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天未亮,犬子背起竹筐,前往芦苇湖。时常在芦苇湖晃荡,犬子在湖畔搭了间小矮屋,他的捕鱼用的工具,全放在小屋中。 为庄家捕鱼,犬子勤恳,不畏辛劳,因为这是二郎托付他做的事,而且给的报酬不少。 乘着自制的整木小舟,在芦苇湖撒网捕鱼,犬子并不高大的身子沐浴在晨曦中。 将一条大鱼送至庄家院子,犬子未靠近院子,便听得琴声。跟随琴声来源,犬子仰头,看向二楼庄扬的寝室。 犬子不懂音律,但觉得琴的声音十分动听。 “阿弘,怎么在这里发呆。” 阿荷从厨房出来,正好见到犬子仰头发呆的样子。 “鱼。” 犬子将提在手上的两条大鱼,递给阿荷。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就一个字。” 阿荷如往常算钱给犬子,犬子揣起钱,又站在原地听了会琴声,才打算离开。 “弘兄。” “弘兄,我大兄找你。” 阿平站在二楼木廊,朝犬子招手,他身旁还站着阿离。 这日阿平没有去张家读书,在家和阿离下棋子玩。 犬子上楼,阿平和阿离围上来,连蛋饼都对着他摇尾巴。阿离说:“弘兄,阿平有棋,你要玩吗?”阿平说:“弘兄,大兄送我棋,我们一会玩,大兄找你。”“嗯。”犬子点头,跟在阿平身后,来到庄秉的寝居前。 犬子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犬子见庄秉跪坐在书案前,案上摆着一张写有密麻字的竹简,帛书旁还有一捧算筹,恐怕是在算账。 “大兄,弘兄来了。” 庄秉将头抬起,站在门口的犬子不卑不亢,这才上前行礼。 “大郎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平他们说你射术过人,你师自何人?” “师父叫王季,是位猎人,住在丰乡。” “我明日要去西鼓山狩猎,你可愿意跟去?” “愿意。” 犬子未作思索,便就回答。 庄秉其实对弟妹们的描述半信半疑,但见犬子说话从容不迫,不似一个普通的孩子。 “那好,明日天一亮就出发,你会骑马吗?” “不会。” “无妨,明日你将弓箭带上就行。” 庄秉言外之意是管吃管喝,还管车。 “好。” 犬子点头,退出房中。 “明日狩猎,你们也会前去吗?”在木廊上,犬子问阿平和阿离。 “大兄不让我们去。”阿离摇头,虽然他求过庄秉,但是庄秉还是不同意。 “我也不许去呢,怕阿母担心。”阿平回得无奈,他也想打猎啊,也想去外跑动。 “二郎去吗?” 庄扬房中的琴声,此时已停止,犬子朝他房间投去目光。 “兄长会去,听说段游徼和武亭长也会去,有好几个人呢。” 阿平提起武亭长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人长得太凶恶了,让人害怕。 阿离说: “弘兄,那边有野猪还有大鹿,很危险。” 阿平叮嘱:“弘兄,你明日要小心些。” “好。”犬子颔首。 “弘兄,一起玩棋吧,帮我打败阿平。” 阿离拽犬子袖子。 “你们玩什么棋子?” 犬子从小到大都没玩具,不会玩。 “弘兄来,是这个棋子,可好玩啦。” “阿平,弘兄不一定有空,你别扯他。” “没事,去看看。” 犬子在吴家店见过别人对弈,他觉得似乎也挺有趣。 每日要干的农活太多,犬子没在庄家停留多久,待阿平教他怎么下棋,他学会了,并且和阿平对弈一局,便就离开。 这两日没怎么看到庄兰,听阿平他们说,庄兰最近老跟在嫂子身边,嫂子还帮她做衣服,扎头发。也是一件怪事。 同样是漂亮jiejie,庄兰对于张香非常抵制,一刻钟都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对于温和的嫂子,她就很喜欢,光是跟在嫂子身边,便就觉得很开心。 这日犬子上庄家来,庄兰和嫂子林嫱在庄母屋头。林嫱和庄母一起做针线活,不同的是庄母纳鞋子,林嫱则在绣一条小彩带,还在彩带上缀一对好看的铃铛。庄兰趴在榻上看身边的嫂子刺绣,她托下巴,翘着两条小腿,惬意得不行。 “嫂子,线没了,我帮你穿针。” “嫂子,我想绣条鱼可以吗?在这里绣一条。” “嫂子,你真好,鱼好漂亮!” “阿兰,你到外头去玩,别吵你嫂子。” 就算是亲生的,庄母也觉得这孩子聒噪得不行。 “不要,我不吵就是了。” 庄兰从榻上爬起,伸伸懒腰。 犬子步下二楼,正打算回家去,被阿荷唤住。 “阿弘,你先别走。” “哦。” 犬子听从的站在院中,看阿荷进了厨房。 不会阿荷出来,手里端着只木碗,碗中则是汤羹,看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二郎说要给你一碗rou羹。” 昨晚宴请客人,剩下的食物不少,不说主客有佳肴使用,就连庄家仆人也托福吃了顿好的。 “快拿走,省得我还得跑西岸一趟。” 阿荷把这碗rou羹往犬子怀里推,犬子这才接下。 “你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福气,让二郎这般照顾你,这是rou羹,可是好东西呀!” 阿荷摇了摇头,他们身为仆人,还吃不到rou羹呢,倒是这刘家小子有口福。 “……” 犬子捧着rou羹,道声谢谢。 犬子对吃rou羹的印象,很遥远,他幼年吃过一回。当时生病多日,外祖父买来一块很小的猪rou,让阿母做rou羹给他吃。真是美味,这么多年仍回味无穷。 夜里,犬子和母亲说他明日要随庄家大郎、二郎外出狩猎,刘母叮嘱他务必小心。对于犬子有着过人的箭术,刘母担虑多于欣喜。不过既然是跟随庄家兄弟上山,她比较放心。 “阿母,今日卖鱼的钱。” 犬子掏出数个铜钱,递给刘母。 “你自己存着,阿母有需要会找你拿。” 在刘母看来,犬子已能独挡一面,她甚至觉得,到犬子成年后,家里说不定能过上宽裕的日子。 犬子回自己房间,他将铜钱放入一只竹筒中,这竹筒上还有个盖子。 近来,犬子偶尔到吴家店卖鱼干,攒下了几个铜钱。刘母不收犬子的钱,让他自己存。犬子砍下一个竹筒,制作成储物器,用来放铜钱。 而后,他从床边取来一副弓箭,出屋到院中挂靶子的地方练弓。箭一支支飞射而出,快得让人看不清,几乎是瞬间,箭囊中的箭被射空。犬子面无表情走至靶子前,将箭拔出,放入箭囊,又继续啪啪练弓。 第二日天未亮,犬子便就携带上弓箭,前往庄家院子。院子灯火通明,两辆马车等候出发。庄秉已上车,在和车夫交谈着什么。庄扬见犬子过来,对犬子招了下手,他笑语:“阿弘,你上车来。” 仿佛已有好些时日,没和庄扬说上一句话,犬子开心地点头。 这趟狩猎,为免延迟,不带仆人。犬子年纪小,只怕是跟不上队伍,何况他也不是庄家奴婢,不必侍奉在车后。 犬子将弓箭递到车上,他翻身登上马车。 他幸福地坐在庄扬身旁,闻到庄扬衣服上淡淡的香味。 易叟扬鞭,犬子的模样似激动似紧张,搁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拳住。 “第一次坐车?” “嗯。” “莫怕,很快便到了。” 庄扬唇角上扬,晨风吹拂他好看的脸庞,吹动他耳边的几缕发丝。犬子将头低下,端端正正坐着,再不敢乱瞧乱看。 马车驰骋,犬子一路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只坐过慢吞吞的牛车,坐在马车上有一种冲锋陷阵的畅快感。 “二郎,西鼓山在哪里?” “在涞里。” 庄扬看着犬子兴致勃勃的样子,想他有极佳的射术,却不知和涞里的游徼段广宗比,谁更厉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