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
我道:“这个老妖婆和那个周海在家里鼓捣了不少机关暗器和害人的东西,如果留着房子还在,以后不定哪个人也走到这山里,错失了时间,误打误撞到那房子里歇息,那不是要害了人吗?咱们去一把火烧了,也断了这个祸根。” 老二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管别人那么多干啥呢?你也忒好心!好管闲事,就多吃亏!要不是你好管闲事,今儿黑哪有那么多事儿?” “好像是你非要进人家家里喝水睡觉的?”我道:“还赖我啊!” 老二道:“好了,好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走!”我道:“一把火的事情,反正他家里还有好多灯油。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 “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老二道:“你一个人办事,我不放心。” 我笑了笑。 老二道:“不过,你说那灯油到底是不是……” 老二的话音未落,远处忽然火光通明,我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见正是那老太婆的家里着了火,烧的异常旺盛,燎的半边天都红了! 我惊道:“是谁放了火?” 老二也瞪大了眼睛。 “走,过去看看。”我拉着老二往回奔去,等跑到的时候,那火光已经渐渐熄灭了,那老太婆的家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了。 我和老二面面相觑,老二道:“谁干的?” 我环顾四周,不见有人,也听不见什么异常的动静。 忽然,“呜”的一声怪响,又是一阵阴风,平地刮起来,“呼呼喳喳”,裹卷而去,我和老二都掩住了口鼻,眯缝起了眼睛。 那阴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是旋风,一扫而过,眨眼间,就又风平浪静了。 可是再一瞧那被烧过的地方,灰烬全都被吹没了,真个是剩了一片白地。 老二惊道:“娘咧,有鬼!这,这肯定是被那老妖婆害死的人的冤魂在作怪啊!” 我心中也暗忖道:“说不得就是阴风吹倒了油灯,点燃了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和**棉被褥,这才起了大火。” 冥冥之中的事情,真是难以捉摸。 但是这样一来,倒真是干干净净,也省得我去动手了。 好在背包还在老二的身上,一直没有解下来,不然落在这屋里,也被烧光了。 我和老二感叹了一番,觅了方向,动身往撂儿洼去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山溪,瞧着干净,就喝些水,配着咸菜,吃点馍头,慢慢走出了深山老林。 等到天明,又热了起来,走到晌午,已经到了片稍微还热闹的地方,见到有人,便问是什么地方,得了信儿,是撂儿洼到了。 撂儿洼说是个镇子也不是个镇子,坐落在一处山脚下,聚着不少人烟,也有小几千口人,姓什么姓的都有,却也无祠无堂。 这似乎是古时候穿山越岭,走过太行山必经的一处歇马地方,马走的累了,要喂马吃料儿,又有水洼,所以叫“料儿洼”、“料儿洼”,叫的时间长了,就传成撂儿洼了。 撂儿洼原来是有水洼的——太行山中缺水的地方多,有水洼的地方便能聚到人。但是而今看来,这水洼是没有了。 老爹说过:“凡有水的地方一般都有人烟,凡有人烟的地方,若不信风水,则必坏风水。有些地方的人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些地方的人则靠山山倒,靠水水枯,这其中也存个天道。” 我和老二寻到了饭店,吃了顿现做的面,喝了些汤,又歇了会儿,觉得舒坦多了。 走了这许久山路,其实鞋子已经磨破了,亏得明瑶细心,来之前给我准备行李,已经放了两双新鞋在里面,连老二的也有,取出来,把旧鞋包好,放回去,等着到家了修修补补,先换上新鞋,更觉舒坦。 老二也直夸:“还是嫂子好。” 我们去问人打听了娘娘殿的方位,却又是在山上。 便往附近找了香的地方,买了几炷香,又买了些裱纸,就往山上去了。 我原本也如老爹所说的那样,敬天信命不求神,其实是反感这样的,但是既然答应娘要来,就去瞧瞧,毕竟不知那娘娘殿的娘娘,究竟是何方神祇,又到底是否灵验。 第380章 送子娘娘(七) 撂儿洼背后所依靠的山峰高高孤立,山腰的地方有一块凸出之势,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妇女怀中抱着个孩子,于是这个山峰就被人叫做是“抱子峰”。 那娘娘殿,就坐落在抱子峰的峰顶之上,据当地人说,娘娘殿在明朝永乐年间时候就有了,中间被毁过几次,又都重新修建,近来被人烧过,但烧殿的人也遭了横祸,死于非命,附近的人又集资重建,香火依旧旺盛。 我本来以为这娘娘殿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建造的也未必起眼,但是和老二上到抱子峰顶上一看,才知出乎意料。 那殿高处足足有一丈七尺半高,阔处有一丈八米,进深有一丈四尺。内外修葺一新,整整齐齐,门栋、大梁、屋檐上都刻纹雕花,十分漂亮,所用的瓦片、石砖也不随便,我这两三年来学过木工、泥工、瓦工手艺,正所谓内行看门道,一瞧便知道是大手笔,花费不菲,而且请的工匠技艺不低。 正殿大门高悬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娘娘殿”,匾上有一个黄色的漏斗似的器物镶嵌在砖内,我和老二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老二喊住了一个从殿里烧了香出来的男人,问道:“大哥,那匾上面镶着的斗有啥说法?” 那大哥道:“那是娘娘的混元仙斗!娘娘就靠着它掌管着这天底下的人生儿育女的。” 老二听了便不信,道:“这一个小斗斗就能管生儿育女?” 那大哥道:“你可别不信,小心闪了你的舌头!就这仙斗,你不知道厉害着呢!你们俩瞅瞅这山有多高!” 老二道:“是高啊,那又咋了?” 那大哥道:“要是一般的山,风得吹的多厉害!可这里就是因为有这个仙斗在,连个风都刮不进这大殿里头。” 我和老二站在大殿门口,果然是没有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进殿里头,就像是所有的风,都绕着大殿的门过去似的。 老二“咦”了一声,道:“还真别说,先前没啥感觉,这一说,还真有点神啊!” 那大哥不无得意道:“你想着咧!” 老二又道:“那这娘娘究竟是啥娘娘?” 那大哥愣道:“啥啥娘娘?你说的是啥啥啥啊?” “跟你说话费劲儿!”老二道:“娘娘不都得有个号嘛!比如女娲娘娘,后土娘娘,王母娘娘,九天玄女娘娘,观音娘娘……这个娘娘,是啥娘娘?” “你才费劲儿!”那大哥道:“娘娘就是娘娘,哪有那么多的讲究!灵验不就得了!” 老二无奈道:“中中,我知道了。” 我见那大哥怀里抱着个五寸高低的玩偶,是个娃娃模样,泥塑的,身上栓了一根红绳,绳子的另一端绑在那大哥的手腕上,便道:“大哥,这就是您拴的娃娃?” 那大哥道:“是啊,结婚几年了,没有生,这来求个儿子。” 我道:“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那大哥道:“是,都说是得男的来,不然不灵。” 我点了点头,默默不语。 看来娘说的不错,确实是男人来,用红绳拴个娃娃。 那大哥道:“你们俩也是来求的吧?快进吧!” 等那大哥走了以后,老二问我道:“哥,你信不信?” 我道:“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信不信的。” 我没有急着进殿,而是又仔细看了看那大殿四周,忽然发现那大殿墙壁、大殿柱子、大殿屋檐以及大殿门、窗的所有插消、机关、铸件,无一不是极其严密、精确的,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在大殿门口感觉不到有风吹进来,原来根本不是那什么混元仙斗的缘故,而是这建造的技术防风。 所谓看破不说破,我怕老二嚷嚷,也没有说这秘密,而是道:“咱们进去吧。” 入得殿内,便瞧见一尊高约丈余的娘娘塑像立在正中央,左右却什么都没有,金童也无,玉女也无,只是在那塑像的脚下,密密麻麻的排着几层娃娃,有男婴模样的,也有女婴模样的,有泥塑的,有木雕的,倒是都栩栩如生,工艺极佳。 我和老二进去的时候,已经瞧见有个男人正跪在蒲团上磕头,前面供着一炷香。 那娘娘像的右下首站着一个女人,穿的好似庙祝,又像是个道姑,中年模样,也看不出来具体是多大年纪,只一脸冷漠,眼神有些古怪,像是空空如也,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她身旁立着一张香案,案上铺着幕布,摆着香炉,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本厚厚的册子。 除了这个女人之外,殿内也没有别的神职模样的人了。 我心中暗暗纳罕:“她就是这个娘娘殿管理香火的庙祝吗?” 跪在蒲团上的那个男人似乎已经祷告完毕,从身上抽出一根红线来,走到娘娘像下,看来看去,然后挑选了个男婴模样的泥娃娃,用红线拴住,然后捧了起来。 就在此时,那女庙祝走上前来,手中提着一支毛笔,在那娃娃身上画了一道,然后冷冰冰的说道:“等生儿子了,记着抱来还愿。” 那男人忙不迭的点点头,道:“晓得,晓得。还有要交待的没有?” 那女庙祝没有说话,转身依旧站到了娘娘像下,那男人又拜了拜,转身匆匆去了。 我和老二面面相觑,我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更兼除了拜祭祖宗之外,也没有拜祭过别的神祇,一时间还不定心,没有上前跪倒在蒲团之上。 老二都是唯我马首是瞻,见我不动,他也不动。 我们俩愣了片刻,那女庙祝倒有些不耐烦了,道:“你们俩不是来求子的吗?” 老二道:“是啊。” 女庙祝道:“过来写下籍贯和父母双方的姓名。” 我稍稍诧异,老二已经问道:“还要写这个啊。” 那女庙祝冷冷道:“快来写下,别碍着别人的事儿!” 我身后果然已经有人进来了,我和老二对视了一眼,便道:“那就先让别人来吧。” 我和老二都让开了,后面那男人便进来,果然去那女庙祝身边,在香案上把家乡籍贯报了,又说了自己和妻子的名字,都被那女庙祝记下了。 记下之后,那女庙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不写的话,先出去!” 我一愣,也没有说话,拉着老二暂且退到了殿外。 那女庙祝仍旧冷冷的盯着我。 那女庙祝眼中有股怨气,我看的暗暗心惊,见老二左顾右盼,便低声说道:“这个娘娘殿一定有古怪,咱们先不忙上香。看看再说。” 老二也低声道:“我瞅着这个庙祝像是死了男人一样。” “嘘。”我道:“她本事不低,你小心她听见,出来拔了你的舌头。” 老二吓了一跳,随机又讪讪道:“有你在,我怕啥。” 随后,又来了几个男人,也都是上香求子的,全都依样画葫芦,在那女庙祝跟前的桌子上登记了夫妻双方的姓名和籍贯,然后再去祷告,栓走娃娃,最后又被那女庙祝用红笔画了几道。 我看的暗暗诧异,从来没听说过上香拜神求子还要登记姓名籍贯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 眼看天色昏沉,太阳西下,似是再也没有人上来了。 那女庙祝走出来,冷冷的瞪我一眼,道:“你们在这儿看了半晌了,也不求子,也不下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老二道:“我们来看看别人是咋求子的,也跟着学学,主要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怕错了路数,惹了娘娘怪罪。哎,大姐,这娘娘是啥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