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是!”小兵高高兴兴地应下,扭着五花大绑的汉子们走了。 苏页整了整撕破的衣裳,对着男人深深一揖,“多谢军爷搭救之恩,苏某没齿难忘。敢问军爷高姓大名,苏某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男人摆了摆手,潇洒地说道:“拜谢就不必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霍达’是也。” 他并没有注意到,说出名字的一瞬间,苏页脸上闪过的惊讶。 “前面多注意些吧,一个双儿,还是不要独自走在这荒野之地。”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中难掩上位者的高傲。 “多谢提醒。”苏页垂着脸,故意不去看他。 男人也没多想,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苏页大大地松了口气,既而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霍达”这个名字,在原身的记忆中可不陌生——就是他那个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未婚夫来着。 他家不是在京城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万年县? 虽然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苏页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叹了口气,于三的找茬和疑似未婚夫的搭救,真说不清哪个更麻烦一些。 ——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苏页站在草棚前面,看着不远处宁静的村庄,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犬吠,烦躁的心情莫名地平复了大半。 至少还能有这么一个栖身之地,不是吗? 苏页掀开草帘,点亮油灯,就着火光去看水盆中的倒影。 唔,眼眶肿了,嘴角破了,衣服也被扯出来好几道裂口。 真是狼狈! 苏页舒了口气,又觉得十分痛快。 这可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打架,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偶尔中二约个架,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虞峰不在,苏页懒得做饭,把早上盛下的凉粥随便塞到肚子里,刷牙洗脸,上床睡觉。 被窝里少了个大暖炉,还真有点不习惯。 苏页哆哆嗦嗦地睡了过去。 —— 虞峰比预计时间回来得早了一天。 苏花大娘不想让他耽误摆摊,硬是把他赶了回来。虞峰没有坚持,说到底还是不放心苏页一个人。 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亮,苏页还没起。 看着床上鼓成一团的被子,虞峰咧开嘴笑笑,宠溺地叫了声“小懒猫”。 被子动了动,里面传来含糊的咕哝声。 虞峰走过去,扒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晕着红潮的脸,“今个儿可不是休沐日,不能——” 看到小双儿脸上的红肿,虞峰脸色一变,失声道:“页子,脸怎么回事?” 苏页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一样,明明听到了虞峰说话,眼皮却沉重得很,想睁都睁不开。 他哆嗦着身体,喃喃地念着,“虞峰……冷……” 虞峰连人带被一起抱住,一迭声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暖暖就好、暖暖就好。” 这话说得急切,不知是在安慰苏页,还是在安慰自己。 苏页往他那边蹭了蹭,似是有些不满。 虞峰把脸贴到他的脑门上,心下大骇——为何这般烫?! 苏页被他脸上的寒气冻得一个激灵,反倒醒了过来。 虞峰的神情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用被子把人裹紧,不由分说地往外扛。 苏页艰难地伸出手,扒在他手臂上,虚弱地问道:“虞峰……你做什么?” “小页子,你生病了,咱村没大夫,得去小竹村找!” 头疼,骨头软,浑身冷得直哆嗦……苏页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露出笑脸,试图让虞峰安心,“发热而已,不必找大夫……” 虞峰却不依他,难得严肃起来,“小页子不许任性,随我去看病。” 这时候,虞峰已经抱着他走到草棚外面了。 被外面的冷空气一激,苏页更加清醒。 他盯着虞峰的眼睛,冷静地说道:“我自己就会开方子,你到县里帮我抓些药便好。” 虞峰停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苏页再接再厉,“你信不信我?” 自然是信的。 在虞峰心目中,他的小双儿理应什么都会。 于是,虞峰这才稍稍冷静了些,把人苏页重新放回床上,催着他开方子。 苏页很清楚,他是因为身上的伤和心里的火气才发了热,于是便开了些消炎降火的药。 虞峰认真地把药方背了十来遍,确保记牢记准了,这才拿上钱,匆匆出了门。 苏页舒了口气,重新闭上眼,尽管浑身上下各种不舒服,心里却暖暖的。 仿佛回到了现代,每次遇到突发状况,父母和哥哥也是这般反应,恨不得把全医院的医生都叫过去。 想到亲人,苏页不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心情正低落,厚重的草帘便被掀了起来。 苏页一愣,扬声问道:“落下东西了?” 屋内传来一个带笑的女声,“听声音倒还有精神,峰子说你病了,可把我吓了一跳。” 苏页伸脖子一看,原来是春韭。 “婶子来了。”他微微红着脸,慌忙起身。 “好好躺着。”春韭把他按回床上,目光柔和,“峰子不放心,叫我过来守着你。” 苏页赫然,客气地说道:“没什么大病,不必守着,别耽误了婶子的正事。” “这两日在做鞋子,随手就能做。”春韭婶子扬了扬手里的竹箩,“袼褙还没晒好,我先把鞋帮做出来。” 苏页半坐着,即使屋内昏暗,依旧能看出上面细密的针脚——比他前世在网上见的那些还要好上许多。 春韭往屋里扫了一圈,说道,“峰子说你还没吃饭,我看木架上有粟米,给你煮碗粟米粥吧!” 苏页知道,即便他拒绝,对方依然会坚持。 于是,只得笑笑,应道:“那就麻烦婶子了。” “不麻烦。”春韭暗自想着,苏小哥看着冷冷淡淡,却并不难相处,于是心里更加舒坦。 第20章 英俊的双儿 【据说是青梅竹马】 虞峰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来好几包药材,还买了食记的点心。 除了豆糕、米饼之外,还有一块又大又硬的红糖。 苏页愣了愣,自顾自地想道:这是担心他怕苦吗? 春韭婶子也显得甚为惊奇,“峰子,你买石蜜做甚?” 虞峰一本正经地答道:“店家说,这个双儿吃了好。” 苏页想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原因,满头黑线。 春韭婶子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个愣小子,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虞峰愣愣地回道:“我只说是给家里的双儿吃。” “你呀!”春韭看了苏页一眼,笑眯眯地说道,“人家肯定是误会你家双儿怀身子了!” 虞峰一愣,继而挠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苏页撇开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春韭掩着嘴笑笑,说道:“既然你回来了,我就走了,你专心熬药,午饭我叫山子送来。” 虞峰干脆地应了声,把一个纸包递过去,“给山子他们尝尝。” 春韭摆摆手,“小子们塞些什么都能长个,小页病着,给他留着。” 说完,不等虞峰再劝,便拿上竹箩,掀开帘子出去了。 虞峰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等虞山那小子来的时候再给他好了。 熬药的工夫,虞峰跟苏页说起了闲话。 “我到县衙给你告假的时候,看到于三被皂隶们扭着,说是要关到牢里去。” 苏页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他平时也是这副处事不惊的模样,虞峰没有多想,而是继续说道:“听说是得罪了大人物,以往的旧事也被翻出来,没个三年五载是出不来了。” “于县丞都受了牵连,降为县尉,掌管治安捕盗之事,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冲着底下的人大发脾气。” 说这话的时候,虞峰并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模样,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让苏页更加高看一眼——这个男人,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正直稳重。 此时的虞峰并不知道苏页生病的原因,也不知道于三的事和苏页有关,否则的话,他定然不会如此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