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宫女为后在线阅读 - 第134节

第134节

    晚上荣锦棠回来,问她:“新来的宫人如何?使着顺不顺手?”

    付巧言帮他把衣裳换下,笑道:“还是个旧相识呢,她是个勤快人,以后宫里头的事就能轻松些。”

    明棋不用兼着库房,就能有更多时间帮她处理宫事单子,多一个顶用的人一下子就不同了。

    荣锦棠也很是好奇,付巧言就挑了几件刚进宫时的事给他讲了。

    “所以你当时好心举手之劳,换了她今日对你忠心不二,也确实是谁也想不到的。”

    付巧言近来不太爱吃热茶,倒是喜欢酸甜口味的果茶,寝殿里正煮着一壶,清甜的水果味道飘在屋子里。

    “哪里有那么夸张,不过她能来我确实是很高兴的。”

    荣锦棠闻着果茶香味,问她:“好喝么?”

    付巧言就给他倒上一杯:“陛下尝尝?这是晴书最近研究的新茶,里面加了蜂蜜的,没那么酸。”

    她说着没那么酸,荣锦棠端起来喝了一口,差点没失仪吐出去。

    那味道酸极了,一点甜味都没尝出来。

    “这也太怪了些,”荣锦棠放下茶杯,“你少用点,仔细伤了胃。”

    付巧言喝着倒是正好,她冲荣锦棠做了个鬼脸:“陛下口味太清淡了,平日里也很能挑食。”

    他其实不算很挑食,不过口味倒是很淡,味料重的菜都不太爱用,就显得挑剔。

    三月中旬的时候,这一年的春闱便开始了。

    这几日天气回暖,加上弟弟又要参考,付巧言难得有些焦虑。

    以往她从来不爱发脾气,这些时日也连着说了几个大宫人几回,沈安如现如今已经同景玉宫的人混熟,她见付巧言这样不由很是忧心。

    她偷偷问晴画:“娘娘这是怎么了?”

    晴画叹口气:“小舅爷今年要参考,娘娘怕他考不好,跟着着急呢。”

    沈安如就知道这样很是劝不住了。

    她正想着要如何逗付巧言开心,外面守门的小黄门就进来问:“沈jiejie,碧云宫的孙淑女求见。”

    沈安如皱起眉头,她道:“你说谁?”

    那小黄门也激灵,忙上前道:“是碧云宫的孙淑女,叫孙慧慧的那个。”

    沈安如一听这名字,心里头就厌恶起来。

    孙慧慧当年那恶形恶状的,也不知怎么在坤和宫混下来,还混到了陛下的后宫里。

    大抵人不要脸,便万事皆顺吧。

    不过……如今娘娘这繁花似锦,她难道又来巴结娘娘不成?

    沈安如心里这一盘算,转身就去寻晴画讲了孙慧慧那些事,问她:“姑姑说要不要禀报娘娘?”

    晴画想了想,见付巧言正闷在寝殿里头午歇,就道:“跟她说娘娘正休息,没空见她。”

    沈安如领命出去,亲自到门口看了一眼孙慧慧。

    她如今依旧是花枝招展的样子,兴许过得不是很如意,瞧着脸色还不如以前好。

    沈安如垂眸看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给孙淑女见礼了,只我们娘娘这会儿没空,请您改日再来吧。”

    孙慧慧一抬起头,就看到这张记忆深处熟悉的容颜。

    她尖叫出声:“是你?!”

    沈安如冷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这里是景玉宫,还请孙淑女安静些,别扰了我们娘娘的清幽。”

    孙慧慧紧紧攥着拳头,她道:“你不过就是宸嫔娘娘的一条狗,当年就知道巴结她,现在还上赶着伺候她来了。”

    沈安如倏然笑出声来:“怎么?你想给娘娘当狗,只怕还当不上吧?”

    孙慧慧气的浑身发抖,可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她今天对付巧言有所求,自然不能得罪她跟前的大宫人。

    孙慧慧低下头去,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总之难看的很。

    沈安如又道:“过几日孙淑女便晚些时候来,我们娘娘若是有空,倒是可以见一见你。”

    孙慧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第127章 喜事 二更

    说来也奇了, 沈安如虽然只是个大宫女, 却很能叫晴画这个姑姑听进去话。

    她到底是皇后宫里混出来的, 待人接物上的礼节和气度就是比景玉宫原来的人强些。不过沈安如也没想着鸠占鹊巢,她很是认真给整个景玉宫的宫人都上了上课。

    王皇后出身世家大族, 先帝潜邸时伺候过东宫,后来又做了正宫皇后,她宫里出来的宫人还真没有面子上过不去的。

    沈安如在王皇后跟前伺候了五六年,也是学得一身的本事。

    她先跟晴画讲的就是:“姑姑如今是咱们娘娘身边的一等人物,娘娘虽一贯是客气有礼的,但是对待许多人根本就不用太过客气。”

    “您办什么事都要先想娘娘是什么身份,就能知道如何做了。”

    付巧言性格平和,不喜欢惹事, 但如今她要掌管六宫,不惹事是根本不行的。

    “您立在外面, 就代表了景玉宫的脸面。若是任谁都能给景玉宫脸色看,那娘娘宸嫔的封号就只是个摆设了。”

    她讲的确实是很有道理的,尚宫局的管事姑姑们一个比一个人精, 尚宫如今也还是冯秀莲,她很是知道付巧言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自然早早吩咐过尚宫局小心行事。

    她们那是得了教诲知道老实, 可旁的宫里就不那么清楚了。

    就拿今岁发春装来讲,因为明面上是娘娘辅理六宫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有那么几个不识相的姑姑大宫女明里暗里说些酸话,等张德宝一到场就立即安静下来。

    晴画年纪跟沈安如相仿, 倒不是个顽固,很能变通。

    听了沈安如的话,她回去好生跟另外三位大宫女说道了一番。

    没过几日,付巧言就发现自己宫里的宫人们精气神都变了。

    她最近心里烦闷,也没怎么管过宫里事,过了许久才发现些端倪:“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斗志昂扬的。”

    晴画笑道:“倒也没有,只是安如给我们讲了讲皇后娘娘那原来的规矩,我们才发现之前待人接物还是有些欠缺的,这回努力改正,务必要把咱们景玉宫的面子做好。”

    景玉宫这些宫人,尤其从头就跟在她身边的晴画晴书等,都是很忠心的。

    付巧言知道她们一门心思都为自己好,心里头也略高兴了些:“最近我也没怎么管事,你们辛苦了。”

    晴画见她今日面色尚可,就道:“不若再请太医来请请脉?陛下见您提不起精神,每日回来都要叫奴婢过去问上几回,心里头很惦念您的。”

    刚请了脉没几天,她这要是频繁召唤太医总不是好事,付巧言摇了摇头:“要不就等月底再说吧,我也没觉得特别不爽利,可能刚开春不太适应。”

    晴画毕竟心眼多些,她见付巧言最近胃口不好也比较嗜睡,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但这事其实自家娘娘私底下盼了好些日子,晴画怕弄巧成拙,便没敢当面问出口,只回去偷偷翻了翻付巧言的挂红事例。

    上月初付巧言才挂过红,到了这月中旬她月信还是未到,已经迟了十日有余,说不定……

    晴画心里头一喜,可想想月初时请脉还没有准信,这会儿说不得也不一定有,她沉吟片刻,还是叫来晴书:“明日上午你寻个空去一趟太医院,问问李大人娘娘这些症状是否是有孕的迹象。”

    晴书眼睛一亮,立马笑了起来:“姑姑说真的?”

    晴画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只这么猜的。咱们稳重起见,不管喜事有没有都要注意着些。你问过李大人,给御膳房递膳单就要更仔细了。”

    晴书使劲点点头:“我省得的,务必办好这事。”

    且不提晴画晴书两个这边什么安排,付巧言这会儿正在茶室里歇息。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付巧言冬日里还不觉得,怎么一到春天就整日困得不行。

    她原本还在茶室里晒着太阳做绣活,给荣锦棠那身生日礼上衣是做完了,荣锦棠也早就穿上,下头的裤子她拖了一个多月,至今也还没做好。

    荣锦棠也不嫌弃上衣下裤不是一身,照样穿得经心。

    付巧言原本想这几日不忙就把这一身给他凑出来,结果还没忙活两下就又睡了过去。

    明棋正守在一旁煮茶,见她睡了就忙过去给她换了个姿势盖好被子,叫她睡得舒服一些。

    这么折腾一趟,她也没醒。

    荣锦棠今日回来得早,刚到小院子里就见茶室这边人影闪动,晴画正等在正殿前给他行礼,荣锦棠就问:“你们娘娘呢?”

    晴画小声道:“娘娘正在茶室小憩,睡了好一会儿了。”

    荣锦棠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轻手轻脚进了茶室,见她在矮榻上睡的正香,帮她盖好被子就又出来。

    张德宝跟在他伸手伺候他更衣,荣锦棠问晴画:“看她最近是有些消瘦,胃口也没年节时大,明日再请太医来瞧。”

    晴画迟疑一下,还是道:“下午时问过娘娘,娘娘道她这里老叫太医实在不好,说等月底还是这样再请李大人过来请脉。”

    荣锦棠摇了摇头:“有什么好不好的,她自己不经心,你们也不经心?”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晴画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荣锦棠坐到寝殿的贵妃榻上,淡淡道:“明天朕不上朝,现在就去太医院告诉李文燕,明天早起务必要看见她在景玉宫。”

    晴画很是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才退了下去。

    等寝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荣锦棠就坐在那静静沉思了一会儿。

    在发现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之后,荣锦棠其实心里很是纠结了一番,他甚至都以为是因为自己给她压力太大,宫里的事多繁杂让她最近烦闷消瘦,人也不如以往精神。

    可他确实又很想让她能在宫里立起来。

    他需要她能掌控他的后宫,这样他在前朝才能无后顾之忧。

    可这如果以她的身体为代价,荣锦棠又很不愿意看到。

    当年显庆皇后是如何没的他们宫里头的人其实都很清楚。她强撑着自己扶持先帝,最终才走到那一个结局。

    付巧言本就是个要强的人,他很怕她也像显庆皇后那样,为了他全然不顾自己。

    可如果她自己撑不起来,那所有位份都是虚的,哪怕将来能坐到凤椅,也不会有人对她恭敬万分。

    宫里头最是现实,人情冷暖世事无常,谁也不知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荣锦棠叹了口气,大抵这是他登基以来遇到的最难抉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