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赵小金眨眨眼，本来还想多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算了，有些事情没必要非得犟清楚。等她嫁去戚家，有的是机会将她手里的钱用在刀刃上。届时，也不是一定要经过戚铮同意的，哼哼！

    赵小金的小心思没有跟戚铮明言，戚铮暂时也猜想不到。是以格外和谐的，这个话题就此便揭过了。

    “那个，你对我有没有什么要求啊？”不提钱，那就肯定得谈感情了。说起跟戚铮一块过日子，赵小金是绝对愿意的。同时，她想要当一个好媳妇，也希望能让戚铮感受到她的诚意。

    戚铮没有料想，这个问题竟然是赵小金先问出口。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过，赵小金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在戚铮而言，他跟赵小金两人之间，肯定是他配不上赵小金。而赵小金，即便什么也不做，也是完美的、是他最中意的。

    而真当亲耳听到赵小金问及他的看法和要求，戚铮本能就摇了摇头，如实道：“你很好。”

    赵小金是怀着满腔诚意问的这个问题，未料到戚铮会是这样的答案。乃至赵小金瞬间语塞，顿了好半天后，接着确定道：“没有别的了吗？”

    戚铮再度摇头，脸色尤为镇静，是不带敷衍的认真。

    见戚铮确实没有给出其他答案来，赵小金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有要求。”

    “你说。”戚铮调整了一下坐姿，视线目不转睛的望着赵小金，一副严阵以待的洗耳恭听模样。

    被戚铮的坐姿惊了一下，赵小金很想告诉戚铮不必这么严肃。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率先将自己的“要求”都逐一报备了出来。

    “我想要好好跟你过日子。那么第一点，希望我们俩能做到彼此都能信任对方，有任何事情都能够坐下来好好商量，不要单方面的怄气和冷战，那样很伤感情的。”赵小金清了清嗓子，全然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她比戚铮的表情还要严肃。

    戚铮肯定的点了点头。赵小金说的，也正是他心里想的。不过比起赵小金，他实在不擅言辞，这些话也就放在心里了。

    因为戚铮的点头认可，赵小金明显松了一口气。

    再之后，赵小金的语气极为明显就变得轻快了起来：“第二点，既然你我是夫妻了，那就是共同体、一家人。我希望你不要凡事都跟我区分的很清楚，尤其是在钱的方面。毕竟我以后的很多年里，都要靠你养活。”

    赵小金这番话就是针对方才戚铮的举动了。她很清楚，等到她嫁进戚家，是肯定不会视若无睹戚家的现状的。

    那么她手里这些钱无论如何都会用在戚家人的身上。而赵小金现下所要求的，就是等到日后戚铮发现的时候，不要觉得自尊受伤，乃至跟她疏远。

    在这件事上，赵小金承认她有些小人之心。但是她前世曾经吃过没钱的苦，那时候的她时常也会觉得戚铮是在可怜她、同情她。以致于她的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就会想要疏远戚铮，只因不想占戚铮的便宜，更加不想在金钱方面跟戚铮有瓜葛。

    虽然很清楚，彼时的戚铮是真心对她好，也是真心不介意将钱花在她的身上。可她直到最后死去的那一刻，也没办法做到真真正正的坦然。

    是以此时此刻，将心比心，赵小金认为，她非常有必要先跟戚铮把话说清楚：“如果你实在不想用我的钱，咱们可以先记账。算我借给你的，等以后咱们日子过得好了，你再还我。加倍还，怎么样？”

    戚铮没想到赵小金会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不过，真等赵小金把话说开，戚铮心下反倒也豁然开朗起来。

    沉寂了好几分钟后，戚铮轻轻应了一声，视线始终不曾从赵小金脸上移开：“听你的。”

    听到满意的答复，赵小金登时就喜笑颜开，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了快乐的光芒。与此同时，娇蛮的小性子也跟着使了出来，带着小得意的哼了哼：“本来就应该听我的。”

    这般模样的赵小金，只是看着，就让戚铮的心情跟着变得愉悦。眼底闪过柔色，戚铮的面部线条也越发转为温和，顺着赵小金的话回道：“嗯。”

    戚铮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莫名就让赵小金脸上的温度热了起来。

    不自觉的拿手扇了扇风，赵小金移开视线，开始左顾右盼，嘴上却是继续嘟囔道：“反正听我的肯定没错。”

    伴随着赵小金的举动，戚铮眼底的笑意加深，也不多言，只是再度点点头，“嗯”了一声。

    较之先前那个“嗯”，戚铮后面这个“嗯”就很有点力度了。直听得赵小金脸上绯色遍布，差一点就落荒而逃了。

    不过而今的赵小金，因着重生的关系，脸皮还真变得厚了那么点。也所以，即便不好意思，她却还是强撑住了。

    “那我接着说第三点了。”为了避免气氛更加超出她的掌控，赵小金连忙开始继续后面的话题，“那什么，我要事先声明一下，我的性子可能算不得特别的温柔，但我保证一定会努力学习当一个贤惠能干的媳妇。所以，我是说万一，要是我跟你家里人闹了矛盾，你能不能尽量站在我这边？”

    许是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赵小金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整个人的气场都染上了那么点可怜兮兮的味道：“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真的不会无理取闹。你要实在觉得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最起码也要私下里多跟我说说好听话，我……”

    “好。”不需要赵小金着急忙慌的多做解释，戚铮已然郑重其事的给出了最是肯定的承诺。

    赵小金眨眨眼，不敢置信的望着戚铮，愣在当场。

    她是相信戚铮的。只要戚铮做出的承诺，就没有不兑现的时候。而戚铮答应的事情，也势必一定会做到。

    可是现下她说的不是寻常事情，她说的是跟戚家人的矛盾……

    当然，赵小金的意思并非她嫁去戚家之后就一定会跟戚家人闹得不愉快。反之，等到她嫁去戚家，她是肯定会努力跟戚家人和平相处的。

    赵小金之所以会提早跟戚铮这样说，主要还是因为她前世在吴家受了太多委屈和伤害。以致于即便她现如今有极大的勇气嫁给戚铮，也怀着慢慢的期许准备迎接新的生活和不一样的人生，但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点不安和忐忑。

    不过，赵小金所有的不安和忐忑在亲耳听到戚铮的肯定回复后，都尽数消散而去，不再留下丝毫的痕迹。

    只要是戚铮，她便愿意去相信，也愿意去鼓起勇气多多努力。只要戚铮陪在她的身边，再大的问题、再大的难关，她都会用心克服，不会躲避和退缩。

    “我说好，我站在你这边。”见赵小金似乎被吓呆了，戚铮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答案。并且，还加重语气，刻意补充和强调了他的立场，“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对，我帮你。你错，我也站在你身前，为你挡着。”

    赵小金顷刻间就红了眼圈，差一点忍不住落泪。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戚铮还是戚铮。不会因为变换了时间和地点，就变得不一样。也不会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处境和关系出现了不同，就收回对她的诸多好。

    戚铮，还是她的戚铮。是那个让她愿意飞蛾扑火、化茧为蝶的男人。带给了她所有生的希望，也给了她无尽勇往直前的勇气。

    戚铮没想到会把赵小金惹哭。突然遭遇赵小金快要落下的眼泪，戚铮眼中飞快闪过着急，手脚无措的站起身来。

    他惯常是不会哄人的，更加不会哄姑娘家。尤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赵小金，他一直放在心底的姑娘。

    是以，戚铮便更加慌乱了。

    ☆、15.第15章

    很少能看到戚铮失去冷静和理智的模样。然而，赵小金委实就是个例外，每每都能让戚铮为之所动。之前在县里的供销社是这样，今天更是如此。

    赵小金虽然娇气，但也不是冲谁都掉眼泪的。她很早就懂得了，对着不会心疼她的人，不管掉再多的眼泪也是无济于事，反之只会惹来对方无尽的厌恶和反感。只有对着会心疼她的人，她的眼泪才有用。

    就好像现下这一刻，明明她的眼泪还没落下，就已经惹来了戚铮的起身以及难以遮掩的着急。

    眼看着戚铮笨拙的伸出手来，却是在碰到她的前一刻又停下，赵小金努努嘴，拿泪汪汪的双眼瞪向了戚铮：“我又不是细菌，还碰不得了？”

    戚铮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有够拙于言词。张张嘴，却是说不出好听的话来。最终，也就只憋出了硬邦邦的两个字：“不是。”

    “什么不是？”赵小金也不是真的非要哭给戚铮看。因着戚铮的表现，她心下依旧感动不已，但翻滚的泪意已经散去不少。此外，也因着戚铮的简单话语引起了好奇。

    “你不是细菌。”要是别人询问，戚铮是不一定会重申的。但是赵小金问了，他没有秉持沉默，如实回道。

    赵小金有些懵，又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她是应该高兴咯？因为戚铮没有将她视为细菌？可是她到底为什么要拿自己跟细菌作比较？

    莫名有种挖了坑却把自己埋进去的错觉，使得自诩学会了谈话技巧的赵小金，好一会儿都愣是没能找到接下去的说词。

    也是在这一瞬间，赵小金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完美的拉近了跟二嫂钱敏敏的关系、也成功化解了前世留下的诸多矛盾和怨恨。可到了戚铮的面前，她所有新开发的技能全部都失效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在戚铮面前，她依旧还是曾经那个算不得八面玲珑的赵小金。而事实上，赵小金是极为愿意在戚铮面前展现她真实的自我，保留她最真的那一面。

    也只有在戚铮面前，她才能如此放心大胆的无所顾忌，只做她自己。

    这，才是她的幸运所在。而戚铮，就是能够赐予她幸运的唯一闪光点。

    赵小金自然不是细菌。在戚铮眼中不是，在赵家人眼中更不是。

    尽管送了赵小金和戚铮去单独相处，许梅婆媳三人也不是不担忧的。毕竟是头回让小金和戚铮私下里说话，也不知道都聊得怎么样。可别冷场才好。

    顶着满满的担心，许梅推了推钱敏敏：“切些瓜果送进去？”

    “哎呀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小金最爱干净了，从来不准别人在她房间里乱吃东西的，说是会弄脏她的床。”在这一点上，钱敏敏就没那么讲究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当妈的人。自家儿子没少往床上拉尿拉粑粑，钱敏敏早就习以为常，反倒淡定了。

    被钱敏敏这么一说，许梅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就摇摇头，责怪道：“就这丫头事多，惯的她一身坏毛病。”

    “妈，小金就是爱干净，不算坏毛病。”无论何时，孙春儿都是一位特别称职的温柔大嫂。心知许梅也不是真心骂赵小金，当即就提议道，“不然还是端两杯水进去？聊了这么久，估计也渴了。”

    孙春儿的建议无疑是很好的。不过要说“聊了这么久”，钱敏敏撇撇嘴，不由就嘟囔出声：“别看咱家小金在咱们面前特别会说话，真要到了戚铮面前，还不定是不是个闷葫芦呢！”

    钱敏敏说是这样说，手上已经麻利的倒了两杯水，打算去赵小金的屋子里看看了。

    身为嫂子，而今的钱敏敏很有那么点担当和觉悟。想着实在不行，她送水进去就不出来了，还可以帮忙推动推动气氛，撮合一下小两口多亲近亲近。

    放眼这个家里，也确实只有钱敏敏的性格最适合做这事。是以许梅和孙春儿都没拦着钱敏敏，反而积极支持钱敏敏赶紧进去一探究竟。

    钱敏敏来的不是时机，也是时机。不是时机指的是，赵小金和戚铮之间并没有冷场，两人挺有话说的。尽管，只是赵小金单方面的“要求”。

    是时机这一说法就不言而喻了。赵小金和戚铮似乎一不下心把话题给聊死了，进入了尴尬的死胡同。要是钱敏敏不进来，赵小金就得厚着脸皮再一次转移话题了。

    不过，既然钱敏敏进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二嫂。”见到钱敏敏，赵小金悄悄在心下松了一口气，顺势就接过了钱敏敏递过来的水。

    “口渴了吧？喝点润润喉咙。”钱敏敏一边说话一边朝赵小金使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小金羞红着脸点了点头。更多的，就不需要多说了。

    看来他们家小金对戚铮还是很满意的。有了这样的认知，钱敏敏对戚铮不由就越发热情了：“戚铮，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饭啊！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可千万别见外。就当是在自个家里，想吃什么尽管跟二嫂说。对了，戚铮喜欢吃鸡么？鱼呢？吃不吃辣？葱花什么的都忌口不？”

    眼看着钱敏敏还待继续往后问，戚铮适时出声，打断了钱敏敏的热情询问：“谢谢二嫂，我都可以。”

    相较钱敏敏的热情，戚铮的态度绝对算冷漠的。但是钱敏敏并不生气，也没放在心上。

    谁家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不紧张的？戚铮道了谢，也给出了回答，就不算失礼。更何况戚铮不是亲口喊了她“二嫂”么？这可没谁逼着戚铮，戚铮是确实将他们都当成一家人了呢！

    心下如此想着，钱敏敏脸上的笑容就极为灿烂了：“行，没问题。那二嫂就让你大嫂看着办了啊！咱家要说起厨艺，还是大嫂最好。今个大嫂是肯定要露一手的，待会二嫂跟咱妈也都炒两个菜，让戚铮尝尝。”

    钱敏敏这话便是表达对戚铮的足够重视了。家里四个女人，除了赵小金，其他三位都是长辈，还尽数都要上阵，足可见赵家对戚铮这个女婿的重视。

    戚铮自然也是懂得钱敏敏这话里的深意，点点头，再度道了谢。

    “都是一家人，甭客气。”钱敏敏乐呵呵的摆摆手，转身就往外走。当然，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叮嘱的话也是顺口就溜了出来，“那行，二嫂就不打扰你俩说话了。小金，招待好人家戚铮啊！不许耍性子，乖乖的。”

    “二嫂，我本来就很乖的，哪有耍性子？”虽然赵小金不介意在钱敏敏面前的形象，可眼下戚铮就站在一旁呢，被自家二嫂这么一说，赵小金不禁就不自在了。

    不得不说，赵小金俨然忘了，方才她自己也在戚铮面前诚实坦白过她不够温柔。不过在戚铮眼里，就算赵小金真的娇气任性，他也只会觉得甚是可爱。

    毫不客气的说，不管赵小金说什么、做什么，对戚铮而言都是另外一种意义。所以赵小金实在不必要这么紧张和着急的。

    “好好好，今个你最大，你说什么都对，二嫂不跟你争。”钱敏敏说着还故意看了一眼戚铮，满满的暧昧溢于言表，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再度腾升了一个高度。

    赵小金的脸已经快要红的不能见人了。跺跺脚，只管将钱敏敏往外推：“二嫂你快出去帮大嫂做饭啦！”

    “得得，二嫂不讨人嫌，这就出去。”而今的钱敏敏和赵小金完全步入了“无话不说”的境界，拌起嘴来也毫无顾忌。带着调侃和揶揄，直把赵小金说的面红耳赤。

    “二嫂！再说我生气了啊！”赵小金撅起嘴巴，发出了不怎么具有威慑力的恐吓。

    钱敏敏直接就笑出声来。也不继续逗赵小金，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终于送走了钱敏敏，赵小金脸上的温度已经可以烫熟鸡蛋了。

    用双手狠狠挤了挤脸，赵小金决计看不到，她此刻的模样是何其的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