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日安，村长先生。”乔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礼，什么都不做又有点尴尬，于是回想着前世电影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场景，一边用敬语回答，一边提起裙摆，后脚跟往后轻轻一蹲又站起来。 巴克村长有点惊讶地看了乔茜一眼，没错，乔茜真的从他眯眯眼中看到了惊讶地情绪。只见他一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点，说道：“噢，夏普小姐，您的礼仪真是越来越有进步了，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要是您的母亲——赛丽亚夫人在天有灵，也肯定会为此感到无比欣慰的！” “……”乔茜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以及该怎么回答才好。说起来以前的乔茜小姑娘态度是该有多恶劣？好像碰到的每个人，听到她明明只是很平常的问候时，眼中都会闪过讶异之类的情绪，就连热情的玛琳大婶也是，虽然她更像是惊喜。 而此时此刻，面对彬彬有礼的村长老爷爷，她真的觉得压力山大啊！她总算是明白路加大叔为什么会落荒而逃了！ 就在这时，路加大叔背着杰伊走出来的动静成功地拯救了陷入尴尬的乔茜。 “村长！”路加大叔迈着大步，却走得很稳，趴在他背上的杰伊一点也没感觉到颠簸。杰伊知道自他受伤以来，路加大叔一直对他满怀愧疚。无论杰伊怎么说都无法打消路家大叔想要补偿的念头，所以他也只能尽量配合他。 “噢，日安，亲爱的小杰伊，听路加说你受伤了。这几日未能前来探望，实在是我的失职。” “日安，村长爷爷。您不必自责，这只是一点小伤，不足挂齿。这几日未能前去拜访，是小子的失礼才是。”杰伊趴在路加的背上，不方便下地，于是简单地行了一个脱帽礼。 乔茜在一旁听着一老一少颇为自然地寒暄着，村长爷爷抛出的锅，杰伊都能应对自如地接住，并有来有往，实在让乔茜佩服不已！她就怎么都学不会这种文绉绉的对话方式……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乔茜一个。路加大叔颇为烦躁地听着两人寒暄，又不敢冒冒然打断，他实在是怕极了村长大人的礼仪指导课。礼仪这种东西对他这个大老粗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折磨，也就只有杰伊每次会听得津津有味并学以致用。 好不容易等他们告一段落，路加大叔才说道：“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吉姆他们在村口肯定等急了，去镇上还得半天时间才能到，太晚出发要是赶不上测试就糟糕了！” “你们要去镇上？我可以一起去吗？”虽然不知道测试是什么东东，但乔茜肯定是要跟着杰伊的。 “当然可以，我的小天使！”巴克村长点头应道。 “谢谢！请稍等一下。”乔茜腼腆的一笑，然后就噌噌噌跑回了屋子里，从箱子中挑了一件没有穿过的素色小裙子，手脚麻利地套上，再用梳子扒拉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临出门换鞋的时候，想了想，又进屋，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捏出一只扔在床底下几天没洗的脏袜子，嫌弃地扔到玄关处，然后洗了手之后才跟杰伊他们一起出了门。 穿过一片茂盛的小树林，再路过几户人家，便来到了村口，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一个棕发青年正靠在马车上无聊地打着呵欠。当他远远看到走过来的这一群人时，赶紧抬头挺胸站得笔直，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吉姆是巴克村长的大孙子，今天和路加大叔一起带刚满十岁的弟弟里奥和另外两个孩子去镇上参加资质测试。 众所周知，这片大陆上魔法师的强大，作为一种在战场上发挥着关键作用甚至决定性作用的战略性武器，各国都非常重视魔法师的培养，于是，培养魔法师的魔法学院应运而生。发掘具有魔法天赋的人，并将其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强力法师，这是每个魔法学院的职责所在。 在埃利诺王国，每年夏季，魔法学院会派遣魔法师前往全国各地举行魔法资质测试。这几乎是埃利诺王国每年规模最大的盛事之一，因为这是面向所有王国公民，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检测出具有魔法天赋，就能进入学院深造。这无疑是令每个想改变生活想上进的平民家庭趋之若鹜的事情。更别说成为魔法师之后，每个月都能前往魔法师协会领取一定的补助金，即使是魔法学徒也有两个银币之多。 鉴于人类的孩子在满十岁之后，魔法亲和力及精神力趋于稳定，大脑发育程度及心智也能够负荷得起高强度的魔法训练，这个时候进行魔法资质测试是最合适的。当然也有真正天赋异禀的孩子，或者拥有优渥条件的家庭，在孩子很小的时候最开始进行魔法培养，使孩子赢在起跑线上。但凡事过犹不及，也有不少天才孩子因魔力失控而过早夭折的。 今年小东村一共有七个满十岁的孩子，另外四个有各自的家长带领，而剩下的三个，分别是村长家的里奥，克顿家的凯利，还有夏普家的杰伊。里奥忽略不计，凯利父母早亡，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长大，而杰伊的母亲在一个月前刚刚病逝，父亲又常年在外，家中只有一个年幼的meimei。对于这些达到年龄要求又可怜无依的孩子，巴克村长每年都会组织人手带他们去参加魔法资质测试。 虽然对多出来的小不点——乔茜，感到有点意外，但吉姆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巴克村长叮咛了几句话之后，他们便出发了。村长站在村口一直目送着马车消失在村道的拐角处，才慢慢踱回了村子。 天空的朝阳渐渐升高，发出耀眼的光芒。 矫健的灰白色身影从小树林中窜出来，然后一下子跳到夏普家的院子家中央，把乔茜刚刚晾好的衣服弄得一地都是，然后闭着眼睛得意而忘情地长长嗷呜了一声。 嗷呜叫完还闭着眼睛好像在享受着，等了许久都没像往常一样听见怒气冲天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女孩子声音，它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来回扫了一下，接着听到“吧嗒”一声响，又赶紧闭上。 一只小松鼠在树洞里瑟瑟发抖，它刚刚在树枝上爬过，不小心掉了一颗松子进院子里，感受到从院子里隐隐传来的威压，吓得它的小心肝直乱颤。身子僵硬地等了许久都不见传来什么响动，小松鼠悄悄探出头来，看到院子中央站着一只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的奇怪巨兽，如果不是有风吹过扰动巨兽脖颈上的绒毛，以及那确确实实存在的血脉压制，它会以为那只是一尊人类建造的雕像。 最后实在经受不住松子的诱惑，小松鼠搜的一下跑到地上捡起松子，在手上转了一圈发现没有摔裂，就在这时，那只巨兽突然睁开眼睛瞪了它一眼，吓得它尾巴毛一炸，啪叽一声摔到地上，晕死了过去。 嗷呜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只小松鼠，它凑近木屋又嗷呜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听到回应，才意识到屋里根本没有人。它有些寞落地垂下脑袋，接着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它循着味道来到玄关处，然后它发现了一只臭袜子。 “嗷呜~~”它兴奋地一叫，然后叼起袜子跑出了院子。穿过小树林，“扑通扑通”地游过了小河，上了岸之后，用力一甩把身上的水珠甩掉，然后像一阵风一样钻进了密林里。 密林中分布在各处的动物发现时不时就有一道白色身影从身边闪过，却无法捕捉到它具体的样子，只在空中留下一丝奇怪的味道。 很快，嗷呜来到密林深处一处隐秘的所在。它钻过灌木丛，眼前赫然出现一个五芒星魔法阵，魔法阵上刻画着复杂的条纹和文字，在藤蔓的遮蔽下显得神秘而幽静。 嗷呜走到魔法阵中央趴了下去，对着刚刚叼来的臭袜子又扯又咬…… 第12章 所谓心想事成 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毛色暗淡的老马拖着身后的简易双轮马车吭哧吭哧地往前跑着，路加大叔坐在马车前，时不时抽一下马鞭，驱使着老马不断前进。 这辆马车其实是杂货铺的老板劳瑞斯平时运送货物用的，所以用来载人的话，你也不能指望它可以有多平稳和舒适。路加大叔偶尔去镇上赶集也会借用一下这辆马车，当然他每次“借用”的时候都会被劳瑞斯那老家伙宰一把。不管怎么说，他驾车的技术虽谈不上专业但还算靠谱。 而在乔茜看来，这辆所谓的马车不过是加大版的乡村手推车前面绑匹马拖着往前跑。虽然是“敞篷式”的，视野很不错，躺在车上能看到碧蓝色如水洗一般的天空，让人心情开朗，但其颠簸的程度真的让她眼冒金星，分分钟想要晕死过去。 “敞篷”马车上铺着一些稻草，空间本来就不是很大，吉姆还躺在车上，一下子占据了近一半的地盘，几个孩子只能挤成一团。四个小孩里，除了杰伊，其余三个都是没有坐过马车出远门的。 村长的小孙子里奥·巴克，这个有着一头蓝色卷发，脸上长着几颗小雀斑的男孩子，是四个小孩里性格最活泼、看起来也最强壮的一个。刚出发那会还兴致勃勃地有说有笑，对这次出行表现出极大的兴奋和热忱。虽然他很讨厌杰伊的meimei乔茜，对带上她这件事也直接地表达了他的不满，大家以为他会任性地不依不挠时，最后却听他说道，因为他跟杰伊是铁哥们，所以看在杰伊的份上，他才不让他哥哥吉姆把乔茜送回去。乔茜看着他傲娇嫌弃的小眼神，简直哭笑不得。 吉姆听了也只是伸出手弹了弹里奥的额头，对自家弟弟的话却没有表示任何的异议，由此乔茜对自己糟糕的人缘也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然而，她本身并不是一个特别能说善道的人，对讨人喜欢这种事也不强求，于是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自始自终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子。而她的反应让两兄弟有点意外的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后面也就没有再为难她。 克顿家的凯利是个害羞内向的小男孩，一直低头沉默着玩自己的手指头，仿佛可以对着自己的手指到天荒地老一样。他只在乔茜和杰伊上车前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又迅速地埋下头去。但因为身高的原因，乔茜还是能看到他那双圆润的棕色眼睛和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是个可爱的小正太。 说到身高，乔茜才发现杰伊的个头在同龄人里真的有点矮小，里奥和凯利都比他高挺多。虽然男生发育比较晚，一般要到十四五岁的时候才开始抽条长个子，但这还是伤害了乔茜一颗拳拳护犊子的家长心！虽然这两天她一直在研究食谱的改善问题，也努力给杰伊投喂各种吃的，但因为时间太短，食材和厨具跟她原来的世界差太多，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成效，以至于杰伊这两天吃的大部分是她做的失败品…… 杰伊也发现了乔茜捣鼓食物的新爱好，一问之下，乔茜明确地表达了她对燕麦糊糊的嫌弃和不满，杰伊心疼的同时也就纵着她，并不责怪她浪费食物，甚至坚持帮乔茜打下手，而且乔茜做的东西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里。一方面是服用森姆的药让他特别容易饿，另一方面他是真的觉得乔茜做的食物都挺好吃的，至少比他做的强多了。然而乔茜却一直说那是失败品，不忍心看乔茜沮丧的样子，所以只要是乔茜做的，他都会吃光光，以行动表达他的支持和喜欢。 “老汤姆年纪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还能跑几年。”路加大叔驱使着老态越来越明显的老朋友汤姆，颇为感慨地说道。 “劳瑞斯那老吝啬鬼，布歌鸟飞过他家门口都会被拔光羽毛，更别说老汤姆了，肯定要被压榨到死的那一天。”吉姆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翘着二郎腿躺在稻草堆上，一副悠闲自在的疲懒模样。 他们已经走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了，原本神采奕奕的里奥这会已经神情怏怏的，无精打采地靠着杰伊不说话。凯利一直缩着身体闷着头，样子看不出什么来。而乔茜却是四个孩子里面年龄最小最娇气的了，刚出发没多久就受不了了。这会脸色苍白，病怏子似地躺在杰伊膝上，忍受着马车的颠簸起伏，嘴里含着一片吉吉草叶片，才勉强压下不断从胃里涌出来的恶心感。 吉吉草叶片是凯利奶奶为自己孙子准备的，老人家比较有经验，怕凯利没出过远门不适应，早早为孙子备好了各种应急物品，其中就包括有对付晕车功效的吉吉草叶片。凯利看到乔茜难受的样子，便翻出来递了一片给她，极大地缓解了乔茜晕车的痛苦。 杰伊没想到乔茜居然晕车晕得这么厉害，心中暗暗记了下来，对凯利的出手相助也很感激。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别看他长得瘦弱，但其实身子骨很好，再加上幼年跟着父亲东奔西跑的，这种程度的颠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这会，四个孩子里倒是杰伊这个伤患看起来精神头最好。 “吉姆哥，你这么说劳瑞斯爷爷，要是被村长爷爷听到就不好了。”杰伊一边抚摸着乔茜柔软的长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可没忘记刚刚出发时，巴克两兄弟对乔茜的挤兑，虽然乔茜之前性格不是很好，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们欺负她的理由。不过鉴于他们并没有做得太过分，所以他也只是想让吉姆难受一下而已。 果然，听到杰伊说的话，吉姆原本惬意放松的身体一僵，一直抖啊抖的二郎腿也停了下来。他最怕的就是自己那总是笑眯眯看起来很和蔼其实根本就是只老狐狸的爷爷了。从小他爷爷最爱揪着他给他灌输各种礼仪规范，甚至巴克村长原本是打算将大孙子吉姆培养成一个像他一样的绅士的，然而吉姆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最终巴克村长只好放弃。然而巴克村长早年已经给吉姆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童年阴影，以至于现在只要一听到他爷爷的名字，吉姆就会下意识的情绪紧张，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 “咳咳，我爷爷他又不在，只要你们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吉姆转了转眼珠子，狠狠地吐掉嘴里的稻草，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神威胁地瞪向杰伊。路加大叔跟他一样，见到爷爷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自然不会乱传话。而这些小屁孩嘴巴最不严实了，只要大人起个话头，就会像倒豆子一样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吉姆哥，我是不会说的，村长爷爷并不喜欢背后非议他人的孩子。”杰伊一副正直乖宝宝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相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