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甘却仰面躺着,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正上方他那张总是让她想对他动手动脚的脸。 “你笑起来为什么这么好看呀?”她伸手去摸他的鼻梁。 “物以稀为贵。”张存夜说完,轻咬着下唇笑,挑逗又舒意。 “你别笑啦,你一笑我就想啃你。” “啃哪里?” “这里。”她指着他下巴说。 “那让我咬一下你先,”他唇角的笑意绷不住,一点点溢出来,“我想咬你的脖子。” “什、什么!”甘却眼看着他低下头来,她配合地把脸转向另一边,露出细白的脖颈一侧,然后感受到他凉凉的唇,贴在她皮肤上。 张存夜埋在她颈间,牙齿轻轻咬了咬,甚至能听见她血脉下的搏动。 两手本来举在自己脑袋两侧的,甘却被他咬着,却情不自禁抬手去磨蹭他的黑色短发。 她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话,貌似是英语,没有起伏的音调。 “张张你说什么?” “没。” 他撑起身,俯视着她,额前垂下的碎发有点乱,“我出去一下,你在房间里待着。” “啊?你去哪?几点回来呀?” 张存夜从她床上下来,整了整衣服,“傍晚之前。” “噢……” 他关上房门出去了,甘却坐在床上,看了看桌上那杯没喝完的红糖水。就知道他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事。 5 failure is just life trying to move us in another dire. and i did. 这句话他不是说给甘却听,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给谁听,大概是命运这个鬼东西吧。 离开酒店,打车去了鹿特丹市经济会展中心,张存夜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像覆盖了一层冰。 s的闺蜜在电话里报了这个地址,他站在电梯里,一路往上升,也随时准备着一脚踩空。 她说s是悄悄过来的,她说她带来了他的所有身份资料,包括孤儿院档案和领养证明。他迫切想要拿回来的那些东西,她都帮他取出来了。 双手插兜,电梯门开,拐过商务大楼安静空旷的廊道。 找到电话里的人说的那个门牌号,张存夜把手放在冷硬的不透明玻璃门上,缓缓推开。 可是看见里面站着的那个人时,他才深切地明白自己有多弱。 弱到连基本的辨别能力都没有。 来人根本不是s,而是她的母亲。也即,他的养母。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他时,钝痛感瞬间袭击了他的心脏,曾经穿膛而过的锐利从来不曾消逝,依然让他痛得说不出话。 我们的一生中,也许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放过我们。 它们就那样若隐若现地贯存于我们的身心,只要出现一张忘不了的脸或者一个特定的名字符号,就足以重新放出那些本已被我们打败的恶魔,像潮水一样环绕在我们周围,然后继续纠缠,终生尾随。 他站在她面前,只是一个被母爱放逐的孤儿。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第二十七章 你知道被活埋的滋味吗? 他每往回走一步,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泥土多一层, 一层又一层, 直到窒息, 直到被活埋。 前面是她, 后面是保镖。他走在中间,手脚冰凉, 眉眼覆霜。 这一刻她需要他, 或者说, 闹绝食的 s 需要他。所以她来把他带回挪威。 这些人从来都不是找不到张存夜,他们只是没有找他的必要。 最残酷的认知莫过于,发现自己的一切抵抗都被敌人看在眼里, 甚至还能听见他们不以为然的笑声。 2 上午过去了,在酒店房间吃了午餐,甘却坐在床上捣弄拼图的图块, 但是根本没心情玩。 他出去得这样突然, 还没个交代,‘傍晚之前回来’的意思不会是要直到傍晚才回来吧? 那要是他又不吃东西、还跑去喝酒什么的怎么办? 甘却趴在床上, 拱来拱去, 感觉今天的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下午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也没心思看剧情, 一集又一集的, 纯粹数时间。 等到天渐渐变黑时,他还没回来。甘却跑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下楼。 在酒店周围闲逛了一圈, 最后站在酒店对面的水池空旷地,边数着脚下碎瓷砖的块数,边等他。 荷兰的冬夜就像是大提琴和钢琴一齐奏乐一样,有着某种凄凉、辉煌而瑰丽的调子,弥漫在整个苍穹之下。 街灯把甘却的身影拉成细细长长的一道,等待的那个人却一直没从街道转角处出现。 她有点着急了,开始在原地踱步、转圈、对着手指嘀嘀咕咕。 张存夜从拐角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她,活像一只觅食无果的麻雀。 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他了。露出灿烂的笑容,朝他跑过来。 像《美女与野兽》里那个终于等到了父亲回家的小女儿,那样欣喜又满足。可是他并没有给她带回玫瑰,他甚至没有骑着马回来。 甘却才没想那么多,她只想跳到他身上,正挂或倒挂,反正挂着就行了。 然后她就真的那么做了,整个人跳上去,青柠气息扑鼻,切实地跟他贴在一块。 张存夜没防备,被她的力道冲得往后退了两步,皱着眉伸手抱住她腰肢。 “要我提醒你多少遍?甘女士,你真的不轻。” “知道啦知道啦!”她攀紧了点,缠在他身侧的两腿磨蹭来磨蹭去,“我觉得这个姿势能贴得最近!” “下去。” “可你还抱着我呀,下不去哎。” “………”妈的,要不是怕你摔死,谁他妈想抱你? 张存夜松开手,但貌似丝毫不影响她的紧贴程度。 “还想我一路把你抱回酒店不成?” “成呀成呀!” 他懒得跟她说话了,伸手把她拉下去。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衣服,手臂又被她抱住。 甘却把脑袋贴在他衣袖上,俩人散着步回酒店。 “张张,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呀?” “在外面睡了一觉。” “你就糊弄我吧,哼!我觉得你肯定是待在博·彩天地了。” “那你很聪明。” “哎呀你这么直白地夸赞我,我会骄傲的哎。” ………… 3 一个人乘着电梯上行时,张存夜的脑海里完全没有甘却的声音,即使她刚刚还在他耳旁叽叽喳喳。 此时此刻,他只听得见几个小时之前电话里的女声,音调虚弱的挪威语,明显是多日没进食的状态。 s 不肯跟 b 结婚。 当时的他,在信号这端抿着唇没说话。 没什么想法,没什么计划,没什么雄心壮志,没什么未来蓝图。 长指握着薄薄的手机,信号只能把他浅淡的呼吸声传达给她。 畸形的爱是怎样的?正常的爱又是怎样的? 有些时候,连我们自己都懒得去分辨。 桃花眼轻眨,他切断了通话。 他跟s一句话都没说,但养母放他离开了。 大概是她答应她不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那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这通没有声音的电话?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真的会喜欢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吗? 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也许永远不会有机会尝试。 4 回到酒店房间,张存夜刚脱下卫衣外套准备进浴室冲凉,门铃声像催命铃一样响了起来。 他只着黑色的纯棉长袖底衫,开门的时候,鬼都能看出来他很不耐烦。 甘却却一脸喜气洋洋地扑上来拉他的手臂,“张张,我跟你说———” “说就说,拉手做什么?”他抬高手臂,不让她碰。 “你怎么这么小气呀?拉手说话比较有情调嘛!” “我就是这么小气。” 他就是这么讨厌跟人近距离接触,就是这么习惯周身清冷没有烟火气。 而甘却,她就是不知道,放在从前或者放在以后,她都是唯一一个能对张存夜又抱又亲、上下其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