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颜羲和迈步走进院内，闭上眼睛，那日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惊恐绝望的少女拼命拉着门环，身后一群亡命之徒面露猥琐的笑容，猖狂而又嚣张。可是现今他们都在哪里呢？曝尸荒野！ 颜羲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曲直，你说那些人有没有想到，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因此有一天会被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听了她这样冷酷的话语，跟在她身后的曲直不禁打了个寒颤，之前的事情颜羲和并没有告诉他，但是当他听说镇远镖局全部被人杀光的时候，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直到今天听到颜羲和的话，他才知道这一切真的是这个年纪轻轻表面柔弱的少女所为！ 颜羲和半响没有听到曲直的回应，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向他，当看到他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后，颜羲和的脸上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人是不能随便惹的，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你说呢？” 说完后她也不也等曲直的反应，径直向大门外走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卫妍即使看到两人奇怪的言行，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和好奇，只是平静的跟在颜羲和的身后走了出去。 卫妍不好奇，颜羲和却很好奇，当她同顾念苍两人一起开诚布公的谈了一回话后，顾念苍便对她的行为采取了默认的态度，甚至在颜羲和的请求下答应帮她买些燕京城郊的荒地。只是有一条，颜羲和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能去危险的地方，随后便将卫妍放在了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卫妍，听名字也能知道她也是顾老将军收养的孤儿，人长得挺漂亮，柔柔弱弱的，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缺少人类的情感般，看她的模样颜羲和并看不出来她有什么本事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如果不是她同顾念苍现在已经互相敞开心怀，她简直要怀疑卫妍是顾念苍派来监视她行踪的了！ 后来在她软磨硬泡下，顾念苍终于无奈的告诉她，当初顾老将军一共收养了十二个男孩、两个女孩，到现在只有卫轩、卫戎、卫正和卫妍活了下来。顾老将军收养男孩是为了给顾念苍培养忠实可信的臂膀，收养的女孩却是为了暗杀、刺探情报，之前有个叫卫林的男孩喜欢卫妍，可是卫妍觉得自己不干净，不肯接受他的心意，卫林变得十分消沉，后来在小规模的战斗中力战而死，在他的遗书里，他说活着太没趣，死了也许是解脱。 卫妍虽然没有答应卫林，但是心中却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就算一点感情也没有，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也是一件沉重的事情，正好这时顾老将军出事，顾念苍接手一切，便放卫妍离开，希望她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忘记这一切。 可是过久了黑暗的生活，怎么可能再习惯普通人的生活呢，卫妍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幸福，这次听说顾念苍想要给夫人找一个贴身护卫，她便自告奋勇，她即是女人又是心腹，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她就这样出现在了颜羲和的身边。 颜羲和听完后不禁唏嘘不已，顾老将军真是个人物，即品格高尚又不吝于使用手段，如果不是栽在了女人身上，结局应该不会这么凄惨，所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这次出门是颜羲和第一次带卫妍出来，一路上颜羲和都有意无意的在观察她，结果得出个结论，夕照是浑身冒着冷气的人，卫妍是浑身冒着人气的冰！ 颜羲和一边走一边想，咋就不冒出来一个小偷小摸啥的，让她见识一下卫妍的身手呢？真是好好奇啊！ 就在颜羲和抓心挠肝好奇卫妍身手的时候，曲直却被她最后冒出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惊到了，冷汗顺着他的后背流下，他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听懂颜羲和话中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 表面镇定自若的跟在颜羲和的身后，心中却在忐忑不安的猜测着，她到底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下，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店铺前，颜羲和抬头看了看头顶茂源商铺的招牌，心情愉快的迈步走了进去。 几人在门口停顿的那一小会儿的时间里，早有伙计飞快的跑去后面通报给钱掌柜了，有人认出了颜羲和就是之前行踪不明的小少爷。 钱掌柜听说是他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跑到前堂，果然看见了颜羲和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往二楼的雅间走去。 雅间还是上回颜羲和她们来过的那个雅间，可惜如今的情势却是完全不同了。当初鲁莽冲动的小少爷现今沉稳从容的坐在椅子上含笑不语，当初自信满满的掌柜如今却涕泪横流的跪在地上大声哀求。 “少爷！小少爷，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不该说…不该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过！这眼看着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了，求求少爷…求求小少爷把解药给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啊！”呜…呜…” 跪在地上的男人憔悴的不像样子，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已经迅速的衰老下去，从一个自信精明、运筹帷幄的大掌柜变成了一团丑陋的瘫软在地上软rou。 颜羲和心中感慨，也许死亡并不可怕，等待明知要到来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哎呀！钱掌柜这是做什么？快点把钱掌柜扶起来！”颜羲和装模作样的说。 曲直一脸看不起的表情，单手将他提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嫌弃的走到离他最远的地方站住。 “真是抱歉啊，钱掌柜，之前事情有点多，都忘记了要给钱掌柜送解药这事，今天突然想起来有事要找钱掌柜，才发现解药居然还没送过来呢！哎呀！实在是人手不够，还请钱掌柜多多包涵啊！” 说完后颜羲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了钱掌柜，钱掌柜眼睛一亮，慌忙接过去，哆嗦着急切的打开瓷瓶，还没看清瓷瓶里的东西便已经将它倒入口中，然后才深深的吐出了口气，仿佛灵魂终于归位了般恢复了些以往的神采。 他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对颜羲和说到：“不知少爷有何差遣？” 刚才虽然他精神萎靡，但是事关自己的生死，他还是将颜羲和说出的话仔细的听进了耳里，知道颜羲和是在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有事让他做，这颗解药是不会给他的，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这些人能够给他吃一次毒药，当然也能够给他吃第二次，他们这些人连知府大人都敢算计，整个镇远镖局都能杀光，自己这个小人物算什么！还是乖乖听话才能有活路！ 颜羲和点点头，对他的识时务很是满意，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我有一桩买卖没有合适的人管理，想要请钱掌柜给我当个掌柜的掌掌眼，应该不算难为钱掌柜吧！” 听完颜羲和的话，钱掌柜十分的意外，这个小少爷到底是什么意思？用自己一个不知根不知底，曾经还是敌人的人，给他的生意做掌柜，他可真敢想，就不怕自己将来会反噬他！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钱掌柜犹疑不定, 脑中的思绪急转，他猜不出颜羲和的真正用意，难道是想让自己背什么黑锅吗？ 颜羲和看到他犹豫不决的样子, 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我手下得用的人太少, 像钱掌柜这样能干的掌柜更是几乎没有，所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请钱掌柜帮我一把, 等生意上了正轨, 钱掌柜想离开我绝不阻拦。况且，如果我是想要害钱掌柜的话，直接同你说，想来钱掌柜也是不敢拒绝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钱掌柜看着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的颜羲和，心中也不得不赞同她的话, 看他们的行事好像是要在燕京城的买卖中插上一脚, 也许他们真的只是仓促之间没有合适的人手, 自己只要小心谨慎，以自己多年的行商经验应该不至于被不知不觉的就坑了。 “少爷既然对小人说出这般肺腑之言, 小人如果再推三阻四就太不识抬举了, 小人但凭少爷吩咐！” “好, 过几天我会派人来接钱掌柜！” 颜羲和说完后便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店铺，钱掌柜这次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再没敢出什么幺蛾子。 颜羲和在外面逛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回了将军府后泡了个热水澡, 斜斜的靠在软塌上，让墨菊用大毛巾给她擦着头发，就在她舒服的快要睡着时，传来了顾念苍从外边走进来的脚步声。 顾念苍走进屋内，只见窗前的软塌上懒散地斜靠着一个小美人，长长的秀发垂下，银白色的衣袍被身后的阳光虚化，圣洁而又魅惑，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墨菊看见顾念苍回来了，马上行礼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顾念苍大步走到塌前，用手抚摸着还带着些许潮气的秀发：“夫人这是在对我使美人计？” 噗嗤一声，颜羲和被他逗乐了：“我为何要对将军使美人计？” “夫人最近求我的事情可是不少啊！”顾念苍将手中的秀发放在鼻下深深的嗅了一下，一股少女清新的体香幽幽的传入鼻间，他只觉得下腹一紧。 “哦，这样啊！那将军可给我办好了吗？”颜羲和一本正经的问。 顾念苍抬头看看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默默的退后了一步，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颜羲和。 颜羲和接过来一看，是燕京城郊荒地的地契，总共竟然有二万亩之多！颜羲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是托顾念苍给她买五千亩荒地，没想到如今竟然生生多了四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大梁朝规定不许官员手中拥有大量的土地，颜羲和以为以顾念苍的性格，恐怕不会同意自己大量购买土地，而在燕京城附近购买土地，如果没有顾念苍的同意是办不下来地契的。 颜羲和惊疑的看向顾念苍，她不明白顾念苍的意思。 “因为燕京城缺乏壮劳力，这些土地都渐渐荒芜了，与其空置在那里，不如交给夫人，我相信以夫人的能力，一定可以让更多的人受益！” 颜羲和听了他的话，开心的跳起来，跑到顾念苍的身边，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之所以这么开心，不仅是因为顾念苍帮她买了这么多荒地，更重要的是顾念苍头一次这样明确的表达出对她能力的肯定和信任。 顾念苍被她亲得一愣，刚想伸手去抓她，抬起头却被明晃晃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他又一次抬头看了看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第一次这样的讨厌起它来。 不过顾念苍突然想起卫轩今天跟他说的话，又觉得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大哥，就像今天卫轩跟他开玩笑说的，他自己现今有了妻子，每天过着蜜里调油的幸福生活，可是顾风呢！眼看着就要二十岁的人了，身边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恐怕人伦之事还不懂得呢吧！ 想到这里，顾念苍严肃了起来，对还在开心的翻看着地契的颜羲和说：“夫人，二弟如今年纪也大了，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夫人作为长嫂还是要上些心，帮着安排一下。” 什么！颜羲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给顾风安排通房丫头！这个… 看着颜羲和不敢置信的样子，顾念苍倒觉得她的反应太奇怪了些，按道理这些事情应该由母亲来管，可是母亲身体不好，对顾风又一向不上心，怎么可能给他安排，那么现在作为当家主母的大嫂颜羲和，当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应该为他安排这件事情，这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吧！ 想了想，顾念苍又给颜羲和解释到：“因为二弟的生母身份特殊，所以他想找桩门当户对的亲事不太容易，而且母亲身体不好，也没有人给他张罗，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没有跟夫人成亲前，我其实也觉得成不成亲的无所谓，所以也一直没有上心，二弟的亲事也要夫人多多费心了！还有，夫人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先给他安排个通房丫头，一般大户人家的子弟早就会安排丫头让其通晓人伦了，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是疏忽了！ ” 越说顾念苍越觉得自己不称职，就越发的想要催促颜羲和赶紧给顾风安排。 颜羲和听得一愣一愣的，大户人家的子弟早就会安排通房丫头… “那将军的通房丫头在哪里？”颜羲和突然问。 顾念苍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的说：“我十六岁就上了战场，哪里有时间安排什么通房丫头！”他也是被颜羲和的小脑袋瓜服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他身上！ “夫人，现在是在说二弟的事情！” “哦”颜羲和不情愿的回答。 她自己不愿意丈夫有其他女人，现在却被逼着给别的女人添堵，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这件事情在古代显然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遍的事情，如果自己反对的话，恐怕顾念苍会误会自己不愿意帮忙，况且自己只是他嫂子又不是他媳妇，也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去反对。 “好吧，我知道了，等我问问二叔的意思再说吧！”颜羲和有些无奈的答应，心中却想着等回头问问顾风的意见，如果他自己说不想要的话，就不能怪我了吧！ 两天后正是军衙休沐的日子，颜羲和带着墨菊去了顾风的院子，顾风正在屋内看书，见颜羲和进来有些紧张：“不知大嫂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 颜羲和心中叹了一口气，我也很不想来的好么！跟一个现在年龄比自己都大的男人谈给他安排通房丫头，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二叔，最近都在做些什么？”颜羲和也不能上来就说，我想给你安排个通房丫头，你看怎么样吧！只好先说些别的，铺垫一下。 顾风听她这样问，也有些奇怪，难道颜羲和是同自己话家常来了？ 还好这时墨菊已经指挥着顾风屋里的小丫鬟把茶沏好端了上来，打破了屋里略微尴尬的气氛。 顾风每次看到颜羲和都有些紧张，不是很放得开，他认为是因为颜羲和看破了他的野心的原因，此时也不敢看颜羲和，只是低着头回答：“除了当值外，就是在府中看看兵书。” “二叔的屋里可还缺点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提出来，不要忍着。” “知道了！” 颜羲和觉得顾风一点都不配合，这样根本就没法把谈话进行下去，想了想还是咬咬牙说：“二叔年纪也不小了，将军的意思是亲事张罗着，但是二叔身边还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起居，不知二叔在这府中可有看好的人选？这以后会贴身伺候的丫头，还是要二叔自己喜欢才好。” 听到她的话，顾风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盯着颜羲和，大嫂居然是来说这个的吗！其实这件事情由大嫂来张罗确实合情合理，可是为什么当他从她的嘴里听见的时候，却是这般的不舒服呢？ 颜羲和看着顾风反应强烈的样子，眼中全是期盼，快说你不愿意！说你并不想要什么贴身伺候的人！ 从小就看人眼色的顾风当然看出了颜羲和眼中的期盼，但是她在期盼什么呢？顾风突然间不敢再看颜羲和的眼睛，嘴张了好几次，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过了良久，顾风低下头还是小声的说：“但凭大嫂安排！” 颜羲和眼中的期盼随着这句话而轰然消散，她知道不应该苛求，可是却阻挡不了心中的失望与愤怒，她站起身来用冰冷的声音说：“好，我会尽快为二叔安排！”然后转身离去。 顾风听出了颜羲和话中的失望，噌的站起身来，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颜羲和刚才失望的目光生生的剜下去了一块，他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两步，却在理智回笼后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我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你满意呢？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颜羲和从顾风的屋里出来, 心中只觉得十分的憋闷，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的心中虽然不喜，可是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做是不行的, 便也只能在心情平静了些后在心中盘算着，到底谁比较合适。 如果不是刚刚将如烟派去照顾那些孤儿, 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她在顾风这里还伺候过一阵子, 到底彼此熟悉些。 颜羲和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向正屋走去, 走到离二进的院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看到顾念苍从院子里大步走了出来，院门的阴影处突然跑出来一个丫鬟，手里拿着大氅。 只见她来到顾念苍的身前，将手中的大氅递给了顾念苍，顾念苍犹豫了一下后接了过去, 并没有披在身上而是拿在手中, 然后又继续向门外走去。 顾念苍匆忙的走了几步便看见了站在远处的颜羲和, 快步迎了上来。 “今天不是休沐么？将军怎么还要出去？”颜羲和柔声问。 “军衙里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就回来。”顾念苍回答完后打量了一下颜羲和, 又举了举手中的大氅：“现在已经开春了, 我一个大男人哪用得着这个, 夫人如果觉得冷的话，怎么自己不多穿些！”他一边说一边上前将手中的大氅披在了颜羲和的身上。 颜羲和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催促到：“将军快去吧！小心一会儿误了公事！” 顾念苍答应着快步离去了。