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土地公拱手跟帝君问了好：“不知上仙降临，小老儿有失远迎啊。”待问清了帝君想去何处，土地公挥了挥手，周围的景象瞬间大变样，莽莽雪山立时变成了一条窄窄的街坊路，路两旁都是民居。 唐侨生怕被人瞧见，连忙四下看了看，可这条路上一个人都没瞧见。土地公瞧出了她的顾虑，忙笑着摆摆手：“这条路是布了结界的，凡人是瞧不到的。” 路边停着一辆宝马x5，土地公将两人请上车，自己迈着小短腿爬上了副驾。司机小哥也是一身黑西装，却配着一条土黄围巾，还顶着一脑袋黄毛，风格十分奇葩。帝君多留意了他两眼，他就吓得战战兢兢了，坐得腰板挺直，一声不敢吭。 土地公讪讪笑了笑，出声给自家小弟解围：“上仙莫怪，这黄鼠狼乃是小老儿养了多年的宠儿，已经通了灵性化作人形，若非受惊不会排臭气的。” 原来开车的是只黄大仙啊，唐侨忍俊不禁，不由多看了两眼。黄大仙透过后视镜瞧见她的视线，友好地咧了咧嘴，还递了两瓶水过来。 在城市主干道上行了一刻钟，车子左拐右拐进了一片住宅区，土地公指了指这片大楼：“这片楼售出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上仙您瞧哪户顺眼，自己挑着住就是了。” 唐侨肃然起敬：“您是房地产商？” 土地公笑得眯眯眼，语气中不无自得：“小老儿不才，以前攒了点小钱，便置了些地。听人说炒房最省事，不用整天cao心，就开始鼓捣这个了。” 这片楼盘刚建成，单数号楼都是精装房，家电一应俱全，交了首付就能拎包入住的那种。目前还有大半没卖出，土地公就拿来待客了。 唐侨不由感慨仙界上下脱节严重，人微言轻的小神仙炒股炒房都搞出了名堂，真正的上神却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即便是天帝王母这般的大佬也不过今年才看上电视通了网。帝君更是住了一千多年的竹屋，没水没电没煤气，真是越想越心酸啊。 在j市住了两天，总算等到了晋江直播平台的负责人上门，他们轻轻松松带着帝君回了a市，即便帝君没有身份证也全程亮了绿灯。 路上用了两天功夫，每天与帝君同机同车的都是不同的人，有二三十岁的精英，也有六七十岁的老伯，唐侨只认出其中一部分是直播平台的高管，剩下的就认不出了。他们时常问帝君一些关于仙界的问题，还会全程录影。 唐侨插不进话去，又不好意思在一群长辈面前玩手机，看着帝君侃侃而谈也成了一种享受。有的问题帝君会认真回答，有的避而不谈，那些人精只需他一个眼色便能瞧得明白。 * 一路舟车劳顿，刚到a市还来不及休息，唐侨就带着帝君跑超市，什么养身米蛋白粉降压茶按摩椅卵石毯……但凡商品上写着“中老年适用”的相关字样，帝君就全买了两份，吃喝穿用一应俱全。 唐侨哭笑不得，又拗不过他，只能跟着跑。连收银员都在怀疑帝君是不是什么竞争者派来的，在偷悄悄调查他们的货源。 即便如此，帝君还觉得不妥：“如今的婚俗与我那时的大有不同，聘礼之中该有的东西我还没备全，不会惹得岳父岳母不高兴吧？” 他的眉头几乎锁成了一个川字，正了正衣领又问：“叫岳父岳母会不会不合适？换成伯父伯母可好？” “放心放心。”唐侨推着他往前走：“叫伯父伯母叔叔阿姨都行，老两口心脏没毛病，你直接开口喊爸妈都行。”明明帝君从来不锻炼身体，却是地道的宽肩窄腰倒三角，唐侨搂着他的腰有点松不开手了，就这么推着他一路上了楼。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长款风衣，是唐侨给挑的，更显得其人丰神俊朗面如冠玉。 刚响一声门铃门就开了，可见唐爸唐妈早早等着了，唐mama笑成了一朵花：“小文来啦？我跟你伯伯正包饺子呢，快进来快进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就没见帝君停下来喘口气，他跟着唐晋跑前跑后，将带来的见面礼放到该放的位置。 唐侨瘫坐在沙发上吃橙子，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唐mama都看不过眼了，拿擀面杖敲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训她：“你让人家客人跑进跑出的，你也不脸红！” 唐侨咧嘴一笑：“妈，你别把他当客人，不是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呢嘛！我刚从大西北跑回来，我好累的。” 唐mama瞪她一眼，把唐侨拎进厨房打下手去了，吃饭时美名其曰某某菜是唐侨做的，熟知唐侨本事的帝君瞧了一眼就了然，却也不戳破，只笑而不语。 午餐准备得特别丰盛，唐家二老在饭桌上什么都没细问，因为先前听闺女说帝君脸皮薄，若是一见面就商量结婚的事，显得他们家很着急似的，二老琢磨着相处两天等熟了再开口。 午休之后，唐爸爸又从旮旯里翻出了多年不用的象棋，喊着帝君下象棋了。只是他这个多年不下棋的铜臭商人连象棋规则都忘了个干净，所以常常听到这样的对话：“士不出九宫？象不能过河？这是谁规定的？” 唐侨坐旁边看得眼角直抽，她爸的水平她再清楚不过了，自打她初中在扣扣象棋游戏中打上四级棋手以后，就再没输给爸爸一次。虽然唐侨没跟帝君对弈过，可帝君怎么说也是三甲之才，居然能跟她爸这臭棋篓子一番酣战？也真是为难他了。 明明帝君脑子活泛，思索须臾的功夫就能落子，却怕自己赢得太轻松惹得泰山大人不高兴，只能锁着眉假装对手强大的模样。 唐爸爸一下午赢了好几回，笑得合不拢嘴，对未来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 晚上唐晋主动回了自己的单身公寓，给未来妹夫腾了地。尽管唐侨和帝君已经同居大半年了，却不敢在爹妈眼皮子底下乱来，乖乖回自己屋子收拾床铺。却趁着二老不注意，一闪身钻进了帝君的屋子。 帝君正拿着一副象棋在复盘，寻思着怎样才能输得不露痕迹。唐侨凑过去给他揉肩膀：“什么感觉？” “特别累。”帝君揉了揉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需想方设法输，还得输得不露痕迹，不能落子太快，还得卡着时间十五分钟输一盘。” 唐侨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个思路错了，我爸那臭棋篓子你就得可劲赢他，他觉得没意思了以后就不找你了，不然以后瞅准了你，天天喊你来下棋。” 帝君摇摇头：“泰山大人喜欢下棋，我若一直赢他，定会惹他不高兴。” “谁说他喜欢象棋的？你没瞧见棋盒上头一层灰吗？”唐侨笑得不行：“我外公才是喜欢下棋的那个，他说看棋风知人品。我爸跟我妈谈恋爱那时候为了应付外公才学了几手，他自己一点不喜欢这个的。” 帝君松口气，“那他喜欢什么？” 唐侨想了想：“他喜欢藏酒，你带的竹叶青啊桃花酒啊都可以给他尝尝。” 唐侨又把自己的笔记本抱过来，搜婚纱照样图去了。她以前每次看到本市的婚纱照推送，都会将那店的官网收藏一下，此时一翻收藏夹就是满满的样图。 两人趴在床上一张张看样图，唐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比较喜欢西式外景风格，不过你要喜欢中式的，咱们可以两样都拍……啊，海景和古堡系列我也喜欢，这样算的话光是拍照就得一个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帝君笑得如春风般和煦：“不会。” 唐侨满意地笑了：“这个男模没你帅！目测起码比你矮半个头，你上镜一定比他好看一百倍。”俩人絮絮叨叨聊到一点，连何时去民政局都初初定好了时间。唐侨这几天没好好休息过，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帝君静静看她半晌，指尖在电脑屏幕上一点，婚纱样图上的女模特就变成了唐侨的脸。他又把男模特的脸换成自己的，俩人站在碧海蓝天之下，怎么看怎么般配。 于是帝君笑了，眸中都漾开层层波光，悄无声息地在她唇畔落了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发晚了，最近写得不顺手…… 第87章 健身 帝君从不怀疑自己是正人君子，可他怕唐爸唐妈不这么想, 便没留唐侨在房间里过夜, 打横抱起人往唐侨的房间送去了。 他出了卧室门, 便看到二老都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 心却明显没在电视上。瞧见他抱着人出来, 唐mama还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可见虽然没敲门来催，到底是不放心他俩独处一室的。 未来女婿个子高长得帅人品好, 唐mama越看越满意, 关了电视喊唐爸爸去休息了。 夜里唐侨睡得正香, 忽听窗户一阵噼啪作响, 好像有人拿着小石子砸窗户, 唐侨掀开窗帘借着外头的路灯瞧了瞧。 小区里种着两排紫槐树，目测大概八|九米高, 此时树上竟站着两只猴子。看她开了窗，俩猴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纵身一跳, 竟是要跳进窗的模样。 唐侨眼疾手快关了窗户，俩猴一头撞在窗户上, 气得吱吱直叫唤, 手舞足蹈地比划。唐侨看得好笑, 寻思着明天还得跟物业反映一下，不明白好好的小区里怎么会进了猴子。 再躺下却是睡不着了，这大半年她都是跟帝君同床共枕的, 一个人睡反倒不习惯了，索性拎着枕头去夜探帝君卧室了。 她猫着腰跑到帝君的卧室前，转了转门把手，心说帝君果然还没学会锁门。 然而刚开了卧室门，唐侨便吓得一声惨叫，只因满屋子都是飘飘悠悠的鬼火，蓝莹莹的黄灿灿的，挤满了整个卧室。 帝君一步上前将她接了个满怀，捂着嘴将人抱到床上，低声说：“莫怕，别吵着岳父岳母大人。这不是鬼，而是灵。” 唐侨定了定神，细细看了看，满屋子的鬼影能瞧得出形状，金毛兔子哈士奇、乌龟仓鼠大鹦鹉，都是附近的住户养的宠物，想来这是他们灵魂出窍的形态。 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众宠物各个一脸苦相。大金毛躬着身朝帝君拜了一拜，大眼睛里是湿漉漉的水光，它哭哭啼啼开了口：“主子天天不给吃rou，只给喂狗粮，整整七年，我吃的都是一个味的狗粮！每天我出门要栓链，进门得洗脚，夏天得剃毛，冬天还得穿棉袄。他们……他们还剥夺了我身为一只公狗的尊严嘤嘤嘤嘤！！！” 唐侨拿被子蒙着脑袋笑得直抽抽。 哈士奇也嘤嘤切切开口：“撕个纸要挨骂！咬个拖鞋要挨骂！挠个沙发还要挨打！最不能忍的是主人每天都拿我的丑照当表情包！！我越丑，他玩得越嗨！！” 一众动物都将苦水倒了个干净，德高望重的老乌龟总结说：“我等资质愚钝，多年也未能修炼成仙，还望大仙点化。” 众动物都附和道：“求大仙点化。” 须臾之后，帝君阖上眼给它们念了一段经，经文晦涩难懂，唐侨没听明白，这些个动物却都听明白了，唉声叹气地走了。 唐侨彻底没了睡意，缩在帝君怀里仰着脸问：“你跟它们说什么了？” 帝君把方才念的经文一句句揉碎了给她解释，“大意是说修仙需得持之以恒，苦难皆是修行，并无捷径可走。”想来那些动物们听明白了帝君所说的道理，知道帝君不会帮它们成仙，只好离开。 那之后的两天唐侨见了各种异象，半夜来按门铃的女鬼、口吐人言的玉坠子……哪怕路上一条狗见了帝君都会凑上来多嗅嗅，好像他多吸两口仙气就能得道成仙似的。 * 唐家一番商量，定下先领了结婚证，两人拍婚纱照的同时筹备婚礼事宜，这样最省时间。 可别说婚纱照了，两人去民政局的当天就被人截了胡。刚出小区，一辆国产红旗神出鬼没地靠边停了，唐侨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已经被里面的人使了个巧劲提溜上车了。 帝君一怔，开车的司机飞快地倾身给他开了前门，压低声音说了句话。唐侨没听清，却见帝君一言不发地坐上了副驾。车子刚开，从门卫房背面又溜出两辆车跟了上来。 “哎哎你们大庭广众的抢劫啊！”唐侨忙掏手机。 方才拎她上车的小哥噗嗤一声笑了，正正脸色，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个小黑本本来：“我们是国家特遣局a市分属，事发突然，需要大仙帮个忙。”顿了顿，又补充半句：“唐小姐也可以从旁协助。” 唐侨：大兄弟你不要说得这么勉强好嘛，我知道自己是个战五渣！ 这小哥戴着个sao气的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些疲惫，他跟唐侨坐在后座，微微起身从前排椅背中间伸出手去，微笑着自报家门：“我是特遣局a市方面的负责人，复姓北堂，单字一个煜，大仙怎么称呼都好。” 帝君垂眸看了一眼，慢腾腾伸手回握了下。 北堂煜大概是瞧出了帝君的不近人情，只管跟唐侨说话：“是这样的，我们这个部门从来不面向公众公开，平时专门负责一些非科学事件的调查，也就是民间所称的‘灵异事件’。这次实在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想到麻烦大仙的。” “灵异事件？驱鬼？” 北堂煜从手提包里掏出两个文件夹来，一人一份给两人看，他捏捏眉心，“这回遇上的不是鬼，大概是妖吧。” 这份文件将案件始末整理得清晰明了，唐侨凭着多年看小说的速度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即便如此也比不上一目十行的帝君。她还没看完时，北堂煜已经和帝君说开案件详情了，再次用行动证实了所谓的“从旁协助”只是说出来哄唐侨开心的。 “白骨精健身房”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健身机构，两年前总店刚开，短短两年时间便风靡全国，走在城市里随处可见他们家的广告。顾客群主要定位在都市白领之中，在各大学城中也常有分布。 他家的健身计划也没什么特殊的，健身塑形效果不如何，减肥效果倒是杠杠的，在各大点评网上的评分都排在首位。一眼扫过去，评论中几乎瞧不见几个差评。 口碑在那儿摆着，再加上所有的健身教练都是身材好到爆的健身达人，颜好身材好气质佳，更吸引了无数学员报名。 若只是如此，自然不值得特遣局关注。事情最开始，还是一个女白领的体检表。 那位女白领姓夏，她是在去年夏天的时候报名了“白骨精”健身班的。夏小姐身材有些丰腴，连着几次相亲无果，寻思着想瘦个身。 可健身一个月之后，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总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脸色白得吓人，像得了白内障似的视力越来越差，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走半路上都会晕倒。 更难以启齿的是，她每夜都会做与健身教练**一度的梦，梦境还特别真实。一个月下来，更是精神萎靡。 夏小姐去医院做了个体检，体检得出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各项指标都低于标准值，查来查去却查不出什么病。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向早睡早起吃得好睡得香，也没有抽烟喝酒一类的不良习惯，怎么可能身体会差到这个地步？ 她一番思量，觉得是自己健身期间吃的减肥餐有问题，因为每餐的热量都很低，和她原来的饮食完全没法比。等停掉了健身班，又改回原先的饮食之后，很快身体就恢复了健康。 然而，夏小姐的情况不是个例。最近半年，全国多家医院都有许多类似的体检表，其中大部分是青年男女，身体差到随时能猝死的地步。而他们之中的共同点，都是白骨精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在看上去十分合理的健身计划下半月瘦十斤，一月瘦脱形。而一旦停掉健身计划，身体就恢复得飞快。 哦，共通点还有一个，就是健身期间每晚都会做蚀骨**的梦，对象还都是健身教练…… 北堂煜表情复杂：“我们先后请了佛道教协会的几位大师暗中走访，几位大师都说这些教练用的是采补之术。可几位大师功力有限，联手也只抓住了三个小妖，还未能瞧出他们的原型。” 唐侨盯着“白骨精”三字看得眼角直抽：“人家明目张胆说自己是‘白骨精’了啊，你们应该找大师兄来捉妖啊，我家帝君只是个学神啊，管考试不管捉妖的啊！” 北堂煜一脸无辜，摊手表示无奈：“我们关注了孙大圣的微博，给他发了十几条私信，可大圣从来没回复过，想来是事儿忙没看到吧。” 唐侨无话可说，一脸幽怨地抠手机壳，声音幽幽的：“我俩今天原本是要去民政局领证的，半道被你们截了，还得去捉妖！” 听得此话，北堂煜咧嘴笑出一口白牙：“看在我们相关部门帮你男盆友伪造了出生证、学生证、毕业证、工作证、身份证、户口本、医疗保险证的情况下，你们不帮这个忙，良心不会痛吗！” 唐侨看看帝君，帝君又回望她一眼，微微笑着点了头。 北堂煜暗暗松了口气，扯了扯领带，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快些了：“去s市的机票已经备好，你可以跟家人告个别，五分钟后请关闭一切联络工具，此次任务的时间和地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唐侨表情复杂：“总感觉你们的套路很娴熟的样子，不会捉完白骨精又跑出来什么蜘蛛精玉兔精蟒蛇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