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得很,莫非暗指朕也算是风流成性了?”安澜故意板起脸。 于是锦瑟很没志气地也不敢答话了,只是偷偷嘟囔了句:“反正我要是那凤后,这时候还不趁机整死那些以前勾引皇帝的小妖精们,毕竟自己的女儿马上要登基了,还不马上作威作福?” 没有想到这种话居然会从堂堂的九王爷嘴巴里说出来,连安澜都有些哭笑不得。 谁料几日后,来自西塘的密使在她的懿旨夏果然带回来了一个重要的内幕,西塘的凤后乃是中毒身亡,只是对外宣称凤后自行殉葬,若非大周的专业细作精心的打探,也绝无可能探到这样的内幕。接到密报了以后,安澜仍旧召来锦瑟开始聊起了“家常”,当话题绕到了西塘凤后身上的时候,安澜故作无意地将这个消息漏了出去。 此时迟钝的锦瑟仍然没有意识到安澜的目的是为了套话。 “如此看来,你上次的推测倒是成了真了,西塘的凤后果是被人下了毒,并非自愿殉葬。” “这凤后出生如何?” “凤后原本就是出身寒门,因是少年夫妻,随先帝多年,这才登了后位,没有什么亲族。” “那皇太女为人如何?” “听说虽然资质平平,但为人倒是恭谨温善。” “哦~~~”锦瑟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直到发现安澜还在看着她,这才无可奈何地道了句,“看我做什么?我也不过是猜测,凤后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了,要是这皇太女没什么过人之处,肯定也得倒霉了。” “哦,你这是猜测?” “可不是么?毕竟没有坚实亲族做靠山的太女想要坐稳帝位可不是件容易事啊,何况还资质平平。” 安澜自然是不可能想到自己的meimei曾经在另一个世界为了打发时间看过无数的历史宫廷片,对所谓的宫廷政治自然耳熟能详,举一反三。 她只是神奇的发现自己的meimei居然会有如此通透的见地,暗地里也和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 于是,第三次的谈话中,两人继续绕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安澜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皇太女一病不起了。” 锦瑟倒是一点不意外,依旧随口道:“那后宫除了凤后还有谁后台最硬,地位最稳固而且还有女儿的?” “丞相之子,楚家的贵君,也育有一女,只是尚年幼。” “年幼才好啊,这样他的女儿做了皇帝自己才可以借着辅政的名义垂帘听政么!” “垂帘听政?”安澜听到了一个新名词,觉得有些好奇。 锦瑟点点头:“就是在帝位御座的后面设置一道门帘,让百官看不到你的脸,而你却可以坐在那里发号施令,甚至cao纵年幼的帝王。” 安澜沉下了脸:“胡扯,公鸡司晨,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后宫更不可干政,什么垂帘听政?笑话。” 锦瑟倒是一点不怕,她正纠结在那句颠倒过来的“公鸡司晨”上,无奈笑道:“二姐,你替人家西塘cao什么心,人家现在没了皇帝,还不是谁最有权势谁说了算?” “那一个后宫男子又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当堂对朝政指手画脚?岂不是谋朝乱政。” “所以才要设置一道门帘嘛,再说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女帝毕竟要摆在那里的,又是他的亲女儿,谁敢说他谋朝乱政,何况他又是百官之首——丞相之子,若有不满的人直接就可以被他亲娘摆平了,哪里需要他cao心!” 安澜一时语塞,忽然笑了:“你哪来这么多奇思怪想?恩?若说他想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帝倒是可能,但这毕竟是个男人,怎可能有这般见识。” 锦瑟耸耸肩:“二姐,可不能小看男人,那些宫里面打滚出来的只怕更是人精了。所以,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毕竟这样一个精心布局,敢杀了凤后,谋害太女又能够稳当地将自己女儿推上帝位的男子,我想他应绝对不甘心居于人后。” 而事实证明,锦瑟又一次猜对了。 不久,西塘便在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呼声下,以丞相为首,推举了楚贵君的幼女继位,随即贵君亲自临朝摄政,奉为太上皇。 消息传来时,安澜沉默了许久,因为不单是事实被料中了,连那道帘子都被锦瑟说的分毫不差,毕竟这是历代各国皇室都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如果说对于锦瑟的推测,安澜一开始还是作为茶余饭后的兴趣关注,此时便不再是这么简单了,因为她骤然间发现到,锦瑟简直就和个算命的一样,没有一个不百发百中的料准了。 从此以后,安澜对锦瑟这个貌似只懂得琴棋书画的书呆子开始关注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的这位meimei,其实最擅长的就是装傻。 只要有自己的舒坦小日子过,大约其他的事情都懒得上心。以往就算让她上朝,也总是站在那里发呆,就算逼着她发些政见,她也总是支支吾吾的答非所问。 据说她背地里曾经说过一句自己的金科玉律“不闻不问,充傻装愣,多跪少说。” 所以就在锦瑟滋润地在她的小封地上逍遥度日的时候,安澜就一直没停止过背地里观察她的治理能力,最后更琢磨着要找个名目把她召回来让她好好地为大周出点力。 因为她早就慧眼发现到,自己的这个小九妹,其实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智慧。 只是她也比旁人更随心所欲,更不会cao心。 凭什么?安澜愤愤地想道,若非是大姐年纪轻轻地就早夭折了,凭什么轮着她如今任劳任怨地为了大周鞠躬尽瘁,每天上朝摆平一堆麻烦事批完一车奏章,下了朝还得回到后宫努力造人保证大家雨露均沾,就为了履行皇帝传宗接代的责任,天哪,她为了皇室简直是流尽了血泪啊,想想自己的那些姐妹们,有谁比她还惨?那些家伙,没事就可以跑跑青楼享享艳福,她行么?经常凑在一堆就玩啊笑啊的没人样,她能么?没事想跑去哪里游览就直接丢个病假条给她逍遥去了,她敢吗? 而那个不成器的锦瑟,更教她气得牙痒痒。 每次朝会都迟到,甚至还公然地站在朝堂上打着瞌睡,让她怒也不是,恨也不是。 每次想要发火的时候,她就立马跪在地上高呼:“微臣知罪。”甚至走神到明明和对着和她无关的人发火,她也跟着糊里糊涂地一起跪下,搞得她屡次被弄得哭笑不得。 从此后她发现到一点,这个meimei,绝对不能正儿八经地和她谈正事,而是要拐着弯儿套着话儿。 事实也的确如此,锦瑟的脑袋瓜子里可不会过多的考虑国家大事。 此时,她最纠结的绝对不是怎么帮助安澜摆平西塘的事情,而是怎么摆脱掉那个麻烦的西塘皇子。 锦瑟很清楚一点,说逛逛是假,探虚实是真。 那个西塘皇子毕竟武功出乎她意料的高,若是不摸清楚他的目的和底细,只怕她以后更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了,而一味的躲避也绝不是正途,所以还不如亲自迎上门去。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什么?您要去青楼?”乔盛失控地大吼一声 锦瑟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余光瞄到路边正在对着她投来好奇目光的人群,几乎想要将这个总是喜欢大惊小怪的乔盛同志推出去凌迟处死。 大约是发觉到了锦瑟想杀人的目光,乔盛终于尴尬地低咳了几声,随即又低低地问了一遍:“王爷,您真要去燕州最大的青楼?” “你不用问两遍,我难道轻的能听清楚,响的反倒听不清了?” 乔盛知道锦瑟是在嘲讽她,不由地只能嘿嘿干笑几声,又道:“王爷,您这是何苦呢?这次回京有的是美眷佳人,若真是寂寞了……额,有需要了……就让燕州府给您安排几个身家清白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自然是有正事,我要去找个人!” “找人?”青楼能去找什么人?乔盛还在犯糊涂的时候,锦瑟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啊呀呀,这位小姐可是尊贵异常,人中龙凤的品貌,难得燕州居然会有您这样的人物?” 锦瑟好奇:“你这算命的可真有趣,看也不看就知道了?” 她的面上可是戴着斗笠的啊,于是笑着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对着她道:“不如你就给我算上一卦,说得准了自然有赏。” “小姐可否露出真颜让在下一观?” 锦瑟倒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揭了半边的斗笠面纱。 那中年女人立即笑了:“我说贵人,您这幅模样还要算什么命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您这一生,命犯桃花,想躲都躲不了的桃花啊!” 她看着锦瑟有些犯黑的面色,继续火上浇油道:“而且这桃花,可说是不论男女,不论何时何地,除非您避进深山老林,这一辈子不出来了,否则只要有人的地方,您就是摆明了得应付这些事,所以,别愁眉苦脸了。不过我也知道,艳福太多,的确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皇帝,三宫六院的多起来恐怕也是不好应付了。” “住口,皇上家的事情哪里容得你在这里贫嘴。”乔盛厉声道,此时,身为皇室御林军的气魄又出来了。 “是是是,小人知罪。”嘴上说着敷衍的话,眼睛却是也在乔盛的身上绕了一圈了,“哟,这位小姐,可真是英武不凡,相貌过人哪。” 任凭是谁,听了好听的话,总归会觉得心花怒放的,乔盛就是这么个人,顿时有些趾高气扬起来。 锦瑟暗地啧啧,要是放在她原来的世界,谁敢这么夸奖一个女人,基本上是不准备活着走出三步路的。 “但是做事又有些个粗枝大叶,还贪杯好色,为人又有些个愚钝不知变通,以至于时常好事容易被搞砸,坏事被整的更坏,额……简单说来,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您今日要万分当心了,千万要少喝点酒,否则只怕要闯下大祸。”这回这算命的声音可说是越来越小了,说到最后她也大约是觉得怕要小命不保,干脆偷偷地朝后缩了几步,在乔盛明显愈来愈铁青的脸色前预备溜之大吉。 “乔盛!”站起身来的锦瑟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好好地赏她!” “什么?”乔盛不解,“这人分明信口雌黄,胡编乱造。” “倒也不是,我看她说的还挺准的。”她言罢,哈哈大笑着起身离去。 而身后乔盛想了半日这才领悟过来,天哪,王爷这不是摆明了在笑话她么? 这边,锦瑟终于在垂头丧气的乔盛的指点下,一路寻到了燕州最出名的百花楼。 一入内,便觉得一阵香气扑面而来,身边立刻变的花团锦簇,只是并没有锦瑟想象中的浓妆艳抹的老鸨上来接待,只有一群年轻的少年郎们,一个个朝着她……身后的客人们扑过去。 这也难怪,锦瑟一身黑衣,又是斗笠,搞得和蒙面侠似的,而身边的乔盛又是一脸的金刚怒目,对着谁都没好脸色,她是个老实人又有些个古板,自然看不起这些个青楼男子,又怕他们这些庸脂俗粉污了王爷,于是干脆就当了个挡箭牌,谁若是靠了过来便一个粗声粗气的“走开!” 这么一来,锦瑟倒反而安然无虞的一路进了大堂。 “两位小姐,可是初来此处?” 总算来了个有几分眼色的管事男人,容色虽已迟暮但看着众人对着他恭敬的神色,想必也是这里楼内有一定地位的人物,此时他光瞧了一眼锦瑟,便看出了她的贵气,心知这不是个普通的客人,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恭敬道:“两位小姐若是初来,想必应还没有什么熟识的公子吧?” “是啊,我是来找,寒竹公子的?”锦瑟也知道这里的规矩,她说着便让乔盛送上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 那男子看着手中的银子,脸上分明流露出了几分诧异,随即笑道,“小姐既是初来,不明白也是常理,寒竹公子从不接客,他并未卖身,所以小姐若是慕名而来的百花楼,不如还是让我为您介绍一些其他的美人吧。” 锦瑟微微皱了皱眉,又送上了一锭金子:“还请管事的通融一下,我只想与寒竹公子聊上几句罢了。” 出手如此大方,这回连这管事的都不由正眼多看了她几次。 他微微沉吟,忽然问道:“敢问小姐姓什么?” 锦瑟淡然一笑:“它山之石。” 那管事的男子想了片刻,终于明白了,立即躬身,道了句:“小姐这边请!” 两人一路随着那男子穿过园子后面的小径,一路上都是不少莺莺燕燕的歌声,□□声,娇笑声,不绝于耳,走了许久,那些声音方才渐渐地稀少,直至来到了一处幽静之所,只听见廊下潺潺流水,从一处九曲十八弯的小桥下流过。 那管事的带到了桥边,便不再向前,只对着锦瑟言道:“小姐请入内,寒竹公子已经静候多时。”随即又拦住一旁的乔盛,“这位小姐还请留步,寒竹公子并不见外客。” 锦瑟点点头,对着乔盛道:“你在这里等我。” 入内不过几步,锦瑟便走到了一处白亭中,周围轻纱蔓蔓,倒是颇有情调。 只见亭中桌上已放了一壶酒,两只杯,显然是待客的准备。 微风吹过,一个身影忽然轻点海棠正从天而降,美人如画,身姿如柳, 换成常人早已看呆了去,锦瑟却是微微一凛,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青楼男子,是以全神贯注,精神骤然间紧张了起来。 “王爷不必如此紧张,今日良辰美景,王爷又特地亲自前来,寒竹自然唯有好好招待了。”寒冷竹言道,姿态优雅地一挥衣袖,“王爷请坐。” 锦瑟看着他道:“看来你早已料到我今日会来?” 寒竹微微低头轻笑,并未回答,只是替她斟了一杯酒:“王爷,这可是百花楼新酿的好酒,甜而不腻,浓而不醉,还请王爷尝尝。” “我向来不爱饮酒。”她推开他敬来的酒。 寒竹依旧含笑,眼神却直直看向她的眼底深处:“喜欢的可以变成不喜欢,不喜欢的也可以变成喜欢,王爷您为何不尝试一下,也许会有所不同,让您意犹未尽呢?” 这寒竹分明是意有所指,他嘴里说的是酒,但语带双关,犹做试探,锦瑟故作不知,只是笑道:“既然是寒竹公子的一番美意,那么在下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