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山里人进城

    五月份，陕北黄土高原上，天气渐渐暖和，人们脱去了棉衣，换上了薄外套。

    俞静像往常一样，在小芳家当着保姆。

    她每天早晨，早早起来，先把家务收拾出来，然后再把早饭做好。

    等小芳和孩子，吃了早饭之后，俞静就开始洗衣服。

    九十年代初，在陕北黄土高原上，大家还都没有洗衣机。

    所以，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的衣服，俞静全部都要手洗。

    洗完了衣服之后，也到了早上十点多，俞静就要出去附近的菜市场上买菜，然后回来做饭了。

    当俞静换上，小芳姐给的一件薄外套，刚准备出去买菜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听到有人敲门，俞静便第一时间去开门。

    俞静一边开门，一边心想：

    是不是小芳的弟弟聂大志，从山上休假回来了？

    可是，当俞静打开门，看到是男朋友王马川的时候，她一愣，然后激动的，说道：

    “王马川，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王马川在县城东关的采石场，背了一多月石头之后，终于发了工资。

    他买了鸡蛋，小米，果馅，过来看望俞静，顺便也感谢俞静的雇主小芳姐，对俞静的照顾。

    王马川依旧穿着，他在采石场工作时的那件衣服，然后憨憨的笑着，说道：

    “俞静，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我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上次，自从俞静打了王马川一个耳光之后，俞静的心里，就一直过意不去。

    可是，因为那时的人们，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更没有聊天软件。

    所以，俞静还没有来得及，给王马川道歉。

    于是，抓住这次机会，俞静赶紧给王马川道歉，说道：

    “王马川，上次是我不对，当众打了一巴掌，我给你道歉，我错了。”

    听到俞静给自己道歉，王马川挠着后脑勺，早就原谅了俞静的，说道：

    “俞静，上次是我不对，是我自卑，是我吃醋，是我自暴自弃……你没有错，你那一巴掌打的对，可以说，彻底打清醒了我……”

    说着，王马川就把手里买的鸡蛋，小米，果馅送给俞静，说道：

    “俞静，我发工资了……我知道，你喜欢喝小米粥，吃炒鸡蛋，所以，我就给你买了鸡蛋和小米过来……”

    俞静接过王马川的东西，想邀请他进屋里面坐，

    可是，又担心小芳姐不愿意。

    毕竟，王马川这个采石场的工人，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

    由于条件的限制，以及本身的贫穷，王马川只有一身衣服，而且，也没有条件去洗澡，更没有钱去买牙膏和牙刷。

    所以，王马川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王马川冲着俞静微笑了一下，他知道俞静的难处，便说道：

    “俞静，我过来看看你，只要你好着，我就放心了……”

    说着，王马川就给俞静拜拜，准备离开。

    这时，房子里面的小芳，突然对俞静，说道：

    “俞静，谁来了啊？让人进来呗，站在门口，多不礼貌的……”

    俞静尴尬的，说道：

    “小芳姐，是王马川过来了。”

    听到王马川，小芳楞了一下，

    毕竟，小芳的弟弟在追求俞静，

    而眼前的男孩，正是俞静的男朋友。

    可是，出于礼貌，小芳还是说道：

    “没事儿，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其实，小芳说这话的时候，只是出于气。

    其实，她并不欢迎王马川进来。

    可是，天真的俞静和王马川以为，雇主小芳热情的邀请他们。

    于是，王马川也没有多想，便走了进来，感谢小芳的说道：

    “小芳姐，谢谢你对俞静这么好。俞静在您家这几个月下来，她不仅白了，而且还胖了，就是整个人，都洋气了。”

    而当小芳看到，穿着脏衣服，破鞋子，并且不讲卫生，浑身散发着怪味的王马川，竟然真的进来时，她尴尬的说道：

    “俞静是我们家的保姆，我当然要对她好了。不然，我还担心，她对我孩子不好呢……”

    说着，小芳就让王马川坐。

    王马川进来后，看着小芳家的装潢，以及厅里面的电视，沙发，茶几，录音机，缝纫机，钟表，阳台里面的自行车，厨房的液化气炊具等等东西，他简直被震撼了。

    对于从小生活在贫穷山村里面的王马川来说，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家庭里面，竟然四大件（电视机，缝纫机，录音机，自行车）全部都有。

    只见，王马川自卑又羡慕的，说道：

    “小芳姐，您家的生活条件，真是好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住上这么好条件的房子，然后买齐四大件啊……”

    说着，王马川脸上，就露出了自卑的笑容。

    由于，王马川身上异味太大，小芳刚来到厅，她就捏住鼻子，然后一边开窗户，一边说道：

    “俞静，你男朋友平时不洗澡吗？”

    俞静尴尬的，说道：

    “小芳姐，我们村里人，由于干旱缺水，大家平时都没有条件洗澡，只在身上脏了的时候，拿湿毛巾，擦一擦……”

    当小芳打开厅的窗户之后，她礼貌的拿了一个苹果，给王马川吃，说道：

    “小伙子，在山村里面的时候，可以不洗澡。但是，来到城里之后，就要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了……”

    王马川尴尬的接过苹果，然后拿在手里面，说道：

    “小芳姐，等天气再暖和点，我就能去县城边上的河水里面洗澡。”

    由于，王马川也没有刷牙的习惯，

    所以，他的口气，特别重。

    当小芳闻到王马川的口臭之后，再看看他发黄的牙齿，小芳皱着眉头说道：

    “小伙子，你早上起来，不刷牙吗？”

    闻言，王马川赶紧闭住了嘴巴，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

    “采石场的工人，大家都是山里人，没有人刷牙，都嫌弃牙膏贵，不舍得浪费那个钱……”

    闻言，小芳当即起身，走进卫生间，然后拿了牙膏和牙刷出来，送给了王马川，说道：

    “口腔卫生很重要，这是最起码的礼貌问题。所以，从此以后，你可一定要坚持每天早上起来，和晚上睡觉前，刷牙啊……”

    王马川一边接过小芳给他的牙刷和牙膏，一边为难的，说道：

    “可是，我周围，不论是我们村里的人，还是采石场的人，都没有人刷牙啊……”

    听着王马川的话，小芳当即举着俞静的例子，说道：

    “小伙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说你周围，就没有人刷牙了？你看俞静，她不是和你一个村的吗？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她怎么就特别注意个人卫生，不仅每天刷牙，而且还三天，就洗一回澡？”

    王马川自卑的笑着，说道：

    “俞静现在，都是城里人了，我毕竟，还是山村里面的农民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