心，即兴演讲不是我最擅长的吗？现在好歹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给我准备。” 谢老师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她的做法：“好，尽力而为就好。” “嗯。” 她得想想怎么帮学生维护权益，抄袭这种事情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竟然还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赏，简直就是……耻辱。 谢老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龌蹉事，发生在自己学生身上？她一定要找评委会谈清楚，绝不能让这样的学生进国赛！ 一旁，素雪低眉敛目，专心打起腹稿，口中轻念，傅舒宁都替她捏了把汗。 现场即兴打稿子，难免粗糙了些，不如他们精心打磨出来的稿子。可如今形势逼人，总比坐以待毙好，她相信素雪能创造奇迹。 台上选手一个接着一个上场，退场。 素雪却仿佛入定，纹丝不动，全身心浸入自己的腹稿中，编排语句，调遣单词，默写出锦绣文章。 “到你了。”谢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嗯。”素雪恍然，抬头，握了握拳，起身，将手中的原版演讲稿递到谢老师手中，“等会儿要改主题，麻烦老师帮我跟评委老师们说一声。” “没问题。”谢老师早就想把这事儿给摆平了。 怎么能让自己的学生受欺负？ 素雪前面站在昏暗后台等待主持人叫号，她前面还有一位选手，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她利用这五分钟，紧张地准备，来来回回小幅度地踱步，反复默诵熟悉自己重新打了一版的稿子。 “下面有请来自万南市一中的江素雪同学。” “她的演讲主题是——” 谢老师跑到评委旁边弯腰低声说了几句，并且将江素雪的手写稿交给了几位评委，神情严肃：“抱歉，我怀疑之前南水一中的那位夏琳同学大幅度借鉴了我们学校江素雪同学的演讲稿，所以我们的学生临时决定改主题，希望各位评委老师可以谅解。” 谢老师在南省英语教师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名师，她的话，评委们自然会酌情考量。 只是，这话实在骇人。 如此严肃的比赛，出现选手借鉴挪用的演讲稿，可不是小事。 尤其谢老师指认的那个夏琳还是南水一中的学生，众所周知，这所高中里不少学生的背景都不简单。而且夏琳还刚刚被他们表扬过，他们对她的演讲的确很满意，不出意外，以她的表现，是可以进国赛名额的。 “谢老师，你确定？那是南水一中的学生，又这样的水平很正常。”坐在最外边的男老师犹疑了一下，“可能只是撞了。” 临时改主题也是闻所未闻，除非提前准备两篇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