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
“真的是尿?”老二嘀咕着,刚近前看了一眼,就“呕”了一声,掉头狂奔,跑到三丈开外,自顾自地狂吐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近前去看,才发现朱云山吐出来的都是污泥! 张元清冷冷的说道:“这些都是朱云山尿湿的坟土,被他颗粒不剩的全吞了。” 我一阵胃寒,朱云山也是倒霉,撒尿不看地方,那平头坟下必定是有古怪的。 那和了尿的坟土实在是sao臭的令人发指,连张元清都受不了,掩鼻走开。 等朱云山全部吐出来之后,张元清拖着他又往一旁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住。 朱云山已然是神志不清了,张元清索性就把他丢在了地上,任他昏睡。 老二吐完了,擦擦嘴,过来看看朱云山,又看看张元清,道:“独——连长,还真是冤枉你了。可是你的举动太可疑了,而且我们刚才问你在干啥,你为啥不回答?” “刚才我正要逼他把吃下去的脏东西给吐出来,气贯内外,怎么能言语泄息!”张元清瞪着眼道:“眼看就要成功,却被你们给打搅了!” 我脸上一热,呐呐道:“对不住,张连长。” “这到底是个啥地方啊?”老二转移话题,道:“咋就这么出邪?” “这个乱葬坑,下面埋着数千尸骨。”张元清道:“冤魂厉祟,邪气冲天,不出邪才是邪事!” “好哇!”老二怪叫一声,道:“独眼龙,原来你是故意的!你知道这里邪气冲天,还故意叫我们来守夜?你,你他奶奶个腿的,你到底安的是啥心!?你不说清楚,我明天告到上面去!就算不当这个信球兵,我也要告倒你这个死变态!大哥,你说对不对?” 我看着张元清道:“连长不是那种叫兵故意来送死的人。” “他要是不懂也就算了,可他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啊!”老二不罢休道:“那你说,他不是叫咱们来送死,是干啥的?” “试探。”张元清面无表情道:“就是为了叫你们来试试这个地方究竟邪不邪!” “大哥,你听听!”老二再次被激怒,嚷嚷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忍,大婶也不能忍了!” 老二说着,捋袖子就要上前跟张元清干架,走了两步之后,发现我没动,又悻悻的站住,回头冲我说:“陈弘道同志,虽然你是我的大哥,但是我还是要批评你一下,你咋就一点大无畏的革命情怀都没有?我们敬爱的领袖说了,要打倒一切不厚道的行为!要对独眼龙说不!要把反抗斗争进行到底!” 我懒得理他。 老二又说:“独眼龙不顾我们的死活,叫我们来守夜,这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典型的反人民反革命行径!我们要团结起来,把这个独眼龙重重的打倒在地,严惩不贷……” “闭上你的鸟嘴!”张元清突然伸手揪住老二的衣领子,一只独眼涨得通红,骂道:“屁话真多!你再多说一句弄死你!” 我忍不住想笑,说:“老二,你别说了,张连长要是真想害咱们,就不会告诉咱们这些事情了,更不会去救朱云山……” 我的话还没说完,“呼”的一声怪响,平地起风,带着一股寒意猛然侵来,阴气森森,瞬间就激的我两臂满是鸡皮疙瘩! 我心中不由得骇然,这样浓烈的阴气,平生还是第一次遭遇! 张元清也吃了一惊,放了老二,老二却趔趄了几下,差点摔倒,就好似突然挨了一记闷棍,脚步轻浮,脸色煞白:“哥,独,独眼龙对我下毒手了,他娘的暗算我,我,我有点晕……” “不是我!”张元清目露凶光,逡巡四顾,道:“小心,来者不善!” “嗬……”一道喘息,倏忽而起,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嗬……嗬嗬……” 我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两抹异亮的红芒在幽幽黑暗中诡异的闪动着,飘忽着,与这红芒相对而视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猛然一紧,就像是被一双手突然捏住了心脏! 至少有十息,我都无法感受心脏的跳动! “啊!” 老二突然大叫一声,软绵绵就往地上瘫倒。 “老二!”我一个箭步跳到老二身旁,而那红芒也一闪一闪,急速往前,朝着我们这边鬼魅般掠了过来!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以心相而觉,一股极度的危险却叫我局促的几乎难以喘息! 我的手心里也捏满了汗水! 冷汗! “我的头……”那红芒越来越近,那声音,也越来越近! 我的头? 谁的头? 不行了,我心中暗忖:“必须马上离开此处!” “嗐……” 就在我想拉起老二,叫张元清跟我一起跑的时候,身边突然也悠悠的传来一声古怪的叹息。 我扭头一看,只见张元清缓缓伸出手来,竟然揭开了那片一直蒙着他残眼的黑色皮罩! 然后我便看见了一颗暴突的眼球! 巨大的眼球! 张元清的整个眼眶,都似乎已经无法容纳那颗眼球,仿佛只需轻轻一触,或者微风轻轻一吹,那眼球就会滚落出来! 没有红色,没有黑色,那只又大又突的眼球,通体发白,白的晶莹剔透,像极了刚刚剥过皮的新鲜荔枝! 就是这样一颗可怕的眼球,朝着那疾驰而来的红芒转动,那红芒猛然止住,在暗中一闪,惊又潮水般退却,片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骇人的喘息、呻吟、言语声,也一并消失。 随之消失的还有刚才那种能让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感。 “呼……” 我如释重负,心有余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虽然一直没动,可却像是打了一场剧烈的战斗一样,不单单是手,额头,脖子,前胸后背里都是汗水,衣服全部都被浸湿了。 再看张元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又把那只残眼给遮住了。 但他整个人看上去也异常难受,额头上全是汗水,脸色煞白,口中喘息不止,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刚才,你,你的眼睛?”我惊诧而好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张元清的语气极端生硬,像是在警告我,不许再多问一句关于那残眼的事情。 我本也无意窥探他的隐私,他既然不想说,我便也不再问他。 只是我心中暗暗叹服,原以为他那只眼睛瞎了,却没想到是如此一只不寻常的残眼,竟能将那来历不明的红芒惊退,着实匪夷所思! 我低头看了一眼老二,见他双眼紧闭,面如死灰,竟是晕死了过去,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探他的鼻息。 “他没事。”张元清说:“是被刚才的鬼语乱神了,眼下只是昏迷。” “鬼语?”我道:“刚才那奇怪的声音是鬼语吗?” 张元清古怪的看我一眼,说:“神断陈什么都没有教给你吗?怎么好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惭愧。”我说:“我父亲是很忙的一个人,很少带我出相。所以就连六相全功也是我叔父传授给我的。” “嗯。”张元清说:“不过你的功力之深,却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陈弘德听到鬼语便神魂颠倒,昏死不醒,你看到鬼眼,却还能稳住,不愧家学渊源,麻衣陈家,倒真不能小觑。” “那两道红芒是鬼眼?”我一阵惊愕,道:“我陈家麻衣相法里说,五大目法,夜眼相暗,慧眼相神,灵眼相气,法眼相邪,天眼相道!只有法眼才能看到邪祟,我,我不过是寻常的眼睛,怎么能看到那东西?” 第317章 千杀之地(一) “事故原因到现在也没有调查清楚,为什么车会翻下柏油路,又为什么会摔成那个样子,还有,为什么军记掉了脑袋,干事却毫发无损?”张元清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其实原因我是知道,但是他们都不信。嘿嘿……那就去由着他们查,查来查去,我看最多也不过是荒谬结案!不再死几个人就算万幸!” 我心中一动,道:“你带的这支新入伍的兵,各个都不是寻常的人,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张元清不置可否,而是说:“你倒是聪明!” 我说:“这也是你让我们在夜里守在这里的原因。” 张元清道:“不错!” 我点了点头,心中基本上明了,道:“怪不得屠夫会想让我入伍,他是信你的,而且想帮你证明。” 张元清道:“屠夫是我的朋友,也是明白人。”说罢,张元清又看我一眼,道:“他向我极力推荐你,说你很不错。” 我道:“他过奖了。” 张元清道:“怎么,现在怕么?” 我道:“既来之则安之。” 张元清道:“好,果然还不错。至于以后,我拭目以待。” 我看了看张元清,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老二已经忍不住问道:“独——连长,那干事和军记的死,到底是啥原因?别人不相信,我信啊!你快说说。” 张元清没有回答老二的话,而是反问我们两人,道:“你们知道这地方为什么会是个乱葬地吗?” 我道:“是因为打打过仗么?” “算是,却也不全算。”张元清说:“这里在一百多年前,其实是个村寨,而那寨子里曾经出过一场冤案,死了一个人,而后又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奇案!最终死于此地的人有千余之众,所以这里也叫千杀之地!” 老二一惊,道:“啊?!” 张元清嘿然一笑,道:“陈弘德,你信不信你脚下挖不足两尺,就能看得见人头?” “你,你可别吓我啊!”老二惊得脸颊抽筋,一抖一抖的。 “吓你?嘿嘿……”张元清干笑两声,听起来像是夜枭啼叫,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道:“寨子是被屠了么?” 张元清道:“这里原本有的那个大寨,住着八百多口人,跟我是一个姓,姓张,所以寨子叫做’张家寨‘。那时候,附近山里另有一伙儿山贼,人数有两百多众,为首的姓刘,因为脸上有一块大疤痕,所以绰号叫做’刘大疤瘌‘,刘大疤瘌常常带着土匪下山去sao扰张家寨,却因为双方力均势敌,经常互有损伤,谁也奈何不了谁。后来,外地来了一个中年汉子,跟你们两个同姓,姓陈。这姓陈的汉子也算是你们老乡,是河南焦作温县陈家沟出来的外门子弟,叫做陈庆风。” 老二“啊”了一声,道:“陈家沟那可是太极拳之乡啊!那里的本家可厉害的很!” “我自然晓得,太极拳就源自陈家沟!所以历来说中原两个陈家,一家是麻衣陈,一家便是太极陈!”张元清道:“陈庆风的一手太极拳出神入化,为人豪杰英雄,却偏偏目不识丁,他寄宿在张家寨,原本相安无事,可后来,却引起了张家寨一些人的疑忌。” 我道:“这样的人,张家寨不正需要么?为什么还要疑忌他?” 张元清道:“当时,正逢乱世,人人都自私自利,张家寨的人都感觉这陈庆风武艺高强,却是外来的异姓,害怕他与寨中的人不同心,有朝一日会与山中的土匪勾结,又怕他是土匪派来的jian细,迟早有一天要害了张家寨,因此寨子里的人便有心要除掉陈庆风。” 我和老二相顾愕然,心中顿觉乱世之中,人心不古,果有道理。 张元清道:“当时,寨子里的长者聚集,暗中密谋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阴损的主意——他们写了一封信,然后叫陈庆风送往县衙,说是有要紧事要通报县太爷,怕土匪拦截,所以叫他这个武艺高强的人去。陈庆风为人磊落坦荡,心中不加提防,也很乐意为寨中百姓做事,便欣然前往。当他把信送到县衙之后,县太爷也很高兴,看完信之后,又设宴请他,灌得他酩酊大醉。可是等陈庆风醒过来之后,嘿嘿……” 张元清忽然冷笑了起来。 老二道:“你笑啥,后来呢?” 张元清道:“陈庆风醒来以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刑场,还被定了造反大罪,要立即被处死!” “这是啥意思?”老二挠挠头,看向我道:“我咋没有理解?为啥要杀他?” 我道:“是信里的内容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