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如果动了，那应宸一定会顾不上受罚，不管不顾就从天上下来救自己，后果一定很严重。 “我能猜到。” 杭睿心里很清楚，虽然凌若夷没有对自己讲实话，但杭睿还是能猜到，应宸是因为插手了自己的命数所以才受罚的，虽然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刑罚，但肯定不会轻率了事。 这几天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杭睿心里也不好受，他明白苍羽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在他眼中，就是应宸的一个包袱，事实也的确如此。 苍羽见杭睿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也就没有再回答杭睿之前那个问题。 杭睿已经冷得蹲在地上缩了起来，这湖面上呼啸的风都带着雪，杭睿感觉得到自己的脑袋上像是戴着一顶冰做的帽子，冻得他脑仁都疼了。 苍羽心里犹豫了一下，问：“你不求我饶你一命？” “求了……你……也不会同意。”杭睿把脸埋在了膝盖上，用手臂环住了脑袋，不然他会觉得自己的脸会被冷风吹得裂开，“能不能……给个痛快。” 已经去过几次酆都的杭睿，已经并不是很怕变成死了之后的生活了，倒是这么一直被冷风吹着，腹背受敌身心俱疲。 “你……为什么不跟应宸求救。”苍羽犹豫的问，他知道杭睿左手腕上的那根金线是什么，那是应宸给杭睿的护身符，只要杭睿一动，应宸顷刻间就能到达。 可那也是应宸身上最重要的一根龙筋，伤一分就会累及应宸十分。 “他在……受……受罚。”杭睿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能……为我……连累他……” “你会死的。” “五…最多撑……五分钟……”杭睿已经感觉不到脚的存在了，感觉全身都像是裹在一刻冰球里，但依旧在运转的大脑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这样死了以后被人发现，一定会是一颗非常完整的人形标本吧。 已经有些后悔的苍羽明白，此时此刻没有了退路，既然已经决定做这件错事，就只能走到头，不管结局是什么。 苍羽走到杭睿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那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好……” 杭睿感觉到自己倒了下来，天与地像是换了个方向，蓝色的天和蓝色的冰湖，中间是白雪皑皑的昆仑山脉，不知何时停下来的风，让眼前的画面就像是绝美的画一样纯净又美好。 杭睿觉得这次跟上次的死法有些不一样。 这次居然还有时间去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还是这么漂亮的风景。 应该是赚了吧。 杭睿的眼皮无力的渐渐阖上，却又强迫自己再多撑一会儿，他还不想死，那句回答还没说出口，就这样死了真是太委屈了。 “应宸，我还没告诉你。”应宸用尽全力讲出最后一句话，“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惜，不能亲口告诉你…… 晴空之上，白云之后，有一道比阳光还要耀眼淡金色光芒冲破云层，盘旋在半空中，下一刻就如同离弦的弓箭般直冲湖面。 “杭睿！” 应宸将杭睿从苍羽手里夺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握住他的手，倾泄一身的光华，只为了将这股暖意传进杭睿的身体里。 “醒过来，杭睿。”应宸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只能用淡金色的光芒把杭睿包裹了起来，不让他的魂魄离体，“杭睿，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应宸想也没想就低下头，轻轻将一吻落在了杭睿的唇上，撬开他的贝齿，将自己的气泽渡了过去。 然而睡在应宸怀里的杭睿，依然没有睁开眼的迹象。 这样也不行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淡金色的光芒将杭睿托在半空中，应宸舍不得再让他受到半分寒气。 应宸温柔的摸了摸杭睿的脸颊，站起身退后一步，一转身就变了模样。 淡金色的金龙腾空而起，纯白的羽翼划过天际，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一片淡金色流光溢彩的光线，璀璨又夺目。 这条龙在半空中转了两圈之后，忽然就低下头朝着一个山棱锋利的雪山冲了过去。 “主上！” 苍羽整个人都震惊了，他猜到了应宸准备做什么。 魂魄虽然还在，但凡胎**已经损坏。 所以应宸想撞断自己的龙角，用来为杭睿续命，可这种相当于自杀的行为，不只是会大伤元气，更可能会直接要了应宸的命。 苍羽几乎是在那一秒中就化作了一条青龙，朝着那条应宸冲上去，想要拦住他。 可哪怕是苍羽用尽了全力，仍然追不上应宸的速度。 眼看着应宸就要撞到那雪山之上的时候，一条通身纯白如雪，龙角如冰的白龙飞到了应宸的面前，一跃而起，叼住应宸的脖子，将他从高空摔落。 跟着停下来的苍羽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就被愧疚淹没，其实在杭睿倒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抱起杭睿的时候也曾想过出手救他，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龙是天地间最高傲且冷漠的神物，天生威严、高高在上，纵然天地的沧海桑田换了几轮，他们依然不会将任何东西放在心上。 苍羽之前不懂人间情爱究竟是什么，也不懂为什么尊贵的应龙会愿意为了一个凡人做那些牺牲。 现在才明白，能将龙那颗冷漠的心融化的情爱是炙热的，让他愿意停下脚步低下头，纡尊降贵摒弃一切。 应宸为了杭睿可以牺牲自己，如果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杭睿，那么也就不会再有应宸。 而杭睿对应宸的一片真心，虽然有点傻有点蠢，但那种“我喜欢你，如果我不能喜欢你，也绝不想害你”的感情，已经让苍羽明白了人间的情爱到底是什么。 苍羽想，等救回来杭睿之后，无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都会坦然接受。 “你想做什么？” 白龙落地化成了凌若夷，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一步步走到应宸面前，看着他问：“找死也不是你这个找法！” 半蹲在地上的应宸站起身，根本没有把凌若夷的话听进去，固执的又朝着雪山走去。 凌若夷觉得自己快气炸了，是真的很想不管他的死活，但自认是应宸的长辈，既然是长辈就该宽宏大量，何况于情于理也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他真的这样去作死。 “我有办法救他。” 听见凌若夷这句话，应宸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杭睿又一次梦见了白茫茫的雪山。 是死后的幻觉，还是自己已经成为了永远被困在这山里的地缚灵了？ 在模糊的梦里，杭睿感觉自己飞到了雪山，看见了从雪山缓缓流淌下的山泉，而山下却有一片炊烟袅袅的村庄。 这里是哪里？ 杭睿原以为是死前最后的记忆，现在才发现这是在做梦。 寒冷的气息从身体里抽离，有一股暖暖的气息在四肢百骸中流转。 最先恢复的是听力。 因为杭睿清楚的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听见他说。 “杭睿，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粑粑生气了。苍羽你害怕么？ ☆、第35章 035 我都饿出幻觉了？ 杭睿以为自己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崔判就可能是摩耶。 没想到却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杭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确认没有发烧, 身上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如果不是那刺骨的风雪给人的感觉太过深刻, 可能杭睿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后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迷迷糊糊下床的时候, 杭睿差点踩到了趴在拖鞋上的雪饼。 “怎么睡在这里？”杭睿把雪饼抱起来放在腿上，“是不是饿了？” 雪饼站在杭睿腿上, 把前爪搭在杭睿的胸前, 支着脑袋嗅了嗅杭睿脖子，呼呼的叫了两声之后, 从杭睿手里挣脱出来, 咻的一下就跑开了。 杭睿笑了笑，穿好拖鞋就下了楼，此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天空中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杭睿打开客厅的大灯，时钟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杭睿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 就想去厨房找点东西来吃。 等杭睿端着煮好的速冻饺子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坐在餐桌前的应宸。 杭睿脚步一顿，疑惑的说：“我都饿出幻觉了？” 摇摇头，杭睿端着饺子坐在了“应宸”的旁边，吃饺子的空隙里, 还不忘转头对那个幻觉说：“这个饺子还挺好吃的，玉米猪rou陷，你喜欢吃吗？” “喜欢。” “咳咳咳……”杭睿差点喷了出来，憋住的结果就是呛得咳嗽到停不下来，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应宸打了个响指，将一杯温水放在杭睿的手边：“喝吧，别又呛着了。” 喝了水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杭睿，赶紧放下筷子，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问：“你回来了啊？” “不想我回来？” 杭睿赶紧摇头，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拿起筷子接着埋头吃饺子，但旁边的目光太过炙热，让杭睿越吃脸越红，掩耳盗铃般把身体和盘子都往旁边挪了一点点，避免自己会脸红得烧起来。 应宸就这样把手搭在椅背上，翘着大长腿侧坐着，也没出声，就看着杭睿的头埋得越来越低，都快栽进盘子里了，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等到杭睿终于把最后一个饺子吃完，脸也已经红得没眼看了。 这种被喜欢的人注视着吃东西的感觉，实在有些奇怪，以前也不是没有跟应宸一起吃饭，但今时不同往日，感觉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你……”杭睿磕磕绊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应宸伸出手理了理杭睿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温柔的说：“别紧张，什么时候想回答再开口，不急，我会等你。” 听了这句话杭睿刚刚还慌乱的心忽然就安定了，放下筷子，把盘子推到一边，转过身面对应宸，看着他漆黑又明亮的眼睛，毫无畏惧的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后悔。 那时候就跟自己说，如果下次见面，不管是地狱还是人间，都要将这句话告诉应宸。 喜欢就要早点说出口——这是杭睿差点用生命去领悟的一句话。 应宸楞了一下，没想到杭睿居然能这样坦诚的把告白说出口，虽然知道杭睿的心意，但亲耳听到，感觉又不一样了。 心里的某处柔软得仿佛一碰就会化，几年前来，应宸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莫名的躁动仿佛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舒缓。 杭睿看着应宸那张好看得不真实的脸一点点靠近，从那双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看见脸已经红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