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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江仁用过早饭就与阿冽冯家兄弟一道去书院上学的上学、打理生意的打理生意。三太太五奶奶婆媳俩也是大早上的就来了,何老娘有言在先,只能给一个卜,婆媳全明显商量好了,三太太去了净室,五奶奶在屋里跟何老娘沈氏婆媳说话,也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不一时,陈姑丈给送了半头鹿来,五奶奶见了陈姑丈就有些不好意思,缩手缩脚的打了声招呼,陈姑丈也未料得何家还有女客,虽然五奶奶年岁不轻了,到底不好共坐一室,沈氏笑,“五嫂子来我屋里,咱们说些私房话。”又招呼陈姑丈,“姑丈你慢坐。”

    陈姑丈笑应,看沈氏带着五奶奶走了,方坐下与何老娘道,“说来也巧,昨儿我坐车回来的时候,经过黑林坡时,这鹿撞了上来,被护卫一箭射死,正好带家来。大郎他娘说了,家里留一半,给meimei一半。”实际上昨儿陈姑丈家来就听说何家来了孙御史,今儿他老人家借着这鹿立码亲自上门啦。带着何老娘去瞧那鹿。

    何老娘瞧过半拉鹿,道,“这鹿可不小,半拉就有七八十斤了吧。”

    陈姑丈笑,“是啊,平日里上山打猎也不一定能遇着,倒是路上平白得了,可见今年运道好。meimei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大雪,我跟阿恭他爹出门,临年往回赶,也是经黑林坡的时候,那时候穷啊,凡事只靠两条腿走的,我们还说呢,运道不好,回家就遇着大雪。我们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也是从林子里跑出来的,那黄羊跑得急,把阿恭他爹撞个跟头,当时我还以为是狼呢,吓得我赶紧扶起他,才见黄羊也撞懵了,我们俩就把羊牵回来,咱们过个肥年。”

    何老娘最爱说旧事了,笑道,“是啊,那时年下称二斤rou就了不得了,哪里敢想现在呢。”

    陈姑丈笑,“一转眼,咱们也老了。”见俊哥儿忠哥儿一人一个竹蜻蜓的跑进来,陈姑丈抱起俊哥儿来亲香了一回,逗得俊哥儿咯咯直笑,陈姑丈赞道,“这孩子,生得越发好了。”又问,“子衿丫头呢,怎么没见?”

    何老娘笑,“今儿是三十,族里有人过来占卜。”

    “唉哟,看我这记性,成天瞎忙,日子也记不得了。”陈姑丈絮叨了些闲话,就说到有用的了,道,“我回来才知道赵家那起子混账的事!唉,真是老天没眼,叫这起子混账东西发达了!如今更是无法无天,听说赵家老二裹挟着玄水观的王神仙去帝都招摇撞骗了!”

    说到赵家,何老娘就来火,道,“原来是去了帝都,还以为他把王神仙怎么着了呢!好事不瞒人,瞒人没好事!还不知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陈姑丈道,“早晚要有报应的。”

    何子衿在里间儿给三太太占卜,三太太在家已早想好算什么了,问何子衿,“我就想帮我们沧哥儿卜一卜前程。沧哥儿念书,夫子都赞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是时运不好。”

    何子衿问了何沧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方道,“自生辰上看,倒是个少年得志、平步青云的命数,怎地现在还未有功名?”

    这话真是入了三太太心坎,三太太直拍大腿,急道,“是啊,早在阿沧他娘生他时,我们就请的青城山的神仙看好文曲星的方位才生的,神仙说是大吉大利,日后必得功名的好方位哪。他平日里念书极好极用功,只是不知为何,考功名时总有不顺。”

    一县一族的住着,这些事,三太太不说何子衿也都知道,何子衿闭眸沉思片刻,取了龟甲,双手高擎,唇间陡然发出一阵玄奥音符,直吓得三太太一哆嗦,接着就见龟甲中逸出一缕青烟白气,三太太大震,惊的只知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何子衿手腕一抖,自龟甲中闪出一道金光落在雪白羊绒毯上,五枚金钱一明一灭后归于沉寂,三太太双目圆睁,嗓中不由自主的发出“癔”的一声!

    何子衿将眼一瞧这卦,皱眉道,“怪呀!白虎镇西,青龙东起,玄武在北,唯朱雀移位,为阴生阳沉之相。难怪难怪,阴长则阳衰,自卦相上看,必是有一阴人或是阴物克了府上文昌之气,以至文昌微弱,不能显身扬名啊。”

    何子衿一面说,素白的指点儿在一枚金钱上悬空一指,接着她指尖便燃起一缕青色火焰,她曲指一弹,那一缕焰火正中三太太眉心,三太太给烫的唉哟一声,何子衿过去一指摁灭,三太太眉心烫出一水泡来,何子衿一脸莫测高深道,“阴人并非施主。”

    何子衿这神神道道的一番折腾,三太太已是信的不能再信了,忙问,“那是哪个?”

    何子衿道,“朱雀属南,原该在南方却位往东移,该是应在你们府里原住南边儿现住在东面儿的一位阴人。”

    三太太一想,道,“琪姐儿以前住在南屋,后来搬到东厢与她meimei一道住了。”

    何子衿问,“近来府上可有什么不顺意之事?”

    三太太是诚心为孙子前程而来,既说到何琪,她张嘴便道,“要说不顺意,就是琪姐儿的亲事了,这两年,给她说了二十户人家不止,她总不乐意,等闲就要生要死,真是愁死我了。”

    何子衿又问了何琪的生辰八字,连声道,“此女生辰年月俱应阴年阴月,这等八字,原也是有些福分的,只是阴气太盛。我与府上公子早便相识,他年岁未长,阳气不足,故此受了克制。想破此法倒也简单。”正说到关键,何子衿偏又沉吟起来住了嘴,而是一双眼睛淡定无波的望向三太太,三太太忙问,“小仙儿你快说。不论什么法子,我都去办!”

    何子衿道,“克阴必得金才成,打一十八两八钱八分八的赤金朱雀,拿到我这里来,我为朱雀开光,由此女佩于身上,府上情形当有好转。”

    一听说要十八两八钱八分的赤金朱雀,三太太险没瘫在羊绒毯上,大冷天硬是急出一脑门子热汗来,急道,“这,家里哪有这些金子,我就是倾了家也凑不上啊!得去卖地了,可还有别的法子?”

    “或是将此阴人移出府去,抑或为令公子另寻住处。”

    三太太哪里舍得让宝贝孙子住到外去,直接道,“那,那将她嫁出去如何?”

    何子衿将眼一阖,道,“此法虽大善,只是令女生辰不与寻常,怕一时间难找相配之人哪。”

    三太太连忙道,“小仙儿且放心,我自有法子。”说完就顶着眉心一水泡起身告辞了。

    见三太太走了,何子衿盘腿静坐,直待一时听到三太太婆媳告辞的声音响起,她仍在静坐,倒是三太太忽然想到还有件事没问,推门见何子衿仍是在打坐,不知要不要开口,想到十两银子的卦钱,三太太就硬着头皮问了,“小仙儿,那我沧哥儿什么时候能中功名啊?”

    何子衿伸出一手做莲花状,莫测高深道,“一去二三年,归来汝且知,若问鸿鹄日,当是青云时。今日缘法已毕。你且去吧。”

    三太太文化修养有限,没听大懂,还要再问,已给何老娘自净室门前揪走了,何老娘道,“哪儿有你这样的,我丫头为给你算耗了三年修为,你还没个完啦。”

    三太太唉哟唉哟直叫唤,将脖领子自何老娘的手中抢出来,说何老娘,“小仙儿面前你尊重些成不成?小仙儿也就rou胎做了你家孙女,待日后成仙成道,还轮得到你来摆谱儿。”自己整整衣领子,理理衣裙,道,“你既做了小仙儿的祖母,不求你有啥造化,起码得有个模样才成啊。没的给小仙儿丢脸。”

    何老娘摇摆下脑袋,抚一抚头上金灿灿的金簪,一脸得意,“我丢脸,也是我家才有这仙缘儿。不似某人,眼珠子都红了,你家也没这仙缘仙法儿!”

    三太太不理何老娘,道,“我全看小仙儿的面子!”一扯媳妇,气咻咻的走了。

    待路上五奶奶方问,“娘,你这眉心怎么有个包呢。”

    三太太深吸一口气,道,“这就是小仙儿的灵通哩。以往别人都说她有神通,我只不信,唉哟,你是没亲见,你若亲见就知道她的本事啦。”便绘声绘色的说起何小仙占卜时的神通来。

    另一头儿,陈姑丈白送半头鹿,只是没能顺利的见到孙御史,孙御史同胡文出门了,陈姑丈中午在何家用过午饭,便告辞离去,走时只叫何子衿送他,悄悄托何子衿替他跟孙御史牵线。

    何子衿道,“孙叔叔不过是御史,从六品,官儿又不高,姑祖父这么上赶着想认识他做甚?”

    陈姑丈道,“多个熟人多条路么,谁还嫌关系多,你小丫头不懂涅。”

    “有啥不懂的,铁打营盘流水的官,孙叔叔就是个过路官儿,不过是他与我舅舅相熟,如此两家来往着。我可看不出,姑丈你能沾他什么光?要是正管的知州知府盐课老爷,您上赶着拉关系,他一个御史,实在跟你八杆子搭不着啊。”何子衿可不好糊弄。陈姑丈只得道,“你不知道,孙御史同蜀王府相熟,傻不傻,他虽是个流水过路官,蜀王府以后可是咱们这儿的地头龙。蜀王府的人,不知怎地,特难攀关系,就是个小属官,也冷淡的不成。你既然搭上孙御史这条线,给姑祖父引荐一回可怎么了?姑丈这次特意在州府打听了,赵二与李衙内带着王神仙去帝都,怕是巴结上大人物了,赵家如野狗一般,咱们在家里,虽有些小钱小势,只是到底没他家巴结的高远,没个硬靠山,遇着事干生气没法子。如今好容易有孙御史这关系,再怎么也不能闲置了啊,你想想,倘咱能得蜀王府青眼,以后你还有什么好愁的,怕是赵家也不敢动你。蜀王可是皇帝老爷的亲儿子涅。”

    何子衿道,“那姑丈与我说,赵二去帝都巴结谁了,好叫我心里有个底。可别说你不知道!”

    陈姑丈之所以想叫何子衿替他引荐孙御史,就是觉着何子衿是何家难得的精明人,看吧,这丫头忒不好糊弄。陈姑丈轻声道,“具体我真不知道,这原是机密事,我也只影影绰绰的知道总督大人与东宫相熟。能叫李衙内亲自去帝都的,岂是寻常人?这消息不好确定,我却觉着是有些影儿的。”

    何子衿倒没啥反应,她上辈子在电视里见东宫见得多了,历史书上也有好些呢。何子衿如此淡定,让陈姑丈不由问,“你知道东宫是啥吧?”

    何子衿白眼,“太子呗,这谁不知道。”

    陈姑丈服她了,道,“丫头好定力。”又叮嘱何子衿,“待御史回来,别忘了跟御史提姑祖父一两句。”

    “知道了。”何子衿送陈姑丈出门。

    何子衿回屋时也顺道去厨下瞧了回鹿,何老娘正琢磨着怎么吃鹿rou呢,何老娘道,“中午炖一锅来吃。”

    何子衿看着自己烫红的指尖儿,道,“这会儿炖中午也吃不上,周婆子正忙午饭呢,她也没工夫,还是下午再炖,也不用炖太多,有个两三斤就够了。我看这半拉鹿可不小,得七八十斤吧,咱们自家也吃不了这许多,且又是个稀罕物,我叫周婆子剁了十来斤给三jiejie家送去了,她家里人口多。再分一些给族长家、薛师傅,还有隔壁冯伯伯家,余下的连骨带rou还能有四五十斤,咱自家吃也吃不清,听祖母的炖一些,留下鹿腿和半拉后丘上的rou,不如晚上吃烤rou,再叫了三jiejie和阿文哥过来,一家子热闹热闹。”

    何老娘瞠目结舌,道,“我还想着吃到过年呢,叫你这一分派,没啦。”

    “再有剩下的或做薰rou或做酱rou,都好。现在又不没rou吃的年头儿,无非是鹿rou稀罕些,其实市面儿上偶尔也有卖的不是。”

    何老娘抚着胸口直抽抽,“我看要搁你自家过日子,没几天就得要了饭!”这大撒手的脾气哟,真是心疼死个人喽。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3章 成功了一半

    要是别的时候,何子衿这般大撒手的打发东西,何老娘定是不允的,只是如今孙御史在家里住着,还帮了家里大忙,何老娘虽是没啥见识,也知这年头儿像孙御史这样的好官不多呢,何况又是家里小舅爷的好友至交。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还真不是何老娘犯抠儿舍不得,主要是碧水县穷乡僻壤,全县就一家拿得出手的酒楼芙蓉楼还是跟何家有过节的赵家开的,何老娘是坚决不去芙蓉楼吃饭的或者从芙蓉楼叫席面儿来吃的,而其他的小馆子,烧的菜还不如她自家烧的呢,所以只是家常饭食招待孙御史,难得人家孙御史平易近人也不嫌弃,好容易家里有了半头鹿,的确该热闹一二的。

    故此,哪怕何老娘有些心疼,也没反对,还打发余嬷嬷亲自去给胡家送鹿rou,主要是同胡老太太说一声,叫三姑娘晚上回来吃饭。

    胡老太太待三姑娘素来不错,自从三姑娘生了儿子,在胡家就站住了脚,胡老太太收了鹿rou,笑与余嬷嬷道,“跟你家老太太说,多谢她想着,一会儿就叫文哥儿媳妇过去。”很爽快的放人,待余嬷嬷走了,胡老太太对三姑娘道,“家里正好有两笼子鹌鹑,亲家家里正有客的时候,咱们乡下地方,稀罕物儿没有,这个倒容易得,你带了去,给亲家太太添菜吧。”

    三姑娘笑,“是。”

    胡三太太笑,“亲家老太太真是时时惦记着侄媳妇,有什么好的都立码打发人给侄媳妇送来,连带我们也跟着沾光。”

    三姑娘笑,“看婶子说的,这也是各有各的心了,我家里贫寒些,家里人只知念书,富贵东西没有,人却是心实。也就咱家的长辈,待媳妇如同闺女,倘要搁在那刁钻古怪的人家还得说呢,婆家这样的好日子,娘家还三天两头的打发人送吃的,倒似在婆家吃不上饭似的,实不知非得咱们亲近才会如此。不然,若真是疏远的,就是有这心,也不知该不该送,好不好送呢。”这里要说一句,自从嫁了胡家,三姑娘在家资上是胡家媳妇中最穷的一个,于是,她就常标榜自家是读书人家,有内涵。再加上娘家的确看顾她,三姑娘自己又有了儿子,与胡文夫妻情分亦佳,所以这小日子过得也是顺风顺水。

    胡三太太笑,“也得是侄媳妇这样的明白人,才有这样的见识呢。”胡三太太是知道何家来了位御史的,虽不好声张,待三姑娘却是越发和气。三姑娘虽不姓何,何家实在待她不差,非但时有东西送,也常过来说话看孩子。正经亲家,也就是如此了。胡三太太琢磨着,胡文娶了三姑娘,说不得真就走了运道也不一定。

    说了会儿话,三姑娘看着儿子睡了午觉,交待好婆子丫环好生看着儿子,她方回了娘家。

    何老娘见着三姑娘也高兴,又见三姑娘带了鹌鹑回来,何老娘道,“正好叫周婆子晚上收拾起来,腌上,明儿个炸了吃。”人上了年岁,尤其口儿重,何老娘平日里就爱个焦炸丸子啥的。

    三姑娘也说,“炸的时候在油里过二遍才焦香焦香的,配了粥饭都好。”

    何老娘也是这样想,大家说一回鹌鹑,又说到阿念同子衿定亲的事,三姑娘笑,“我就说我嫁的够近了,子衿比我还近。这以后前后邻的住着才好呢,怪道阿念提早就置了宅子。”

    何子衿笑嘻嘻地问,“三jiejie,宝宝又长大没?”

    说到儿子,三姑娘话就多了,笑,“一天一个样,就是爱睡觉,尤其白天总睡,晚上闹腾。”

    何老娘笑,“这是长个子呢。”

    三姑娘道,“睡觉时还会做梦,有时哭有时笑的。”

    在养孩子上,何老娘简直无所不知,道,“这是梦娘娘在教他本事呢。”

    三姑娘问,“梦里能学什么本事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梦里学的本事大着呢。”至于是啥大本事,何老娘也没具体说,但何老娘给了个具体的判断方式,问三姑娘,“重阳是哭的时候多,还是笑的时候多。”

    三姑娘道,“我看是笑的时候多,哭就是有时候哭一两声就睡实了。”

    何老娘将手一拍,“看吧,这就是聪明的孩子。梦娘娘在梦里传授孩子本事,要是学得好,梦娘娘就会赞他,孩子就会笑。要是那笨的,总是学不会,梦娘娘就会骂他,孩子就会哭。所以说,孩子是聪明是笨,打小就能看出来啦。”

    说起孩子,大家都格外欢乐,待傍晚胡文孙御史一行回来,连带着阿冽江仁也从书院回家,见家里预备的烧烤,阿冽欢喜的了不得,问,“爹,我能叫阿炎他们过来一道吃么?阿炎也喜欢吃烤rou。”

    何老娘听她孙子这般实在,强忍着没翻了白眼,心说,谁不爱吃烤rou啊!傻子都爱!她这傻孙子哟!何老娘刚要拦一拦,就听她这傻儿子已嘴快道,“去吧。把你冯大伯,冯大娘一并请来,咱们一道热闹热闹。”远亲不如近临,冯家也是亲戚,两家素来情分极好,何况孙御史也见过冯家人的,并不算陌生。

    阿冽欢喜的去请人了,何子衿三姑娘张罗着在东厢安置杯盘果碟,桌椅器具,阿念江仁也跟着忙活,江仁悄悄问阿念,“今日卜的如何?”

    阿念瞧着江仁这迫不及待的劲儿,想着江仁娶个媳妇也怪不容易的,也就没卖关子,痛快道,“就安心吧。”

    江仁情不自禁的露出欢喜模样,一面心里寻思,想着自己也该准备提亲的事了。

    何家的烤rouparty非常不错,东厢原是以前何子衿养花儿的地方,如今何子衿不养绿菊了,却也仍然热爱园艺,养花弄草啥的,何子衿是一把好手,家里一年四季盆景不缺,进了十月,菊花渐次凋零,养在花缸里的茶花开始结出花苞。何老娘往烤rou架前一坐的时候就发现了,咦,虽然咱家是送出去了不少东西,可人家都是有回礼的呀。

    胡家给了两笼子鹌鹑,这个何老娘是预备明天早上吃的。薛师傅与李大娘收了鹿rou,也给了两匣子州府的好点心,族长家何洛带了半拉野猪来,何洛当然也就不走啦。冯家带来了美酒与水果,这么一摆,再加上腌好的rou片,还有自家丫头种的大叶子的青菜,已是将桌子摆满了。

    何老娘心下一盘算,嗯,没吃亏,就开心的坐下吃烤rou了。

    因为人多,便是分桌而坐,每桌各设烤架,男人们一起,孩子们一起,女人们一起,外间儿是丫环煮茶烫酒,冯太太也带了家里的几个丫环过来帮忙。

    男人们主要就是吃rou,女人则多是荤素搭配着吃,譬如沈氏就喜欢烤好的rou用白菜叶或者青菜叶卷来吃,冯太太则偏爱将烙好的薄饼在烤架上略烤,然后配上烤rou、青菜、甜酱、葱丝,这两种吃法,都与何子衿前世的吃法相似了。何老娘喝口米酒,还劝冯太太,“他大娘,多吃啊。”

    冯太太笑,“要说吃食上头,也就是婶子家了。我在家也是一天三顿有鱼有rou的给他们哥儿几个做菜烧饭的伺候他们,阿炎那小子还总是说我做的饭菜不如婶子家的香。”

    何老娘听了高兴,笑道,“我也不会弄吃食,都是这丫头,天生嘴刁,就爱捣鼓这个。”

    “祖母不是说我像祖父么。”何子衿在rou排上刷上一层薄薄的梅子酱,一股梅子的酸甜香气夹着rou香飘逸开来,手下俐落的将rou排切了四块,一块给冯太太,“大娘你尝尝这个。”又给何老娘盘里放了一块,另一块再切小块,给俊哥儿吃,何子衿自己细细吃着,边听何老娘第n次说起她早死的美食家祖父来。何老娘眉开眼笑,道,“可不是这个话么,要是丫头她祖父活着,俩人可就有事儿干啦,得天天商量着捣鼓吃的。”接着又说自己老头了活着时如何多才多艺如何心地美好,何老娘一向是百说不厌的。

    三姑娘一面含笑听着,一面去瞧男人桌上,见胡文没有多吃酒,自己才放心吃起来。

    胡文虽多经酒场,不过,这样家常吃饭,跟酒场自然是不一样的。胡文在给孙御史介绍何家的n种烤rou酱,胡家早先就有举县闻名的高档饭庄碧水楼,虽说现在碧水楼已经关门了,但胡文对于美食还是颇有心得的。再加上这些天他做孙御史的向导,孙御史不是爱摆架子的,俩人也已经熟了,一面烤rou,胡文就各样酱汁介绍了一回,这种是放蜜汁的,这种是调了葡萄酒的,这种有辣椒油蒜末,这种是五味酱,还有最金贵的是一种加了胡椒粉的酱。胡椒是金贵物,难得不说,价钱也高。

    孙御史与何恭道,“何兄,你家在饮食上也是一等一的讲究人家了。”

    何恭笑,“阿文知道的比我还清楚。”问胡文,“你婶子那酱铺里有这许多酱啊?”

    胡文道,“酱铺子主要是卖甜酱,面酱,芝麻酱,花生酱,豆酱一类的酱,现在咱们吃的烤rou酱是用这几种酱配上秋油、酸梅、甜酒、葱姜椒盐等调料调出来的。”

    何洛也说,“子衿meimei打小就爱厨艺,小时候家里有啥好吃的都会叫我们过来一道吃,现在厨艺更好了,阿念你眼光好运道也好。”

    阿念给老丈人斟酒,闻言只笑,“阿洛哥你年纪也不小啦,是不是有点儿急啊。”

    何洛笑,“你还打趣我了。”

    胡文笑,“不是打趣,光棍的日子不好过哟,阿念是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