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小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家的公子,文夏咏平日里虽是刁蛮任性,但是他心地不坏,至少分得出什么是真正的关心,他不信自家的公子分辨不出君先生之言乃是好意。只不过……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只不过自从那日他被君先生背着回来以后,他就比以前更变本加厉地和君先生作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她有仇。不过只有他清楚,公子那两日不吃不喝,就是等着君先生前来劝他。他虽是小厮,却也看得出君先生性情温和,是女子中难得的好脾性。更难得的是,她为人正气,对着再美貌的小厮都无任何失态,周身自有一股清华馥郁之感,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他们一众小厮们自从习惯了她有些丑陋的容貌之后,也爱时常背地里和她打个趣,甚至开个玩笑,每次看到她无力招架,于是只得哄着他们的无奈模样,便觉得异常有趣。 看来,公子也发现了这一招对君先生异常好用呢。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当文老丞相的客人被小侍引领经过花园的时候,两人都意外地听到了一阵如天籁般曼妙的琴音。女子一脸的陶醉,半晌,方才赞道:“真想不到,贵府竟还有这般美妙之音,敢问是哪位公子?” 小侍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忽然笑了:“不是公子,该是我家小公子的先生吧。” “哦?想不到靖安侯府竟是如此藏龙卧虎之地。”女子愈加好奇起来,“可否领我去见这位先生会上一面?” 小侍看着她风流倜傥的笑容,不由地羞涩地低头,说道:“是,苏小姐这边请。” 原来,这并不是别人,而正是在扬州时,锦瑟的克星之一——苏瑜。 此时,凉亭之中,文小公子与月儿亦是陶醉与惊艳之色交错。 锦瑟平时里鲜少玩琴,也因此,他们根本未曾料到她的抚琴技艺如此高超,古往今来,这都只是闺阁男儿的玩物罢了,少有女子能这般精通音律,甚至还能抚得如此优雅悦耳。 说她优雅,皆因锦瑟抚琴时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往日里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皆满溢着贵气。 一曲未尽,月儿已是情不自禁地赞道:“君先生弹得可真好,月儿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相比起文小公子与月儿的吃惊,君紊自然显得平静多了。文小公子暗自朝他的面上瞥去了一眼,发现他面色波澜不惊,显见得是对自家主子的琴艺颇为清楚。 不由暗自生疑,这位君先生究竟还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那副被改成牡丹花卉的海棠花图,他也曾暗地里偷偷临摹研究了好久,奈何总是形似神不似。至于那首龙飞凤舞的好字,他看一次就怀疑一次到底是不是眼前的女子写出来的。 若非没有见到真人,他会以为这是个风度翩翩,容貌俊美的女子所作。 有两次去和奶奶请安,还曾见过她和奶奶在棋盘前对弈。 也不是没有暗笑过她的不自量力,奶奶的棋艺那可是整个大周朝都排的上名号的,定是她非要拖着奶奶请教棋艺吧。 谁料有一日,无意中看到奶奶身边的小厮们满园追着君先生,说是奶奶又相邀前去对弈。而她却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左拖右挡的,最后还是文老丞相亲自跑去相请。 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的奶奶那般无赖的模样,只见她皮笑rou不笑地对着君先生道:“怎么,昨儿个赢了老生一目,今日就不想来了?见好就收?天下有你这般厚脸皮的人不?” 他还尚来不及吃惊,便见着眼前的丑女一脸苦笑着道:“什么见好就收?我们哪次不是互有输赢,只是你自己输了便非要再来一局赢回来罢了。” 老丞相仍旧是不服气地嚷嚷道:“什么互有输赢,统共算起来,你还是多赢我一目半了。怎么,就想这么打发我了?” 于是,最后便是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君锦儿被逼着带走了。 那时,他便想过这个丑女,也许真的有她的过人之处。 思虑回到现实中,随着最后一个琴音落炫,他正待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便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抚掌赞道:“真是妙极妙极,此曲只余天上有吧,怕是绕梁三日亦是不止了。” 回头便见到了一个容颜俊美,眉目风流的女子走了过来。 他一时一怔,只见一旁的小侍介绍道:“这位是老太君今日的贵客,江南苏家的小姐。” 原来是苏家的小姐,他起身微微福了福,矜持地行了个礼。 苏瑜亦也朝他回了一个礼,然而文小公子却眼尖地注意到,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一旁的君锦儿。 “啊呀啊呀,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她手中的扇子合起,靠在唇边笑得那个肆意,“真正是好久不见了。”言罢还亲热地上前想要和锦瑟打招呼,丝毫没有介意她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打扮。 锦瑟却是张大了嘴巴,她不否认,方才发现到眼前的人是苏瑜的瞬间,她不是没有冒起想要直接钻到桌底下的念头。 “怎么,锦儿见到了我,就惊喜地说不出话来了?”苏瑜一副伤心的表情,“我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这回,不单单是锦瑟张大了嘴,在场除了君紊,所有的男人都惊讶地下巴要掉到了地下。 心头倒腾来倒腾去,都不由地有了一个念头 ——莫非,莫非这位苏家小姐……是个断袖的? 而且,还是个眼光极其“独到”的断袖? 锦瑟毫不客气一把拍开她伸过来想勾肩搭背的魔爪,戒备而客气地寒暄道:“苏小姐,幸会,不过眼下是在文府,还请自重。” 她的话本意是提醒苏瑜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谁料在场的众人又开始朝不该想的地方想去了。于是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了,只看着她们两人。 锦瑟吩咐君紊收起桌上的琴,随即对着文小公子温和道:“文公子,君某今日身子不适,看来只有改日教你了。” 言罢对着苏瑜和所有人都道了声:“告辞。” 苏瑜并不拦她,却只是一把挥开白扇,在她背后朗声道:“唉,怎么锦儿一见到我便要逃呢,莫非还在记恨我当日对你花轿抢亲?……” 众人听得又是一脸暧昧,便连文小公子也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而那小厮月儿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该说不该说的都要脱口而出,锦瑟终于认栽地回头,一把拉过她的衣袖:“也罢也罢,既然你要叙旧,我们就去找个地方叙旧。” 苏瑜登时一副心满意得的模样,朝余下的众人抛个媚眼,又对着那领路的小厮说道:“烦请和老丞相说一声,稍顷再去相见。”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路上,锦瑟低声,却是咬牙切齿地道。 “哎呀呀,老话怎么说来着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还不照样……嘻嘻,看来我和锦儿果然是有缘人哪。” “……”若不是知道她苏瑜绝对是个正常的女人,锦瑟几乎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 “锦儿您在这里可逍遥了,可算玩的是乐不思蜀了。”进了房,苏瑜倒是怡然自得地翘起了二郎腿,姿态优雅地捧起一旁的香茗,“只是可怜在下家中的小弟却遭人始乱终弃……” “停停停!”锦瑟险些没跳起来,“我什么时候乱过他,又什么时候弃过他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苏瑜一脸惊讶,那神情就好似在说——你明知故呢吧!! “那当日是谁在一个尚未出阁的公子房内宽衣解带?” 锦瑟黑了一张脸,错,该说是原本就被涂黑的脸此时又黑了几分,她再次一百零一次地辩论道:“是他脱我的衣服!” 苏瑜感叹了一声:“你终于承认了!” 锦瑟几临抓狂状态:“我承认什么了?” “承认了你轻薄我家小弟了啊?” 锦瑟几乎想要仰天大喊,泪流满面。 “……”她斗嘴说不过苏瑜,自然只有掉头走人。 然而苏瑜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物? 她闲闲地丢出了一句:“看来你身边的人都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锦瑟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仍她端详着自己。 “啧啧,也亏你恨得下心,竟为了掩盖自己的美貌,将原本的倾城倾国之貌变成这般模样。” “与你无关吧,苏小姐。”她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虽说外貌被掩,然而至少生活却是平静了许多,相比起来,她倒是觉得眼下的情形更为自在一些。 苏瑜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动作轻慢地从君紊手里接过琴,又姿态优雅地坐下,不由微眯起眼笑了:“我看你还是没有自知之明,容貌美丑并非是决定一个人魅力的关键之处。我看你若是再住下去,就算眼前这幅模样,也未必没有小厮或是男儿家对你示好了。” 锦瑟皱眉:“你在胡说什么?你以为我打扮成这样还会去招蜂引蝶?” “你看看你们家主子,对男子还是很迟钝。”苏瑜见她浑然不觉,只得对着一旁君紊大笑。 “什么?!”锦瑟当然无法明白她的意思。 苏瑜笑着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你说若是大家知道,堂堂靖安府请来的教书先生竟然是个……额……比男子还美貌的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说着还促狭地朝她眨眨眼。 锦瑟倒是不以为然,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风:“你要说便去说好了,看看有谁会信你的胡言乱语。” “是啊,我若说你是君锦儿,自然没人信我了,但是若我说你是堂堂的锦王爷……” 锦瑟忽然扑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苏瑜正中下怀,得意洋洋地朝她挑挑眉。 而锦瑟努力地想扯出一丝笑意,却在苏瑜强大的胁迫之下眼睛眉毛都没摆对位置。 锦王爷是皇亲贵胄,锦王爷一表人才,锦王爷诗文全才,锦王爷……还没娶夫! 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个。 你说要是被人知道她的身份,该是什么下场? 锦瑟顿时有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文老丞相虽然告老还乡,但靠着皇帝那些意思意思的赏赐,要养活一家老小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好在文家尚有几亩良田,且做些生意上的涉猎。 有些世家因着文老丞相的面子,也愿意在商事上给予合作,江南苏家便是其中之一。 也因此,苏瑜便籍着生意之名暂时光明正大地在文家住了下来,还时不时地跑去sao扰一下可怜的锦瑟。而锦瑟对于苏瑜居然是能躲就躲,苏瑜也似乎察觉了她的用意,越发大摇大摆地故意地要在她身边出现。 这两人的诡异行径引得文家上上下下都是跌破了眼镜。 谁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的苏家女子,一个俊美风流,身份尊崇的富家小姐,居然……追着他们家的君先生的屁股后头跑,却放着满文家的漂亮少年郎不理不顾。 犹有一次,锦瑟在路过回廊时忽然见到苏瑜和她打招呼,竟然慌得掉头就走,由于躲避不及甚至直接撞到了柱子上,搞得苏瑜简直快要以为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恶棍,乃至弄得可怜的九王爷整日里魂不守舍,落荒而逃。 当这些可笑的情境传到文小公子的耳朵里,他铁青着脸沉默了半晌。 忽然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拍在书案上,随即起身朝外走去,惹得一旁的月儿吓了好大一跳。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去找那个丑女。” “君先生?” “她今日迟迟未来教我字画,我倒要问问她,是不是不预备完成奶奶交代的事了?” 闻言,小月跟在他的身后偷偷吐了吐舌头,看来他们家小公子还是嘴硬心软,明明已经渐渐地接受了这位好性儿的君先生了,偏还死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